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壶
投壶,是中国古代一种由射箭演变出来,由投壶人站在离壶一定距离的地方,把箭投向壶中来计算筹(得分)的多少以决定胜负的游艺形式。
投壶游戏起源很早,先秦时期即已流行,《礼记》曾有这样的记载:“投壶之礼,主人奉矢,司射奉中,使人执壶,主人谓,某有枉矢哨壶,请以乐宾。”然后宾又客套一番,最后经过一番礼让,才开始投壶。说明“投壶”是古代主人宴请宾客的游戏。由于其礼仪繁琐,所以为投壶服务的竟有十余人之众。投壶所用的器具除壶、矢之外,还包括各种盥洗用具和酒樽之属。可以说,投壶在早期是一种礼仪特点较浓的的游艺形式。
春秋战国时期,投壶受到人们的喜爱,在宫廷和民间都迅速盛行起来。《史记·滑稽列传》说:民间城镇酒肆中,男女可同座边饮酒边投壶。在宫廷中,投壶更加流行。有时在各国交往的国宴上也举行投壶游戏。《左传·昭公十二年》记载了一段诸侯间投壶的史事。
公元前530年,各国的君主来到晋国祝贺新继位的晋昭公,晋昭公设宴招投壶画像石待,并与齐景公等人一起投壶。晋昭公先投,齐景公后投。晋国的大臣中行穆子起身致辞说:“有酒入淮,有肉如坻,寡君中此,为诸侯师。”大意是,我国的酒多如淮水,我国的肉高如陵阜。我们的国君投中了这一箭,当为诸侯的盟主。那时各国都想称霸,晋国也不例外,似乎投壶投中了便是能称霸的一个吉兆。结果晋昭公真的投中了。齐景公也不甘示弱,回敬道:“有酒如渑,有肉如陵,寡人中此,与君代兴。”意思是说,我国的酒多如渑水,我国的肉高如陵阜,寡人投中了这一箭,代替你们的国君为诸侯的盟主。结果也投中了。晋昭公和齐景公的对话使这一场投壶带上了政治斗争的色彩。他俩位能每投必中,说明水平不低,是经常玩投壶游戏的老手。
关于投壶的方法,《礼记》中的“投壶”和“少仪”篇都有详细的记载。投壶之式(部分)投壶所用的壶,广口大腹,颈部细长,壶的腹内装满又小又滑的豆子,防止投的箭跃出。所用的“矢”是用朽木制成,一头削尖如刺。矢的长度有二尺、二尺八、三尺六三种,用于不同的投壶场合。一般每次比赛,只准投四根矢。
投壶游戏时,每投进一矢,由司射给投中者一边放上一“算”,即用来计算投中数目的用具。假如投中者高兴得忘乎所以,不等对方投掷就抢先又投一矢,即使投上了,司射也不给“算”。大概“不算”一词即由此而来。四矢投完算一局,司射为胜者“立一马”。共要进行三局,谁立三马,就算取得最后胜利,输的一方就要喝酒。这种游戏一来可使嘉宾多饮酒,以示主人盛情款客,二来可增添宴会欢乐气氛,一得两便,倍受古人的欢迎。
在汉代,酒宴上举行的投壶游戏仍然盛行。贵族、士大夫们喜好投壶,每“对酒没乐,必雅歌投壶。”《献帝春秋》里记有袁绍的投壶活动《魏略》中记载了北地太守游楚和台郎王弼饮酒投壶,相互比试的故事:在汉画像石中也有投壶图象,这说明投壶在当时流行的情况。南阳画像石中有一幅《投壶图》,画面上中间立一广口大腹长颈投壶,壶内已投入两矢。壶侧放一个三足酒樽,樽上放一勺,用来舀酒。壶两侧有五人,其中二人投壶,每人怀抱三矢,手执一矢,向壶中投掷。画面左端一彪形大汉,已有醉意,席地而坐,正被一人搀扶退场,显然为投壶场上的败将。画面右端有一人跽坐,双手拱抱,正在观战。这幅生动的画像石刻反映了汉代投壶游戏的情况。
