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幸福
早先,有一家,三口人,姓谭。老两口为人厚道,有个儿子叫谭福,跟他爹一样,人老实,能干活儿。可是,日子过得一天不如一天,一年比一年穷。
一天,儿子对他爹说:“咱们这么狠命干活儿,咋还越过越穷呢?听说南海有个明事神仙,我想去问问,看怎样才能过上好日子,怎样才能找到幸福。”他爹说:“行,明天就去吧,路上可要多加小心哪!”
第二天,谭福拜别了爹妈,出了家门,直奔正南走去。一天、两天、三天,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走到九十九天头儿上,傍黑时,面前现出一个大套院,门口坐着一个员外模样的老头儿。谭福上前施礼,说要借宿。老头儿答应了,把他领到屋里,款待酒饭。老头儿问他干啥去,他说要到南海问神仙,怎样才能不受穷。员外说:“我有个女儿,两年前,冷不丁地就不会说话了,你替我问问神仙,咋样才能治好。”谭福说:“放心吧,我一定替你老人家问个明白。”
第二天早上,吃完早饭,谭福又上路了。又走到九十九天头上,他渴了,到一户人家去找水喝。这家老头儿问他干啥去,他又说了一遍。老头儿说:“我这房前屋后有几棵梨树,你说怪不怪,房前的开花不结果,屋后的结果不开花。你见到明事神仙替我问问,咋样才能让它开花又结果呢?”谭福说:“放心吧,我一定替你老人家问个明白。”
喝足了水,他又往前走,又走了九十九天,眼前出现一片大海。旱路好走,这大海可咋过呀!没招儿,就在海边儿上转悠。正在发愁,就见一条扁担长的大鲤鱼向他游来。谭福自言自语地说:“这条大鲤鱼要是能把我驮过大海,该有多好呀!”没想到大鲤鱼说话了:“你到海那边干啥去呀?”谭福又说了一遍。大鲤鱼说:“我们鲤鱼年年跳龙门,比我大的、比我小的都能跳过去,就我,怎么也跳不过去。你替我问问,咋样才能跳过龙门去。”谭福说:“放心吧,我一定替你问个明白。”说话之间,大鲤鱼让他趴在背上,把他驮到南岸。
上岸之后,走了两袋烟的工夫,在一个山坡上,看见一位白胡子、白眉毛的老人,坐那儿闭目养神。谭福走上前去,深施一礼问道:“老爷爷,我是来找明事神仙的,您能告诉我吗?”老人睁眼看了看说:“你是来问事的吧?”谭福心想,这八成就是明事神仙吧,不然他怎么能知道我是来问事的呢?想到这里就回答说:“老神仙,我是来问事的。”老神仙说:“那你就问吧!”谭福说:“有个员外,他的女儿两年前好模好样儿地就不会说话了。请问老神仙,有啥法子能让她说话呢?”“只要见到她的丈夫就会说话了。”谭福又问:“有一家房前的梨树开花不结果,房后的结果不开花。请问老神仙,咋样才能让它又开花又结果呢?”“你回去告诉他,房前的梨树,根扎到银子上了,把银子挖出来就结果了;房后的梨树根扎在金子上了,挖出金子来也就开花了。”谭福又问:“有一条大鲤鱼,总也跳不过龙门去,请问老神仙,这是咋回事呀?”“大鲤鱼的头盖里长颗宝珠,给你这把斧子,把它的头盖撬开,取出宝珠,它就能跳过龙门了。”别人的事情都问了,刚想问他自己的事,老神仙不见了。
谭福只好拿着老神仙给的那把斧子往回走了。不多时,来到了海边儿。大鲤鱼正在那儿等着他呢,一看谭福回来了,就问:“我的事问了吗?”谭福说:“问了,等到了北岸我就告诉你。”到了北岸,谭福把明事神仙的话说了一遍,又照神仙说的那样,取出了大鲤鱼头上的宝珠。大鲤鱼朝他点了点头,就游进了大海。谭福把宝珠往怀里一揣,迈步就往回走。你说怪不怪,脚下就像生了风似的,走起道来飞快。不到一天,就来到种果树那个老头儿的家门口。一见老头儿的面,他就把明事神仙的话学说了一遍。老头儿照样做了,果然从梨树下面挖出了金子和银子,梨树也就立刻开花、结果了。老头儿高兴地对谭福说:“这些金子和银子都该归你,我的梨树开花、结果多亏你呀!”谭福推辞不过,带上了金子、银子。又走了一天,来到了那个员外家,他把明事神仙的话向员外学说一遍。这时,员外的女儿从西屋走出来问他爹:“爹,你领的那个人是谁呀?”老员外一听女儿会说话了,可乐坏了,心想,明事神仙说,女儿见到她丈夫就会说话了,这么说这个年轻人就一定是我的姑爷了。员外就把女儿许配给谭福,当天成了亲。
过了几天,谭福想念自己的爹妈,张罗要回家。老丈人给备了一挂车,让姑爷赶车,拉着姑娘和金银珠宝,高高兴兴地回家了。来到家门口,两个老人一见儿子回来了,赶着大马车,还带回个漂亮媳妇,乐得不得了,请来老亲少友、东邻西舍,喝顿喜酒,热闹一番。从此,一家人过上了幸福的好日子。
达架的故事
森林里有个会放蛊的巫婆,因为心肠狠毒,人们都说她肚子里有毛。生下一个女儿,一出世就是麻脸,据说就是那巫婆肚里的毛刺的。
会放蛊的巫婆非常爱这个麻脸的女孩,因为爱她,所以对长得漂亮的女孩就特别憎恨。凡是听到哪里有长得漂亮的姑娘,会放蛊的巫婆总想千方百计去害她。
靠近森林边的板寨,有一家三口人,父亲、母亲和女儿,生活过得很好,那个姑娘长得非常漂亮。会放蛊的巫婆决心要整治这个漂亮的姑娘。
有一天,会放蛊的巫婆装扮成一个讨饭的来讨饭,漂亮的女儿和妈妈对穷苦人非常同情,不但给她饭吃,还把她收留在家。
会放蛊的巫婆趁着和那漂亮姑娘的母亲上山砍柴的机会,便念起咒来,“啪”的一声,用手拍在她的背上,她回头一望,刹时便变成了一头牛。
会放蛊的巫婆把牛赶回家说:漂亮姑娘的母亲给这头牛用角抵住,掉下山谷去了,所以把这头牛带回来顶罪。姑娘听了大哭起来。父亲听了非要把这头牛杀死报仇。
会放蛊的巫婆说:“杀死就便宜它了。反正我们没有牛,就用它来犁田耙地,折磨它一下也解心里的恨呀!”
姑娘哭着要母亲。巫婆说:“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母亲了。”
父亲娶了这个会放蛊的巫婆以后,巫婆就千方百计折磨那姑娘,常常不给她饭吃。有天她父亲刚从田里回来,会放蛊的巫婆做着汤圆,便叫姑娘过来吃,却不给她碗。当她伸手去接那滚烫的汤圆时,哪里接得住!汤圆掉到竹楼下面去了。那会放蛊的巫婆随即高声叫骂:“吃饱了就不该糟蹋粮食,把好好的汤圆丢到下面粪堆里去,难道你不知道,这粮食是你爸爸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吗?”
姑娘的父亲听到了,不由分说,拉起竹鞭就打。会放蛊的巫婆这时又来装好人,把她隔开。
有次家里做蕉叶馍,会放蛊的巫婆一个也不给姑娘吃,只是把剥下的蕉叶丢下来给她。姑娘只好在这些蕉叶上用舌头舔吃。后来,会放蛊的巫婆叫她把蕉叶馍送到田头上去给父亲,告诉她:“要是偷吃的话,回来一定要剥皮抽筋。”姑娘颤颤抖抖接了蕉叶馍,胆战心惊地到田头去。
在田头上,她父亲问吃了没有?姑娘说吃了七张叶。父亲说:“你为什么这样大食呀?”姑娘没有回答,只是眼睁睁看着父亲吃馍。等到她父亲将蕉叶剥开丢下来时,姑娘便去接来用舌尖舔着。她父亲奇怪地问:“你不是吃了七张叶吗?怎么还来舔这蕉叶?”姑娘说:“我刚才也是这样吃了七张叶呀!”她父亲才知道这后娘搞的鬼名堂,自己冤枉了女儿,便把姑娘抱起来痛哭一场,悔不该娶了这个巫婆。
原来这会放蛊的巫婆偷偷跟在后边,刚才的事一一见到,怕她的父亲回来责问,便念起咒来,于是,姑娘的父亲又给弄死了。这姑娘便成为没爹没娘的孤儿,因此,人们都叫她达架。
父亲死后,达架就和这个后娘过活。这后娘又把那麻脸姑娘接来一起住。这麻脸姑娘是最小一个,所以叫达仑。最小的孩子,父母亲都觉宝贵,因此也叫她达贵。从此,后娘对达架更是百般虐待,每天除了叫她打柴挑水外,放牛时还要绩一斤麻,绩不了一斤麻回家就不给饭吃,所以每天放牛绩麻时达架就哭泣。
达架养的这头母牛,非常同情她的境遇,便说:“你不要哭,请你把麻皮给我吃了,到晚上收牧时,我就屙出白麻纱给你。”达架听到母牛会说话,真的把麻皮喂了母牛。傍晚时,母牛翘起尾巴,屙出来一堆又白又细的麻纱。达架赶紧捞着衣襟去接。
这天晚上回到家里,达架把麻纱交给后娘。后娘从来没见过这样又白又细的麻纱,便认为是达架偷了别人的,拉出牛鞭就打。达架只得照实说了。
后娘知道母牛吃麻皮会屙出又白又细的麻纱来,就想:母牛吃一斤麻皮可以屙出一斤又白又细的麻纱,明天我给它吃三、五斤,不是可以收回三、五斤麻纱吗?如果每天五斤,不上一年,我便可以成一个富人了。于是第二天就叫达仑去放牛,要达仑带去三斤麻皮。
达仑把母牛赶到山野,也假装绩麻,也假装哭泣。果然,母牛说话了,达仑一下子就把三斤麻皮喂了母牛。等到黄昏要赶牛回家时,母牛真的翘起尾巴来。达仑以为一定要屙出又白又细的麻纱来了,便捞起衣襟去接,谁知母牛却屙出一泡烂屎来,把达仑全身弄得又臭又脏。后娘知道了,便把母牛杀了。
母牛被杀死了。达架在屋后哭泣,突然天上飞下来一只乌鸦说起话来:
丫丫丫,架呀架!
