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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精确勘查黄河的沿线

1955年7月18日,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副总理邓子恢在全国第一届人民代表大会第二次会议上,作了《关于黄河水害和开发黄河水利的综合规划的报告》。

早在全国解放不久,为了根治和开发黄河,有关部门就开始了黄河自河源到海口、及广大黄土区的勘查工作,并进行了大规模的地形测量、地质勘探及水文资料的整理工作。

这些辛勤的劳动,使综合利用黄河的规划工作有了一定的资料基础。

1954年年初,由苏联水工、水文、地质、施工、灌溉、航运等各方面的专家组成的苏联规划专家组到达北京后,认为这些资料基本上已经够作为编写报告的根据。

但为了深入实际了解黄河实况,听取地方上对治理黄河的意见和要求,解决黄河全面综合利用的关键问题,在室内规划工作开始不久后,就由黄河规划委员会组成一个空前强大的勘查团向黄河出发了。

参加勘查团的有水利部副部长李葆华,燃料工业部副部长刘澜波,还有9位苏联专家和许多中国的工程师。

当时虽然已经是初春,但黄河两岸的寒风仍然刺骨,雪花还在天空飘着。

勘查团首先来到黄河下游地区,在沿河的险工地点,在黄河海口的大孤岛上,在水文站测流处的岸边,开始实地研究。

黄河自孟津以下,800公里的河道两岸,蜿蜒着漫长的大堤,河水像一条泥黄色的水龙被绷带缠在两堤之间。大量的泥沙导致逐年淤高的河底,使堤间的河床高出了堤外广大的土地。大堤上,用秸料石块筑造的险段几乎一个接着一个,摆设的警钟每隔几里就有一个。

大家勘查的许多险段都是以往曾经数次决口的地点。当大家站在清咸丰五年铜瓦厢旧决口的东坝头,看到决口改道前枯干的旧河道及残留的堤防,又望见滚滚的黄水奔流在现有的河道之中,真不敢想象这样的巨流会在瞬息之间就冲破大堤,作90度的大转弯,流向完全另外的一条道路去。

当时,有多少农田被淹没,有多少房屋被冲走,有多少人丧失了生命。

大家在花园口望着那在决口地点的堤外曾经被洪流冲击,至今仍残存着的深水坑,想起国民党军在这里扒开大堤,利用黄河本身的弱点屠杀人民时,心中都充满了愤恨。

勘查队在济南、开封、郑州听取了当地政府机关负责人的报告,这些报告都提到黄河在历史上造成的许多严重的灾难,都提到黄河南岸的人民对根本解决黄河水患问题和开发黄河的迫切愿望。

勘查的途中,大家也很清楚地看到,解放以来黄河的堤防有了极大地改进,大堤加宽加高加固了,堤坡种植了树苗,大堤上钻探工人正在利用自己创造的钻探法,寻找堤身的隐患,加以填补。

堤坝外面,修补险段的材料堆积如山,时刻准备抵御洪水的冲击。长达1500米的石头桩溢洪堰也修建起来了。

这一切都使人想到,解放以后黄河能安全地渡过,几年都没有决口,这并不是偶然的。

但是,由于泥沙和洪水问题没有根本解决,黄河水害的威胁并没有消灭,两岸人民的生活仍然得不到安宁。尤其是在滞洪区的百多万人民,每年汛期时时刻刻需做搬家的准备,每年防汛紧张危险的情况仍然不能解除。

这一路上,大家看到两堤之间汹涌怕人的浊流,也看到堤外得不到灌溉的广大土地。所见所闻,使他们更加明确了根治黄河水患,大规模利用黄河发电、航运等事业是多么重要而迫切的问题。

勘查队在结束了下游的勘查工作后,大家来到了三门峡坝址。

在这里,两岸的火成岩和河中间两个大的岩岛,造成了建造拦河坝极其优越的地形和地质条件。勘查团的人们都十分高兴。苏联专家见到闻名已久的三门峡,更是不断称赞,表示终于满意地找到了为根除下游洪水灾害、达到综合利用目的而需要的巨大蓄水库的拦河坝地点。

在河水奔腾,水势澎湃的岸边,中国的工程师向苏联专家介绍着“鬼门”、“神门”、“人门”的情况,看着未来坝轴线的位置,对于施工堵流的先后次序,展开了热烈地讨论。

60多岁的老地质专家奥加林是最忙碌的一个,他爬上爬下,不断地用曾经跟随他几十年、跑遍了全苏联的手锤敲打着石头,紧张而敏捷地详细勘查了左岸,又勘查了右岸,还详细地验查了钻探的岩心,并热地向中国地质人员讲解今后工作中应该注意哪些问题。

大家都知道,泥沙是造成黄河河道“善淤、善决、善徙”的基本原因。

而大家同时想到,靠水库固然可以拦蓄泥沙,但大量泥沙终年不断地流入水库,任何水库的寿命都要受到严重威胁。况且,黄河中游的黄土区,广大面积的表土被大量破坏冲走,多年演进的结果成了荒凉不毛的地区,人民生活因而陷于贫困。