这一时期,投壶游戏的方法也有变化。据《西京杂记》记载:“武帝时,郭舍人善投壶,以竹为矢,不用棘也。古之投壶,取中而不求还,故实小豆,恶其矢之跃而出也。郭舍人则激令还,一矢百余反,谓之为骁。”这种名为“骁”的新投法,省去了许多繁琐的礼节,不用传统的“棘”制木质箭具,而采用竹箭,目的是为了增加箭杆的弹性,提高了投壶的技巧。旧式投壶为避免箭杆反弹出壶口,在壶中装上小豆郭舍人去掉壶内小豆,使箭投入壶中立即反弹出来,他接箭在手,再投箭入壶,如此一投一反,连续不断。这种投法增加了投壶的娱乐性,很受人们的喜欢。不过这种投法难度较高,能“骁”的人恐怕不多。
自西汉以后,新旧两种投壶游戏并行于世。汉魏年间人邯郸淳写有一篇《投壶赋》,赋中说当时的投壶“厥(其)高三尺,盘腹修(长)珐琅彩投壶颈,饰以金银,文以雕刻。”显然这种壶已不是席间通常来盛酒的壶,而是精工制作的游戏专用壶。汉代的投壶实物,目前发现的不多。河南济源泗涧沟汉墓曾出土绿釉直颈陶壶,江苏盱眙东阳东汉墓也曾出土刻花直颈铜壶,它们的造型特点与《投壶赋》中投壶“壶颈修七寸,腹修五寸”(通高1尺2寸,约276厘米)的记载正相符合。
两晋南北朝的投壶,是以纯娱乐为目的。所以魏邯郸淳在《投壶赋》中说:投壶“悦举坐之耳目,乐众心而不倦”。当时,统治者和文人饮宴欢聚,无不以投壶为乐。《南史·柳恽传》记载:南齐竟陵王肖子良与柳恽夜宴,柳恽善投壶,两人玩到天明。因而肖子良和柳恽朝见齐武帝都晚到了。齐武帝询明情况后,不仅未加斥责,反而“复使为之,赐绢二十匹”。可见当时对此戏的爱好。在北朝,投壶同样流行。《颜氏家训》中讲:颜之推从南梁逃到北齐,见北齐广宁王高孝珩、兰陵王高长恭等人的家里都有投壶用具,但技艺稍逊于南朝。
这时的投壶,在口的两旁,还设有两个小耳,说明从晋代开始出现了有耳投壶。随着壶耳的出现,投壶的难度增大了,花样增多了,技巧也随之提高。晋朝左光禄大夫虞潭在《投壶变》中记载了许多新鲜的投法。例如:投入左或右耳的箭,箭身斜倚在耳口形同腰间佩剑那样的,称为“带剑”。箭身斜倚在壶口的称为“倚竿”。投的箭“圆转于壶口”,停时成为“倚竿”的,称为“狼壶”。箭尾投入壶口的称“倒中”等等。
当时不仅男子投壶,女子也好此戏。石崇家“有伎,善投壶,隔屏风投之。”梁无名氏作《华山箴》云:“夜相思,投壶不停箭,忆欢娇时。”描写了女子相思丈夫,以投壶消愁解闷的情景。投壶可以使人从娱乐中解除疲倦,而且可以起到健身的功效。三国王粲《棋赋》说:“夫注心锐志,自求诸身,投壶是也。”他认为投壶可以磨炼意志,培养注意力的集中。晋朝傅玄在《投壶赋序》中说:“投壶者,所以矫懈而正心也。”说投壶可以矫正怠惰的习惯。这都说明,古代讲究礼仪的投壶之戏到两晋南北朝时期逐渐成为愉悦身心,矫正怠惰的游艺活动。
宋代,传统的投壶形式较为盛行,但是,司马光对当时流行的投壶意见很大,认为传统的投壶玩法不合礼制,多为奇巧侥幸的投法。于是他对投壶进行符合封建礼教的改革,撰写了《投壶新格》,用以宣传封建道德,巩固封建秩序。此书对古代的投壶活动作了总结,对投壶的意义和规则作了详细的阐述。司马光认为投壶虽是一种游戏,但亦是圣人用来教育人们修身治心的礼,它可以“养志游神”,解决疲劳,并且可以“合朋友之和”,“饰宾主之欢”。此书对投壶的礼节、用具和规则等都作了详尽的规定,比如,第一箭投入壶中,名“有初”,作十算(计算每人投中数目的小棍)最初投入壶耳,名叫“贯耳”,作十算投箭倒入壶中者,名“倒中”,旧为一百二十筹,司马光认为不合礼议,改为无筹。……《投壶新格》中所载的投壶规制一直被后代所遵循。
