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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施工建设1

第4章 开工建厂领导带头劳动

张逢时说:“解放了的新中国农民就可以逐渐用现代化的农具代替古老的农具,从而给国家生产出更多的粮食。”

周恩来说:“拖拉机是我国5亿农民长期盼的,应尽快投产,早出多出,为促进农业生产,改变我国落后面貌,早日实现农业机械化作出贡献。”

谭震林指出:“第一拖拉机制造厂……将以源源不断的拖拉机,开入祖国辽阔广大的田野,代替黄牛耕田,代替黄牛车水,代替黄牛拉车。”

1955年9月15日6时,一支经过锻炼的建筑队伍进入厂区,开始在这个厂的总仓库的地基上挖土打基础。中国第一拖拉机制造厂开始正式动工兴建。

10月1日,全国人民正在欢庆新中国的生日。这天上午,古都洛阳更是一片沸腾。洛阳市7万余人参加了第一拖拉机厂主厂房动工奠基典礼大会。

这次大会,是在古都洛阳城边一片荒凉的空地上进行的。

中华人民共和国第一机械工业部汽车工业管理局代理局长张逢时代表第一机械工业部,在会上致词。他说:

我国第一拖拉机制造厂开始建设了。几年以后,我们就能制造出拖拉机。那时,解放了的新中国农民就可以逐渐用现代化的农具代替古老的农具,从而给国家生产出更多的粮食。

承建第一拖拉机制造厂的工程局长王维群在会上提出,他们要把拖拉机厂坚固地、迅速地、经济地建设起来,使它提前进入生产,以便更早地制造拖拉机。

建设第一拖拉机制造厂的工人代表何梅桃和当地农民代表郜振东这天并排坐在大会主席台上。何梅桃在会上提出了努力建厂的保证条件,郜振东也在会上表示要积极发展互助合作组织,努力增产粮食,来支援拖拉机厂的建设。

这天,参加建设拖拉机的职工们,还在动工典礼大会上,通过了给中共中央和毛泽东主席的保证书。

奠基典礼大会后,工地上举行了隆重的奠基仪式。奠基仪式由洛阳工程局和拖拉机厂共同主持。河南省副省长邢绍棠举铲破土,洛阳市委书记李立和厂长刘刚、副厂长杨立功,洛阳工程局局长王焕宇等同时挖土填坑。这标志着中华民族有史以来的第一座拖拉机制造厂破土动工了。

开始建设之初,第一拖拉机厂职工的学习情绪是高涨的。

第一副厂长杨立功原来是中共南阳地委书记,来厂前仅及初中文化程度,对工厂十分生疏,经过努力钻研,他的文化程度已经达到了大学水平,并且获得了一般机械制造的知识,对一些普通机床的性能也比较熟悉了。

第三副厂长马捷从1938年起就一直在部队里工作,以后又做地方党的工作,文化程度也是初中,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之后,他对建设大型厂房的程序,机械制造的工艺过程也很熟悉了。

而学习最好的是厂长刘刚,他又是这个厂的党委第一书记,他的工作要算是最繁重的了,但他的学习成绩最为显著。

党中央号召领导同志参加体力劳动,刘刚就开始了他的下车间实际操作计划。每逢星期二和星期四的下午,除了特殊事情,刘刚从未间断过到车间去操作机床。

当时,刘刚的宿舍到车间有3华里,他在上班前半小时就开始步行去车间。到了车间,他像一般工人一样,先打扫一下机床,加好油,磨好刀具,然后开始他的不大熟练的操作。

最开始,刘刚连机床的头尾都不知道,车一个普通的螺丝,也是由一位七级技术工人教给他的。后来,他已经掌握了螺丝车床的性能,并且能够独立操作无公差的单级至综合外圆和外锥体、无公差的铸铁内孔、铜内孔和内锥体。

经过车外圆的“多级圆锥体”考试的结果,刘刚成绩良好,尺寸符合图纸,光洁度也达到了要求。

刘刚又开始学习加工更精密的零件,但为了确保产品质量,防止废品,他加工的零件,总要留下最后一次的加工让技工们去完成。

按照刘刚的计划,他要经过9个月的学习,才完全按照图纸生产成品。

刘刚说:“在此之后,我再学习操作铣床和磨床。”

刘刚根据参加和学习的体会,车床是学习操作的入门,而车、铣、磨床是冷加工的基础,学会这3种机床的操作,对于其他的机床如钻床、刨床、镗床、旋床以及各种专用机床就不难了。

刘刚说:“我计划在掌握冷加工机床的基本操作之后,还要学习铸工、锻工和机电方面的知识。这样,全厂的生产过程,大体上都可以掌握了,可以从中发现问题,排除障碍。”

刘刚在车间里操作的时候,经常有工人写信给他,或者递给他一个条子,提出各种各样的意见。比如热处理车间在原设计上有两个炉子,有人认为应减少一个,工人认为应该有两个,因为那种炉子容易坏,必须有两个替换修理。

