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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巴洛克音乐

巴洛克音乐综述

社会转型期间的音乐和音乐家

巴罗克时期大约为1600~1750年。这正是欧洲从封建主义向资本主义过渡的时期。这时候,欧洲的音乐生活是在宫廷、教会(天主教和新教)、城市市民3个社会群落展开的。宫廷的音乐活动占很重要的地位。在当时贫富差距非常大的情况下,在豪华的宫廷和城堡里,绘画、雕塑、建筑连同音乐等等都是财富和权利的象征。其中,音乐是最主要的娱乐活动。许多宫廷拥有一个乐队和一个小礼拜堂的唱诗班,人数依其财力而定,少则十几人,多达七八十人。有的还雇佣一些能唱歌剧的著名演唱家。教会对音乐的需求也很大。一般教堂都有管风琴和唱诗班,有的甚至有乐队。市民的音乐生活逐渐增多,各地兴起音乐社团、业余俱乐部等。

宫廷、教会和市民三者之中的音乐活动以哪一个为主,随国家不同而异。例如法国是中央集权的国家,巴罗克时期几乎是清一色的宫廷音乐。在意大利,这三者区别不大,因为当时它的中央集权尚未充分发展,旧的教会势力尚未完全衰落,新的市民阶级又在连渐兴起,在意大利的宗教及世俗文化中心,歌剧、教会音乐和各类俱乐部及公众的音乐都有所发展。而在德国,宫廷、教会及市民音乐的界限比较分明。大主教及新教各有自己的中心,贵族诸侯保持自己的音乐领地,新兴城市市民的音乐文化在巴罗克时期逐渐走向独立和发展,因此三者同叫并存。

总的趋势是欧洲宫廷成了音乐文化的中心。教会虽也资助音乐,但其重要性比以前有所减弱。

当时的音乐家的社会地位低下,无论他们的创作水平如伺,不论如何出名,他们大那是奴仆。在宫廷服务的音乐家要按照主人的要求谱写音乐、演奏音乐。在教会服务的音乐家除了为教会谱写音乐、演奏音乐以外,还要教授唱诗班的男孩子各种音乐知识和技能。为市政府服务的音乐家也要给业余音乐俱乐部以及学校的音乐社团甚至私人家庭或咖啡馆、旅店演奏,当歌剧院出现之后,也为歌剧院服务。

多数音乐家是祖传的艺人或匠人。有的从小在教会唱诗班学校习唱,有的到音乐家的家里当徒弟学艺,为主人抄写谱子作学费,学成之后要通过艰难的考试才能谋到职位。

这时期意大利的音乐影响仍四处可见。即使那些17世纪中叶发展了自己民族风格的国家,仍有意大利音乐的影响。法国的吕利就出生在意大利;德国的作曲家巴赫和亨德尔都深受意大利的影响,巴罗克时期结束时,整个欧洲的音乐实际上是建立在意大利音乐基础上的国际性语言。

音乐特点和表现手段

巴罗克的乐曲大多数是情绪单一的,每首作品往往只表现一种情绪,从头至尾没有变化,这是一个总的特点。不过,17世纪的作曲家开始为在音乐中更多地注入情感(注意:当叫所谓情感的表达,并不是艺术家个人的情感,而是一种普遍意义的情感),还从音乐的各种素材入手,进行了探索和试验。

巴罗克音乐作品的节奏一般都是每首乐曲自始至终保持基本一致。为了更好地表达情感,大体采用两种节奏方式,即:严格的、划分节拍的节奏型与无节拍的节奏型,作为一对相互对比的形式,如托卡塔与赋格、宣叙调与咏叹调等。

巴罗克时期的旋律带有持续性和开放性的特点,经常重复某一乐思,有时扩充、展开,有时在不同的音高进行重复。这些旋律通常不容易记忆,不好哼唱,没有平衡和对称的感觉。

巴罗克音乐的力度变化是突然的,梯形的,如同从一个台阶踏上另一个台阶那样,只有强或弱,没有渐强渐弱,这是因为当时的乐器如管风琴、羽管键琴做不出渐强渐弱的效果。

巴罗克音乐的织体以复调为主,一般两个或两个以上旋律为最常见。其中最高声部和最低声部越来越重要。晚期巴罗克作品有时为了对比的需要,往往有复调织体与主调性的织体的转换,不过,这要看作曲家的兴趣,例如亨德尔常用复调与主调性织体的转换,而巴赫则多用复调织体。

通奏低音(又称数字低音)是巴罗克音乐的重要特点之一,它是一种固定的低音与流动的上方声部用谨慎的和声相结合的形式。作曲家只谱写旋律和低音,并在低音旁用数字标出该音在和弦中的位置(如用数字“6”表示在该音的上方奏出六度音程。演奏者会根据当时约定俗成的原则同时奏出三度,构成一个和弦)。作品演奏时,强调的是低音,一般用大提琴或倍低音提琴、大管等乐器演奏,由键盘乐器(管风琴、羽管键琴)、吉他或琉特琴填充和声。在具体处理过程中,演奏者有较大的自由,而演奏者对乐曲的理解和装饰加花的不同,使得演奏水平有高有低。通奏低音流行了一百余年之久,因此有人称巴罗克时期为通奏低音时代。

巴罗克时期渐渐有了新的对位,即:所有声部的旋律均需符合低音提供的和弦或数字低音的框架,每个声部的旋律都从属于和弦的进行,所以产生了和声主导对位的新形式。

在不谐和音及变化音方面,由于和声意义的增强,改变了作曲家对不谐和音的认识。他们开始把不谐和音看作具有独立性的音。17世纪初,作曲家常用装饰的办法处理不谐和音型,17世纪中叶,又适当地控制使用不谐和音。17世纪末,在柯莱里等人的器乐音乐中,不谐和音常被用来突出调性的倾向。变化音也经历了类似的过程。

在大小调体系方面,随着器乐音乐的大力发展和复调音乐的声乐形式逐渐向和声 性器乐形式的转变,创作实践提出了简化和声系统的要求。显然过去的教会调式不能解决这个复杂的问题。1722年,法国音乐家拉莫(Jean Philippe Rameau,1683~1764)的《和声基本原理》一书出版,顺应了历史的要求。拉莫在书中提出了以下主要论点:

(1)音乐的原始材料是和弦,而不是单音,也不是旋律线或音程;

(2)大三和弦是由一根弦的二、三、四、五个等分自然产生的。在小调的划分上,他也建立了旋律小调音阶的理论:

(3)在一个八度内,可用三度关系建立和弦。三和弦可向上三音扩大到七和弦,向下到三音、五音可构成九、十一和弦。由此又认识到和弦转位的可能;

(4)创立了关于主调音乐中主、属、下属和弦及其他和弦的关系的理论。由此,创立了功能和声的思想;

(5)提出可由和弦功能的改换而获得转调的思想。

拉莫的这本书及其他的一些类似论著具有重要的历史意义,它们总结了至少半个世纪前的音乐实践(包括通奏低音的实践),将之系统化,从而奠定了现代音乐理论的基础,直接影响了后来几个世纪的音乐实践。

平均律的使用。随着键盘乐器的创作和演奏的发展,乐器的律制受到了新的挑战。人们按照毕达哥拉斯最初发现的规则为键盘乐定调时,可调出纯正的音响。但是升降号增多,乐器的音程便逐渐走调。而当时要求键盘乐器在所有的调上都能演奏。为此,17世纪有了新的发现。人们在一个八度内,把音程调得不那么准确,平均地分散开所有的音程关系,使大、小调都避免了难听的效果,从而产生了平均律。平均律扩大了和声的可能性,最终完善了大小调体系,使之成为一个比较完满的表现手段。再经过近两百年的实践,平均律到19世纪成为通用的标准律制。

曲式方面,由于这个时期的乐曲一般是一首曲子表现一种情绪,因此,有时作曲家把几首乐曲合为一个作品,造成乐曲内的情绪对比,这样便构成了二部曲式(AB)和三部曲式(ABA)。