因此大家意识到,水土流失,无论对黄河中游黄土区的农业生产和人民生活,还是对下游水库的寿命都是不利的。

勘查团先后有重点地勘查了水土流失最严重的泾河、无定河区域和榆林附近的沙漠地区,并勘查了可以拦阻泥沙并兼及灌溉的支流水库坝址。

大家看到,在水土流失严重的黄土区、黄河的支流上,滚流着泥浆的浊流,两岸的山地尽是深沟陷穴。许多水利工程人员和土壤、植物、气象方面的科学研究人员正开始在这些区域上辛勤地进行试验工作,找寻使黄土区恢复青春的方法,培植树苗和草种,并且已经取得了一定的效果。

勘测队看到了数座为试验而作的高20米左右的拦淤土坝,还看到了沟边、陡坡的保护工程,还有各种正在培育的树苗、草苗及测验水土流失的方法,勘测队走下深沟沟底,查看了那本身带有生长力的“叉柳谷坊”,认为这是在缺乏石料的黄土沟中最好的一种设计。

水土保持工作必须依靠广大群众去进行。勘查团对群众自己所作的一些简单易行的水土保持方法给予了极大的关注。

苏联专家对群众创造的“水簸畚”、“等高沟畔”、“水窖”等许多小的措施都详细地加以询问。

陇东广阳专区董志塬上一个农民住房前面的黄土沟,因为保护适宜,沟头沟边竟能保持90年不坍塌。

大家沿途又看到有些地方树木未遭砍伐,就能保持一小块和四周情况完全不同的景色。有些地方进行封山育林,也已有明显的效果。

在榆林专区,有些县和村进行水土保持工作后,虽然放弃了大量陡坡耕地,但总的收成还是增加了。

这些具体事实引起大家很大的兴趣,增强了对水土保持工作的信心。许多群众创造的水土保持方法在这次勘查中进一步被肯定下来,丰富了黄河综合利用规划的内容。

勘查团从西安经过泾河流域到了兰州。勘查团的人们早就知道兰州上游雄伟险峻的刘家峡峡谷的名字,当经过崎岖狭窄的临时公路到达刘家峡左岸的山顶时,大家都放开了步伐奔向峡谷。

大家站在峡谷的边缘上,峡谷险的形势一览无余。在黄河下游已经熟悉了的宽达数公里的河道,在这里被两岸高耸的紧岩峭壁限制在宽仅四、五十米的河道中,凶猛的急流在这峡谷中奔腾,更显出黄河蕴藏着巨大的力量。

这雄壮的峡谷构成一个优良的高坝坝址。地质专家同施工专家为深入了解情况,更顺着曲陡的小路走下峡谷,直到河边,在河边的大石上打开图纸,大声谈论不久将在这里开始的建设工程。

最后,大家穿过乱石丛堆,爬上极陡的山坡,沿着河岸一直勘查到峡谷的出口。

大家晚上躺在帐篷中的行军床上,仍然在谈论着刘家峡峡谷的地形,大家展望着,一座高大巍峨的拱型坝将在这雄伟的峡谷中间矗立起来,巨大的隧洞将把黄河的水输送到两侧的发电厂房去,推动100万千瓦的水轮发电机,发出强大的电力。

勘查团在兰州的几天里,还勘查了牛鼻子峡、茅笼峡、乌金峡等峡谷。

大家从兰州出发,经过半沙漠的地区到了著名的内蒙古大草原的门口青铜峡。

勘查团对古老的秦渠、汉渠、唐徕渠的进水口作了研究,又继续前进。沿途只见这一带黄河两岸的土壤非常肥沃,但是由于多年不合理的灌溉,排水不畅,引起了严重的碱化,农业生产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一路上,大家看到一片片由于碱化而呈银白色的地表,农民正投入巨大的劳动力去清理漫灌淤积的渠道。

苏联专家郭尔聂夫对这种情况特别关注,在一次座谈中,他指出目前在这个地区的主要任务,是修整渠道和降低地下水位,在原有渠系没有整理以前,发展新的灌溉是不利的。

这个河套平原早就有富饶的称誉,现在虽然受到长期排水不畅、严重碱化的影响,但当上游的水库修起,流量得到调节,当渠系加以彻底整个以后,河套平原将成为更富饶的地区。

黄河在包头下游清水河县的喇嘛湾进入长达600多公里的峡谷地区。

从喇嘛湾到河曲的一段,勘查团是乘船而下的,一路上两岸耸立的石灰岩峭壁一目了然,每到一个坝址,大家都下船进行深入的了解,并查看钻探的岩心。晚上就下船在河边支起了帐篷住宿。

河曲县龙口是这次勘测中的最后一个、也是最危险的一个险滩。虽然掌舵的都是这一带最有经验的老艄工,但是曲折狭窄的滩道和急湍的水流,还是使一只船在急流急转的地方搁浅在石头上。

已经安全渡过龙口的人们,在李葆华的率领下,涉过深及大腿的水,拉上两只小船去救援。当那只船被救出来平安航行到下游时,大家争着与跨下船来的苏联专家和其他人握手。阿卡拉哥夫握着李葆华的手,特意用中国话说:“李部长,谢谢你。”

勘查团在从太原往陕北勘查了水土流失最严重的地区以后,又折回太原经过临汾到达黄河唯一的瀑布壶口。

大家看到,滚滚的黄水从17米的高度跌入深狭的石槽里,雾气冲天,水声如雷。壶口的瀑布表现出了黄河巨大的水力,但这一些天然落差只是黄河水力资源的一小部分。

大家都说:“当巨大的拦河坝在黄河的这些峡谷中建造起来,在黄河的许多地方将造成比壶口高几倍的人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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