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0年4月25日,登山队员们第三次离开山下大本营,开始第三次适应性地攀登。
4月29日,中国登山队全体队员从海拔7007米的北坳营地出发,踏上了珠穆朗玛峰的山脊,向更高更险的山地进发。
而就在此时,珠峰气候在瞬息间起了变化。北坳上空刚刚还是晴光万里,霎时间却刮起了暴风,一下子就变得天昏地暗,气温骤然下降到摄氏零下37℃左右。登山队员们顶着寒风行进在一道倾斜的雪坡上。
在深厚而松软的雪地上,一脚下去,就有一尺多深。走不了几步,就会令人感到累喘吁吁,有时队员们不得不全身匍匐在雪地上缓慢地爬行,但如此艰险的道路,依然没有一个人掉队。
傍晚,风愈加狂暴起来,气温还在继续下降。登山队员们尽管有鸭绒帽、衣裤和坚厚保暖的高山靴全副武装,但仍然是一个个冻得全身发抖,从鼻孔中呼出来的气立刻在嘴边凝成了一圈白霜,鼻孔很快就被冰霜封盖住,吸气变得极为困难。
运动健将陈荣昌在几小时之内鼻子由刺痛变成麻木,很快就被冻伤了。但他仍然跟着大队前进,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
休息的时候,登山队队部研究了陈荣昌的冻伤情况以后,决定让他返回大本营治疗,不参加这次行军。可是,陈荣昌自己却坚决反对,他说:
不!我绝不回去!就是把鼻子冻掉,我也要继续前进!
当队长告诉他说,这是命令必须服从时,这个曾经多次在7000米以上的高山出生入死的倔强的青年人,却像个孩子般的在队长面前哭泣起来。
他痴痴地望着那矗立在面前的珠穆朗玛峰,又痴痴地望了望自己的战友们,万般无奈地背着背包跟着陪同他的人一起向山下走去。
可以说,高度是登山队员们征服的目标。在世界登山运动史上,登山运动员由于体质条件和高山适应能力的差别,有一些人成了征服高度的幸运者,有一些人却被高度弄得筋疲力尽,最后不得不以失败而告终。
所以,在一些国家中,流传着所谓“高度极限”的说法,认为登山运动员对于征服高度的能力是有着极限的。
在20世纪60年代初期,中国登山运动男子的高度最高纪录是海拔7590米。是由中国的史占春、刘连满和刘大义等6名登山运动员在1957年征服四川贡嘎山时创造的。到此时为止,中国还没有人突破过这个高度。
在海拔7590米的高度以上,冰雪、气候、地势会是怎样?人体机能的反应又会怎样,这一系列问题,都是中国登山队员面对的新课题,人们也只有在攀登实践中来寻找答案了。
此时,大队已经走到了乱石累累的岩坡,继续前进。
但是,随着拔海高度的不断增加,空气中氧气更加稀薄,人处在这样的环境中都会变得格外虚弱,活动也变得极为困难。人们每移动一步,心脏就剧烈地蹦跳起来,呼吸时就会出现上气不接下气的情况。
在大队通过7400米附近的一段冰坡时,虽然冰坡的相对高度不过20米左右,人们竟不得不休息了4次才攀登上去。
大队来到了7420米的地方,登山队员王富洲因缺氧晕过去了。队长史占春和副队长许竞连忙从背上取下急救用的氧气筒,为王富洲输氧。
半个小时之后,王富洲才渐渐苏醒过来。当大队继续向前行军时,王富洲又顽强地背起自己的背包,紧紧地跟上了队伍。
登山队伍向前走了一会儿,一道宽阔而陡滑的雪槽拦住去路。这里的雪已变成了坚硬的厚冰,光溜溜的,队员们穿着镶有钢钉的高山靴,仍然是一步一滑,时不时跌倒。
而这时,刘连满背着30多公斤重的背包,却自告奋勇地走到队伍最前面,为大队开路。他先撑着冰镐,使自己在冰面上站稳了脚跟,然后再用冰镐一下下在冰上刨出台阶。
在这样的高度,每一个动作都要使出全身力气,但刘连满却凭着坚强不屈的毅力一直坚持着,为登山队做开路先锋。
由于高山缺氧和体力的严重消耗,刘连满眼睛里不时迸散着“金星”,胸口疼痛而胀塞,好几次几乎晕倒在冰雪高原,但他为了给自己身后的队友开凿出前行的道路,硬是凭着一股巨大的精神力量和责任感支撑着,一镐一镐地刨,一步一步地攀。
大队来到一座山岩下准备休息了,刘连满才松了一口气。他想可以歇一歇了。但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坐下来,就失去了知觉晕了过去。当他慢慢地苏醒过来时,看到大队正在向更高的目标前进,他开朗地笑了,感到总算为大队的前进贡献了一点力量。
然而,在这段攀登历程中,有一位登山队员永远地倒在了冰雪高原,他就是北京大学的毕业生邵子庆。
经过两天艰苦的跋涉,大队终于安全到达海拔7600米的地方,这是中国登山史上刚刚刷新的新高度。
但此时此刻,能够继续向上攀登的队员已经所剩无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