到了明清,投壶游戏无论在民间,还是在宫中无论是中原地区,还是北方的少数民族地区,都还在流行。并且出现了多种式样的投壶,但在投壶的方法方面,宫廷与民间的纯娱乐性质迥然不同,他们总是借投壶来提倡尊卑揖让的封建礼仪。今北京中山公园(明清时社稷坛)内有“投壶亭”,为明清两代帝王在此投壶演礼的地方。现今公园内还保存着6只明清时代的铜质投壶。故宫博物院也藏有4只投壶,都是清乾隆年间所制。其中一只壶中铸有乾隆帝御题投壶诗:“宾主雍容欢既洽,降升揖让节堪论。”反映了乾隆帝提倡投壶的目的。投壶作为一种高难的游戏,既可以陶冶人们的情操,又不失为酒宴助兴的方法,如果在今天的高级饭店里设置“投壶厅”,训练几名投壶高手,陪伴并教授客人投壶,一定会受到游客们的欢迎。
藏钩
藏钩,又叫藏驱、打驱、竞驱、藏阄仪。是把一种特制的精巧玉钩(当然也可用别的物藏钩画像石件代替)藏在一组人手中,叫另一组人来猜的游戏。
藏钩是古代宴请宾客之后经常玩的一种游艺形式。《宋书·符瑞志》记载说:“汉武赵婕妤家在河间,生而两手皆拳,不可开。武帝巡幸河间,望气者言此有奇女子气,名而见之。武帝自披其手即时伸,得一玉钩,由是得幸,号拳夫人。由是汉有藏钩之戏。”将藏钩之戏的起源归于某一人,这未必准确,但说它起源于汉代,当是有一定道理的。在四川新津出土的一块汉代画像石上,就有一幅表现藏钩游戏的图案,所画为两人对坐,并同时各举一拳作投击状。其藏钩游戏的特点极为形象。
关于藏钩游戏的玩法,在周处的《风土记》中有着详细的说明:“分二曹以较胜负,若人偶则敌对,人奇则一人为游附或属上曹,或属下曹,名为‘飞乌’,以齐二曹人数。一钩藏在数手中,曹人当射知所在。一藏为一‘筹’,三筹为一‘都’”。可知这是分伙玩的游戏。若单数时,有一人游弋于两伙之间,名叫“飞乌”。“钩”是一种以玉或金属制作的环状物,藏在甲伙某一人手中,令乙伙人猜。中则赢一筹,不中则输一筹,以三筹为一都。一都,即今天所说的一轮、《风土记》还对当时义阳古都(位今河南省)流行藏钩的习俗作了记述:“义阳腊月饮祭之后,叟妪儿童分为藏抠之戏。”说明当时的藏钩游艺已遍及中原一带,且为男女老少所喜爱。
晋代,还有一位叫瘐阐的写过一首《藏钩赋》,其中描写“藏钩”乐趣时有这样的诗句:
叹近夜之藏钩,复一时之戏望。
以道生为元帅,以子仁为佐相。
思蒙笼而不启,目炯冷而不畅。
多取决于公长,乃不咨于大匠。
钩运掌而潜流,手乘虚而密放。
示微迹于可嫌,露疑似之情状。
辄争材以先叩,各锐志于所向。
意有往而必乖,策靡陈而不丧。
对藏钩游戏的全过程和所有参与者的神色表情,各种心态,尤其是藏钩者的内心活动均有传神描绘。因为要想把流动于数十人手中所藏的钩及时准确地猜出来,殊非易事。因此,也出现了一些射钩高手,而这些善于藏钩的高手,都善于心理分析,察对方之言,观对方之色,以断定钩所藏处,并留下了经验总结。唐人段成式《酉阳杂俎》前集卷六记述说:“举人高映善意驱,成式尝于荆州藏钩,每曹五十余人,十中其九,同曹钩亦知其处,当时疑有他术,访之,映言:‘但意举止辞色,若察囚视盗也’。又山人石昱,尤妙打(射)弓区,与张又新兄弟夜会,张藏钩于巾臂中。昱曰,尽张空拳,左眼,有顷钩在张君幞头左翅中。”射钩高手高映,一是善于观察藏钩人的举止表情,就好像审视强盗一是精于推测,简直神奇得有点近于特异功能了。
唐代藏钩游戏常在酒宴中进行,开射覆酒令之先河。唐·李白《宫中行乐词》八首第六首云:“更怜花月夜,宫女笑藏钩”皮日休诗:“投钩列坐围华烛,格塞分明占靓妆。”“投钩”即为藏钩。说明这种活动是一般在席宴中不可缺少的游艺形式。
至辽、宋,藏钩成为了宴仪中的重要内容,有了新的名称——“藏阄仪”,并成为宴请朝臣、使节的主要娱乐仪式之一。《辽史·礼志》六《嘉仪》说:“藏阄仪:至日,北南臣辽常服入朝,皇帝御天祥殿,臣辽依位赐坐,契丹南面,汉人北面,分朋行阄。或五或七筹,赐膳。”