不要哭来不要怕!
牛骨埋下芭蕉根,
将来要啥就有啥!
达架听了乌鸦的劝告,人家分肉分筋,达架什么也不要,只要一副牛骨头,拿到芭蕉根下去埋。
有一天,达架的外婆家请酒,这是青年男女聚会的机会,后娘因为达仑生得丑,嫁不出去,所以就故意不给达架去,反而专门给达仑穿好戴好,去外婆家喝酒去了。临走时告诉达架:家里有三斗芝麻和三斗绿豆混合到一起了,要达架在家好好拣选清楚,拣选得快,就可以到外婆家来找寻她们。
达架在家把那三斗芝麻和三斗绿豆拿来拣选,弄得头昏眼花,还拣选不出半小碗,就哭泣起来。这时,那只乌鸦又飞到屋檐来说:
丫丫丫!架呀架!
不用哭来不用怕!
找个簸箕扬和筛,
芝麻绿豆自分家。
达架照乌鸦告诉的方法去做,不一会儿就做完了,赶上时间到外婆家喝喜酒去了。
不久,听说圩上唱戏,好多年轻人都去赶圩看戏,达仑和后娘也去了。达架也要去,后娘说:“要去可以,你先把家里三个大水缸的水挑满,才可以去。”
后娘和达仑走了,达架找来扁担和水桶,一看,可气也喘不出了,原来水桶已被后娘砸烂,桶底裂开,桶箍松散,这怎么挑水呀!不禁又哭泣起来。
这时,那只乌鸦又飞到达架面前说:
丫丫丫!架呀架!
不要哭来不要怕!
先把桶箍紧一紧,
乱麻塞漏再糊泥巴!
达架依照乌鸦指点的去做,不一会儿就把桶底整好,挑起水来,一滴不漏,不久,三个大水缸,个个满水,赶得上到圩上去看戏。
一年一度的歌节到啦!村上的青年男女都准备新衣服、新头巾,有的还准备好各种首饰,盼望参加歌圩。但是,后娘不愿达架去参加歌圩,不但布没给一尺,丝线也不给一根。别的姑娘是新衣裳、新头巾,达架却穿着破烂的衣裳。达仑不但有新衣裳、花头巾,还有金钗银镯,达架却什么也没有。
后娘带着达仑去赶歌圩,对达架说:“你在家看家,也不要你做什么活路了,织机在那里,你织出布就做新衣裳,有新衣裳、新头巾,加上金银首饰,你就赶歌圩去吧!”
麻纱是达架绩,新布是达架织,可是后娘全都拿去装扮达仑了,达架穿得像叫化子一样破烂,怎么见得人呀!达架想着,不禁又哭泣起来。
这时,那只乌鸦又出现了。
丫丫丫!架呀架!
不要哭来不要怕!
耳环挂在猫上,
衣裳藏在芭蕉下,
还有一对金箍鞋,
拆开蕉蕾就见它!
达架停止了哭泣,她走到猫蔸那里去看,满丛猫筋蔸都挂着金耳环,达架随便选了一双挂到耳坠上。然后到埋牛骨的芭蕉树蔸那里,用锄头一挖,见一个蕉叶卷着的包包,打开来一看,啊!就像那嫩绿蕉叶一样的绿绸子,已制好了一套崭新的衣裳,于是达架就把新衣裳穿了起来。达架又向挂在芭蕉树上的蕉蕾望望,把蕉蕾像剥笋壳一样掰开,哈哈!真的有一双闪闪发光的金子箍的新鞋子。达架小心地洗好脚,将鞋子套上,不大不小,不松不紧,刚好合脚。达架便高高兴兴地赶歌圩去了。
达架因为出门晚了,怕歌圩散场,所以匆匆赶路。过桥时,那桥下的水绿幽幽的可照出人影来。达架想照一下影子,看看自己穿戴如何,便到桥边站住了。一看,自己也愣了,原来水里的人影,竟像仙女一样漂亮。达架心花怒放了。
达架正在高兴,听到后面有马蹄声,又听到人们嚷嚷说:“洞主的公子少爷骑马来赶歌圩了!”达架感到自己还是个姑娘,应该躲避一下,心一急,打了一个趔趄,脚一滑,“哎哟”一声,一只金鞋掉下水去了。自己想跳下水去,又觉得水太深,想找一条竹篙来捞,后面的马蹄声却越来越近了。达架心想:算了吧,反正这鞋子也不是自己的,还是赶歌圩要紧。便急匆匆跑去赶歌圩了。
后面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正是洞主的公子少爷来赶歌圩。谁知那马刚一踏上桥头,就鸣啸起来不扬蹄了。少爷用马鞭打了三下,那马还是不走,便叫随从看看桥下发竟有什么东西。随从们向桥下一望,大家都惊愕起来。少爷说:“桥下有什么东西?”随从说:“有一个金光闪闪的东西在河底发亮。”少爷就叫随从下河去打捞上来。捞上来一看,却是一只金光闪闪的鞋子。
少爷说:“不知哪家姑娘丢了这鞋子,一定很伤心的,如果有父母的话,找不回这只鞋,怕要挨打杀啊!我们把它拣起来,拿到歌圩去找人来认领吧!”
这位少爷是洞里的英雄,也是俊美的青年,他来赶歌圩也给歌圩带来热闹。但他今天赶歌圩却不找人对歌,而是叫他的随从拿一根竹竿,把那只闪闪发光的金鞋吊在竹竿上,叫喊着:“少爷今天拣到一只金鞋,是哪个姑娘丢掉的,请来认领。”
这件事像油锅里洒下一把盐一样,炸开了。少爷拣得一只金鞋?多新奇的鞋子!又是金子做的,没见过。大家都往少爷这个地方围拢来,都想看一看金子做的鞋子是怎么样的?一下子把少爷站的地方围得水泄不通。
有的贪心人想要那只金鞋,也去认领,少爷叫他们试过,但去试的人,不是脚长了,就是脚短了。
后娘见到那只闪闪发光的金鞋子,眼也红起来。心想:如果拿到这只鞋子,可值多少钱呀!这半辈子可吃不完啦!便叫达仑去试。达仑把脚伸进鞋子,觉得鞋子松松宽宽。少爷说:“不是你的请不要来试啦!”达仑脸红地走开了。
这时,人群中走出一个姑娘来,这姑娘像天仙一样,穿着像嫩蕉叶一样的绸纺上衣,她的裙子像溪流一样飘动,轻悠悠像就要走飞的样子,走到少爷跟前。
少爷望一望这漂亮的姑娘,说:“姑娘,不是你的鞋不要试,免得不合脚别人说你贪心,你不会脸红吗?”
姑娘说:“是我的马我才骑,是我的鞋我才穿!”
少爷说:“我这里只有一只鞋,如果是你的,应该还有一只!”
姑娘说:“鸳鸯鸟一个活不成,鞋子一只穿不了,正因为我丢掉了一只鞋,那一只我收在怀里。”姑娘说完,便从怀里拿出那另一只鞋来,这一只鞋也发出闪闪的金光,众人都欢呼起来。
有人问:“这姑娘是谁家的呀?”大家瞧瞧,认不出。我们洞里没有这样的美人呀!莫不是仙女下凡吧!
还是达仑眼尖,一看就看出是达架来,便扯后娘衣角:“妈,那是达架姐姐!”
后娘发火说:“你眼花啦!达架在家穿得破破烂烂,连叫化子都不如,哪来的绸纺衣裙?还有金鞋子穿!”
达仑又仔细看看,见达架耳下有颗小痣,便说:“妈!是达架姐姐!”说着,便跑过去把那漂亮的姑娘拥抱起来,姐姐长,姐姐短,甜亲亲地叫着。
后娘气不过,过去就扬起巴掌要打达架,被少爷看见用手隔开了,问她:“为什么在大庭广众间要打人?”后娘说:“这丫头偷家里的东西出来,所以要打她。”接着便胡编一通说什么衣服、裙子是达仑的,金鞋子是达仑的,如何趁她们母女不在家就偷出来。
少爷问:“既然两人是姐妹,为什么妹妹有这样漂亮的衣饰,姐姐却没有呢?”