刘刚认为这个意见对,就按工人提出的解决了。

还有工人提出车间里没有洗手的地方,刘刚找了土建工程师商量,也很快就解决了。

对于一些办不到的事情,刘刚立即给工人作解释或让有关方面给工人作解释。

整个辅助工场10多个车间2000多工人,有不少人和刘刚很熟悉,每次操作下班后,他和工人们一起排队在食堂里吃饭,他和工人们有说有笑,十分和谐。

刘刚从1954年11月到厂的那天起,就把全副精力放在工厂的政治领导和业务领导方面。在政治领导上,他除了阅读有关上级党的文件和发挥工厂党委的集体领导作用之外,还有计划地阅读了哲学和政治经济学教科书。

而在业务方面,刘刚首先考虑的是学习企业管理知识和一般技术知识。为了达到这个要求,刘刚在1955年春以3个月时间,参观了沈阳、长春、哈尔滨、旅顺和大连等45个工厂。他每到一个工厂,总是以小学生的态度向兄弟厂学习,在听取厂方的讲解之后,再详细地进行参观。

虽然每天的参观使刘刚很疲惫,但回到宿舍,还是坚持两小时请工程师讲解技术问题,三小时的自己阅读,每天都要到深夜才能入睡。

刘刚读的书必须要消化了,疑难问题绝不轻易放过。所以,有时工程师也往往给他问住了。

刘刚在倾听别人讲解的时候,甚至是普通工人讲解,也是细心地做记录。

刘刚本来是大学生,这对他的学习是个有利重要条件,但是,他离开大学生活已经20多年了,而且,他在大学里读的是政治系。也一直从事政治工作,曾做过学校地下党的工作,做过抗日游击队的政治工作,做过县委书记和地委副书记。

在这漫长的革命生涯中,刘刚几乎已经忘记了大学里的文化知识,但是当党和国家需要他从事工业建设的时候,他被转换环境的热情所激动,他对新事物有着浓厚的兴趣,很快地复习了大学文化课程。

因此,刘刚以顽强的毅力进行学习,并且带动了全厂干部的学习。

后来,从天津调来一个总冶金师钱端,他在和刘刚的谈话中,居然没有感到厂长是个转业不久的老干部。

1955年12月,102工区接受了挖大明渠的任务。这条渠是供拖拉机厂厂区排水用的,因为建厂的进度快,苏联专家建议必须在结冰期间完成,否则,汛期来到就会影响厂区的排水,就会使厂房有下沉的危险。

工区主任赵明怀为了按时完成这项任务,在现场上盖了一个小工棚,日夜守在现场上。

开工一个月以后,忽然下了场大雪,平地上积雪半尺多深。这时候,已经挖了一丈多深的沟里积满了雪,雪下边是水和稀泥。

当时,许多工人都嫌冷,迟迟不敢往下跳。赵明怀又像当年当兵时打敌人一样,第一个先跳到了渠里,和工人一起抬冰和稀泥。在他的带动下,全工区的工人都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

但是,赵明怀这个军人毕竟是个流血过多的人,他那瘦弱的身体是经不起这样干下去的。没过两天,赵明怀两条腿冻得裂了很多口子,手冻得像发面饼一样,脸上也是冻得青一块紫一块。

许多工人都劝赵明怀休息一下,但他不听,还要坚持下去。后来,工人们对他实在没办法了,就暗地开了一个会,写了一份保证完成任务的保证书,推选工长蔡华波和赵明怀谈判。

赵明怀知道了这个消息后,还没等蔡华波去找他,当天晚上,他就把全工区的工人召集起来,他问:“同志们!你们爱护你们的工区主任吗?”

工人们异口同声回答:“爱护!”

赵明怀说:“好!我们已经用双手建立起一座座厂房,当然谁也不愿意叫这些厂房受损失,这条渠就是在汛期到来时,不使厂房受损失的重要保证。所以请大家不要劝我不干活,我希望大家多想办法找窍门,早一天把挖大明渠的任务完成,使我和大家少受点冻,这才叫真正的爱护。”

赵明怀的话就像惊雷一样,震动了全工区的工人,挖大明渠的任务本来计划两个月完成,结果40天就完成了。

第5章 开展施工描图的竞赛

1955年秋天,第一拖拉机厂为寻找型砂,分头派出了10几路人员,小郭和另外的两个技术员,也一起到了豫西观音堂山区。

他们根据政府和农民们提供的一些不完全的资料,一步步地进入深山中。在一个山坡上的小树,旁边搭起了个临时帐篷,作为歇脚和宿营的地方。

技术员们到山里边去寻找砂石了,留下小郭一个人呆在家里。每天都是这样,她静静地取出技术员们头一天画好的山区地形草图,然后再一笔一画地描绘在透明纸上。这是小郭的主要工作,描好的图纸经过复制后,就寄往北京和国外了。

小郭不时地把她正在描绘着的地形图和幕杆上悬挂的地理图相比较,看有没有不合乎标准的地方。她满意地看着自己画出来的成品,心中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畅快,这是多么美丽的一些地形图啊!看,地理图上只是一个小圈或小点,而在她画出的图纸上,却是一大片美丽的山川河谷。