到了元代,有一种酒令名叫“猜花”,这种猜花是以十杯覆一花,一杯下有花,九杯下空,猜中者赢。这实际上也是藏钩的一种变种。元人顾瑛有诗曰:“分曹赌酒诗为令,狎坐猜花手作阄。”说明当时也有以手藏花,令对方猜的玩法。
明清时代,民间流行一种“猜子令”的游戏,这种游戏是用瓜子三枚,花生二枚,叫“三红二白”。分别握于手中,随意出一拳,与人猜。先猜是单是双,其次猜几枚,最后猜红白,五子三猜,二手不空。假如掌握瓜子三枚,猜者说是双,则不中,罚酒一杯单数非一即三,一猜三则中,出拳者饮一杯最后猜红白,若猜者说两红一白,则不中,猜者再饮一杯。如此反复三次为一轮。从这类游艺形式看,应是由藏钩游艺发展演变而来。
今天,藏钩游戏已很少见,但由藏钩直接演变而来的相类游艺还是时见于民间的酒令中,是一种较具特色的传统游艺形式。
射覆
射覆,顾名思义,即射所覆也,是从藏钩发展变化而来的一种猜度游艺形式。它近似于我国古代占卜一类的游戏,其特点是将一物覆盖起来令他人猜。
射覆游艺最早见于班固《汉书·东方朔传》,其中记载了这样一件事:一次,汉武帝将一只守宫(壁虎)用盂盖起来,让善于占卜的数家来猜。结果,他们都不能猜中。东方朔说:我对《易经》有些研究,请让我猜,后来被他猜中了。对于射覆,《汉书》注是这样解释的:“于覆器之下而置诸物,令暗射之,故云射覆。”这在当时的铜镜图案中有着较为形象的描绘。
汉代以后,射覆的范围日渐扩大,凡用相连字句隐物为谜让人猜度的游戏也称为射覆。到了唐代,诗人李商隐在《无题二首》诗中曾留下了“隔座送钩春酒暖,分曹射覆蜡灯红”的诗句,所描述的就是酒宴上作射覆游戏以劝酒的事。关于这种射覆游戏的方法,俞敦培在《酒令丛钞·古令》中是这样解释的:“今酒座所谓射覆,又名射雕覆者,殊不类此。法以上一字为雕,下一字为覆。设注意‘酒’字,则言‘浆’字、‘春’字使人射之。盖春酒,酒浆也。”这是说,如一人以“春”字为射覆的谜面字,则谜底(覆)就是“酒”字。这两种射覆的游戏在古代宫廷和文人中曾极盛行。
明、清两代是射覆令发展、完善期。人们把早已发展成熟的谜语引入射覆,从而使原本简单的射所覆之物的游戏复杂化,这个时期的射覆已具备了酒令游戏和文字游戏的双重性质。
曹雪芹《红楼梦》第六十二回曾描写了大观园的姐妹们以射覆令侑酒的情景,极为热闹。那一次由探春为“令官”,按照掼例她先饮了“令官酒”,开始行使令官的职责。游戏开始后,她指令从宝琴开始掷骰子,点数相同的两个人作为一副对子。宝琴先掷了个三点儿,接下去的岫烟、宝玉等都掷的不对点儿,轮到香菱方掷得三点儿,于是宝琴和香菱射覆,探春吩咐:宝琴覆,香菱射。
她们玩的射覆很典型,也很复杂。要求用一句诗或一个典故、一句成语,将所覆的事物隐寓其中,作为酒面儿,亦即覆对方则以另外一些隐寓该事物的诗句、典故、成语去射。射误或覆者误会射者本意,皆为负,由令官主罚饮酒。
后来探春和宝钗又对上了点子,于是二人射覆。探春覆了“人”、“窗”两个字。宝钗灵慧,略为思索,很快射了个“埘”字,二人会心的一笑。这叫作“两覆一射”。
怎么回事呢?原来她们事先讲好,覆、射的事物,只限室内,美其名曰“室内生春”。宝钗见席上有鸡,知道探春用了“鸡窗”、“鸡人”两个典故,便由鸡而联想到鸡窝,于是用《诗经·王风·君子于役》中“鸡栖于埘”句中的“埘”字射。
“鸡窗”、“鸡人”这两个典故出自南朝宋刘义庆《幽明录》,文中讲到:晋代兖州刺史宋处宗得一长鸣鸡,常置窗前,这便是“鸡窗”的出典。后来鸡忽作人语,与宋处宗交谈,则是“鸡人”的出典。宋处宗因而学问大进。大观园的姐妹们都是饱学之才女,这些典故早已是了然于胸,射覆时才显得轻车熟路,犹如探囊取物一般。