后娘说:“她是孤女,父母早死了,谁帮她置这些东西呢?”
后娘这么一说,旁边听的人便唱起歌来挖苦她:
罗望子,九层皮,
后娘肚子十层皮。
“哗啦”一声,众人笑开了,后娘也不好受,脸红起来。
少爷对达架说:“请姑娘把两只鞋都穿起来给大家看看吧!”
达架把两只鞋一齐穿上,大家觉得这双鞋对她这对脚来说,既不长,又不短;既不紧,又不松。走起路来,就像一对鲤鱼游在水里一样,轻飘飘的。
少爷问后娘:“你的女儿刚才试鞋时,穿下去就像老鼠尾巴掉进米缸,宽宽松松;可人家穿下去,松紧合适,你还有什么话讲?”
后娘还要强辩,说:“这丫头脚大,把这对鞋撑大了!”
少爷说:“好,我看你的脚比她大,你来撑撑看,撑合了你的脚,算是你的。”
后娘真的拿鞋来试,谁知那脚太大,刚把脚放进鞋套,就像被铁钳钳住一样。但她仍不死心,用力把后脚跟撑进去,结果剥了一层皮,血流不止。
少爷说:“死了你那颗贪心吧!”
大家都称赞少爷今天断这件案公正合理。只有后娘和达仑灰溜溜地离开歌圩回家了。
少爷知道达架是个孤儿,回去一定挨后娘打骂,所以非常同情她的境遇。达架觉得少爷英俊正直,两人相互爱恋,不久就结婚了。
他们结婚一年以后,生下一个孩子。少爷叫达架回后娘家去探亲,达架不愿回去。
孩子长到一岁,少爷还是叫达架回后娘家探亲,达架还是不愿意。
少爷说:“富贵人也要认穷亲戚,不然人家将来会说你嫌贫爱富。”
达架想想也是,就决定回后娘家探亲。
达架回到后娘家。后娘和达仑非常热情接待。吃过饭以后,后娘就说:“你们姐妹离别三年,不知变化多少了,大家一起到后面那潭水里去照影子,看看比比吧!”
达架心直,真的和达仑一起去了。两人肩并肩一同站在深潭边,达架刚低头想望望潭水里的影子,不提防后娘在后面一推,就把达架推下深潭去了。
后娘把达仑拉回家,把达架带回的衣裙给她换,就装扮成达架回少爷家了。
后娘说:“胆要大,心要狠,做了少爷的夫人,就可享福一辈子了。”
达仑晚上回到少爷家,少爷看不清楚,但觉得这女人说话有点粗哑,便问:“为什么回娘家探亲几天,说话就粗哑起来?”达仑说:“妈妈待我好,每天都用油煎东西给我吃,吃多了把嗓子也给搞坏了。”
孩子抱着妈妈,便问:“妈,你没回外婆家时脸皮白嫩嫩,去了外婆家,怎么有好多麻斑?”
达仑说:“我回去帮外婆炼油,不小心落下一抓盐,油炸开起来,脸烫伤了。”
少爷总觉得这达架回娘家探亲一次,回来判若两人,但又不好造次细问。这天,他闷悠悠在后园玩,一只乌鸦飞过来叫着:
丫丫丫,
漂亮的老婆换来雀斑麻!
这位少爷一听就觉得不是味,便说:“你如果真是我老婆的魂魄变的,请飞进我的袖筒来。”说完,就张开袖筒等待。这只乌鸦就朝少爷的袖筒飞来。
少爷把乌鸦带回家,放在鸟笼里喂养着。
少爷见家里这位假媳妇懒洋洋地,便说:“你回娘家前织的那幅壮锦没有织完,应该把它织完!”达仑不会织锦,但也不得不摆弄几下。
那只乌鸦突然飞出笼来,飞到织锦机前把织锦的纬线抓乱了。达仑赶着乌鸦,乌鸦飞到窗前骂起来:
丫丫丫,达仑害达架!
谋夺丈夫占人子,
将来一定挨刀杀,
破开你胸膛,
心肝肚毛一定黑麻麻!
达仑不听尤可,一听揭了自己的阴私,就拿着织梭,对准乌鸦的头飞过去,把乌鸦打死了。达仑打死乌鸦还不解心头之恨,又把乌鸦的毛拔光,剖开肚脏,用刀来剁,放下锅去煮。谁知水一开,响起劈劈剥剥的声音,这声音,仿佛也在骂她:
劈劈剥,劈劈剥,
达仑是个狠心婆,
谋死人命要偿命,
将来一定下油锅。
达仑听了非常恼火,便把锅端起来,把乌鸦汤水全在窗口倒出去。
不久,倒泼乌鸦汤水的地方长起一丛翠竹,这丛翠竹迎风起舞,婀娜多姿,特别是能遮荫,大热天人在下面一站,便感到非常凉爽。少爷每天都愿意到这丛翠竹下来休息。
达仑也喜欢到这里来歇息。但是,她一来,翠竹老是摇晃,伸出它的枝钩,不时勾住达仑的头发。达仑大怒,就把翠竹丛全部砍光,还放了一把火烧掉了。
有个老太婆,想找个竹筒来吹火,便在烧焦了的竹子里选,选出一节竹筒拿回去做吹火筒。
这个老太婆每天出外劳动,一回来见桌子上都摆着饭菜,谁帮她把饭菜弄好了呢?她非常奇怪。有一天,她假装出工,在房子里躲起来。不久,便见一个姑娘从吹火筒里钻出来,帮她烧火做饭。老太婆一高兴,就跳出来把姑娘拉住说:“我没有儿女,你就做我的女儿吧!”这竹筒姑娘就答应下来。
那天少爷家过节,达仑也杀了鸡,吃饭的时候,小孩正拿着鸡腿要吃,突然有一只猫向鸡腿猛扑过来,把鸡腿抢去了,弄得孩子大哭起来,立刻跑出去赶猫。少爷见孩子哭了,心也疼起来,跟着去赶猫。只见那猫向老太婆家跑去,父子俩也向老太婆家追去。把门一推,大吃一惊。原来看见达架在老太婆家中。小孩“哗啦”一声扑过去,大哭起来。少爷也过去搀扶妻子,落下眼泪。
大家叙说了一番失散的痛苦,又商量了一下,便一起回家。达架回到家,达仑就不好意思了。小孩有了亲妈妈,谁还去要假妈妈呢?丈夫找到了亲妻子,谁还去怜惜调包的。达仑只好一个人孤独地躲在房里,不敢出来见人。
有天达架进房间来,达仑看看她好像没有什么生气的样子。便假惺惺亲亲热热地说:“姐姐呀姐姐,你一掉下深潭去后,我就丧魂失魄一样,又怕姐夫到娘家要人,又怕外甥没有了亲娘,迫不得已来做个假妻子,你都会谅解吧?”
达架说:“难得妹妹这份好心,我算是领情了。”
达仑羡慕达架漂亮,又笑吟吟地讨好说:“姐呀姐!想不到你跌下深潭后回来比以前皮肤更白了,你是用什么办法把你的皮肤弄得又滑腻又雪白呀!”
达架说:“没有见我们平常踩碓子舂米吗?糙米越舂越白,越舂越滑腻,我掉下深潭起来后,给别人拿到舂碓去舂,才这样细白细白的哩!”
达仑以为找到了诀窍,回家要求她娘把她放到舂碓去舂,好把皮肤舂得又白又滑腻,找到一个好丈夫。她娘很疼爱达仑,她要求什么都答应,就答应了。
谁知达仑睡在舂碓上,她娘把舂尾一踩,一放脚,舂碓头猛的一落,只听“哎呀”一声,把达仑舂死了。达架的后娘见自己把亲生女儿舂死了,也就立即气绝身亡。给后人留下的教训是:害人必然害自己。
田螺姑娘
那是在很古老的时候,有一个没有父母兄妹的年轻农夫,在深山里搭了个草棚,靠开荒种地过日子。
有一年春天,金达莱开了,布谷鸟叫了,农夫扛起镢头去开荒。他一边开荒一边唱道:
今天开荒,明天下种,到了秋后,打下粮食,
一粒粮食,一滴汗珠,打下粮来,又给谁吃?
说来也奇,农夫刚唱完,不知是谁,也不知在什么地方,操着姑娘的嗓音和道:
打下粮食,要问谁吃,粮食打下,你吃我吃,
你我成亲,男耕女织,和和气气,过好日子。
农夫停下活计四下一看,连个人影儿都没有。他好生奇怪,想听听到底是谁,是在哪里唱的,就张口又唱了一遍。农夫唱完,支楞着耳朵一听,又是那个甜甜的姑娘嗓音儿,声音是从一块土坷垃底下出来的,唱的也和刚才一模一样。
农夫赶忙来到土坷垃跟前,哈弯一看,原来唱这好听的歌儿的,竟是一个小小的田螺。农夫觉得挺稀罕的,就把田螺带回了家,扔进了大水缸里。
农夫睡了一宿,第二天早晨揉了揉眼睛,起来想做饭。他来到厨房一看,愣住了。你猜怎么着?大锅小锅都冒着热气儿,一股喷香的大米饭味儿和肉味儿直往鼻孔里钻。
农夫寻思,莫不是我还没睡醒?他又揉了揉眼睛,不是在做梦,眼前分明是真的。他上前一揭锅盖,大锅里是满满一锅大米饭,雪白;小锅里是满满一锅肉汤,喷香。这是谁做的饭菜呢?农夫往四下里看了一气,也没看见人影儿。管他呢,有饭就吃,有汤就喝吧!他盛上饭菜一尝,大米饭又暄又香;肉汤不咸不淡,既可口又鲜。他有生以来还是头一回吃这么好的饭菜呢!