巴罗克时期音乐的对比,除了力度对比以外,还体现在音响方面。作曲家喜欢通过各种音响的组合达到对比的目的,例如,独唱与合唱,声乐与器乐,以至一小组乐器与一大组乐器的对比等等。

巴罗克的音乐经常留有供演奏、演唱者即兴发挥的余地,如键盘乐演奏家可在数字低音上方即兴演奏和弦、琶音甚至对位。声乐器乐音乐家可根据自己的条件和口味加各种装饰音等,这也是巴罗克的音乐特点之一。

巴赫

借月光抄谱的小巴赫

夜已经深了,家人都睡得很沉。这时候,小巴赫(bach在德文中的意思是小溪)蹑手蹑脚地从房间里溜到客厅,偷偷打开柜子,拿出一叠羽管键琴乐谱来。这些乐谱的作者都是当时赫赫有名的大师:弗罗贝格、克尔、帕海贝尔……小巴赫轻轻念着他们的名字,眼睛都发亮了,接着他把乐谱拿到窗边,借着流泻进来的月光,一点一滴地抄录着。月光照亮了在乐谱里沉睡的音符,也照亮了这位未来“音乐之父”小小的心灵。

这一年是1694年,巴赫只有10岁,由于父母亲相继病故,年幼的他只好到奥德鲁夫投靠在教堂当风琴师的哥哥。这段时间,哥哥亲自教导他演奏管风琴与羽管键琴,除了让他接受内容广泛的学校教育外,也为他安排了一套乐曲的学习课程,酷爱音乐的小巴赫,对于哥哥交代的功课总是很快就能熟练,他希望能一窥大师堂奥,翻翻那些重量级的乐谱,不料却三番五次被哥哥厉声拒绝。后来小巴赫实在克制不了自己旺盛的学习欲,便趁着夜阑人静,一个人在月光下埋头苦干熬夜抄谱。他时常因为过度投入在美妙的乐曲世界中而忘了时间,没有察觉夜色已渐渐退去,往往等到晨曦划破天际,才万般难舍地将乐谱放回去。由于长时间睡眠不足,他的身体也日渐消瘦。

半年下来,他几乎要将柜子里的乐谱都成功地拷贝出来了,不幸却偏偏在这一刻被哥哥发现。盛怒的哥哥严厉地训斥他说,学习音乐应该循序渐进,不该好高骛远,更不该日夜颠倒、糟蹋自己的身体。说着,还顺手将从小巴赫手里抢下的乐谱,用力丢进正在燃烧的壁炉里。小巴赫辛苦6个月的成果,就这样一瞬间化为灰烬。不过,无时无刻不渴望着音乐的巴赫,也因此体会了哥哥的用意。他更加虚心地学习,打下了扎实而稳固的创作基础。

当时,醉心于音乐的巴赫还参加了教会合唱团,在团里担任一个有趣的职务——童声女高音。

森林中的音乐世家

音乐成为巴赫灵魂中不可或缺的元素,跟他的遗传基因和生长环境关系至深。1685年,约翰·塞巴斯蒂安·巴赫(巴赫的全名)在德国的埃森纳赫出生。那是一个位于森林地带、坐落于奈塞河畔的小镇,镇内有一个叫做“瓦特堡”的古堡,古堡周围经常徘徊着一些手执竖琴,不时仰头向天、突然就唱起诗歌来的怪人。不过,这群其实就是流浪汉的怪人却有个浪漫的称号,即是闻名中世纪的 “吟游诗人”。吟游诗人还经常在城堡内举行歌唱比赛呢!另外,16世纪的时候,城堡曾经发生过一件大事——有名的宗教改革者马丁·路德,在瓦特堡内将圣经译成德语。巴赫就在这种充满虔诚信仰和浪漫生活情调的美好氛围里成长,日后也把他的一生奉献给了音乐和宗教。

巴赫的父亲是一位小提琴手,母亲则是市政委员之女,这对夫妻一共生下8个孩子,而巴赫是最小的那一个。巴赫的家族从16世纪开始,到巴赫诞生,200年内共出了数十位音乐家,真是人才辈出!这个音乐世家向来颇负盛名,巴赫接任第一份管风琴师的工作时,就曾因家族之名而博得信任,当时巴赫只有15岁,从来没有在正式场合演奏过,他的推荐人贝姆却信心十足地对不怎么放心的牧师说:“没什么好担心的,他是巴赫家的人!”

巴赫的音乐启蒙和初步训练,的确是在家庭中进行的。10岁之前,巴赫一直跟随着父亲学习演奏小提琴和大提琴,并向他的伯父学习他一生最热爱且擅长的乐器——管风琴。10岁时巴赫父母双亡,他只好去投靠自己的大哥。

从天而降的鲱鱼头

10岁起在教堂担任“女高音”的小巴赫,用可爱稚嫩的纯净童音吟咏着赞美上帝的曲调,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15岁。后来哥哥的孩子一个接一个出生,为了不使自己成为兄长的负担,他便独自到吕讷堡(Lueneburg)生活,并且在当地的圣米夏埃尔教堂继续唱童声部的女高音。在那里,人们极度喜爱他那优美清脆的嗓音。不料才过一阵子,他却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说话唱歌的时候常常从一个八度音走到另一个八度音——可怜的巴赫遭遇了变声期的冲击,迫不得已放弃了女高音的工作。此时的巴赫陷入生命的低潮期:离开合唱团一方面使他失去经济的依靠,另一方面也必须告别他衷心喜爱的音乐工作。

所幸这段时间非常短暂,过不久他就重拾了生命的欢乐。巧合之下,他接替了教堂管风琴师贝姆的职务,这是一个突然出现的契机,上帝的窗向醉心音乐的巴赫开启了,而借由管风琴,巴赫开展出一段辉煌的音乐生命。

这段时间,全心练习管风琴演奏的巴赫,仍然没有忘却小时候在月光下抄谱的精神,为了聆听管风琴大师兰肯每年在汉堡的演奏会,他曾经完成好几次“徒步走完半个德国”的壮举。兰肯是贝姆的老师,由于贝姆曾经告诉巴赫,如果要成为伟大的管风琴师一定得听听兰肯的演奏,巴赫把这句话谨记在心,等到兰肯的“夜晚音乐会”将要举行时,便带着微薄的旅费出发了。

年轻的巴赫简直是个健行高手,他一路省吃俭用走到北方的汉堡,晚上就睡在草堆和人家的屋檐下。这样不辞辛劳果然非常值得,沿途优美的风景和不同城市所展现的音乐文明大大拓展了巴赫的眼界,尤其沐浴在兰肯像光一样璀璨轻盈的琴声之下,他的心灵整个被引领着,见到了前所未见的音乐风景。

在巴赫当行脚旅人的时候,还发生过一件匪夷所思的趣事,某一次巴赫又在听完兰肯的音乐会后走回吕讷堡,大概是天气太冷的关系,这回兰肯的琴声和他带的盘缠都没办法支撑他走到家,几天几夜之后,他已经又累又饿,就要走不动了。勉强再走一段路,前面终于出现了一个小城镇,由于已经是薄暮时分,家家户户的窗子都透出淡淡的黄色灯光。这时巴赫突然灵机一动,想起小时候只要在大街小巷唱圣歌,就会有人赏饼干或钱币,所以他就饿着肚子开始唱起洪亮的赞美歌来。

唱了半天也没人响应。正当他觉得白白花了力气,失望地准备走开时,前面突然“砰”一声掉下一个东西来。他捡起来一看,是个鲱鱼头——一个不能吃的鲱鱼头对饥肠辘辘的他根本没有帮助!他正想要把它扔掉,却又发现里面塞着一团白纸,打开白纸,居然掉出两枚金币来,微弱的星光照在白纸上,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两排小字:“谢谢你的赞美歌,愿神祝福你!”