射覆后来传到民间,逐渐变为“猜枚”游戏。猜枚游戏在我国民间有两种。一是取一些小物件如钱币、瓜子、莲子、火柴棍等握在手中,让别人猜是何物,或者猜其个数等。这是一种类似射覆或藏钩的形式,只不过更简便易行罢了。第二种即指猜谜。近人丁惟汾在《俚语证古》中考证说:“猜默,猜枚也。解谜谓之猜默。默字当作枚。《左传·昭公十二年》:‘南蒯枚筮之。’杜云:‘不指其事,讯卜吉凶。’解谜犹讯卜,故谓之猜枚。”今山东民间仍称猜谜语为“猜枚”。《金瓶梅词话》第十六回有猜枚饮酒的描写,如“李瓶儿同西门庆猜枚吃了一回”。现今,这一传统的猜枚游戏仍在民间盛行。
叶子酒牌
叶子酒牌,源于唐代出现并逐渐丰富起来的叶子戏。唐人刘禹锡等在《春池泛舟联句》中所说的“杯停新令举,诗动彩笺忙”中的“彩笺”,所指的就是叶子。彩笺上书以令辞,在宴中行令,就发展成叶子酒牌。
兴起于唐代的叶子酒牌发展至宋代,形式更具完善。在元代人陶宗仪辑刻的《说郛》中,收录有“壤东漫士”所著的《安雅堂觥律》一卷,壤东漫士是宋代曹继善的号。而他的这部《觥律》记述的就是叶子酒牌,在其卷尾署名屠田叔的《跋》中这样记载说:“叶子行觞,欢场雅事也。”《觥律》中共记有叶子酒牌一百一十九张,全部按宋代的牌式绘图,使我们清楚地看到八、九百年以前叶子牌的基本样式。
明列仙酒牌清
这一百一十九张牌中,有觥赞一张,觥例五张,觥纲五张,其余一百零八张为觥律。
在叶子酒牌中,有一种形式是采录古代有善饮、豪饮、嗜饮等掌故的人,立为一张叶子,在叶子的右侧用五言绝句一首来概述这个掌故,再以一句话总而括之,最后写上罚、饮酒法。比如其中的“曹参歌呼”这张叶子,上面的“相国不事事”五绝所咏之典故,出自《史记·曹相国世家》。曹参佐刘邦灭项羽,汉惠帝时继萧何为相国,以无为为治,完全遵循萧何的旧规,史有“萧规曹随”之称。《曹相国世家》说曹参:“日夜饮醇酒,卿大夫已下吏及宾客见参不事事,来者皆欲有言。至者,参辄饮以醇酒,闲之,欲有所言,复饮之,醉而后去,终莫得开说。以为常。”又说:“相国后园近吏舍,吏舍日饮歌呼。……(曹参)取酒张坐饮,亦歌呼与相应和。”而这张叶子牌,正是根据这两条记事制成了这样的令辞:
相国不事事,闲中饮一卮。
邻吏方举觞,歌呼以应之。
饮酒而歌,不必规规矩矩、守板依腔,因而又总括一句“曲无腔板倚醉号呶”。而“酒鉴”就是以酒为鉴,罚席间喧哗者一杯。至于其他叶子,其制法都是如此,并都隐含着不同的历史典故。
从宋代这种较为完善的饮酒叶子的盛行开始,在不同时期又有了进一步的演化和丰富,而其发展的直接标志,则是明清时期多种“酒牌”的出现。它是集版画艺术和叶子牌为一体的新式酒牌,而且形式多样,名目繁多。如明末著名的陈老莲《水浒叶子》、《博古叶子》,清初任熊(字渭长)《任渭长列仙酒牌》等都属此类。其中的《水浒叶子》,是从“万万贯呼保义宋江”开始,选水浒人物四十名,每人一张制为酒牌,共计四十张,牌上注明饮法。而《列仙酒·牌》则是选古代传说成仙的四十八人,制成四十八张酒牌。行令时,按摸到的牌上所标示的饮法喝酒。这些由叶子发展而来的叶子酒牌游戏,在中国历史上既是一种传统的极有特点的游艺形式,同时,叶子酒牌本身又是一种艺术史上不可多得的精品。
划拳
划拳又叫“拇战”、“拇阵”,今人又称为“猜拳”。