吃完了饭,农夫把嘴一抹擦,自言自语地说:“要是天天都有人给我做饭就好了!”说完扛起镢头又下了地。
到了晌午,农夫回到屋里一看,嗬!饭菜都摆上桌了,一碗上尖儿的大米饭正冒着热气,三四盘芝麻末儿、辣椒面儿凉拌的山菜,香得叫人直流口水。农夫屋里屋外地又找了一遍,还是没见着人影儿。这深山老林里,连个邻居都没有,见个人都费劲,是谁会来给我做饭呢?农夫一边吃饭一边寻思,忽然想起了那个会唱歌的田螺。他心里说:别看田螺小,它能说人话就能办出人事儿来,这饭菜兴许就是它做的。是真是假我倒要瞧个真亮。
农夫主意已定,吃完晌饭,扛起镢头又下了地。这回他没等日头下山就跑回家来了。可是他没进屋,而是到后窗根儿底下眯上了。他扒着窗缝儿,两眼紧紧地盯着那口水缸。
等了不大一会儿工夫,那缸里咕噜噜冒起了一串水泡,忽然整个缸里豁亮起来,渐渐地从水缸里钻出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穿着粉上衣,蓝裙子,漂亮得像个花蝴蝶。
只见这姑娘走出缸来,把围裙一系,把袖口一挽,捧着个田螺壳,说声出米就出米,说声出肉就出肉;米一下锅就好饭,肉一下锅就好菜,那个快当劲儿就是在闪电上也能炒出豆子来。
姑娘做好了饭菜,把厨房收拾得利利索索的,正要钻进水缸里,农夫跑上前,一把就把她给抱住了。姑娘害羞得小脸像个红萝卜。
农夫本来是个爽快人,说话直来直去,不会拐弯抹角,他张口就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姑娘捏着彩裙,羞答答地回话:“不瞒您说,我本是龙宫里的田螺姑娘,我见了您忠厚老实,特地来侍候你的。”
农夫一听,咧嘴乐了:“那你就嫁给我做媳妇吧!”
田螺姑娘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田螺姑娘一看,小草棚子歪歪扭扭的,咋做新房呀?她冲着田螺壳说了声:“出房!”顿时从平地上冒出了三间青砖青瓦的新房。
农夫和田螺姑娘高高兴兴地搬进了新房,当晚就成了亲。成亲后,男耕女织,那小日子过得比蜜还甜。
农夫自打娶了田螺姑娘,那脸上总没离开过笑模样,干起活儿来也格外有劲儿。可是,没过多少日子,农夫的笑脸变成了愁容。
田螺姑娘就问他:“你有啥心事不能对我说呀?”
农夫支支吾吾地对媳妇说:“我自打和你成亲后,一步也不想离开你。到了地里也想得慌,干起活儿来也没心思。”
田螺姑娘一听:“原来是这样,那好办,你去灶坑里取块木炭来!”
田螺姑娘扯下一块白绸子,拿着木炭往上勾巴了三五下,一张画像画成了。
农夫拿过画像,瞧瞧媳妇再瞧瞧画像,画得别提有多像了。打那以后,农夫在家里和真媳妇在一起,到了地里和画像里的媳妇在一起,一刻儿也不能离开她。
夜长梦多。有一天,农夫扛锄去铲地。他铲了小半晌,又想起了媳妇,从怀里掏出画像看啊,看啊,他越看越爱看,总舍不得揣起来。这当儿,有一帮国王手下的猎手,进山打猎路过这儿。一个眼尖的猎手一眼瞧见了画像,当时就惊叫起来:“嗬!好漂亮的女人呀!”
其他的猎手就问:“在哪呢?在哪呢?”那个猎手用手一指,这帮猎手忽啦就把农夫给围了个滴水不漏。他们把画像抢过去一看,嘴里“啧喷”地称赞着,眼睛都直了,因为画上的女人太美了!
猎手们一齐问农夫:“这张画像画的是谁呀?”
老实的农夫告诉猎手们:“这是我媳妇的画像。”
这帮猎手一寻思:咱国王爱金银,爱财宝,最爱的是美女。要是把这个美女献给他,一定会有重赏。当时他们也顾不上打猎了,硬是把这张画像给拿跑了。
国王看到了这张画像,当时就惊呆了:天下竟会有这么美妙的女子?王宫里的美女成百上千,可是哪一个也比不上她美。我要是能娶这么一个美丽的女人,今生今世也就没啥遗憾的了。
可是,树有一层皮,人有一张脸。国王咋好意思明着霸占人家的媳妇啊!他眼珠子眨巴眨巴,就想出了个坏主意。当时就派人对正在地里干活的农夫说:
“咱们比赛下围棋。你要是赢得过我,准你跟你妻子过日子;你要是输了,就得把媳妇送给我当王妃。”
这下可把农夫愁坏了。别说是下围棋,就是看都没看见过,他怎么下得过国王呢!愁得农夫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
田螺姑娘就问丈夫:“看你愁眉苦脸的,有什么心事呀?”农夫就把国王的命令告诉了媳妇。田螺姑娘听了却说:“这有啥愁的,你把田螺壳带上,它就会告诉你怎么下。”
到了下棋这天,农夫把田螺壳带在身边,就跟国王对阵去了。国王洋洋得意地想:一个臭穷小子,连看都没看见过围棋,他能下过我!可是,一下起来国王就招架不住了。国王寻思了又寻思才撂下一颗子。可是,农夫呢,连寻思他都不寻思,举子就放。因为有个田螺壳在帮助他呀!他只要一举子,耳边就响起田螺姑娘的声音:“往上!往下!向左!向右!”可这声音只有农夫才能听见,国王是一点也听不见的。农夫在田螺姑娘的帮助下,下得一招更比一招高,终于赢了这一盘棋。
国王怎肯就这么认输呢!他说:“这回不算数,咱们还得比一次赛马才行!”他为啥要赛马呀!因为他有一匹日行千里的宝马,天下的马儿千万匹,可是,还没有哪一匹马能够跑过国王的千里马。
农夫回家来又愁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田螺姑娘就问他:“国王又出什么坏主意了?”农夫就把国王要赛马的事儿告诉了媳妇。田螺姑娘听了,说:“不用愁,你先睡觉,明天我自有办法。”
第二天一早,田螺姑娘把田螺壳拿在手中,说声:“出万里马!”只见田螺壳里“啪搭”掉下一匹手指盖大一点儿的马,眼看着它越来越大,直喷响鼻儿。
农夫一看这马,瘦得像条龙,就问媳妇:“这么瘦的马能赛过国王的千里马?”
田螺姑娘说:“别看它不起眼,它可是一匹万里马,保准能胜!”农夫这才放心地骑上这匹马比赛去了。
国王骑上千里马,早就等上了。他一看农夫骑着这么一匹瘦马,小胡子一撇,心里想:今天你就乖乖地把媳妇输给我吧!
两匹马并排站好了,就听“咚”的一声鼓响,两匹马像箭一样蹿了出去。农夫的马是万里马,国王的马是千里马,国王当然撵不上农夫。无论是跑平道儿,还是上高山,无论是越土包儿,还是跨大河,国王的马较农夫的马,总是拉一大截,这回国王又输了。
国王还是不甘心。他寻思,比别的算我输,比打仗我总能赢他吧?就对农夫说:“前两回都不是真格的,这回咱们动真格的,比武打仗。你要是打赢了,我把王后输给你,你要是输了,就把媳妇输给我。君子一言,永不反悔!”