欣喜若狂的巴赫抬起头来看一看上面,每一户的门窗都紧闭着,这个鲱鱼头到底是谁丢下来的呢?他相信一定是上帝听到了他的赞美歌。

1705年的时候,巴赫已经完成高中学业两年,并正式开始创作和演奏家生涯,到魏玛的阿恩施塔特新教堂担任管风琴师和合唱队长了。那年10月,另一位知名的管风琴大师巴克斯特胡德在卢比克开演奏会,很希望能聆听大师琴声的巴赫,又发挥他过人的毅力,徒步走了360公里到那里去。当时68岁的巴克斯特胡德在听过巴赫演奏后,非常赏识这位脚力好、并且懂得他的音乐的年轻人。演奏会后巴克斯特胡德不吝于指点巴赫,教导他更多丰富的音乐思想和弹奏技巧。心灵相通的两人,从此成为亦师亦友的忘年之交。

三个辉煌的时代

不过,巴赫也因为过度热衷于学习,常常在外地流连忘返而耽误了教会的工作,他又不愿意作政府要求的劣质音乐,以致跟教会和市政当局的冲突愈演愈烈,终于在两年后离开阿恩施塔特。同年到米尔豪森的教堂去任职,依然常常和教会发生不愉快,最后才在机缘巧合下又来到魏玛,受到领主的重用,连续当了9年的宫廷管风琴师,这段时期是巴赫的职业生涯绽放光彩的开始,人们称之为“魏玛时代”。而进入魏玛时代的1707年,巴赫也完成了终身大事,与大他一岁的远房堂姐玛莉亚·芭芭拉·巴赫结婚。婚后经济情况虽不宽裕,但妻子也是爱好音乐的巴赫家族成员,两人心灵相通,幸福和乐。

魏玛时代

巴赫的职业生涯共分为三个阶段——魏玛时代、科滕时代和莱比锡时代,而这也正是巴赫创作历程的三个分野。魏玛时代的巴赫正值青壮年,音乐风格充分洋溢着青春的热情,绝大部分演奏效果华丽的管风琴曲,如《D大调前奏曲与赋格曲》、《A大调前奏曲与赋格曲》,都是在这时期完成或构想的。当时巴赫对维瓦尔第及许多意大利歌剧作曲家的作品十分着迷,借由抄写乐谱,他累积了不少创作的养分,也在自己的作品上做了许多新鲜的尝试。

首先是大胆的改编,巴赫喜欢将为弦乐器所写的曲子扩大改写成键盘乐器,或者两者互换,例如,他曾把维瓦尔第的3首协奏曲改写成羽管键琴协奏曲,使羽管键琴曲显得更加丰富。而他也借用其他音乐家的主题来创作赋格曲。所谓的赋格曲(Fugue),就是同一首曲子中有3条以上的旋律线在运作,就像多部合唱那样,因此曲子听起来奔放多变,是巴洛克音乐的代表,也最适合能同时发出各种器乐声的管风琴演奏。巴赫的管风琴曲中最平易近人的《G小调赋格曲》,就是撷取意大利作曲家雷格连吉和科雷里的曲子元素来创作的,因此很类似优美的意大利风格。此外,巴赫也采用其他曲式的长处,来表现管风琴曲,例如,意大利的协奏曲是由快、慢、快3个乐章组成的,巴赫运用这个形式,谱写成精彩的《C大调托卡塔、慢板与赋格曲》,而在其他作品的个别乐章中,也有许多使用协奏曲原理的部分。

不仅受到意大利音乐的影响,魏玛时代的巴赫也很仰慕日耳曼的亨德尔及菲舍尔等人,并且接触了法国乐派的作品,这期间还发生过一段与法国音乐家有关的小插曲,有一次,巴赫应邀到德累斯顿与大他16岁的法国名管风琴手马香竞演,马香当时在巴黎宫廷任职,声望颇高,所以这场王牌对王牌的挑战未演先轰动,竞演当天,满场座无虚席,马香却一大早就落荒而逃,留下不知情的巴赫和观众在现场苦苦等候。最后这场竞演会成了巴赫的独奏会。

1717年,科滕的亲王延揽巴赫到宫廷担任乐长,此时巴赫正与年迈的魏玛大公处于决裂状态,于是想前往一试。没想到才开口向大公辞职,两旁就有侍卫冲上来,把他押去软禁。不过,闹脾气的大公,也因此催生了一部伟大的音乐教育名作——《管风琴小曲集》,这部曲集里共有45首圣咏曲,是自由被剥夺的巴赫为排解郁闷而作的,巴赫还亲笔在上面题了字,表示这本集子是特别给初学者练习脚键盘和发展圣咏曲用的,并在最下面署名:“安哈尔特科滕亲王殿下的乐长:约翰·塞巴斯蒂安·巴赫作”。

科滕时代

后来巴赫到了隶属加尔文教派的科滕,从此也进入了创作的高峰期。这段时间,巴赫开始转向管弦乐与室内乐的创作,以及乐器制作的指导。这是因为科滕教堂的管风琴设备非常简陋,加上亲王本人又十分精通古大提琴和羽管键琴,所以巴赫也乘兴作了许多这类的曲子。

在科滕时代,巴赫陆续完成代表作《勃兰登堡协奏曲》、《管弦乐组曲》和名作《无伴奏大提琴组曲》、《无伴奏小提琴奏鸣曲和组曲》。其中《勃兰登堡协奏曲》是受科滕亲王在勃兰登堡的表兄路德维希公爵之托而作的,路德维希之所以会爱上巴赫的音乐,并邀请他作曲,是因为科滕的亲王为了纾解旅途疲惫,很喜欢带着巴赫到处旅行、参加社交活动,这样一来,也可以顺便夸耀他那出色的乐团。这首曲子的乐器分配、乐章组成方式都很独特,独奏乐器繁多,演奏难度很高。

而《无伴奏大提琴组曲》则是标准巴洛克组曲的代表,共包含6首形式简单,乐段反复短小,节奏明确,感觉很轻快和生活化的组曲,其中以第5曲“布列舞曲”最常被单独演奏。《无伴奏小提琴奏鸣曲和组曲》是巴赫在创作《无伴奏大提琴组曲》时的副产品,却也是空前绝后的小提琴独奏曲创作,这主要是因为巴赫在这部曲子中大量使用和弦及对位法,使得演奏极其困难,几乎不可能做到。对位法是赋格曲中常使用的技巧,也就是卡农,同一份乐谱从头到尾演奏,或是倒过来演奏都可以,也可以一人从头奏起,另一人从结尾开始演奏,营造参差的效果。要同样一件乐器奏出一切和弦,并且同时照顾多条旋律线,巴赫这样的手法,简直是为难小提琴手!不过,也因此大大提升了小提琴曲的艺术性,第4首最末章的《夏空舞曲》,神乎其技的巴赫就运用了巧思,让无伴奏的小提琴,发出像管风琴那样洪亮的声响。

在科滕的这段时间,巴赫的生命中连续发生过几次阴错阳差的事。首先是1719年,巴赫慎重考虑自己在歌剧界发展的可能性,并且特地到亨德尔的故乡哈雷拜访,希望能从他那儿获得一些启示,没想到抵达后,却发现亨德尔前一天刚刚离开,因为这样的错过,这两位巴洛克音乐大师终生未曾会面。

巴赫错过的还不只此,就在隔年,发生了一件令人伤痛的憾事。那一年他和亲王到卡尔巴斯德旅行,迎接他归来的却是妻子冰冷的遗体。年仅36岁的爱妻玛莉亚·芭芭拉,在巴赫旅行期间突然得了急病,来不及与他见最后一面便去世了。伤心的巴赫望着7个幼小的孩子一筹莫展,于是全心投入在自己热爱的音乐中,企求精神上慰藉,也因为如此,巴赫完成了音乐教育史上的巨著——《平均律钢琴曲集》第一卷。所谓的平均律是指将八度音程等分为十二个半音的调律法,用这种方法,二十四调都可以加入升降记号,任意转调。这部著作深入浅出,不仅适合初学者,也适合相当程度的熟练者。