有时,小郭也试着作一些简单的化验,这时她的全部精力又都集中到一个小玻璃杯中。当她把砂子投入酸中,从下面放出连珠炮似的气泡时,她会感到忧郁。这是被技术员们平日的表情感染的,这说明这种砂子的成分含砂量太低,并且还掺杂着很多杂质。

而当砂子进入酸中不起反应的时候,小郭的脸上会不自觉地浮现出笑容。她时常这样想:“野外的工作多么有趣啊!我愿意长年做这样的工作。”

但是野外的工作也并不是永远风平浪静的,也常常会有些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

有一天,太阳已经下山了,由于他们的帐篷搭在西山坡上,所以落日的余光还能够照到窗口里。

小郭坚持睁着她那双明亮的眼睛,准备把昨天大家交给她的那张砂区图描完。

这时,好像刮进了一阵风,帐篷的杆子微微地动了一下,但小郭没有理会,因为在高山上,经常会有这种现象。

但是,当小郭抬起头,把笔尖往墨水瓶里蘸水的时候,她突然发现了一只又肥又大的野狼站在面前!

这只狼是如此的胆大,可能欺小郭是个女孩子,它一动也不动地昂着头,瞪着两只发光的眼睛。它似乎是在寻找什么,又像是已经找好了目标,准备猛扑过来。

小郭的心剧烈地跳起来,随着笔杆从手指中脱落,钢笔尖碰击玻璃的声音,只是使野狼把头扭动了一下,然后又狠狠地瞪住了小郭。

小郭小时候听爷爷讲过“狼扒子”的故事,但当时真的见到狼,那种惊恐是可想而知的。

她的脸发白了,她不自觉地伸手又抓起了笔杆。当抓紧笔杆以后,她的心就如同抓到了小刀一样有了依赖,胆子也顿时大了许多。

小郭知道逃不掉,她必须战胜野狼。于是捏紧了拳头,鼓足劲捶了一下桌子,然后大叫一声:“打狼!”

小郭的声音是那样的洪亮,连山谷中也传来了“打狼……”的回响,小郭也被自己勇气惊呆了。那只胆大的野狼被吓得掉转头就逃跑了。

原来这只狼是闻到了“生人”味,但是钻入帐篷后却一无所获。

技术员们回来知道了这件事以后,大家都笑着说:“小郭也会打狼啦!”

小郭说:“怎么能谈到打狼呢,不过是知道了狼也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东西。”

勘察砂子结束后,小郭已经是一个熟练的描图员了,她正式被分配到某处做描图工作。

科里还有一个年龄比较大的老高,已经是个老描图员了,工作也十分踏实。

由于人少,两个人在工作时是各干各的,充足计算,一个人一天不过描12张图,这已经是工作的顶点了。

后来工厂开展劳动竞赛,各种工作都有了新的变化,只是描图还保持着12张的水平。这怎么能适应高速度的建厂要求呢?

但是,她们确实是连一秒的时间都没有轻易放过。当人们走进描图科的时候,都会看到他们像作战一样地在忙碌,虽然拿的不是刀枪,但却是放下圆轨就拿鸭嘴笔,那边的圆弧刚刚画起,这边的粗、细线就接上去了。气候已经进入初冬,但她们却仍然忙得满身流汗,就像在炎热的夏天工作一样。

有一天,老高告诉小郭:“这工作不比其他工作,但也不完全说没有窍门,可是到现在还没有人找到这个窍门。你想这是个实实在在的工作,少了一笔一画能算完成任务吗?”

但小郭却说:“越是这种实实在在的工作,越是得找出窍门来。”小郭成天在想,工人们建筑一座场房已经由38天减少到35天半,而我们的描图却还是停留在一天12张这个水平上,这怎么能行呢?

小郭暗暗地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赶上去!

一个月过去了,这30多个夜晚,小郭几乎一个好觉没睡。她几次做梦找到了缩短工时的窍门,但是醒来却是一无所得,甚至一点也回忆不出梦中窍门的轮廓。

但小郭没有灰心,只是感觉到文化水平低,经验少、解决问题有些困难。

于是,小郭把精力集中到业余的文化学习上去,不时地把学习到的一点点知识往工作上联系。但科学工作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远水毕竟解不了近渴。

后来,厂里组织了一批人到天津工厂去参观,小郭做梦都没想到她也被批准参观。她压抑不住内心的高兴,在无人处跳了几下,几乎笑出声来,她想,这一回可要吸取一些老厂的先进经验了!