农夫寻思:这回怕是没招儿了。我一个人怎么能打得过国王的千军万马呢?农夫回到家里,愁得连脑袋都抬不起来了。
田螺姑娘就问他:“啥事儿又把你愁成这模样?”农夫就把国王要和他比武打仗的事儿告诉了媳妇。
田螺姑娘听了,气咻咻地说:“这回咱再不饶他了!”说着,又掏出那个田螺壳说:“出宝瓶!”当时就从田螺里掉下三个宝瓶来,一个绿的、一个黄的、一个红的。田螺姑娘告诉丈夫,等国王领兵杀来的时候,先扔绿的,再扔黄的,最未了扔红的。
到了比武场上一看,国王的兵马早就列队等上了,黑压压的像群蚂蚁,多得都数不出数来。农夫呢,骑着那匹万里马,既没拿武器,又没领士兵,光棍儿一个人。
比武开始了。就听震天动地一声鼓响,国王挺着长枪,拍着马,向农夫杀来,后边跟着千军万马。
农夫拨转马头假装逃跑。跑啊,跑啊,跑上了一个大山包。眼看国王就到跟前了,农夫不慌不忙地掏出绿瓶子,拧开盖儿朝地上一扔,就听“哗啦啦”“哗啦啦”一阵响,顿时发起了绿色的大水,翻江倒海一样向国王和士兵们涌去。就听国王的兵马呜噢喊叫,一下子被淹死了一多半儿。以后这个地方就成了鸭绿江。
国王带着剩下的士兵又朝农夫杀来。眼看又到跟前了,农夫又扔出去一个黄瓶子。顿时从黄瓶子里掉下无数个黄米粒子,一个黄米粒变成了一个身披黄金甲的大将,举着大刀朝国王的人马杀去,就听“噼哩卡嚓”,一刀削去一个头,顿时杀得人仰马翻,血流成河,把所有的士兵都杀死了。
可是,由于国王骑的是千里马,跑得快,没有被杀死,又朝农夫追来。追啊,追啊,眼看就要追上了,农夫把最后一个红瓶子掏了出来,拧开盖儿朝国王身上一扔,就听“忽啦”一声,小瓶里吐出一股红红的大火,当时国王就变成了一个火人,从马上掉了下来,在地上滚来滚去,一会儿就变成了灰烬。
国内的老百姓见到农夫把万恶的国王杀死了,无不拍手叫好,一致拥戴这个农夫去当国王。从此,农夫当了国王,田螺姑娘当了王后,一是贤明,一是贤慧,天下的老百姓都过上了太平日子。
神磨
听老人们讲,在很久以前,海水是淡的,不是像现在这样咸。为什么现在这样咸呢?说是海底下有个神磨,它不停地转动,磨出来的全是盐,所以现在的海水变咸了。
传说,在古时候,有那么兄弟两个,老大非常贪财,恨不得世上所有的东西都是他的才好。他还非常小气,他把父母留下的财产全部拿到手,不许他的弟弟动一下。干什么能发财,他就干什么,而且不择手段,所以他渐渐地变成了一个远近有名的财主。
弟弟和哥哥正相反,这个老二心地善良,为人很好,别人有什么难处他都愿意帮忙。他日子过得很苦,常常是上顿不接下顿。
这年除夕,眼看着过年了,可是老二家连一粒粮食也没有了,揭不开锅了。两口子唉声叹气,但一点办法也没有。在这以前,老二的妻子到老大家借过几次米,但每次都碰了钉子,空手而归。
这次,老二的妻子用哀求的口吻向她男人说:“唉,我说,今天与往常不同,明天就过年了,可咱们还是两手空空,孩子们饿得连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你还是到哥哥家去借点米吧!”
老二听了妻子的这席话,左想右想也没有好办法,最后只得硬着头皮到哥哥家去了。到了老大家,没等他把苦处说完,他哥哥就火冒三丈地大叫道:“你这个窝囊废,连自己都养活不了,再说,我们早就分家了,你还有脸到我这里来借米?”说完,就两眼看着南山,再也不看老二一眼。
老二强忍着眼泪走出门去。这时,一个好心的邻居路过,看到这个情景,心里非常同情他,邻居虽然也不太富裕,还是把他领到自己家里,借给他一斗米。
老二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泪水涌出眼眶。他想,一母所生的亲兄弟,对自己这样狠毒,连一粒米都不肯借,而一个邻居,却借给了自己一斗米,真是得过病的人最知道病人的痛苦。老二向这位善良的邻居深深地鞠了一躬,扛起米袋回去了。
老二扛着米袋高高兴兴地往家走。走到一个山坡前,他有点累了,便坐下来休息。这时,从对面走来一位肩扛小石磨的老人,气喘吁吁地走到老二的跟前,也坐下来休息。老人看了老二,便叹了口气对他说起来:“我老伴病了很多天了,但一点吃的也没有,我转了很多地方,一点米也没借着。在回家的路上,从草丛里看到了这个磨,我就把它扛回来了。”
老二听了老人的话,再也坐不住了,他把自己背的那斗米送到老人的面前:“老人家,这米送给你,拿回去给你老伴吃吧。”
老人喃喃地说:“这是真的吗?”愣了一会,老人才如梦初醒地说:“谢谢你呀,好心的小伙子。我也没有什么东西报答你,你就把这个磨拿去吧。”
老二扛着磨回到家里,把路上碰到那个可怜的老人和把借到米送给那个老人的事,一五一十地向妻子说了。妻子连声说:“好,你做得好,我们家穷,他们家也穷,我们应该穷帮穷。”妻子不仅没埋怨丈夫,还夸奖起来了。
这时,他们的肚子都饿了,于是老二的妻子拿了半瓢豆子,放到刚拿来的磨里,一边磨一边自言自语地叹息说:“唉,这豆子要变成大米多好啊!”
说来也怪,她的话还没落音,从正在转动的磨里就哗哗往外流大米。“哎呀!这回可好了,有吃的了。这真是个神磨啊!”她又一边转磨一边说:“要是能出点肉菜,给孩子们吃,就是死了也满足了。”也真灵,她刚一说完,果然又从磨里出来了很多肉菜。老二看到这情景,也惊奇地愣了半天,才笑着说:“要是能给爸爸妈妈出些供品就好了。”果然,磨一转就从磨里出来很多供品。
哎呀!这真是个神磨!这对善良的夫妇高兴极了,他们想:这回村里的穷人可有指望了,我们应该先请他们饱饱地吃上一顿。于是这对夫妇就推起磨来,嘴里说着请客用的鱼啦、肉啦、酒啦,还有各种各样的菜,反正他们要什么,磨一转就出来什么,真是应有尽有。他们准备好以后,就把村里的人都请来了。这次请客的宴席非常丰盛,来的人不论是谁,想吃什么就有什么,所以村里人都是平生第一次吃得这么好,吃得这么饱。吃完了,村里人都很奇怪:老二家很穷,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多好吃的呢?人们吃饱了饭没事了,就问起老二来了。
这对老实的夫妇,就把怎样得到神磨的经过,从头到尾地向人们讲了一遍。老人们打着饱嗝剔着牙,点着头,纷纷称赞说:“是啊,这两口子心眼好,善良,老天都知道,神仙都下来帮忙啊。”
话没脚可行千里,这消息很快就传到贪心的老大的耳朵里。这个财迷心窍的老大,听到天下竟有这样的宝贝,而且这个宝贝竟然在自己亲弟弟家里,馋得垂涎三尺,恨不得一下子就把神磨拿到自己的手里。他想弟弟这个人心软,还有点“傻”,好对付。但又一想,这回可不一定了,这么好的东西他不一定能给我。他挖空心思地想,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他想了各种各样的方法,连他弟弟一旦不听他的话怎么办都想到了。他就这样折腾了一宿没合眼,天还没亮,就爬起来翻山越岭,气喘吁吁地到老二家去了。
老大进屋刚一坐下,就装着很难为情的样子,一边搓着手一边说:“听说你运气好,得了一个宝贝。你看……我现在虽然有一点东西,但还不够,嗯,看在咱们兄弟的面上,你能不能把这宝贝借我几天哪?”
老二确实是个好心肠的人,他想:这个神磨已经给村里的穷人解决了不少困难,再说自己也把粮食还给了那位好心的朋友,现在自己也有吃的了。所以他一点也没有犹豫,就把神磨借给了老大。老大呢,他万没想到老二会这么痛快把这个无价之宝借给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愣了一会儿,才像疯子似的扑上前去,抱起神磨,连一只鞋都没顾得穿,就往家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回头看,生怕老二追上来要磨。跑到家,马上把大门关起来,然后又匆匆忙忙地跑进自己的厢房,把神磨放下,又把门反锁上。这时他已浑身是汗,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又好像被什么吓傻了似的,瞅着神磨直笑,一会摸摸这,一会摸摸那。突然他像怕被别人抢去似的紧紧地抱着神磨,磨了起来。他先要药酒,又要烧排骨,要了很多很多好酒好菜,摆了满满一桌子,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一直吃到再也吃不下了才罢休。一连几天他连大门都不出,坐在家里尽情地享受起来。他得意忘形,自觉世上再没有人能赶上他了。
可是,再过几天,这个神磨就得还给老二了。老大想无论如何在还给老二之前,把这神磨里的宝物都要出来,所以他不分白天黑夜地磨,两只眼睛熬得通红。金银财宝堆得满屋都是,屋里放不下了,又叫家里人往仓库里放,最后仓库里也放不下了,又往地窖里放。反正是世上什么最值钱,他就要什么,他一个劲地磨,一个劲地要。
但是,无论他怎么要,怎么磨,那些金银财宝还是没完没了地往外出,看样子在还给老二之前,这神磨里的宝贝还是不能全出完,怎么办呢?这个贪得无厌的老大,就想了一个坏主意,哼!反正我还没要够,明天就到日期了,干脆不给他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在老二来要之前,我就跑了吧。
他急急忙忙地收拾东西,该带的都带了,该卖的都卖了,连从神磨里要来的金银财宝整整装了一条大船。他把那个神磨像捧神龛似地捧在怀中,半夜里坐着大船逃跑了。他怕后边有人来追,一刻也不敢停,坐着船整整航行了一天一夜,太阳落山的时候,来到一个岛上,他把船靠在沙滩上过了一夜。
贪财的老大,他把神磨放到船里一个阴暗的角落,一个人坐在那里一边磨磨一边要东西,他一个劲地要酒、要肉、要山珍海味。要完就猛吃猛喝起来,最后喝得醉倒了,又觉得嘴没有味,有点淡,就想要点咸盐吃,于是他又向神磨要起咸盐来,他吃完盐后,就又醉倒了。磨就那么放在那儿了,也忘了停磨。他醉醺醺地倒在那里,还在想着美事:现在海上也没人追我了,总算太平无事了,不用再提心吊胆了,这下子我可放心了,世上有的东西我都有了,就是天塌地陷我也不怕了。
他在这边想美事,那边的磨还在不停地转,咸盐在源源不断地往外流。他的妻子儿女在别的舱里睡着了。这时流出来的咸盐越来越多,渐渐地堆成了一座小山,而这座小山也越来越高,后来开始往大海里流了,船也渐渐失去了重心,开始向一边倾斜,最后这条船终于被“盐山”压翻了。那个神磨也就掉进大海里去了,因为没人停磨,这个神磨还在转动,还在出盐,所以大海就变成咸的了。
蛇郎
从前,有个孤身老汉,每天挑着一担子针头线脑、花布腿带和姑娘们喜欢的花儿之类的,到街上去卖。他卖货不用嘴吆喝,只要一摇晃手中的拨浪鼓“拨浪,拨浪”,人们就知道他来了,都出来买这买那。
这天,老汉走到一个村子里,又摇起他的拨浪鼓。从一个院子里出来三个姑娘,老远招呼他说:“大鼓子挑,这边来,不买你针,不买你线,买你二尺花洋缎。”
老汉来到姑娘门口,放下挑子,给她们扯了二尺花洋缎。姑娘们接过缎子后,对老汉说:“我们手中没有钱,给你三棵大白菜行不行啊?”老汉点头说:“行啊!”
