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1月，北京的汽车摇号政策出现了一些变化：采纳了数学家的建议，提高了久摇不中的人的中签率。表面看来，用不等概率抽样代替等概率抽样似乎并不公平，但民众却一边倒地认为更公平了，这印证了一句老话：公平不是一刀切！

那么，一刀切的问题究竟出在哪里？还有哪些领域存在着一刀切的危险倾向？哪些情况下适合一刀切呢？

手心还是手背

多年前的一天，我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剪影落在墙壁上，带着若隐若现的蒸腾水汽。那一瞬间，我忽然对影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用手摆出各种造型，孔雀、小猫、公鸡……就像小时候常玩的游戏。

忽然，一个问题进入了我的脑海：我看到的手的影子，是手心还是手背呢？

为了弄清这个问题，我把手摆弄来摆弄去，观察手的影子。手心？不。手背？不。手心吧？不对不对，是手背！嗯，也不太像……其实，它既不是手心，也不是手背，而是手的最大截面，而且这个截面不在一个平面上！

手是三维立体的，被阳光投射到墙的二维平面上，就意味着“一刀切”，实质是降低了维度。在二维平面上，可以获得三维立体事物的一个大致轮廓。这个大致轮廓只是近似物，但是失去了第三个维度中的细节，正如手在墙上的投影，我们依然能辨认出那是手，但投影只是手的近似物，失去了很多细节。

同样，二维事物如果只能用一维世界来体现，就成了线段一。个典型的例子是助盲识币卡，不同的硬币可以穿过不同长度的缝隙，用以帮助盲人识别硬币面值。图1-2中各缝隙的宽度相同，区别仅在于长度不同，这就是把二维平面的问题（硬币正反面）转化成一维线性（硬币直径），二维平面中的其他细节则被忽略了。

如果进一步降低维度，一条直线甚至可以只用一个点代替。比如现在常见的激光笔，可将人的视线引导到某个特定位置。通常情况下人的视线只追随那个光点，而不会过多留意激光走过的直线。

所以，我们看到的一个点、一条线、一个面，也许是高维度事物在低维度世界中的近似物，它们背后也许都隐藏着很多细节未被留意。

观察角度的选择也很重要，依然拿手的投影来打比方（见图1-3 ）。

手的投影，如果换个维度看，和鸡翅尖差不多，它不是手的最典型投影。在包含多个维度的事物中，每个维度对还原本来面貌的贡献度是不同的，有的维度能还原90% ，有的维度则只能还原10% 。

在2014马年春晚上，匈牙利魅影舞团给中国观众带来了独具特色的“影子舞”表演。这个由3男5女组成的8人舞蹈团利用不同类型光源和道具的配合，以自己的肢体协作，创造出很多中国元素的奇幻造型，长城、故宫、桂林山水、天安门前的狮子、火箭及“ 2014 ”等，让观众赞叹不已，同时也让我们对幕后的景象浮想联翩──当幕后有一种很复杂的景象，而我们又只能通过平面来展现时，它变形和发挥的空间是很大的。

这种现象可以用来解释为什么有些时候，我们觉得民意调查的结果出乎意料，而且未必合情合理。比如，在2012年3月哈尔滨杀医案发生后，某网站转载此事件新闻报道的后面，有“读完这篇文章后您心情如何”的投票，结果显示： 6 161个投票人次中竟然有4 018人次选择了“高兴”，占了总投票数的65% 。这一调查结果让人震惊，原因是它试图用一个词汇来描述整件复杂的事，因此出现严重偏差。所以，我们应当意识到：尽管民意调查方法有其科学合理的依据，但并非所有的民意调查都能如实、准确地反映客观实际，这与事物本身的复杂维度以及观看角度都有关系。

假设由于条件限制只能选择一个维度，那就要尽量选择最有效的那个维度。从这个意义上说，如果某项政策不得已要采取一刀切的做法，就要找到最有效果的那个维度。北京刚开始时一刀切式的汽车车牌摇号政策，也算是在公平旗帜下最有效的一个维度了。

但是，一刀切式的摇号政策显然忽视了很多细节，久摇不中的问题只是其中之一。现在，提高了久摇不中的人的中签率，就是增加了一个维度：时间维。排队很久的人，在时间维度方面增加了分量，应有更高的中签率，这的确使我们看到了更接近真实的景象。

可是，是否这样就尽善尽美了？有没有可能依然处在较低维度，依然不够“逼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