小郭还在火车上的时候,心早已经飞到了天津,仿佛在天津的工厂里,自己看到了许多她想都没敢想到的事。她看见了一个描图员一天竟能描18张图!她正惊异地想向她请教的时候,忽然听到房子那边传来了一个声音:“一天18张算得什么?那不过是我们前天的指标。昨天我们就已经达到20张了。”小郭一下飞到那个叫喊20张指标的地方。那里是一个大房子,有许多人并不慌张地在描呀描的,她刚跨进门就被一个笑容满面的人带进去,那人并且告诉她:“我们今天向你介绍的经验,就是怎样达到22张水平的……”

“呜——”火车一声长鸣,接着,车厢里传来广播声:“前方停车站是天津车站。”

小郭从梦境中醒来,她揉了揉眼睛,跟着参观组的人们一同下车。

大家办好入厂手续以后,小郭就到描图室去参观。

那里真的是另一番景象!只见10几个人像流水一样地往前移动着,手不停地画着,她们干得是那样快,转眼间就把小郭给弄糊涂了,她想:“这怎么和我们的工作方法不同呢?”

经过介绍以后小郭才明白,天津厂正在推行“流水作业”的先进描图方法。这种工作法渊源于机械化生产的厂子工人们的操作法:模仿近代化工厂的分工,把描图分成几道工序,工作时把图纸摊开,一人只作一个工序,集中完成一张一张的图纸,这样既节省许多交换仪器的时间,又能够很快提高技术和督促某一个薄弱的环节赶上去,因为“流水”不能窝工,后面赶来,前面必须走开。

当时天津厂已经达到每人每天平均28张的定额了!

小郭仔细地参观着每一道工序的操作情况,又听取了她们在试行时解决的一些疑难问题。她迫不及待地要回厂,于是她随工作组头一批回厂的人起程了。

小郭的心情十分复杂,又是兴奋又是害怕,她担心着怎样才能推广这种操作法的问题。

回到拖拉机厂,小郭向厂、处的领导作了汇报。

领导十分支持,只是提出拖拉机厂是新建厂,由于情况的不同,当时描图员还不能集中起来工作。这就给“流水作业”带来了困难。

但是领导告诉小郭:“多费点脑子,还是可以把天津厂的经验‘拖拉机化’的。”

小郭接受了这项创造性的工作,由于她的心里已经有了数,她再不像过去那种单凭热情去幻想了。在工作的时候,她试验着多摊开几张图纸,先作完一道工序,然后作第二道,第三道……工作两小时后,小郭已经感到了这种描法的优越性,她在高兴之余,叫老高也这样作。

老高却总认为小郭太天真,老高说:“所谓‘流水’者,必须有‘水’才能‘流’,如今就我们两个,再加上一倍也不过四滴‘水’,还能‘流’多远?”

所以老高还是按原来的样子按部就班地做下去。

这天工作完毕,在计算工作量的时候,小郭的半成品不算,光成品就达18张,而老高却仍然是12张。

第二天老高也这样做了,不到下班就完成了18张。老高真高兴啊,见人就讲,有的熟人竟能听他讲两遍以上。

小郭因为还有天津厂的“28张”印在脑子里,她认为当时的提高不过是第一步,虽然18张在新建厂来说已经是一个了不起的数字了。

小郭又建议和老高合作,老高欣然接受了,从此两股“流水”合成一股,“水速”又回快了许多。因为每一个人又节省了一半交换仪器的时间。

不断地改进,不断地提高,几天以后,她们就达到了天津厂每天描28张图纸的时间。

小郭在向其他处介绍经验的时候说:

到现在我才知道,任何一件先进经验都不能死套硬搬,如果根据各地区、部门的不同情况灵活运用,先进经验就能够更先进,并且发出亮光!

洛阳的夏天,阳光像烈火一样,接触到人的肌肤,灼热得像要烫起一层皮来。坐在拖拉机厂办公室工作着的人们,都一面揩汗,一面工作。

但是,写不上两行字,人们的手臂就被汗水粘在玻璃板上了!

不时有人念叨着:“好热的天啊!”这时候,大家都盼望着能刮来一阵风,飘来几片云,挡一挡太阳的无情强光。

但是有一个人却不愿意,而且她还是一个刚满19岁的小姑娘。

每天,当太阳晒得正毒,人们热得没办法,从办公室探出头来望着天空,盼着能飘来云彩的时候,都会看见总图库门前那个晒图机旁边,站着一个健康淳朴的姑娘,她身材略矮,但很结实,她那黑里透红的圆脸,还没有完全脱去稚气的表情。

她面对着太阳,脸上浮现出满意的微笑,闪闪发光的眼睛凝视着架上的图纸。阳光越发热了,她真像辛勤了半年的农民看到了丰收季节一样,满心喜悦。

她好像没有感觉到太阳的热晒,汗水在流,她只在心里默默地重复着几句简单的话:“狠狠地晒吧!别刮来一点云彩!”

当她看到天空是那样的晴朗,太阳光越来越炙热的时候,她笑了,心里想:“今天又要超过昨天的定额了!”

这个年轻的姑娘,就是第一拖拉机厂的晒图员李建英。

描图员赵美琳送来一卷刚描好的透明图纸,笑着问李建英:“小李,今天的定额是多少?”