1721年,巴赫与小他16岁的女高音安娜结婚,8天后科滕的亲王也与其表妹结婚。由于亲王夫人不爱音乐,巴赫无法忍受,所以决定离开科滕,转往莱比锡。

为宗教奉献的莱比锡时代

38岁那年,巴赫正式来到莱比锡,在圣托马斯教堂担任合唱队长兼所有学校的音乐监督。这个工作非常繁重,他除了教学、指挥合唱团外,还必须安排全市各教堂所要演奏的教会音乐。因为几乎每个礼拜日和庆典日都必须演唱一首新的康塔塔,这些康塔塔的作曲工作便自然而然落到巴赫这位“总合唱长”身上。巴赫丰沛的创造力在此展露无遗。由于当时作曲家的谱稿都是随用随丢的,在莱比锡期间,巴赫每个星期振笔疾书、肆意挥洒的成叠乐谱,一定很受等着包装纸用的鱼贩的欢迎。

虔诚的巴赫向来认为自己的音乐天赋,都是上帝赋予的,因此致力于将最美的音乐奉献给上帝。感情起伏剧烈、很贴近年轻人心灵的《约翰受难曲》和成熟完美、容易使成人受到感动的《马太受难曲》,都是巴赫为教堂演奏而作的音乐。另外,我们圣诞节时常在大街小巷听到的、教堂望弥撒时用的曲子,很多也都是巴赫创作的。

巴赫同时是一个即兴演奏大师,他的手指总是灵思无限,可以随时弹奏出许多优美、奔放的曲子,就像厉害的爵士乐手随时可以哼出曲调来那样,而能够即兴地弹奏。1747年,已届退休年龄的巴赫和安娜去探望在腓特烈大帝宫中当羽管键琴琴师的次子,受到正在吹长笛的腓特烈大帝邀请,即兴为他弹奏了许多曲子,这些曲子最后集结成《音乐的奉献》献给腓特烈大帝。

巴赫在莱比锡时代完成了《平均律钢琴曲集》的第二卷,并且开始撰写他一生音乐思想的精华《赋格的艺术》。然而,由于长期以来专心作曲、过度劳累,巴赫的健康逐渐出了问题:他的视力严重减退,心脏不太好,两度手术后,双眼不幸失明。不过在完全失明前,巴赫依然靠着模糊的视力,一心一意为音乐奉献,孜孜不倦地继续创作《赋格的艺术》。

另外,当时由于巴赫的视力每况愈下,莱比锡的市议会也开始考虑遴选他的接班人,德累斯顿的乐长哈赖闻讯跑来,没想到却被巴赫吼了回去:“我还活着!”

1750年7月间,在家人虔诚的祈祷下,奇迹真的出现在巴赫身上,随着窜进眼睛里的一丝光线,他又重新看见了这个世界。不过这只是短暂的回光返照而已,随之而来的是高烧不退,与死神抗争了10天之后,这位集巴洛克音乐之大成的音乐巨匠因为心脏病发作而去世。

巴赫的音乐是17—18世纪音乐的汇流,他吸纳各种音乐派别的长处,并且勇于突破,成就了华丽奔放又不失庄严有序的巴洛克音乐,也为随后的古典时期开了一道门。贝多芬就曾经说:“巴赫不是小溪,而是大海。”

借着源源不断的创作和学习,巴赫就如同赋格中同时运作的多条旋律线一样,为音乐提供了一个丰富的视野。

无影手和飞毛腿

巴赫活着的时候,管风琴演奏家巴赫的名声大过作曲家巴赫。许多到教会及音乐会聆赏巴赫演奏管风琴的观众,除了想要感受动人心弦的乐音,也是为一睹他无影手和飞毛腿的绝技而来的。

被视为教会音乐灵魂的管风琴,内部构造非常复杂,它的发声系统是由一组一组的管子所组成的,一个管子只能发出一个音,不像笛子那样,所有的音律都是从同一根管子里发出来的。管子的数量从几十根到上千根都有,而且大小、形状、粗细,甚至材质都不一样,当空气穿过时,就会发出各种不同的声音,不管是小号、双簧管、长笛的声音,都可以发得出来。每一根管子上都有栓塞,按下琴键就等于拔出栓塞,让风箱里的风吹到管子里去。而管风琴的脚踏板也是用来发音的,每踏一下,就会发出一个比弹奏的音符还要低一点的音,因此踏板就如同一个小型的键盘,负责升降音的演奏。

演奏家弹奏一个音,可以只用一根管子,也可以同时动用上百根,来决定是让“小提琴”独奏,或是让“长笛”、“大提琴”和“小号”一起合奏。当所有的栓塞都被拔开时,可以想见现场情景一定非常壮观。如此看来,管风琴师演奏时要同时扮演指挥家和好几种器乐演奏家的角色,以一当百,非得有一定的敏捷性不可。巴洛克音乐中,华丽的“托卡塔”(toccata)最足以展现手脚演奏的高超技巧,这种题材的形式很自由,乐句通常连接着丰富的和声和快速音群,巴赫年轻时就曾谱写《D小调托卡塔与赋格曲》,这首曲子曲式奔放、情感起伏激烈,是一首充满热情与朝气的名作。

巴赫也许因为喜欢徒步旅行,练就了难以匹敌的飞毛腿和无影手,只要光是想像他演奏时,手脚并用、动作轻盈快速地追赶着紧凑乐音的那种刺激感,不由得就要站起来鼓掌了。

至于巴赫所创作的曲子,当他在世的时候,并没有受到特别的重视,甚至连他自己也不怎么在意。这是因为他的作品几乎都是为教堂礼拜日所作的圣咏歌曲,当时的音乐家通常会为某种特定的场合而作曲,这些曲子都是“随用随丢”的,演奏过一次后,乐谱就被拿去包鱼和面包了,而巴赫的乐谱之所以能够流传下来,勤于为他抄写乐谱的第二任妻子安娜功不可没。

巴赫的曲子是在他死后才被翻出来重听的,这都要归功于擅长用手划破寂静的指挥家门德尔松。1829年门德尔松首先发现了巴赫《马太受难曲》以及其他作品的珍贵价值,并且在莱比锡亲自指挥演出此曲,使听众们重新认识了这些伟大的经典之作,感受到巴赫的卓越和不朽。

创作量惊人的多产作曲家

人们总是喜欢开巴赫的玩笑,形容他是一个“多产”的作曲家。他在家庭生活中的产量的确也不亚于乐曲创作上的质量与数量,在魏玛时代,除了管风琴曲的创作不断面世外,他与第一任妻子玛莉亚还联手“创作”了7个孩子。与安娜结婚后,婴儿也一个接一个出世,共生了13个之多。巴赫惊人的创作力,实在不容小觑呢!日后他的子女,也多数踏上音乐之路,延续家族传统,使得当时的人们提到巴赫家,就等于提到音乐家。

巴赫能尽情在音乐领域上发展,在背后支持他的两位贤内助居功厥伟。幸运的巴赫两段婚姻生活都很顺遂美满,家庭气氛和乐,他的音乐就是从幸福温暖而又平实的生活里出发的,因此充分展示了人的生活,充满了生活感和时代感。

因为两任妻子都是了解音乐、热爱音乐的人,所以能与他心意相通,共同建立温馨幸福的家庭。第一任妻子玛莉亚也出生于巴赫家族,拥有高度的音乐素养,性格又很贤淑、温和。在巴赫被魏玛的大公聘用之前,这个家庭虽然被吃穿住的问题穷追不舍,但他们仍相伴相依,一起撑过了最困苦的时期。不过,也许正因为生活的操劳和经济的压力,1720年,年轻的玛莉亚骤然而逝,为巴赫带来相当沉痛的打击。

所幸歌声优美、性格也同样温柔的乐团女高音安娜适时出现在巴赫的生命中。安娜不仅有着美妙的嗓音,也精通许多弦乐器,并且经常为巴赫抄写乐谱,巴赫许多传世的作品,都是借由安娜娟秀的字迹保存下来的。两人年纪虽然相差16岁之多,却能靠着共同喜爱的音乐填补年龄的鸿沟。在她的支持和协助之下,巴赫在音乐事业上更加没有后顾之忧。在巴赫晚年双目失明的时候,安娜不仅悉心照料,更以自己甜美的声音,抚慰着丈夫心灵上的伤痛。

