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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洞头岛反登陆

战士胡昌林腹部受重伤,肠子流了出来,用绑腿布捆扎一下,又继续战斗,直至流尽最后一滴鲜血。

战士的苏式大盖帽在战斗中非常碍事,于是,所有的战士都扔了帽子,光着头打仗,全然不顾个人的安危。

7月8日下午,战士们已经被敌人围到很小的一个区域了,后面就是大海,除了下海,部队已无退路了……

军民准备痛击偷袭之敌

1950年7月7日上午,洞头列岛的解放军驻军和区政府获悉敌人登陆来袭后,马上疏散群众。

留守的部队是浙江警备一旅二团三营。营长阮禾秀指挥部队迅速抢占了制高点,准备坚守阵地,痛击来犯之敌。

原来,7月6日深夜,逃窜至南北鹿岛的国民党“江浙反共救国军”总指挥吕渭祥,集中一艘军舰、两艘汽艇、数十条机帆船,率领3个支队2000多人,兵分四路,从东番大山、半屏、铁炉头、三盘等地登陆。

大举进攻的这伙敌人是企图包围洞头岛,给解放军一个措手不及,拿下洞头列岛,向其台湾主子蒋介石邀功请赏。

其实,浙江大陆解放后,国民党残余和地主、恶霸等纷纷逃往东南沿海各岛。前来偷袭洞头列岛的蒋军主力是“浙江反共救国军”和“浙江行署绥靖军”。

洞头列岛位于温州东南33海里,距台湾158海里。它东向大海,南与北鹿列岛相望,西同巨诲、乐清一衣带水,北和玉环隔海相邻。

该列岛由103个岛屿组成,陆地总面积100平方公里,海域面积792平方公里,是浙江沿海的重要列岛之一,也是敌人争夺和袭扰的重点。

洞头列岛解放后,附近的南北席、被山、大陈诸岛仍被敌人盘踞。敌海军温台巡防处李丕绩部驻大陈,统一指挥残敌行动,敌机敌舰每天侦察骚扰,洞头海域仍不得安宁。

岛周围的海面,白天由解放军控制,一入夜就成了敌人的天下,敌人的炮艇就在岛周围游来荡去地示威,解放军的部队当时只有随时准备着应战,那些船都是从大陈岛来的。

洞头列岛的地形是易攻难守,如果敌人登陆,驻岛部队将无路可退,只有拼死一搏。

在这种环境下,部队做着肃清沿海所有大小岛屿敌人的准备,并发动每个战士去找船。

所谓的找船,也就是征用民间大小船只,要求每个战士找一条。就这样,洞头列岛所有船只都被征用了,其中包括两条机船。

指挥部设在岛上的阿兵家。他们家安排住在一个天主教堂里,附近有一片海滩,海产很多,有时鱼会自己跳到小船里。

为了不分散解放军的兵力,部队全部集中到洞头主岛。这样,驻扎在洞头岛的解放军达到400多人,包括一个营部和一个地方区政府的工作人员。

由于地理位置很重要,洞头列岛成为敌人“反攻大陆”的最前线。

当时守岛部队在洞头岛,除了从事日常的军事工作外,又加了一个任务:那就是自给自足搞生产,种地,种南瓜,给自己种,也帮老百姓种。

有这样的军队,岛上的老百姓自然很高兴,觉得从没见过这样仁义的部队,军民关系非常融洽。

在那段时间,老百姓的生活是在平静中度过的,却没有想到这一切却被敌人的偷袭打破了。

守岛部队火速迎敌

7月7日,在敌人偷袭那天,守岛部队正在召开纪念“七七芦沟桥事变”大会,并没有料到一场战斗马上就要来临。

这次会议要求每人都要参加,要穿干净衣服,不带手榴弹,轻装带枪参加纪念大会。会场设在一块空场上,旁边是山,距部队营房要走一段路。

开会前,营领导作了一个决定:不设岗哨,全体人员都要参加大会。营教导员走上主席台致辞,宣布纪念大会开始。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当地的老百姓跑过来报告,说山后发现敌人,人数很多,海面上还有敌人的运兵船。

在会场上的一个人惊讶地说道:“开什么玩笑!哪来的敌人?你这是破坏会场秩序!把他抓起来!”

几个战士刚要上去抓人,3架敌机掠过会场上空,于是就有人站出来说道:“原来是有敌机,不是人,看来还是有敌情。”

于是便把报信的老百姓放了,面对偷袭而来的敌机,营长阮禾秀命令:“叫张文清那个班到山上去看看,在山顶设个岗!”