关于划拳的来源,应与五代时的“手势令”有着一定的渊源关系。《新五代史·史弘肇传》云:“他日会饮(王)章第,酒酣为手势令。”说明以手势的变化行令的游艺在这时的酒令中已很普遍了。此后,经宋、元至明代,这种酒令形式已发展得相当可观了。明代人袁福徵曾搜集了各种划拳形式,编为《拇战谱》一书,记录了不少指拳令辞。
清人赵翼《瓯北诗钞·五言古律·新春报程霖岩汤蓉溪二丈……小集》有诗曰:“老拳轰拇阵,谜语斗阄戏。”老拳轰拇阵,就是席间划拳。小说《红楼梦》曾多次提到划拳。如第六十二回“大家又该对点的对点,划拳的划拳。”六十三回“彼此有了三分酒,便猜拳赢唱小曲儿。”作为古代一种流行于民间的饮酒娱乐游艺。划拳和其他酒令不同之处是其言词直露,俚俗浅显,简单易行,容易掌握,很受中、下层人们的欢迎。
为了使猜拳在酒酣耳热的气氛中饶有乐趣,一般是在出拳瞬间大呼所猜的指数,这既可造成一种声势与攻势,又能为酒席宴间平添乐趣。所出的指数一般都不直呼其名,而有一些含义有趣、颇有文化传统意味的代名词,如出一指,叫一枝花,或独一根;二叫哥俩好;三称三桃园;四叫四进士,或四季财;五叫五魁手;六叫六六顺;七叫七巧巧;八叫八大仙;九叫九重阳;十叫全来到。在划拳中,如果自己出一个手指,对方出三个手指,假设你叫的是四季财,你就赢了,对方就输了,罚酒一杯或做一些其他游戏小品。当然,如果对方也呼叫四季财,就都是赢家,大家都不罚酒,继续划拳。
划拳的方式、方法有很多种,根据不同的地区、不同的民族,不同的人群,其内容也有所不同,但都是大同小异。比如有的地区,就把民族、谣谚引入划拳,以增加划拳的趣味性。比如当划拳者出一指时就可以唱道“高高山上一头牛”对方可以接下去唱“两只角,一个头”,只要他出三只就行。“四个蹄子分八瓣”,唱的人应出四指,“尾巴长在腚后头”,等等。清人俞敦培《酒令丛抄》收录划拳令多种,如“摆擂台令”、“五行生克令”、“五毒令”、“哑拳令”、“添减正拳”、“内拳”、“空拳”等,这里选两例介绍如下。
五毒令:古代民间通常把蝎子、蛇、蜈蚣、壁虎、蟾蜍五种虫叫作五毒,这里的五毒令则以蟾蜍、蛇、蜈蚣、蝎虎、蜘蛛合为五毒。其中,大指为蟾蜍、食指为蛇、中指为蜈蚣、无名指为蝎虎、小指为蜘蛛。从小指开始,蜘蛛吃蝎虎,蝎虎吃蜈蚣,蜈蚣吃蛇,蛇吃蟾蜍,蟾蜍吃蜘蛛。拇战时,以所出的指头定输赢,决赏罚。
内拳令:两人出指头,以不出的指头数计算,两人同时喊数,以所喊的数和未出的指头数相同者为胜。如二人划拳,各出一个指头,那么喊“八”的胜,因为两个人都有四个指头未出,合计为“八”,于是对方饮酒,若二人都出拳头,那么喊“十”为胜。余可类推。划拳游艺以简单、便捷的方式来娱乐饮酒各方,并且穿插小品表演、民歌、字谜等内容,可以达到烘托气氛,和谐友谊,活跃酒席间的情绪。同时还能对每个饮酒者进行智力考察,反映快慢,判断是否准确,心、口、手是否配合一致等等。另外,划拳中所呼叫的名称也渗透着相互信任,彼此祝愿以及喜庆欢愉的意绪,是友谊、祥和、愉悦的象征。无不含蕴着良好的祝愿与友谊永恒的渴望,有着浓厚的传统文化色彩和淳厚朴实的民族特色。
绕口令
绕口令又称“急口令”、“拗口令”、“吃口令”等,是古代民间流行于酒席间的传统的语言酒令游戏。其特点是将若干双声、叠韵词汇或者发音相同相近的语词,集中在一起,组成简单有趣的韵语,并要求朗诵者快速地念出来。