巴赫的爱情和婚姻故事,虽然没有高潮迭起,却洋溢着平静、稳实的幸福。

亨德尔

谁读过大诗人拜伦的叙事诗《贝波》,谁就不能不对那个灿烂奢华的水上城市——威尼斯,留下深刻难忘的印象。

在蔚蓝碧澄的天空之下,意大利的威尼斯,宛若水上的明珠,以它无穷的魅力,吸引着世界各地的艺术家。威尼斯,是一篇光怪陆离的童话,奇奇怪怪的故事随时都可能发生。人们对威尼斯的向往之情,就像孩子们带着无限遐思的激情,听外婆讲红宝石和飞毯的民间传说。诗人用抑扬顿挫的语言,音乐家用悠扬宏丽的旋律,画家用斑斓缤纷的色彩,舞蹈家用婀娜多姿的形体,歌唱家用婉转圆润的歌喉,各呈绝技争芳斗艳。听说,那个从丑小鸭变成白天鹅的安徒生,就是在威尼斯的一家破旧不堪的旅馆里,借助账房先生玻璃瓶底的一点点蓝墨水,写下过驰名世界的童话。

就在拜伦写下风俗画卷般的讽刺叙事诗《贝波》的110年前,即1707年,有个年轻的小伙子,一路长途跋涉,带着自己创作的满满两箱子曲谱,越过峰顶积雪的阿尔卑斯山,像朝圣徒那样,怀着虔诚的心情,来到意大利。他的足迹曾踏遍意大利的名胜古迹。佛罗伦萨的斜塔,罗马的庞贝城,巍峨雄壮的梵蒂冈,富有南欧特色的橄榄,葡萄,白鸽,喷泉,大理石的塑像,青铜的城徽,海上的日出日落,这一切都令人耳目一新!最后,他盘桓在威尼斯,把这风光旖旎的异国水上城市,当作自己流连忘返的家园。

很快,威尼斯人就知道了这个陌生的小伙子的名字叫亨德尔。听过他弹奏钢琴的人,开始为他那烂若星群的音响所震动。一向有见识有头脑的威尼斯人,也开始为这个相貌平常的年轻人所折服!他是意大利最有名气的作曲家斯卡拉蒂父子的密友。小斯卡拉蒂是如此倾慕他的才华,当人们提到亨德尔的大名,小斯卡拉蒂都要在胸前划个十字。

这真是妙不可言!亨德尔本是满怀向往之情,带着玫瑰色的理想和梦幻,去朝拜那在音乐领域中遥遥领先的——意大利的歌剧、清唱剧、神剧,天主教最高统治中心焚蒂冈的弥撒曲。没想到,在这音乐的故乡,音乐的圣地,亨德尔惊喜地发觉自己的名字竟像一支神奇的乐曲,传遍了整个意大利。就连他隐瞒着自己身份旅行,也会被好事者认出来。在威尼斯的歌剧院,亨德尔的歌剧受到听众的一致好评,亨德尔演奏的风琴受到人们交口赞誉。这意外的成功怎不令亨德尔心花怒放?这崭新的辉煌怎不令亨德尔痛快淋漓?这一年,亨德尔才不过22岁,威尼斯已公认他是一个非凡的天才音乐家。

“真是太棒啦!”亨德尔春风得意地对自己喊了一声。

年轻的音乐家有充足的理由为自己感到自豪。79年之后,他伟大的同胞歌德也来到威尼斯,歌德观看了一次演出之后,在日记中写道:“观众一同参与演出,台上台下融为一体。白天,在广场和岸边,在游艇上和宫殿里,买者与卖者,乞丐、船大、女邻人,律师及其对手,熙来攘往,各守一摊,说东道西,吆三喝四,连唱带耍,又骂又吵。入夜,他们便到剧场去,看和听他们白天的生活……”歌德感兴趣的是威尼斯的人民和人民丰富多彩的生活,他还宣称:“过去的人民比今天更有人民的气派。”亨德尔没有留下这样的日记,但他充分地感受到了“具有人民气派”的威尼斯,是值得他热爱和留恋的。意大利使他入了迷,他要永远留在意大利。直到后来,一项更有吸引力的建议,才使亨德尔改变留居意大利的决定。他向威尼斯的朋友们挥挥手,便匆匆地返回自己的祖国——德国。

雾散了,

天空澄明,

风神从皮口袋里松开

捆着暴风的绑绳。

吹起了风,

船夫在移动。

快!快!

劈开波浪疾行;

远方临近;

陆地已入我视野中!

愉快的行程还没有结束,新的前程又已在眼前展开。亨德尔心潮澎湃,壮志满怀。他看到乘风扬帆的船儿,劈波斩浪,向着既定的目标驰去,他不禁也要张开双臂,义无反顾地向着自己理想的彼岸驰奔。

1685年,大约在巴赫诞生前一个月,就在德国的哈雷,乔治·弗里德里希·亨德尔出世了。就像我们中国的李白和杜甫,被人们称为诗歌史上的“双子星座”那样,人们也将巴赫和亨德尔称为音乐创作上的伟大的“孪生兄弟”。尽管人们喜欢把他俩联系在一起,可是他们却走着各自不同的人生道路。巴赫拥有一个稳定的家庭,身边子女众多,和所有结过婚的人一样,他总是在忙忙碌碌中度日,对于家庭的眷恋遏制了他漫游外面世界的念头,因此,他的一生都是在自己的祖国——德国度过的。亨德尔却与巴赫相反,他终身未婚,喜欢冒险,年纪轻轻就到过许多地方,对于他来说,异国的风情比故乡的麦地更令人留恋。有时,他自觉而真诚地认为,自己的生命是为了奉献给伟大的音乐事业的。也许是因为巴赫出生在音乐世家,对于音乐的世界,他能够自始至终地保持一种顾盼自雄的良好感觉。而亨德尔却没有这份福气,家里的人对音乐一窍不通,以至亨德尔尽管在年少的时候就有了深厚的音乐造诣,但是,在他作为艺术家的敏锐的直觉里,他明白音乐世界是如此广阔浩瀚,任何一个方向,都值得他去付出一生的努力和奋斗!

有一幅著名的画,画着亨德尔练琴时给父母逮住了,母亲揪着亨德尔的耳朵,父亲咆哮地挥着老拳。亨德尔的父母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呢?这就要追溯一下亨德尔的家世。亨德尔的父亲本是德国哈雷镇的理发师,后来发迹做了外科医生。亨德尔出世的时候,父亲已63岁,母亲才33岁。人们说,亨德尔的父亲给了他一个成熟的脑子,母亲给了他一颗年轻的心。所以亨德尔从小就有自己的主见,另一方面就是热情洋溢地酷爱音乐。

这两点恰恰成了亨德尔父子激烈冲突的焦点。父亲作为历尽沧桑老于世道的中产阶级的一员,深知在这个世界上,拿刮胡刀或穿白大褂,都比做一名音乐师前程远大。他谆谆地告诫儿子,那些露宿街头的音乐师只能与乞丐和流浪者为伍,在肮脏的贫民窟场所,沿街卖唱,难得温饱。可儿子立志要学音乐,不愿意走老父安排的去做一名社会地位稳定的体面律师的人生道路。