由于班长张文清病了,在营房里休息,副班长一行11人就出发了。

刚爬到半山腰,敌人就出现在山顶了,利用有利地形,自上而下的向解放军射击。

副班长等人马上进行还击,而正在场地上的解放军一部分跑回营房取武器弹药,一部分向山上冲,支援副班长等人。

敌人的火力过于猛烈,11名出来侦察的战士全部壮烈牺牲。

敌人的火力很猛,有炮火支援,而且是从山上往下攻。解放军准备不充分,仓促应战,只好边打边退。事后才得知,来犯的国民党有2000多人。

国民党军反攻洞头岛是经过充分谋划的,集合了海、陆、空各兵种。空中有3架飞机,海面上有3艘军舰和无数的运兵船。敌人打算一举消灭解放军,这样就可以得到蒋介石的赞赏。

而守岛部队,人数不过400多人,其中还有不少地方政府的工作人员。

营长在第一天的战斗中就英勇牺牲了,而营教导员在第一天就带着警卫员坐船回大陆报告敌情去了。

守岛部队为了抗击敌人,九连马上进入西大山,准备阻击西路敌军。

七连进入岭背阵地,该连一排奉命抢夺东泰大山,刚到惠头察,就和敌人接上火了。

副排长陈山在地形不利的情况下,率领全排战士发起冲锋,占领了东泰大山。

这次冲锋共毙敌200余人,俘敌10多人,缴获机枪2挺。

敌人是有备而来的,凭借其兵力多、武器好的优势进行疯狂反扑。七连伤亡很多,班排干部大部壮烈牺牲。排长戴瑞岩身负重伤,仍不下火线,直到壮烈牺牲。

战士戴振溪用刺刀一连捅死4个敌人后,也壮烈牺牲。战士胡昌林腹部受重伤,肠子流了出来,用绑腿布捆扎一下,又继续战斗,直至流尽最后一滴鲜血。

守岛部队坚决抗击敌人

战斗进行得相当惨烈,战士们各个英勇抗敌,他们组织发起了多次反冲锋作战,夺回了几个制高点,大家都誓死保卫着阵地。

但敌人有大炮,一个山头、一个山头地攻过来,解放军战士就一个山头、一个山头地防守。由于敌人的攻势过于强大,有多个阵地被敌人抢去了。

当时,战士的苏式大盖帽在战斗中非常碍事,在战斗中,所有的战士都扔了帽子,光着头打仗,全然不顾个人的安危。

战士们并不知道敌人数十倍于自己,当时他们的想法就是把敌人赶回海里去,所以一直试图向敌人阵地发起冲锋,并一度阻止了敌人的攻势。

但随着敌人的火力越来越猛,人数越来越多,解放军控制的地区也越来越小。而敌人大炮的加入,使整个战斗的形势就急转直下了。

排长戴如岩,身先士卒,一直冲锋在前,撤退掩护在后,后被敌人的子弹打断了一只手,还坚持用另一只手给机枪装子弹,直到最后壮烈牺牲。

有一个战士,平时爱说俏皮话,总是讲希望打仗,还希望打仗时受点小伤,到时候就可以挂花了,如今真的让他遇到了。

战斗打响后,那个战士表现非常勇敢,在战斗中他真的被子弹射中大腿,急得他大喊:“同志们,不要管我,你们快走啊!”

几个战士把他抬到安全的地方,最后送到黄大岙岛,实现了他挂花的愿望,他的勇敢精神感动了每一个战士。

由于敌人有炮,所以守岛部队伤亡很惨重,指挥员大部份都牺牲了,在失去营一级的统一指挥后,开始时大家还可以保持连一级的编制,但到后来就只能各自为战了,所有的战士一直自觉互相配合战斗,坚持到最后也没有投降敌人。

戴排长和轻机枪手牺牲后,就把机枪交给了战士黄卫。战士黄卫当了机枪手后,他边打边退,充满了战斗的激情。

战斗刚打响的中午,当地老百姓便向阵地上的战士送水送饭,随着敌人的步步进逼,战士们也就断了水和粮。

上午10时许,南路敌军在洞头岛的打水鞍、铁炉头等地登陆,占领山头,逐渐对北秦形成包围,敌人面目狰狞,像一群丧心病狂的恶魔一样。

西路敌军登陆后,马上向西大山进犯,对解放军的阵地步步推进。到下午2时许,敌人用排炮集中轰击九连阵地。

炮声隆隆,枪弹横飞,山上的树木都被炮弹打断,噼里啪啦地燃烧着。八连长林来富和指导员周行带领一个班,在小三盘阻击进犯的敌人。区政府干部在燕子山居高临下阻击三盘方向之敌,区委书记张人勋组织群众抢救伤员。