李建英接过图纸,顺口答应了一声:“525。”

赵美琳见李建英放下图纸,又急急忙忙地去扳动晒图机的迎光板去了。赵美琳本来想追问李建英一句:“你怎么一天一个指标呢?”但看到李建英那个忙碌劲儿,迟疑了一下,就马上返回办公室去了。

很多人订计划都是按月提高指标,但是李建英却是按天提高指标的,她常常这样说:“过一天我们就长大一天,难道还能停留到昨天的水平上吗?”

只要看看近3天的指标,就可以肯定李建英的工作是在直线上升着,那几个数字是:501、509、514。

大家都这样夸奖李建英:“别看小李个子小,却总是跑在时间前面!”

李建英听到这些赞美的话,她就赶快解释说:“我只不过是抢过来了一点太阳光,要是跟工人同志们38天造一座厂房相比,那真是差得远了。”

李建英的家就在拖拉机厂附近的农村里。1954年夏天她初中毕业后,由于没有考上高中,就呆在家里了。

李建英是个团员,本来愿意就在家做农活。为了建设拖拉机厂,有关领导机关决定在当地吸收一部分没有升学的初中毕业生来参加工作。李建英被本村保送去投考,这次她顺利地被录取了。

听到被录取的消息,李建英高兴得了不得,她的心狂跳了一天,饭也没有吃好,恨不得一下长翅膀飞到拖拉机厂里去。

两星期后,李建英怀着高兴又有些不安的心情去拖拉机厂报到了。

到了工厂后,李建英被分配做晒图工作,第一次掌握了日光晒图机。其实这并不是一个了不起的机器,它不过是用一个透明的玻璃板,一块夹板和一个木架子所组成,利用太阳光线来复制图纸。

但是对李建英来说,却觉得这是件了不起的事,建设拖拉机厂的每一个工程上需用的图纸,都要由这架机器产生出来。

李建英从工作中亲身体会到一块砖一片瓦对整个建筑物的重要性,她把自己的工作比作建筑物上的一块砖,并经常对自己说:“建筑拖拉机厂也有我一份劳动。”因此,她也更加热爱自己的工作。

李建英刚开始工作的时候,每小时晒不到100个甲4,即一个甲4就是一张长288毫米、宽203毫米的苏联图纸,大约3个多甲4合一张大图,当时她着急地责备自己说:“工地需要图纸那么急,描绘员几乎都是连夜赶着描出来的,而我却晒不出来,真急人!难道能因为我的工作影响建厂进度吗?”

李建英接着想:自己在农村时对拖拉机盼得那样殷切,有时听见汽车响就以为是拖拉机开来了,而现在,恰恰是自己的工作影响着拖拉机厂的建设。

刚从农村走出来的李建英,根据她自己的经验,开始创造改进工作的方法了。她想起了麦收时的农村,为了抢收,哪顾得黑天白天,晴阴风雨?如今一天才只工作8个小时啊!再多几个小时不就解决问题了吗?

李建英计算除天黑晒不成图外,一天起码还可以挤出5个小时,如果夜间能晒,她一定毫不犹豫地把它加上。

于是,李建英开始自动加班了,她本身认为这不算啥,但一开始就被领导制止了。领导告诉她:“加班是在紧张的工作任务下不得已时采取的办法,这是有害身体健康的。”然后告诉她应当“提高单位面积产量”,也就是提高工作效率上来着手。还告诉她要多注意工作中的“薄弱环节”,能掌握这个环节,就能提高工作效率。

李建英自己琢磨了半天:“什么是薄弱环节呢?”后来她终于想出一项:“自己晒图的时候,虽然精神贯注,但却没有注意取送图纸时所消耗的时间,如果在取送图纸时拔腿小跑,不是可以多节省出来一些时间吗?”

然后李建英又想到:“如果把每天要晒的图纸先取出来放在眼前,不又减少了跑路的时间吗?”

李建英刻苦钻研的结果,晒出来的图纸终于增多起来。工作成绩给她带来了力量,以后她每天首先做好工作前的准备工作:支好架子,整好图纸,擦亮迎光板等。她还能掌握晒一张图纸所用的时间,能两分钟晒一张绝不用两分零一秒。

就这样,3个月以后,李建每小时晒出的图纸就不再是100个甲4,而是200个至300个以上了。

冬天来了,北风呼呼地刮着,大雪鹅毛似的飘,寒气刺骨,大地上一片银白色,路上几乎看不到行人。

但是当雪花刚刚停止飘落,李建英就迫不及待地踏入雪中,急速地拂去迎光板上的积雪,一张一张地晒起图来。

云层厚,光线弱,晒一张要占平常晒两张的时间,李建英心里很着急。

不久,李建英的脸就被冻肿了,手背上也被吹裂成一道道的口子,但她完全没有察觉到。她两只明亮的眼睛只是死死地盯着透光的玻璃板,这时候的一秒钟不知要比平时一个小时宝贵多少,她不能轻易地放过。

虽然晒图工作冬天挨冻,夏天挨晒,但李建英却十分热爱这份工作。

第6章 设计加工电动剪床机

1955年12月的一个晚上,第一拖拉机厂建设工地上,金属结构加工厂车间主任孙永和来到李彬的房间里说:“李师傅,咱们加工厂里接受了一批给拖拉机厂加工房架的紧急任务,厂房里把这批活分到咱们车间里了,你看有没有把握,有咱就接受,没有把握我再给厂长谈,千万别叫我老孙翻跟斗呀。”

李彬抬起头来想了想说:“你接受吧,我保证不叫你老孙翻跟斗,你只要给我人和工具。”

孙永和问:“人好办,工具都要什么呢?”