亨德尔6岁那年,他为自己弄到一架击弦古钢琴,那架琴本是父亲附庸风雅为自己买的,后来扔到了废物堆里,可亨德尔却如获至宝。他把琴拖到阁楼上,躲在一堆脏乱的废物中间,自己摸索着弹琴。于是,父母抓小亨德尔就像猫逮老鼠,小亨德尔躲避父母就像那些把连环画放在课本下的小学生,心情越是紧张就越容易被发现。老父为了不让他干这种“无利可图的职业”,竟然在盛怒之下,拿着菜刀,威胁说要剁掉他弹琴的手指。但老父终于无奈地发现,这孩子简直是入了迷,竟喜欢那种往耳朵里灌音符的傻事!瞧瞧他,每当教堂的钟楼上传来赞美诗的歌声,小亨德尔就会竖起耳朵,让乐曲像泉水一般不断地流进他那乐感灵敏的耳朵里。望着这个睁着亮晶晶的童稚的眼睛,双手扒着百叶窗,把头伸向窗外的孩子,老父不禁陷入深深的忧虑。此时,他想到了孩子的将来,想到那些穷困落魄的音乐师的命运,他简直要诅咒——唉,那可是教里传来的圣乐啊。

父亲终于不能扭转儿子执拗的决定,7岁那年,他送亨德尔到镇上的管风琴师扎索那里,跟扎索学习音乐。不过,他仍然希望,这种音乐的爱好,仅仅是亨德尔年幼无知的一时兴致,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会洗手不去再干那种前程暗淡的音乐家的事业。事与愿违,在父与子的拔河赛中,父亲那头用的力气越大,儿子这头就越发顽强坚定。

扎索不愧是一个优秀的音乐教师,一个启蒙家,亨德尔人生道路上的第一位引路人。明白自己学生的天赋,他循循善诱,教学得法,为这个小学生打下了坚实的音乐基础。3年时间,亨德尔每星期都要写一首经文歌,交给扎索批阅。作曲之余,还跟扎索学习弹钢琴,拉提琴,吹双簧管,弹管风琴。扎索严格地培训亨德尔:做事讲效率,对待时间不许磨磨蹭蹭;一个艺术家,应该养成一种终生进行艰苦持久工作的习惯。在世界音乐史上,亨德尔是个最不知疲倦、创作速度最快的作曲家之一。不论他承担什么样的工作,总是能以最快的速度、最完美的效果把它完成。亨德尔作曲快速熟练,他乐思如涌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11岁那年,他已经创作了6首由两个双簧管和一个大管演奏的奏鸣曲。当人们偶然发现了他年少时期写的这些作品,并把它们拿给他看的时候,他乐哈哈地说:“是呀,那个时候,我在拼命地作曲呢!”亨德尔的音乐最具有世界性,不受一时一地的局限,也得力于扎索让他接触欧洲各国的音乐时,所采用的视野开阔的教育。

正当亨德尔展开梦想的彩翎,在富于诗意的音乐空间自由翱翔时,他父亲于1697年2月11日去世。一直违拗着父亲意愿的亨德尔,这时却认真地考虑起父亲的遗愿。尽管现在他可以为自己自由地选择未来的职业,然而,有一段时间,他还是像老父期望的那样,在路德教办的大学预科断断续续读了5年书,17岁时考入哈勒大学攻读法律。

青年时代的亨德尔,有段时间里内心充满了矛盾,他常常在大学的林阴道上,独自漫步,一任茫然的思绪和冥冥的暮色混在一起。当别的同学忙着跳舞或兴冲冲地去会女友的时候,亨德尔就避开熟人,坐到教学楼背后的一个假山的角落,在一棵半死不活的棕榈树下,抱着双膝,低着头,闭着眼,什么都不想。可是虫鸣,钟声,风声,琴声,都交织成一曲不可抗拒的音响,如松涛,如海潮,挥之不去,赶之不走。大学的第一学年结束之后,亨德尔突然一跃而起,他扔掉所有的法律课本,让当律师的愿望见鬼去吧!就像一只神奇的蛙鱼,迎着飞瀑轰响的音乐,从渊深的潭底逆着巨大的下冲水流——向上——向上——一个劲地向上。冲力越大,阻力越大,它越是要以腾飞的速度跃上去!音乐的感召力对于亨德尔来说,正像巨大的瀑布对于蛙鱼的召唤。亨德尔再一次抬起自己的头,走向心爱的音乐。这时,哈勒大教堂的管风琴师因为玩忽职守而被解雇,亨德尔就接替了他的工作。长期以来的忧郁和苦闷一扫而空,他那双富于梦幻的秀目,这时也像快乐的鱼儿回到了海水里,纯洁的眼波流动着淡蓝的灵光。音乐再一次滋润了他的心田,亨德尔觉得自己完全有力量主宰自己的命运。

1703年夏,亨德尔告别母亲,离开家乡到了汉堡。汉堡是德国一个繁华的商港,素有“德国的威尼斯”之称,那里文化先进,艺术发达,自古以来就常上演歌剧。亨德尔认为,只有在汉堡才能使自己有所发展。一到汉堡,他便加入了那里的歌剧团,在一家歌剧院当了小提琴师;有时指挥不在,他就坐在拨弦古钢琴旁弹奏,以协调乐队与演员,好叫他们别乱了套。在汉堡结识的朋友之中,有一个叫约翰·马特森的青年,马特森比亨德尔大4岁,是18世纪德国最多才多艺的人物之一。在结识亨德尔的时候,他是英国驻汉堡领事馆的秘书,几部歌剧、弥撒曲、清唱剧与康塔塔的作曲人,若干有关音乐、哲学和科学书籍的作者。与这样博学多才的朋友相处,对砥砺一个年轻人的品质,激发一个年轻人的上进心,有其独特而良好的效果。

在音乐方面,亨德尔和马特森各展才华,双方进行了友好的竞争。当然这对青年朋友,也发生过激烈的争吵。亨德尔到汉堡的第二年,马特森写的歌剧《克利奥帕特拉》正在上演,马特森自己担任指挥,并且扮演安东尼这个角色。他不上场的时候,就在钢琴上领奏,在登台演唱的时候,就让亨德尔弹奏钢琴。这一次马特森演完了安东尼逝世的戏,回到钢琴旁边,当时亨德尔完全沉醉在音乐之中,因此不肯把位子让出来。在他们离开剧场的时候,恼怒的马特森和亨德尔争执起来,并失手打了亨德尔一记耳光,血气旺盛的亨德尔马上提出挑战,要和他决斗。决斗是在市场上,当着一群观众的面进行的。一腔怒火在亨德尔心头燃烧,他只觉得热血沸腾,唯有剑才能帮助他洗掉身受的耻辱。这对青年朋友,都血气方刚,感情用事,谁也不去想可能会出现什么样可怕的后果。亨德尔的剑术远非马特森的剑术那样高明,剑招一递便见劣势,两人一进一退,围观的人都为他们捏了一把冷汗。突然,马特森的剑对准亨德尔的胸口猛刺过去,只听到“啪”的一声,亨德尔一愣神,陡然僵住,茫然地执剑站在原地。马特森吓得赶忙扔掉手中的剑,急切地询问亨德尔是否受了伤。幸好,剑是刺在亨德尔的一枚大铜纽扣上面,铜纽扣保住了亨德尔的命。亨德尔回过神,不禁大笑起来。两个鲁莽的年轻人,经过这场生死考验,都意识到他们决斗的行为太荒唐了,友谊又一次占了上风,他们紧紧拥抱在一起,两人扔下剑,一起去参加了亨德尔的第一部歌剧《阿密拉》的排练。

1705年1月和2月,亨德尔的歌剧《阿密拉》和《尼罗》先后出台,两部歌剧同时杀青,它们在汉堡引起了小小的轰动。在上演这两部歌剧时,马特森都给予友好的合作,并担任剧中的主要角色。现在,亨德尔不要屈居在管弦乐队,当第二小提琴手了。他可以通过作曲,教学,在剧场演奏钢琴这几种方式,日子过得紧张有序,亨德尔也觉得挺开心的。在戏剧界这片花花绿绿的世界里,这个小有名气的音乐家,却始终保持着勤奋好学的生活习惯。马特森也是一个贪图夜生活的欢乐与刺激,喜好各种娱乐和消遣的小伙子。而亨德尔却与他不同,他把时间和精力用于创作,他把收入储蓄起来,他知道,要去攀登音乐艺术的顶峰,还需要走漫长的道路,要做好艰苦跋涉的准备。此时亨德尔的精神状态,就像一匹任重而道远的骆驼,昂首挺胸,强壮而能忍耐,即便前面横亘着撒哈拉沙漠,他也有勇气有能力,跨越这片灼热难熬的征途。