16时许,三营营部撤出北岙,在岭头山等阵地抗击敌人。晚上,炮声稍停,敌人进入北秦,解放军一面抓紧构筑工事,一面派出小分队到北宽侦察敌情,准备与敌人战斗到底。

守岛部队组织撤退

7月8日凌晨,敌人在炮火掩护下,又向解放军阵地发起强攻。8时,敌人占领岭头西面的山顶,与解放军对峙。9时许,三营长阮禾秀壮烈牺牲。

鉴于敌众我寡,加之解放军弹尽粮绝,人员伤亡严重,营部决定撤出战斗。

7月8日下午,战士们已经被敌人围到很小的一个区域了,后面就是大海,除了下海,部队已无退路了。岸边有很多当地渔民的小船。但当地人有一个习惯,船里不放桨,出海归来后桨要收到家里去。

然而在这个时候,守岛部队只剩下300人左右了,部队伤亡严重,剩下的人已经两天一夜没有休息,没有吃饭,连续作战,都很疲劳。

为了保全实力,临时成立的领导班子决定:

撤退!向海上撤,没有桨也要撤,到黄大岙岛集合。

于是,战士们就向海边集结,到了渔船边,居然所有的船上都有桨!原来,当地老百姓与解放军关系非常好,发现守岛的部队挡不住敌人的进攻了,便纷纷把船桨放回船上,让战士们能顺利地撤离。

战士们来不及感谢乡亲们,就纷纷奔向了海边。战士们几个人一条船,向黄大岙岛方向划去。海面上的敌人军舰和运兵船发现后,不断向战士们的小船开炮射击。当时很多小船被打沉,不少战士牺牲了。

在海面上,战士也向敌人还击。黄卫架起轻机枪,向敌人舰艇连续射击了数百、上千发子弹,把枪筒都打红了。

黄卫把自己的子弹打完了,就打其他战士的步枪子弹,有效地阻止了敌人的追击,战后,部队给黄卫评了三等功。

海上的战斗进行得非常激烈,在一个指导员的指挥下,解放军几条小船上的战士,居然俘获了一条敌人运兵的机帆船。但后来还是被敌军舰发现,就向这条机帆船猛攻。

面对敌人的轰击,战士们不得已又退出了那条机帆船。敌舰在海中与解放军的小船作战还是有困难的,如果离得近,敌舰的炮火就发挥不了作用;如果离得远,就很难确定射击的目标。

就因为敌舰太庞大,战士乘坐的小船,才渐渐划出了敌人炮火的射程,撤向黄大岙岛。

小船靠岸后就要登岛的时候,又发生了意外,地方政府的区长,从船上往外跳,不慎落入水中,救上来时已经晚了,成了洞头血战中最后牺牲的一名烈士。

上岸后,战士们联系当地驻军,吃饭、休息、清点人数、救治伤员,发现最后撤出了一多半部队,有200多人。战士们两天一夜没吃没喝了,几乎所有的人都瘦了一圈,皮肤也被晒得黑了一层。

得知洞头危急的消息,浙江警备第一旅二团一营和温州第五军分区部分部队,于9日夜渡海前往洞头岛增援。援军在到达洞头岛之前,敌人在岛上抓了700多名群众,已仓皇逃往北虎、大陈等岛屿。

7月9日,获悉敌人已退出洞头岛,守岛部队组织了部分战士回洞头岛打扫战场,掩埋烈士遗体。

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决心一定要报仇,一定要救回被掳走的人民群众。

挫败敌人再次偷袭

1950年10月25日,由于形势的变化,洞头列岛的解放军主动撤出洞头岛,区人民政府移驻大门岛,不久,国民党军队占领了该岛。

1951年6月和11月,温州军分区三○八团两次攻击洞头之敌,毙俘敌400余人,给敌军以沉重打击。但这个时候洞头岛还被敌人占领。

此时,温州沿海岛屿除大门、玉环外,其余大部为敌所占。

11月,胡宗南进驻大陈后,积极整编残敌,与解放军争夺小岛,并加强对北鹿、北龙、鸡冠山、洋屿等空白点的控制。

这时,盘踞在洞头列岛的敌军,有独立第七纵队司令王祥林所属军官作战团、浙南前进指挥所和“江浙反共救国军”吕渭祥部,他们加紧构筑工事,妄图固守洞头列岛。

为了粉碎敌人长期盘踞海岛和窜犯大陆的企图,解除浙南沿海的军事威胁,浙江军区决定派出一○三师三○九团和一○五师三一五团,与温州军分区海防大队协同作战,彻底解放洞头列岛。