绕口令是语言发展到一定程度时的产物。从现有文献看,至迟于唐代就出现了绕口令的酒会游艺,但这时的绕口令还较为简单。唐代牛僧孺传奇《刘讽》有这样一段描写:一天月夜,刘讽在他投宿的夷陵空馆里,看到一群女郎(唐代称未婚女青年为女郎)正在设宴饮酒。酒席上有一个女郎提议行绕口令,并说明行令方法是用一个翠簪传巡过令,翠簪传到谁手里,谁就要说:“鸾老头脑好,好头脑鸾老。”谁说慢了说错了都要罚酒。行绕口令时,因席中有一个口吃毛病的女郎,紧张之际犯了口吃病,说道:“鸾——鸾老——,”为此而被罚酒,引得众女郎大笑不止。牛僧孺在这篇传奇中借另一女郎的口,讲了这则绕口令的来历。隋朝时,长孙鸾侍郎因年老没有头发,嘴又口吃,另一个大臣贺若弼有意作弄他,就编出这则“鸾老头脑好,好头脑鸾老”绕口令来取笑他。
明人冯梦龙《古今笑史》也讲述过一个关于绕口令的故事:唐代进士及弟之后,照例要参谒宰相。导词答语,全由状元负责,不巧状元卢肇有事未到,依次该由丁棱应付。丁棱口吃,本来想说:“棱等登科”,但是“科”字却不能出口,却一连数个“棱等登、棱等登”。第二天,朋友们戏弄他说:“听说老兄善筝,何不弹上一曲,让我们一饱耳福。”丁棱说:“我不会。”那人笑道:“昨日听‘棱等登,棱等登’难道不是筝声吗?”“棱等登,棱等登”也颇似绕口令,是口吃者语言障碍,不能顺利发语,于是有人便模仿口吃说话的这一特点,作“口吃诗”。比如苏东坡有一《口吃》诗这样讲道:
江干高居坚关扃,耕犍躬驾角挂经。
孤航系舸菰茭隔,笳鼓过军鸡狗警。
解襟顾影各箕踞,击剑高歌几举觥。
荆笄供脍愧搅聒,乾锅更戛甘瓜羹。
尽管题为“口吃”诗,实则与绕口令无异。
随着说唱艺术的盛行,绕口令也得以发展,并在民间普及开来,成为一种雅俗共赏的语言酒令游戏。绕口令可分为对偶式和一贯式两类。对偶式的特点是两句对偶,平行迭进,例如:
十四四十四十四,
十四是十四不是四十,
四十是四十不是十四。
东洞庭,西洞庭。
洞庭山上一根藤,
藤条头上挂铜铃。
风吹藤动铜铃响,
风停藤定铜铃静。
一贯式的特点是一气呵成,环环紧扣,句句深入。例如:
墙上一根钉,钉上挂条绳,
绳下吊个瓶,瓶下放盏灯,灯下有个瓮。
掉下墙上灯,脱掉钉上绳,
滑落绳下瓶,打碎瓶下灯,砸破灯下瓮。
瓶打灯,灯打瓮,瓮骂灯,灯骂瓶,
瓶骂绳,绳骂钉,钉怪绳,绳怪瓶,瓶怪灯,灯怪瓮。
叮叮铛铛铛铛叮叮,乒乒乓乓乓乓乒。
其特点诙谐而活泼,节奏感较强。另外,民间还流行一些较简单的绕口令,如“不吃葡萄不吐皮,吃了葡萄才吐皮”等。说绕口令有训练人们口齿伶俐、发音准确、增强语言表达能力的作用,且极有趣味,这一在古代民间盛行不衰的语言酒令游艺,直到现在还盛行于民间,并成为了一种艺术表演形式。
灯谜
灯谜,顾名思义,就是写在花灯上的谜语。是一种以文字为组合形式的较为复杂的休闲游戏。
灯谜,古人还起了这样一个名字——“灯虎”。这是因为虎性凶猛,难以制服,用此比喻灯谜的难以猜射,遂有“打灯虎儿”、“射虎儿”等称谓。花灯高悬,灯上书以谜语,众人立于灯下,商确射虎儿,因又有“商谜”之称。
灯谜约出现于宋代,据宋·周密《武林旧事》卷二“灯品”的记载,当时,上元灯会十分盛行,有好事者“以绢灯翦写诗词,时寓讥猜谜图笑,及画人物,藏头隐语,及旧京诨语,戏弄行人。”在南宋的京师临安,有专门从事“商谜”的伎艺人。这些伎艺人,在上元灯节上是很活跃的,这种情况下的灯谜往往在音乐声中进行。宋·耐得翁《都城纪胜·瓦社众伎》说:“商谜,旧用鼓板吹(贺圣朝),聚人猜诗谜、字谜、戾谜、社谜,本是隐语。”这里所记为南宋朝事。类似的情形在清代初年阮大铖《春灯谜》剧本中依然看到,该剧演湘乡县黄陵猜谜语图庙庆赏元宵,届时有一伙商谜伎艺人,他们“持灯谜、灯笼、细吹打”上场,同样有音乐伴奏,所持灯谜,任人猜射。射中的赏以串钱,名为“彩头”,射而不中输一串钱。
可见,清代的灯谜游戏更为盛行。当时,有一首竹枝词是这样写的:
几处商灯挂粉墙,人人痴立暗思量。
秀才风味真堪笑,赠采无非纸半张。
所咏正是斯文辈打灯虎的情景。说明这样的例子在明清两代是举不胜举的。
古代的灯谜形式约有两种,一为“弹壁灯”。清人顾铁卿《清嘉录》卷一记载说:“灯一面覆壁,三面贴题。”形似今天的壁灯另一种是在十字街心或通衢热闹之所,张设鳌山灯坊,上悬谜灯,四面写谜面。后世图便利,有时干脆弃去花灯,将谜语写成一条幅,或贴于壁,或挂于绳,习惯上仍称为灯谜。清代百本张钞本时尚俗曲有《平灯谜》一首,咏唱京师“灯谜雅社”的情形。而到社里猜谜者通常是带着自制的谜语,并事先写好条幅,人社后,“钉壁子按墙宽窄分长短,粘条儿成排端正莫斜歪。忽听得乒乓一声锤儿响,顷刻间柳绿花红次第排。”大家把谜语凑在一块,互相猜射。这里没有花灯,但仍以“灯谜”呼之。
古代灯谜还有一个重要的特点,那就是谜格。所谓谜格就是灯谜的格式,犹如律诗一样,律诗要按固定的格式来写,平仄、韵脚、字格、句格无不有严格的规定。作诗者既不能违背格律,读诗者同样要懂格律,否则,读之不谐和,丧失掉律诗应有的音乐美。灯谜也一样,制谜者要按格式制,射谜者同样要按格式猜,不懂谜格,就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弄懂谜格,就会游刃自如于谜海之中。
谜格的发展是由少渐多,由简单到复杂的。古人有“广陵十八格”、“射虎二十四格”之说,甚至多到以百计,然而,常用谜格不过十几种。下面,我们举几例分别说明。
会意格这是灯谜中最普通的迷格,比较常见。游戏时只需会其意思,就不难射中。如:
留学欧洲打《左传》人名一谜底为西乞术。
拆字格拆字格,即是拆开一字,编为谜面而猜射者只需原路返回就可猜中。如:
又进村来打字一谜底为树。
求凰格求凰格,取“凤兮风兮归故乡,邀游四方兮求其凰”之意而得名。该格要求谜底不少于两个字,而且是那些常有成双成对意思的字。如:
雾都打中国地名一谜底为连云港。
卷帘格卷帘格按“倒卷珠帘上玉钩”取意。古时书写格式是自上而下,犹如竹帘之垂下。猜射时,要求谜底从下向上读,意思与谜面相扣和。如:
西伯之孙打《聊斋》篇目一谜底为《王成》。
谐声格谐声格的谜底既要会意,也要求谐音。根据谐音字所在的不同位置,而有种种名堂:第一字谐音的叫“白头格”,最末一字谐音的叫“粉底格”,中间一字谐音的叫“玉带格”,全部谐音的叫“梨花格”等等。如下面一谜即为“梨花格”:
红娘之功打蔬菜名一谜底为莲藕。
亥豕格亥、豕二字极易舛误为一字,此格依此而得名。如:
梁上君子打唐文一句谜底为登高作赋(贼)。
解带格解带,解去腰带之意,谜底通常三个字,除去中间一字,而与谜面相扣。如:
黑衫打中药一味谜底为乌豆衣。
解铃格解铃格,出自“解铃还须系铃人”典故,猜射时原来谜底读为“圈音”的,在此皆读其正音。如:
阃教打四书中句一谜底为夫有所受之也。
蜓尾格蜓尾格要求上下分拆谜底的最末一字,如蜻蜓之尾,再与谜面扣和,如:
桃园结义有刘张打诗经一句谜底为兄弟既翕。
(按:“兄弟既翕”为《诗经·常棣》中句子。这里意思是既有刘、张,更合一关羽。)
徐妃格此格出自梁元帝妃子徐氏半面妆典故,传说徐妃每以半妆见帝。徐妃格也就是半妆格,须取二字中每字的一半与面扣和。比如:
阎罗王出告示打虫名一谜底为,螟蛉。
(按:“螟蛉”二字去掉“虫”字旁为“冥令”,冥间之令即是阎罗王出告示)
古代的灯谜游艺,形式多样,丰富多彩,深受人们的喜爱。直至今日,仍在民间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