果然,人生并非一帆风顺,前进的道路上阻碍重重。音乐界的对手们,对这个风云直上过早成名的小伙子,早就心怀忌妒。他们就像一群下不了蛋的母鸡,自己不能下蛋,却不能容忍别人下蛋。亨德尔第一次感到汉堡的空气沉闷,简直令人窒息。这时,汉堡歌剧院经理赖因哈德·凯泽尔不愿上演亨德尔的作品,他认为毛头小伙子能取得成功,他堂堂的大经理更有获胜的把握,于是,他自己试写了几部歌剧,结果,剧院的上座率急剧下降,凯泽尔最后负债累累,惭愧满面地离职而去。

就像燕雀不明白鸿鹄的壮志,鸡窝里不能容纳美丽的白天鹅,亨德尔感到怀才不遇的苦闷,往日使他踌躇满志的戏剧界,这时令他觉得死气沉沉,在这样一个狭小的生活圈子里,亨德尔无法施展自己的才华与抱负。新上任的汉堡歌剧院的经理,是个喜欢笑剧而不喜欢歌剧的人,他同样不能认识亨德尔的价值,当他半心半意地接受了亨德尔的一部歌剧之后,却把亨德尔的谱子改得面目全非,说什么为的是让人们听得顺耳一些。亨德尔无话可说,他不想对牛弹琴。现在,汉堡已没有什么值得留恋,他要寻找新的天地,他想到了意大利,想到了南欧的那一片晴朗明媚的天空。对,何不到那儿去遨游一番呢!

1707年的意大利之行,一扫亨德尔心头的郁闷,此行可以用两个字来总结,那就是“辉煌”。亨德尔为在异国的人民中寻到知音而自豪。当亨德尔像一支歌唱着的响泉,在南欧清新愉快的土地上敞开胸怀,浸泡在意大利美妙的声乐里作漫无目标的嬉游时,斯特凡尼向他提出了一项更具吸引力的建议,使他毅然转头,回到德国。

斯特凡尼是汉诺威歌剧院的乐队指挥,一个比马特森还要奇特的人物。他不仅是音乐家,同时还是王子的顾问,帝王的知音。当他在罗马遇到亨德尔时,他立刻和这个青年音乐家成了朋友,并请他回去作自己的助理。他比亨德尔大32岁,是亨德尔精神和艺术上新的引路人。他的音乐富有高雅的抒情气质,他也把这种气质传给了亨德尔。而亨德尔却像一个音乐世界最勤奋的蜜蜂,他尽情地享受着每一朵音乐之花的芬芳,然后自成一家,酿出别具一格的音乐之蜜。事实上,亨德尔是最富于独创精神的音乐大师之一,他的音乐广博而开阔,他既能像蜜蜂那样,博采音乐花朵的芬芳,又能像浩瀚的海洋,乐于接纳音乐江河的洪流。

从意大利回国后,亨德尔回了一次故乡。他的母亲满面慈爱地望着自己的儿子,从前躲躲藏藏的弹琴的小孩,如今已出落成一个气宇轩昂的艺术家,当他们谈及往事的时候,母亲还为过去斥打小亨德尔而感到不好意思呢!亨德尔满怀眷恋地离开了母亲,回到汉诺威宫廷。这时,汉诺威选侯接受斯特凡尼的建议,请亨德尔当宫廷乐长,指挥乐队兼任合唱队教师。选侯十分器重他的才华,二人关系非常融洽,24岁的亨德尔可谓盛誉空前。

1711年2月24日,26岁的亨德尔初次访问英国,并在伦敦主持他的歌剧《林纳多》的上演。起初,亨德尔还没有意识到这次英国之行的特殊意义,然而,当他来到英国之后,就像一个在林中低头匆匆赶路的人,猛一抬头,发现前面竟然是一片平坦的芳草地,他的精神怎能不为之一振!英国人伸出热情的双臂迎接了亨德尔,伦敦歌剧院经理阿伦·希尔请求他作曲,亨德尔欣然应允,不到11天就写了一部歌剧。于是,歌剧《林纳多》以惊人的速度出台,并在伦敦获得巨大成功。其中的一首歌曲《卡拉·斯波萨》在英国家喻户晓,人人传唱。另一首歌曲成了英国救生员组织的队歌,在大约25年以后,又被用作《乞丐歌剧》中盗匪的合唱歌曲。

英国之行,让亨德尔惊奇地看到英国市民对于音乐的热爱,他毫不掩饰地说:“我的作品得力于街头巷尾的唱歌人。”他朦胧地意识到,自己的音乐更适宜生存在英国的民众之中。此时的汉诺威,歌剧已经衰落,而伦敦却是一个上演歌剧的崭新的舞台。亨德尔要到英国去,选侯只好给他假期,条件是,他必须尽快回到汉诺威来。

1712年底,亨德尔第二次造访英国。到伦敦之后,他写了一部很好的歌剧叫《忠诚的牧师》,反响异常强烈。该剧有花园布景,为了使情景逼真,竟让括的麻雀从布景后飞窜出来。伦敦富裕阶层的人们争相观看《忠诚的牧师》,伦敦的市民对亨德尔尊若上宾。亨德尔声名显赫,英国女王安妮为亨德尔的音乐所陶醉,当即任命他为英国宫廷作曲家。这一职位,给年轻而卓越的音乐家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职业安全感。他操着浓重的德语音调,跟着人们后面学习英语。他的家里高朋满座,那些能够把各自的思想以优美的字母表达出来的人,经常在他家里聚会。朋友们都很热爱亨德尔的音乐才华,他们尤其惊异亨德尔那极度强烈的音乐气质。听一听,这就是亨德尔的音乐,音乐奔流的气势宛如千百条小溪汇成一股宽阔的洪流。当时最有才智的诗人亚历山大·波普,在自己的诗中把亨德尔比作罗马神话中的百手巨人布拉艾利斯:

看!亨德尔长出新的臂膀,

站在那儿高大强壮,

像勇敢的百手巨人布拉艾利斯一样。

亨德尔在伦敦愉快而平静,生活中洋溢着音乐的旋律和友谊的阳光。而选侯却勃然大怒,对亨德尔的旷职大发雷霆。事实上,亨德尔第二次访问英国之后,就把大部分时间都消磨在那里,偶尔回德国也不过是为了作次例行的旅行罢了。倒是伦敦的生活让他觉得习惯而正规。每天上午他在书房里工作,到了午饭的时间,则和英国最有才华的人物一同共进午餐。每天下午他就到圣保罗大教堂去听管风琴独奏,有时也会自动上去演奏一番。每逢这时,教堂里都会挤得水泄不通。晚上,他常和教堂唱诗班的成员一起到酒馆里去,酒馆有一个大房间,里面有架钢琴。在享受了一天的圣乐之后,亨德尔会坐下来弹一首世俗歌曲作为一天欢快而宁馨的尾声。

安妮女王驾崩后,选侯忽然受召赴英国执政,他摇身一变成了英国的乔治一世。对亨德尔来说,失宠于国王可不是件好事,他的生活一度蒙上一层阴影,国王对亨德尔“背弃”德国的行为十分恼怒,他对亨德尔根本不加理睬,亨德尔只有另谋生路。幸运的是,他受聘于卡那封伯爵,在伯爵的城堡里担任乐长的职务。在这里,他手下有一个久经考验的合唱队,一个非常出色的管弦乐队,还有伯爵的一些艺术界的朋友,他们为亨德尔组成一个有修养的听众圈子。尤为重要的是,亨德尔可以悠闲地作曲,不必为经济问题烦忧。亨德尔满腔热情地投入工作,从1717年至1720年,不到3年时间,他的天才之树就结出了丰硕的果实。这时他的歌剧树立了一种新的音乐风格。如果说他早期的歌剧旋律像一潭清水,而现在的旋律却像一泻千里的溪流。他作的颂歌结尾开阔有力,完全摆脱了德国教堂作曲家那种感伤、沉闷、狭隘的虔诚气息。