经过两个多月的充分准备,1952年1月11日17时左右,解放军主攻部队在温州军分区司令员夏云飞和一○五师参谋长刘金山的指挥下,从龙湾、黄华、温州出发,由海防大队的30多只机帆船护送,乘风破浪向洞头岛进军。

21时,乘着夜色,三一五团一营在倪屿登陆,随即发起冲锋。

三连担任主攻,从倪屿北面的布袋贡攻占倪屿大山顶;一连在西北侧长坑垄一带卡住可能逃窜之敌,并向大山顶进击。

这样两面夹攻,将守敌全部歼灭。

二营分别在大程、半屏山登陆,确保三○九团的侧后安全。

21时40分,三○九团分别在洞头岛的沙贡、洞头码头和鼻子尾登陆,快速占领有利地形。

12日凌晨,早已憋足了劲的解放军战士们,向敌人发起猛烈地进攻。在一阵枪炮声中,占领了北氛双垄、东沙等地,截断了敌人的后路,将敌人压迫到北烟台山,看来敌人是必死无疑了。

12日15时,奉命增援的三五一团三营劈波斩浪,乘船抵达洞头岛,进驻东番。

三营七连和九连进入岛北面的桐桥一带,八连进入北烟台山下,搜捕散敌,并严密监视洞头岛东面大小竹屿周围海面的敌情。

这个时候,二营也从半屏山到达洞头岛东南面的东岙待命。

到这时,敌人已完全陷入解放军的包围之中,只待瓮中捉鳖。

再说解放军三○九团,他们于12日8时向北烟台山守敌发起攻击。

全团指战员英勇善战,狠打猛攻,两个小时后即结束战斗,歼敌50余名。

敌第七纵司令王祥林见势不妙,带领军官作战团夺路进入棺材岙,一面据险负隅顽抗,一面向大陈守敌请求支援。

棺材岙地处洞头岛东北侧,四周环海,仅有一条狭长的海沟与洞头岛连接。这条海沟,潮退为径,潮涨为沟,就像一口棺材。敌人凭借这里的险要地势,构筑了许多明碉暗堡,火力密布。

三○九团决心把敌埋葬在这口大棺材里,以两个连的兵力,先后于12日17时和13日2时,向棺材岙守敌发起进攻。

由于受潮水影响,上山的道路更加狭窄曲折,部队运动困难,兵力不易展开,两次进攻均受挫,但这并没有影响战士杀敌的决心。

为防止大陈岛胡宗南的增援,解放军登陆部队必须尽快结束战斗。

经进一步侦察敌情后,他们调整了战斗部署,以防止敌人的反扑,部署如下:

一方面派出船只在海上巡逻,防止敌人下海逃窜;另一方面调军分区山炮连支援。

15日15时,解放军发起总攻。师参谋长刘金山亲临前线指挥作战。

山炮连集中火力向棺材岙实施轰击,在一阵轰鸣声中,敌人的明碉暗堡一个个飞上了天,将守敌炸得血肉横飞。

随着炮火的延伸,解放军三一五团七连两个排率先冲进敌阵地,为后续部队开辟了前进的道路,和敌人展开了激烈地战斗。

在解放军占领敌第一道防线后,三排战士直插敌后,敌军全线崩溃,一部分残敌退至棺材岙的村庄里,解放军突击队插进村庄,同敌人展开激战。

在这次战斗中,洞头群众做出了重大贡献。战斗中,部队伤亡较多,前线缺水少粮,伤员得不到及时抢救。北沙、北岙、双朴等地的几百名群众自动来到前线,给战士们送饭送水,还运送伤员、粮食和武器弹药等。

桐桥村的上百名群众都是自告奋勇,帮助部队把大炮扛上山按好。

由于解放军将士的英勇奋战和人民群众的积极支援,发起总攻40分钟后,就攻克了棺材岙的敌人阵地,把红旗插上了顶峰观潮山。

16日夜,海防大队在三盘岛后的一个小岛的小洞里,活捉浙南“反共救国军”副司令王祥林。

这一仗,共毙敌324人,俘敌530人。

此外,还缴获迫击炮2门,火箭炮1门,轻重机枪21挺,高射机枪1挺,长短枪544支。

棺材岙,没有能够阻挡解放军的猛烈进攻,却真正成了敌人的葬身之地。

这次战斗打得非常艰苦,经过3天的激烈奋战,洞头列岛终于再次回到人民手中。

为纪念洞头解放,1956年,县人民政府在北岙修建了一座烈士陵园,让那些为解放洞头而献出生命的烈士在此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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