三个姑娘回屋一人抱一棵大白菜出来,递给了老汉。老汉把剩下的货物放在一头箱子里,把三棵大白菜放在另一头箱子里,就挑起担子走了。
他走着走着,就觉着装白菜的那一头老往下沉。老汉的肩膀一再往这头靠,可还是压得另一头撅得老高。忽然,老汉听见装白菜的箱子里传出女人的声音:“一头轻,一头重,压得老汉直侧棱。”
老汉放下了挑子,把装大白菜的箱子打开,里边还是三棵大白菜呀!那它咋变沉了呢?又哪来的人说话呢?他越寻思越纳闷儿,没法,只好再盖上箱子,挑回了家。
老汉回到家,把三棵大白菜拿出来,放在一个空屋的炕上,自己回屋睡觉去了。
第二天早晨,老汉起来想做大白菜吃。一进那个空屋子,吓了一个趔趄。原来炕上的大白菜不见了,却有三个大姑娘躺在那里睡觉。他仔细一瞧,正是昨天买他花洋缎的姑娘。老汉心里琢磨:原来这是三个白菜精啊,我得快磨刀,杀了她们。
老汉正磨刀,忽然,一个姑娘从屋里出来,吧嗒吧嗒掉眼泪说:“爹爹,爹爹,你磨刀干啥?”老汉说:“杀你!”大姑娘说:“爹爹,爹爹,你别杀我,看家望门都是我。”老汉说:“你叫我爹爹,就是我闺女了,好吧,不杀你啦!”
不一会,第二个姑娘又出来问:“爹爹,你磨刀干啥?”老汉说:“杀你!”第二个姑娘说:“爹爹,爹爹,别杀我,烧火做饭都是我。”老汉说:“那你也是我的闺女了,好吧,不杀你啦!”
第三个姑娘也出来了,她看着老汉问:“爹爹,你磨刀干啥?”老汉说:“杀你!”第三个姑娘说:“爹爹,爹爹,别杀我,喂猪打狗都是我。”老汉说:“哟,你也是我的闺女了,好吧,我认了你们三个闺女,这家里活儿全有人干了,往后,咱爷儿几个就好好地过日子吧!”三个姑娘都乐得笑起来,各自干起自个儿的活来。
有一天,老汉上后园割韭菜,忽然眼前一亮,看见一条浑身发光的小长虫钻进丛窠里,老汉没在意。
不大一会儿,老汉又听身后有人跟他说话:“老伯,老伯,我是蛇郎!”老汉一回头,好一个清秀的小伙子站在他的面前。老汉说:“你是谁?”小伙子说:“我是蛇郎,特向老伯求亲来啦!”老汉说:“正好,我家三个闺女,还都没有婆家,等我回家问问,看她们哪个愿意嫁给你?”
老汉回到屋里,问三个姑娘:“梳油头,戴红花,谁给蛇郎去看家?”大姑娘急忙说:“爹爹,我不去。”老汉问:“为的啥?”大姑娘说:“我舍不得爹爹舍不得房,舍不得炕头花衣裳,谁愿意嫁,谁去嫁,别打我的主意啦。”老汉去问二姑娘,二姑娘也说:“爹爹,我不嫁。”问她为啥,她说的也是大姑娘说的那一套话。
最后,问到三姑娘,三姑娘低头不吱声,小脸通红。老汉一看,有门儿,就说:“我的三闺女要愿意,就点点头。”三姑娘果然点了点头。
没过几天,蛇郎和三姑娘就成了亲。小两口儿和和美美,日子过得要多好有多好。
有一天,大姑娘和二姑娘上小妹妹家来串门。她们见小妹妹家吃得好,穿得好,要啥有啥,那蛇郎模样俊,脾气好,对小妹妹亲亲热热。这阵儿,大姑娘有点儿后悔啦,她寻思,当初我要是嫁给蛇郎,这福不就是我的吗?二姑娘为人忠厚,她光替小妹妹高兴。
她们住了一天,二姑娘惦着爹爹,就要回去。大姑娘却说:“你先回去吧,我帮小妹妹做点活儿再回去。”二姑娘先走了。
这天早晨,大姑娘和小妹妹俩一起照镜子,她看镜子里自个儿小脸上就多了几个浅麻子,剩下哪儿都和小妹妹长得差不多,眼珠一转,就起了歹意啦。她对小妹妹说:“这镜子走模样,咱俩换换衣裳和首饰,再到井台上去照照吧!”
大姑娘和小妹妹换了衣服和首饰,来到井台上。小妹妹刚对着井口哈下腰,大姑娘一把把她推到井里去了。
大姑娘赶紧回小妹妹家,装起小妹妹来。那蛇郎也没大理会。
天要黑了,蛇郎去井台挑水,忽然从井里飞出一只小鸟来,落在蛇郎的肩头上。蛇郎见这小鸟挺稀罕,就把它带回家去,养在笼子里,挂在窗户上。
大姑娘早晨起来,对着镜子梳头,那小鸟就唱起来:“麻丫头,不害羞,对着镜子照狗头;麻丫头,不知臊,跟着妹夫睡了觉。”
大姑娘气得把小鸟一把摔在地上,摔死了。
蛇郎见笼子里没了小鸟,就问大姑娘,大姑娘说是叫猫给抓死了。蛇郎挺心疼,把小鸟埋在家门前。
不久,埋小鸟的地方,长出一棵树,树上开满了花,结满了果。大姑娘走到树下,树上的果子就叭叭地往下掉,个个打在她头上。
大姑娘气得把树给砍倒了,劈巴劈巴当柴禾烧。
大姑娘正蹲在灶前往灶坑里塞小树枝子,忽然从灶口里喷出一团火来,把大姑娘烧得有皮没毛。大姑娘觉得自个儿这样子没法见人,就一头钻进灶坑里,烧死了。
蛇郎进屋一看,灶坑里露出一双脚,等他拖出来,大姑娘早成了焦木头了。
豆囝
有一对老夫妻,年纪合拢来有一百二十几岁了,就是没后代,老太婆天天烧香拜佛,想得个孩子传传香火。
有天夜里,夫妻同做了个梦。梦见在院子里扒豆皮,一堆花豆堆里跳出个全身只有三寸来长的小孩,蹦蹦跳跳来到两老眼前,叫老头“阿爸”,叫老太婆“阿妈”。老太婆乐得张大了嘴巴。那小人儿一下子就跳进她的嘴巴里,吓得老太婆大叫一声,把老头也惊醒了。两老都讲出自己做的梦,哪晓得一模一样,觉得很奇怪。
第二日,老太婆突然肚子痛起来,想不到生下一个小人儿,全身只三寸来长,和昨夜梦到的一个样子。没怀孕怎么会生小孩?老太婆更加相信这是菩萨送的。老头把孩子取名为“豆囝”。从那以后,老夫妻不知道有多高兴,干活也不觉得累。
豆囝很懂事,听话。有一日,老头在耕田,豆囝拉着一串饼去给阿爸当饭,喜得老头一把抱起豆囝舍不得放下。他想自己总算也有儿子送饭了。
豆囝看着阿爸吃饭,问道:“阿爸,我帮你耕田好吗?”
“哎呀,你只有这点儿高,怎么能耕田呢?”