李彬说:“剪床机,离了它不能干这批活。”

孙永和爽快地说:“那好办,我去找厂长,明天就动手去买。”

厂里派出三路人去上海、广州、天津去买。三路人回来都说没有这种剪床机。

孙永和又来找李彬:“到处都买不到剪床机,这可怎么办呢?”

李彬说:“咱们有脑瓜,有两只手,自己做吧。”

孙永和考虑了一下说:“自己做?时间这么紧,谁来绘图,怎么制造呢?”

李彬说:“绘图,我来试一试,制造时我来监管着制造。”

孙永和与李彬在一起工作十多年了,他是知道李彬不轻易说自己能做什么,只要说了,就能做成。可是绘机器图孙永和还是第一次听李彬说。于是他就问李彬:“李师傅,有把握吗?”

李彬也不说行,也不说不行,只慢慢地回答:“试试看。”

孙永和走了,李彬马上就拿出铅笔和纸,开始绘剪床机制造图。

绘图对李彬也不是一件容易事,而且是平空想出一个剪床机的式样来。他紧皱着眉头好容易想出了一个剪床机的式样,便在纸上开始画,画了一阵,自己仔细一想不行,就从头再想;想了一阵,好容易又想出一个剪床机式样,又开始在纸上画,画了一阵,仔细一琢磨又不行,就又放过去再想……

李彬就这样想了画,画了想,一直到第二天的早晨,除去大小便他就没有离开这张小桌子,但也没有想出剪床机的式样来。

孙永和不放心,吃过早饭来探问李彬绘图的情况,他一进屋就看见李彬两手抱着头伏在桌子上想,他悄悄地问:“李师傅,怎么样,能绘成吗?”

李彬只慢慢地回答:“试试看。”

孙永和在一旁站着,李彬突然眉头一松又画起来。他画了一阵眉头又一紧,“嗤!嗤!”把一张纸撕得粉碎,又两手抱着头想。

这一撕不要紧,孙永和觉得就像撕了他的心一样疼。但他不便于问李彬为什么撕掉,只是说:“李师傅,你该休息休息了,一夜没合眼了。”

李彬顺嘴答应着:“好,好。”但孙永和走后,他还是坐在那里一动没动。

孙永和希望李彬很快把剪床机图绘成,他也不敢相信李彬真能绘成。他又来探问李彬绘图的情况。一走进屋里他就看见李彬仍然伏在桌子上画着,他悄悄地问:“李师傅,怎么样?能绘成吗?”

李彬仍然回答孙永和说:“试试看。”

孙永和又站在一边看,只见李彬画了一阵,“嗤!嗤!”又撕掉了。孙永和再也忍不住内心的不安,对李彬说:“李师傅,你去工程师室里去画吧,那里有米尺、三角板、圆规。”

李彬说:“我不去,一用那些玩意就画不成了。”

孙永和想说叫李彬休息,但他知道说了也是白说,李彬是个八头牛也拉不回头的人。孙永和叹了口气走了。

第三天的早晨,李彬正在屋里踱来踱去,孙永和又来了。他看见李彬两只眼睛红得像血一样,有点忍耐不住地说:“李师傅,到底能不能绘成呀?不然……”

没等孙永和说完,李彬就抢着回答:“试试看。”

已经是三天三夜了,李彬就是这一句话:“试试看。”孙永和虽然从这三个字里发现了李彬的决心和坚毅的精神,但他还不敢相信李彬能绘成,因为是在画一个机器图样,而且是第一次啊!他实在忍不住了,就说:“李师傅,我今天命令你,你一定得休息,三天三夜了,你知道吗?”

李彬望着孙永和焦虑的神情,慢慢地说:“好,我休息,你回去吧孙主任。”

孙永和走了,李彬把门关上,仍然坐下来一笔一笔地画下去。

天好像和李彬闹起别扭来,中午后起了西北风,不一会就飘起了雪花。到晚上风更大了,雪也飘得更紧了,温度逐渐下降,天冷得滴水成冰。

但是,李彬好像并没有感觉到这一切,他仍然趴在桌子上一笔一笔地画着。

夜深了,风使劲地刮着,雪使劲地下着,李彬浑身哆嗦起来,他把笔一放说了声:“明天再画。”

可是当李彬脱下鞋要休息的时候,他又转念想到,大规模的施工开始了,急需要房架,如果房架加工不出来,肯定会影响施工。

想到这里,李彬跺跺脚,擦擦手,又画了起来。

第四天吃过早饭后,孙永和已经下定决心,任凭拖期完成任务受批评,也要叫李彬休息,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再熬下去。

孙永和走进李彬的房间一看,李彬正在甜蜜地睡着了,不断地发出鼾声,桌子上也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孙永和纳闷:到底绘没绘成呢?