为了改善同国王乔治一世的紧张关系,亨德尔的密友为他出了个主意。一次,皇族将乘游艇出游,在他们返航时,另有一载有乐队的游艇相随,所奏乐曲是亨德尔谱写的,国王听罢大悦,亨德尔重又得宠。国王在安妮王后给亨德尔的年俸之外,又另加二百英镑的俸金。亨德尔为水上宴会所写的乐曲名叫《水上音乐》。因为国王的青睐,他的歌剧《阿马地基》又得以在皇家剧院上演。

那时有钱人醉心于歌剧,亨德尔写了大量的歌剧。当时有人认为意大利作曲家鲍能西尼写的歌剧比亨德尔的更好些。这种意见形成两派,国王站在亨德尔一边,而威尔斯王子站在反对派一边。两个歌剧家为了压倒对方,盖新的歌剧院,搞布景,招收歌手,不惜耗费巨资……致使亨德尔除了他的全部巨著之外,在52岁时竟濒于破产。亨德尔为什么会濒于破产呢?主要是因为那些才气比他逊色的人,对他的天才心怀妒忌。在伦敦有人大搞阴谋,要推翻他在音乐界的领导地位。诽谤他说:“亨德尔不配享有这样的权威与好运。”一时,恶意中伤的文章和小册子像冰雹一般向他袭来。他们攻击他的歌剧,他们诋毁他的清唱剧,他们故意安排了各种各样的节目——诸如集会、牌戏、斗鸡、“女性的娱乐”等等——以影响上座率,他们指控他和女演员发生不道德行为,他们斥责他在清唱剧的歌词中引用圣经上的话是亵渎神明。亨德尔的歌剧广告被撕掉了,戏院门口布置了打手团,威尔斯王子公开鼓动群众不要听亨德尔的歌剧。伦敦周期性的癫痫病发作了,他们肆意地向亨德尔头上泼冷水。其情形亦如后来,丑陋的英国人以同样卑劣无耻的手段,对付他们的伟大同胞——大诗人拜伦的手段一模一样:诽谤,污蔑,陷害,指控,散发流传病菌似的小册子,直至把一个有建树的卓尔不群的天才打垮或赶走,以消减他们心头的妒火。

这一次,亨德尔真正感受到了雾都伦敦的阴沉寒冷。厄运联翩而至,在这个时期,他的作品专利权不断受到别人的侵犯。他的一个出版人在忙于翻印亨德尔写的歌曲,从中牟利。他最著名的几部歌剧到处都有人上演,上演前后,连一封征求他同意或是表示感谢的信都没有。难怪亨德尔身心疲惫,他的健康也垮了下来,每至寂夜,他拖着沉痛的脚步在房间踱步时,他几乎产生过向恶势力让步的念头。

但是,他没有妥协,更没有停止斗争,他像礁石屹立在海边,不为汹汹喧啸的海潮所屈服。就在他自己也需要救济时,他还能为贫困的音乐家们着想,帮他们开音乐会,亲自担任指挥,却决不从音乐会的收入中领取分文。同时还伸出救助之手,接济那些穷苦的孤儿。每年他还为伦敦孤儿院进行一次募捐演出,把演出得来的收入统统捐作慈善基金。亨德尔64岁那年,专门为孤儿们写了部《孤儿院圣歌》,诚挚地表达了他对孤儿的爱和对孤儿院的赞颂。由于亨德尔对孤儿院做出了特殊的贡献,他被选为孤儿院的总管,他把自己的一架风琴捐献给孩子们演出,他认定音乐能滋润孤儿们的心灵。而当牛津大学准备授予亨德尔音乐博士荣誉学位时,亨德尔却拒绝了。因为要得到这个荣誉,必须花上几百英镑,他说:“我干吗为了那些傻瓜给我的那个破玩意儿花那么多的钱呢?”这在别人看作是难得的荣誉,而亨德尔却视之如粪土。

他的经济状况一蹶不振,他的健康糟透了。钱已经花得精光,右半身也瘫痪了。债主们抓住他不放,还扬言要送他进监狱。“亨德尔,你真的老了吗?”缠绵病床上的亨德尔不禁痛苦地自问。歌剧的失败曾促使他写了一系列的清唱剧,《以斯帖》、《扫罗》、《参孙》、《以色列人在埃及》、《耶稣复活》、《犹大·马加比》、《戴包拉》、《基督之爱》、《真理的胜利》,这些代表了欧洲音乐文艺复兴的杰作,却不能复兴他的经济和健康。清唱剧是康塔塔的庄严与歌剧的轻松这两者的混合,即用诗歌叙述故事,音乐描写风景的一种源自圣经的戏剧。亨德尔把清唱剧推向炉火纯青的地步,他开始发展一种奇异、新颖、美丽、动人的音乐,并在现代生活快速跳动的脉搏下,成功地再现了古希腊悲剧的忧郁气氛。那些圣经中的人物,尤其是基督,那个在马厩中诞生的婴儿,那个为了传播福音而被钉在十字架上的殉道者,历尽了人间沧桑,他的受难,他的复活,他的点点滴滴的事迹,呈现在亨德尔的脑海里,突然,《弥赛亚》的主题像闪电划破了黑夜,节奏鲜明的乐思纷至沓来;创作的灵感令亨德尔精神振奋,同时,他的精力也恢复到令人吃惊的程度,仅仅3个星期,亨德尔最伟大的作品就写成了。

在他全力投入工作的时候,他的大脑简直像一部开动的机器,只有废寝忘食地创作,而无法令它停止下来。他再一次像年轻人那样,通宵达旦地创作。当曙光降临大地,晨鸡引吭高歌时,他便停下笔来,煮一杯咖啡,吃一个鸡蛋,结束了这顿清贫的早餐后,他又埋头书案,在早晨的阳光下奋笔疾书。在他完成了《哈利路亚合唱曲》时,他眼中饱含着泪水,对照顾他生活的侄女说:“我想我真的看到了整个天国,看到了上帝。它好像就展现在我的面前。”《弥赛亚》上演后,上自国王乔治二世,下至普通的市民,都争着向亨德尔表示自己的敬意。财富,盛名,艺术家们的友谊,编织成一道道炫目的花环,戴在老人的头上。英国人终于认识到,这个愿意成为他们其中一员,并且性情孤独高傲的老人具有非凡的天才。人们在伏克斯毫尔花园为他立了一座塑像。然而,亨德尔需要的不是这些,他要创作,他要将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音乐事业中去。他在着手创作歌剧《费夫塔的女儿》,写到第二幕的时候,他的视觉忽然模糊起来。他缓慢而吃力地创作着,一直写了好几个月,大大违背了他一贯利索快捷的创作习惯。1751年8月30日歌剧写成了,他拿着放大镜,把眼睛凑向乐谱,可是,他已看不清乐谱上的音符了。他患了白内障,动了一次手术,可是没有什么效果。他悲愤地念着自己的清唱剧《参孙》中的台词:

全给遮住了,没有太阳,没有月亮,

在正午的光照中是一片黑暗的汪洋。

1759年4月14日,亨德尔与世长辞,终年74岁。

亨德尔一生写了歌剧41部,清唱剧21部,以及大量的管乐器与弦乐器的协奏曲,管风琴协奏曲和奏鸣曲等,作品共计100卷,洋洋壮观!1933年,巴黎音乐杂志举行世界一支最美曲调的“选举”,票数最多的,就是亨德尔的歌剧《色尔斯》中的《慢板》,这是一首优美绝伦的咏叹调。贝多芬在临终前,曾指着他所收集的亨德尔的作品说:“这里蕴藏着真理。”这一恰如其分的评价,表达了一代音乐天骄对另一个音乐大师的真诚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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