“会的。不信,你把我抱上牛头试试看。”
老头真的把豆囝抱上牛头。豆囝两手抓住一对牛角,喊一声:“嗨!”老牛马上就起耕,很听豆囝的使唤。这时,来了两个贼。他们看见牛不用人把犁会耕田,觉得很奇怪,就坐在一边看,原来牛头上坐着一个小人儿。贼想,这个小人儿若是归我,就会发大财了,无论哪家的门,他都进得去,也不会被人发觉呢。两个贼商量了一阵,有个就去问老头:“喂,老伯,这小东西卖吗?”
“你说什么!我怎么肯卖儿子呢!”
“你当真不卖?”
“不卖!”
“不卖,好!”
这个贼一脚把老头踢倒在地,抱起豆囝就跑。豆囝无论怎样哭骂挣扎都没用。一天晚上,两个贼对豆囝又哄又吓,要他去偷东西。他若不听话,就要去杀死老头;若答应了,得到银钱三股分。豆囝没法,只得答应下来。豆囝进入一户有钱的人家,两个贼在外接应。在偷东西时,豆囝有意发出声响,把主人家吵醒了。主人大喊捉贼,邻居也纷纷起床,捉住了这两个贼。豆囝呢,藏在牛棚里的青草堆内,谁也看不见他。
第二日早上,这把青草被老牛吃了。豆囝也被吞进牛的肚里去了。这只老牛就整日躺在牛棚里,不能耕地。主人见老牛病了,再也没用处,就把它宰了。牛肚被扔在河岸边。凑巧,一只老虎路过这里,一口吞下牛肚。豆囝又进入了虎口。从那日起,老虎看见别的走兽,才张开口要扑去时,豆囝就拼命喊:“快跑,老虎来了!老虎来了!”那些走兽一听,就跑得精光。这样过了几日,老虎饿得不能动,卧在地上喘气,过一会儿就死了。
这时来了几个猎人,豆囝大喊:“这里有死老虎,快来呀!”猎人只听见声音,看到老虎,却找不到人影。“快把虎肚破开,我要出来。”荷,这声音是从老虎肚里传出的。猎人剖开虎肚,从里面跳出一个小人儿。他吸了一口气,讲:“快把我闷死了。”猎人问清了情由,就把小人儿领回他家里,那一对老夫妻正哭得伤心呢。
穷书生与海龙女
从前,有一个穷书生经过集市时,看到一位渔夫提着一条鲤鱼在叫卖,那条鲤鱼很特别,很大,两只眼睛更是好看,却好像很伤心的样子,不时地落下泪来。书生看了,产生了一种怜爱之心,就掏出身上仅有的钱,买下了那条鱼,提到河边放了它。那条鱼下河以后,河里突然冒起一丈多高的水柱,河面上出现了一个很漂亮的姑娘。那位姑娘来到书生面前说:“我是东海龙王的女儿,因到海面上玩,被渔夫捉住了,多亏你救了我,叫我怎么感谢你呢?”书生说:“不、不,施恩图报,不是我们读书人做的事。”龙女说:“先生真是仁义之人,我这里有三颗宝珠,以后你有什么灾难的时候,只要对着宝珠喊三声,我就会来帮助你的,请你收下吧。”说着,把宝珠递到书生手里,就转身回到河里去了。
一天,书生路过一片黑森森的树林,看到一只漂亮的绣花鞋。书生把绣花鞋捡起来,放进袖子里,急急地走上大路,转过一个弯,忽然看见大路上来了一队钦差大人的队伍。书生慌忙躲避,那只绣花鞋从袖子里掉了出来,被轿里的钦差大人看到了,忙叫士兵捡来那只绣花鞋,看了一会,二话没说,就命士兵把书生抓起来,带回皇宫里。
皇帝坐在金鸾殿上审问书生:“大胆恶贼,你如何进得皇宫拐走我御妹?又把我御妹拐到哪里去了?”书生被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惊胆颤,说:“小生冤枉!小生实在没有进过皇宫,更不知你御妹在哪里。”皇帝问:“那只绣花鞋是从哪里来的。”书生把绣花鞋的来历说了一遍。
原来,几天前,皇帝的妹妹在御花园嬉耍,忽然起了一阵怪风,天昏地暗,等天空明亮以后,皇帝的妹妹却不知道哪里去了,急得皇帝派出钦差到处寻找。恰巧书生捡来的那只绣花鞋就是皇帝妹妹的,因此钦差把书生带到皇宫里。
皇帝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后,下了一道旨意:“谁要是找到我妹妹,愿将妹妹许配给他。”可天下那么大,到哪里去找呢?如果找不到,皇上怪罪下来,可是要掉脑袋的啊!满朝文武一个个都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说能找来御妹。皇帝看见这种情形,心里非常生气,指着书生和钦差说:“你既然能够找到御妹的绣花鞋,就能够知道公主的下落,命你和钦差一起去寻找御妹,找不回来的话,杀头。”说完,退朝去了。
钦差大人没有办法,只好让书生带路,来到那片森林寻找御妹。找来找去,找了三天也找不到御妹的影子,书生和钦差很担心回去被皇帝杀掉,伤心得不得了。忽然,书生想起了龙女那颗宝珠,赶紧拿了出来,对着宝珠喊了三声“龙女”。龙女应声出现在森林里,她对书生说:“御妹被妖怪抢去,囚在这座大山顶上的一个无底洞里。”说完,就不见了。
书生和钦差听了,急急忙忙向山顶走去。两人走了一天一夜,终于到了山顶,找到了那个无底洞。钦差拿来几百丈长的绳子,叫书生吊下去找御妹,自己在上面等候。书生没办法,只好顺着绳子吊了下去,洞里暗得什么也看不见,书生一步一步地摸索着走,忽然听到了几声低低的姑娘的哭泣声,就朝有哭声的方向摸索着走去,走了二十多步,看到了一丝亮光,书生加快步子,赶到有亮光的地方,看到一位姑娘正准备上吊自尽,书生赶紧拦住了她。那位女子生气地问:“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拦住我?”书生把自己的来历经过讲了一遍,姑娘听后说:“我就是皇帝的妹妹,那天在御花园玩,被妖怪捉到这里来,要我做他老婆,我死也不从,妖怪就把我关到这里。我想回去没有盼头了,就想死掉算了,幸好你来救我。”书生说:“我们快走吧。”两人快步赶到洞口,书生把御妹系好后,拉动了绳子,御妹就给钦差吊了上去,书生自己在洞底下等候。等了很久,不见绳子放下来,知道自己被暗算了,心里又气又伤心,怎么办呢?书生又想起龙女的宝珠,就从怀中掏出宝珠,喊了三声“龙女”。龙女应声出现了,她带书生走出了无底洞。
两年后,书生上京考试考中了头名状元,皇帝要招他做驸马。状元来到皇宫里,钦差认出了他就是当年被自己害死的书生,心里害怕极了。这时,皇帝也认出了书生,问:“莫非你就是当年救御妹的那位书生,钦差说你摔死在洞里,你是怎样死而复生的呢?”书生说:“我没有摔死在洞里,是钦差不把我吊出洞来,想让我死在洞里。”皇帝听后大怒,喝令把钦差推出斩首,命状元和御妹马上完婚。
新婚那一天,龙女又出现了,她祝愿他们幸福美满,白头到老,并送给书生珍贵的礼物,然后飘然而去。
虎外婆
从前,有两个姐弟用竹竿扛一个猪脚去外婆家拜年祝寿。
去外婆家,要过一处森林,有一只老虎精,经常变人害命。姐姐和弟弟高高兴兴地扛着猪脚到森林边,忽然森林里钻出老虎精变的一位老婆婆,笑着问她们:“你们姐弟去哪儿呀?”姐姐说:“我们去外婆家。”那老婆婆说:“噢,外孙!真凑巧,我就是你们的外婆。怕你们迷路,特地来接你俩的。”姐弟俩听了,仔细看看这个老婆婆说:“你不是我们的外婆,妈妈说外婆下巴有一颗大黑痣!”老虎婆婆一听,赶紧从地上拣来一颗苦槌壳,按在下巴上,变成一颗大黑痣,说:“哦!你们看,我下巴这里不是有颗痣吗?好孩子!我真是你们的外婆,放心跟我走吧!”就一手接过猪脚,一手去牵弟弟,姐姐也半信半疑地跟着走。
走着,走着,弟弟走累了,要坐下来歇一会儿。老虎婆婆说:“好!就歇一会儿吧!我要小便。”说着,她跑到前面山坳里,拣堆干柴枝,变一座房子,再回来带姐弟俩,走呀走,进入这座房子说:“这就是外婆家!”
晚上,上床睡觉,弟弟和“外婆”睡一头,姐姐单独睡另一头。到了半夜,房里黑溜溜,姐姐被“外婆”哧嚓,哧嚓吃东西的声音惊醒了,觉得很奇怪,就问:“外婆!您半夜吃什么?”老虎外婆吃得正香,随口答道:“我吃阿婆拿给我的菜头脯。”姐姐说:“给我一块吧,外婆!”“外婆”想,给她一块也不要紧,反正等下就要吃她了。姐姐接来暗中一捏,啊!不像菜头脯,倒像一根手指头,借着门缝射来的月光一照,惊呆了,这是弟弟的手指头呀!