孙永和想问一下李彬,一转念,他已经四天四夜没睡觉了啊!忽然一阵寒风吹进屋里来,孙永和打了一个寒战,才发现李彬躺在床上没有盖被子。

孙永和想扯起被子给李彬盖上,但被子被李彬枕在了头下面,又怕一拿被子惊醒了他,于是,孙永和就脱下自己的大衣给李彬轻轻地盖上。然后自言自语说:“这老头子肯定是疲乏极了,才这样睡着了。”

孙永和走出屋外,迎面正碰上王工程师,王工程师说:“我在我桌子上拣到一张剪床机图,这一定是李师傅画的,不知是什么时候放的,你看。”

孙永和接过剪床机图看了看说:“这哪里是图,这不是一台机器吗?”

王工程师感慨地说:“是呀,叫我们画,又是平面图、断面图、侧面图,李师傅一画就是一个机器,不简单,真不简单,我正想找他看怎么制造呢?”

李彬正在睡梦中,他隐约地听到有人说话,特别是“看怎么制造呢”几个字他听得特别真切,就一翻身从床上爬起来往外走。

王工程师笑着说:“李师傅,你绘的剪床机图我审查了可以,正找你看怎么制造呢。”

李彬四天四夜没睡觉,眼睛又干又涩,腰又酸又疼,但他听说他绘的图可以,要开始制造机器了,睡意和酸涩一下子全跑光了,他说:“王工程师你去计划材料和工具,我亲自监管着制造。”

半个月时间过去了,一台崭新的剪床机安装在拖拉机厂金属结构加工厂的一个车间里。

当快要安装好的时候,王工程师拿来一个小铜牌钉到机器身上,上边写着:

加工金属结构电动剪床机——李彬发明。

李彬看着这几个字,他幸福地笑了。

第7章 转业军人贡献战斗热情

1955年10月1日,蔡华波所在工区接受了第一座厂房的建设任务。

在当时,发生了缺少水泥的困难。工区一连召开了三天会议,没有研究出结果来,最后,赵明怀主任说:“我看,解决这个问题的唯一办法是推广苏联干硬性混凝土的经验。”

王工程师说:“我认为苏联的经验不一定适合中国,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

两种方案争执不下,会议只好这样结束了。

赵明怀是个倔强的人,他不甘心工程进度推迟下去,当天晚上就把蔡华波和技术员小曹叫到他家里研究这个问题。3个人准备先试验一下看看。大家费了很大的劲,做了一次试验,结果失败了。

这一失败,引起了许多人的议论,王工程师说:“试验吧,不到黄河不死心。”

赵明怀却说:“咱们就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试验成干硬性混凝土就不死心,我就不信,苏联的经验我们不能采用。”

早在1948年解放洛阳的时候,赵明怀是解放军的营长,在那次战斗中他右臂负伤,后来由于伤口感染,只好锯掉了。

1954年,事隔6年之后,赵明怀带着当年的排长蔡华波一起转业来到了洛阳,火车刚一进洛阳车站,赵明怀就拍着蔡华波的肩膀说:“喂,到了东关,有空去看看咱们打仗的地方。”

走出票房,赵明怀看着拖着浓烟的火车装满建筑器材,向工地驶去,公路上奔跑着的大卡车扬起来的尘土弥漫着半个天空,支援建设的马车和架子车的行列一眼望不到头。

赵明怀说:“咱们在这里的血没有白流,祖国在咱们鲜血洒过的土地上,兴建起第一个拖拉机制造厂、洛阳矿山机器厂,将来要从这里运出大批新式的拖拉机,到祖国辽阔的田野去耕田、播种和收割,还要运出大批的选矿机,到祖国各地去开采地下的宝藏。参加建设拖拉机厂的才只有几千人,或者几万人,盼望早日出产拖拉机的却是几万万人,幸福,咱是太幸福了!你说是不是?”

蔡华波说:“特别是咱们在这里打过仗的人,更感到幸福。”

赵明怀担任了拖拉机厂工地102工区主任,蔡华波为一工长室工长。

他们来到拖拉机厂工地的时候,这里还是长着葱绿庄稼的田野,大家在田野里搭起了第一个工棚,就在这四面透风的工棚里安了家。

赵明怀没有了右臂,就没有办法完成写报告和总结的工作,他就开始用左手学习写字,并且努力学习科学技术。

一天、两天、三天……一遍、十遍、百遍……赵明怀终于学会了用左手写字。

这天晚上,他们正研究继续试验干硬性混凝土,赵明怀的爱人拿着一份电报交给了他,说:“明怀,咱母亲逝世了。”

赵明怀接过电报,一句话也没说,脸一阵一阵发白。

赵明怀的爱人说:“几十年没见过老人家了,现在老人家去世了,还能不回家看看吗?”