这时,姐姐想哭不敢哭,想骂不敢骂,得赶快想办法逃走。姐姐说:“外婆,我肚子痛,要去屋外屎坑大便。”老虎外婆说:“外面风大,等天亮去吧。”姐姐说:“啊!急死我了,外婆!再等就会拉到床上了。”老虎外婆说:“那我陪你去。”姐姐急忙说:“不用,外婆!如果你怕我出意外,就用绳子一头拴在我手上,一头拴在你手上。我如果看见老虎精,就拉动绳子,您赶快出来救我。”老虎精正吃得津津有味,也懒得起床,又想小孩子不会说假话,就说:“好吧,你就把绳子的一头拴在我手上吧!不过我拉三下绳子,你一定得回来。”姐姐跑到屎坑,马上解下手上的绳子,拴在屎坑上,拔腿就跑。老虎精吃了弟弟,想再吃姐姐,过了一会儿,拉了一下绳子没抽回来,认为姐姐还在屎坑,再拉两下,还不见姐姐回来。老虎精赶出屋外一看,姐姐跑了!老虎精马上就追。
跑呀!跑呀!姐姐跑不动了,老虎精赶上来了!姐姐赶紧爬上一棵大松树。老虎精跑到树下,瞪着两只大眼张牙舞爪,气得嗥嗥叫。叫了一会儿,就用大嘴巴咬树根。咬啊咬,老虎精嘴皮上、牙齿上粘满了松树油。老虎精又气得嗥嗥叫。姐姐在树上说:“老虎精,老虎精,我反正跑不了了,你放心到前边小溪,洗洗牙再来咬吧!”老虎精看看,树下不远果然有条小溪;又看看树上的姐姐,正怕得发抖,叫她跑也跑不了,就到小溪去洗嘴巴。姐姐赶紧脱下衣衫,挂在树上,偷偷滑下树来就跑。
老虎精一边洗嘴巴,一边看树上的人还在,就放心慢慢地洗。等到洗好了嘴上、牙齿上的松树油,回来一看,那是件挂在树上的衣衫,姐姐跑了。她气得把姐姐挂在树上的那件衣服,撕得粉碎。再想追时,姐姐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狗耕田
从前一户人家有弟兄俩,长到二十岁上下,都想各奔前程,便商量分家。家庭很穷,起眼的家产只有一条大牯牛,一条小黑狗。老大贪心,想独得牛,便说:“兄弟,明天哪个起得早就分牛。”老实巴交的老二说:“好的,哥说了算数。”老大欢喜得通宵没合眼,天麻麻亮,就牵牛走了。老二被竹林里的鹊雀吵醒起床,看见只有小黑狗拴在门口,叫了声:“乖乖,今后你就跟着我过日子。”
老大有大牯牛,田犁得深,庄稼收成好,不愁吃和穿。老二用锄头挖田,土浅庄稼孬,顾得了吃,就顾不了穿。即使穷得揭不开锅,老二仍像对儿女一样对待狗儿,有一碗稀饭也要分半碗喂它。
过了一年,小黑狗长成大黑狗。老二对黑狗说:“黑狗,我命苦你也跟着我受苦。你能出力帮我犁田,我吃上干饭,你也有干饭吃。”黑狗听了摇尾,好像说:“好嘛。”老二蒸了一背兜包谷粑,驾起黑狗,甩一个粑粑到对面田壁;黑狗见到有粑粑吃,便使劲拉犁。半天就犁了一块田。刚要收工,一个卖绸缎的来到田边,见狗犁田很感到稀奇,说:“我在世上十八年,从没见过狗犁田!亲眼见你犁三圈,这担绸缎送你穿。”老二又下田犁了三沟,赢得了绸商一担绸缎。老二卖绸买肉,同黑狗打了个牙祭。
消息传进老大耳朵里,马上跑来对老二说:“兄弟,我把黑狗让给你,它给你换来绸缎,可见哥哥我关照你呵!我也想穿件绸衫,把黑狗借给我犁几天吧。”老二说:“哥哥要犁牵去犁就是了。”
老大驾起黑狗,甩了粑粑,刚犁了几犁,就见一人挑着一挑重甸甸的担子过来,放下担子就说:“今生今世十八年,从没见过狗犁田。亲眼看见犁三转,这担东西不上算。”老大犁过三转,过路人搁下担子走了。老大满心欢喜地打开包箩盖,却是鹅石棒,气得直顿脚:“一心想得一挑绸,却得一挑毛石头!”满腔怒火朝黑狗身上发,举起了坨鹅石棒,几下就把黑狗砸死了。
过几天,老二来牵黑狗。老大说:“你那黑狗可恶,不犁田,还咬我。我把它砸死了。这里剩了一碗狗肉,你端去吃。”老二端碗回家,对着狗肉哭了一场,哪忍心吃下肚呵!把肉装在小木匣内,到后园挖了个深坑埋了。不几天,狗肉坟上长出一株树,叫不上名字,可一天长几寸高,不到两个月,已长成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一天,老二干活累了,爬上树乘凉,还依依不舍地想着大黑狗。忽然间风吹树摇,树叶落下,沾地就变成银钱。这一来老二又有钱买米买肉了。
老大听见了,又来对老二说:“老二,我不打死黑狗,你哪来狗肉埋下地,变作摇钱树呐?可见哥哥多关心你。哥哥正缺钱用,快让我到摇钱树上坐一会儿吧。”老二说:“哥哥要坐就去坐吧。”老大爬上摇钱树,心想多摇落树叶多得钱,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摇树;哪知用力太大,把树枝摇断滚下树来,屁股落地,痛得他喊妈叫娘,摇落的树叶还是树叶,一片也没变成银钱。老大气得提刀砍断了树。
老二见树被砍,叹了两口气,砍了丫枝当柴烧。树叶烧的火老鸹,飞出屋檐变成了一只花斑雀。从早到黑,一大群花斑雀在老二房前屋后飞来绕去,像朝拜他一样。老二看见花斑雀没有窝歇宿,便编了一百多个篾竹笼,挂在门前竹竿上。一到天黑,花斑雀叽叽喳喳地飞进竹笼,第二天早晨唱着歌飞出来,每笼给老二留下几个蛋。
老大见老二每天拣一篓雀蛋,又眼红了,说:“老二,不是我砍了那棵妖树,你哪来火烧树叶变成大群花斑雀?可见哥哥多么关心你呀。哥哥也想尝尝雀蛋滋味,把雀笼借给我用几天吧。”老二说:“哥哥要就拿去嘛。”老大把百多个雀笼吊在门前,天挨黑,一群花斑雀通通飞进了笼子。第二天早晨,老大提了斗大一个箩筐去拣蛋,见每个笼子里除了几坨雀屎,雀蛋影影也不见。老大又气又怒,抓起一把石子,朝花斑雀砸去。花斑雀被激怒了,一窝蜂飞起来围着老大乱啄,活活把老大啄死。然后又天天围着老二的房前屋后飞,就像当年的黑狗不离房舍。它们发出的叫声,活像“老大报应,老大报应……”
狐仙搬家
有这么一大家子,老婆儿、儿孙和媳妇们一大堆。他们家外院堆着高高的一大垛麦秸,好些年不动了。
一天黑夜,老婆儿屋里来了个白胡子老头儿。进屋子就坐下,老婆儿问他有啥事?老头儿说:“想在你家找个地方住下。”
老婆儿说:“俺家人多,屋子都满着,要是有闲屋子就住在俺家。”
老头儿说:“俺不占你家的屋子,就住在麦秸垛里,俺是狐家,没有害过人,一共十三口,你们别怕。”
老婆儿心眼强,说:“你们不住屋子,那就住去吧。”老头儿说:“那明儿黑夜俺们就搬来。”
老婆儿还是个有心人,第二天黑夜她早早吹灭灯,从窗户眼里朝外看。到半夜时,看见“忽哩”一个灯笼,“唿哩”一个灯笼,共十三个钻进了麦秸垛。
第三天黑夜,白胡子老头又去了老婆儿屋里,说搬来了。老婆儿说:“你们使着物件,用着东西就来拿。”白天从麦秸垛里出来个小小子,穿着红裤子红袄说:“捞饣合饣各,使笊篱。”就拿走老婆儿家的,使完后又送回来。
慢慢地混熟了,老头的儿子、孙子和老婆儿家的儿子、孙子在一起玩,两家就像一家子。老婆儿家的三孙媳妇长得很好看,狐家的四小儿很爱她,黑夜就从窗户眼里钻进三孙媳妇的屋子。白天,孙媳妇哭着对婆婆说了。
黑夜,老头又去老婆儿屋子坐夜,老婆就把四小子去孙媳妇屋的事说了,叫老头回去说说他,别再这样。
老头儿一听可火了:“头顶着人家,脚踩着人家,还做这缺德事!回去我就处置了他。”老婆儿说:“别这样,孩子错了,改过来就行了。”
又过了几天,老头儿又去老婆儿屋里说要搬家。黑夜老婆儿又从窗户眼向外看,半夜时,“唿哩”一个“唿哩”一个,走了十二个。白天老婆到麦秸垛跟前一看,有一只死狐狸,是老头儿把它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