赵明怀还是一句话也不说。

蔡华波说:“应该回去,我去和刘书记谈一下,给局里请个假。”

赵明怀张了张嘴,但什么也没有说。蔡华波和小曹赶快走了。

工程局批准赵明怀20天的假,第二天一早蔡华波就去帮他收拾行李。一进门碰见赵明怀的爱人拿着一份电报往外走,她说:“你明怀哥说工作要紧,不回家了,叫我往家打电报和寄点钱。”

蔡华波说:“局里不是已经准假了吗,怎么又不回去了呢?”

赵明怀爱人说:“昨天晚上我们吵了半夜,我问他,是你一个人回去呢,还是我和你一块回去呢?他躺到床上,不说去,也不说不去。闷声闷气地躺了半天。最后,他红着眼睛说:‘工作要紧,不回去了,现在,因为两个哥哥都在家中,我回去不回去是一样,我觉得这里的工作离不开我,一走,推广干硬性混凝土就完了。’然后,他就起来翻翻书本画来画去,后来,我就睡了。今天早上,他交给我一份电报稿说:‘你给家打个电报,再住家寄50块钱。’”

蔡华波听到这里,不由得流下了眼泪。

就在这天夜里,赵明怀研究好了干硬性混凝土的试验,使干硬性混凝土推广成功了,结果节约了1000多吨水泥,还使厂房提前开了工。

秦主任是个转业的老兵,他自感时不我待,就从中学课本开始,抓紧时间学习知识。

有一天夜里,值班员小白看着时针,已经是凌晨1时了,他背起枪在大楼各处巡查着,忽然发现弯角处透来了灯光,他心里顿时明白了:“一定又是秦主任在学习,这个老红军啊!”

这已经是小白第三次值班发现的事情了。

小白用含泪的双眼看着秦主任,半天没有想出一句话来,他多么想把自己的初中毕业程度一下子交给这位老红军呀!但他默默地在门口转了一圈就走了,他不想打扰秦主任。

两个月后,又轮到了小白地夜班,也是这个时候,他又发现了秦主任在学习着。这时,小白有了一种另外的想法:为了他的身体,为了革命的长远利益,我有责任叫他回去休息。

于是,小白进门鼓着勇气面对着秦主任,正想开口,却被秦主任抢着说了:“是叫我休息吧?我马上就回去了。”说罢和蔼地望着小白微笑。

小白只轻声说了个“是”,就退出门外走了。

但秦主任却并没有“马上回去”休息,不知为什么,小白再也没有进去催他,那间房里的灯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的。

又是两个月了,小白又轮到值班,他接受了上两次的经验教训,心想:对秦主任这个人可是心软不得,这次无论如何,不能再迁就他了。

“秦主任!”小白不像上一次那么被动了。他一跨进门就抢先开口,紧接着就盯着秦主任的脸说:“学习要紧,身体更要紧啊……”

秦主任放下笔微笑着听小白说话。

小白正要往下说,忽然看见秦主任的数学练习本上画着带了尾巴的“三角形”。小白觉得很奇怪,就到秦主任的身旁来看,拥到嘴边的千言万语竟溜得不知去向。

秦主任看着小白注意地看着自己的画的图,就拉过旁边的小方凳让小白坐下,说道:“小白同志,我马上就回去了,只是这一道几何题做不出来,回去了也是睡不着啊!”

小白答应着:“嗯!”他自己过去上学时也有过种经验,一道题没做完,心里总是放不下,他觉得应该帮助秦主任搞明白,不能叫他回去睡不着觉啊。

于是小白坐了下来,仔细看着草图上的那个几何图形。

原来秦主任在研究三角形外角与内角的关系,但是他把外角理解错了,在三角形底边的延长线上,另外画了一个角,所以证来证去,总证不出来。

小白看完图,心里就明白了,他把外角构成的条件用图表现出来,又把道理仔细讲了一遍。秦主任就像一个小学生在课堂上一样,聚精会神地听小白讲解。

也不知是小白讲得好,还是秦主任听得认真,秦主任忽然脑子里像开了天窗一样,问题完全搞通了。他高兴地抓住小白的手说:“明白了!明白了!”

小白看着秦主任已经完全理解了,他也满意地笑了。这时,他才想起来催着秦主任去睡觉,怎么自己倒被“拖”住了呢?

小白想到这里,笑了笑说:“秦主任,题会了,能睡得着了,赶快回去吧!”

秦主任收拾着课本说:“回去!回去!半夜里亲自上门的老师,真是难得啊!”

拖拉机厂的人都亲切地称秦主任“老红军”,在两万五千里长征的时候,秦主任是连长,他领导的“英雄连”是一支百战百胜的队伍,每次作战自己都在最前锋。在一次战役中,他的腿部受了伤,当时医疗条件很差,他的左腿终于成了残废。

这,给英雄带来了困难,但也显出了英雄的惊人毅力。腿是在半道受伤的,他却用一只好腿拖着那一只伤腿直到陕北根据地。

秦主任1953年转业,先是做了两年行政工作,后来调到拖拉机厂参加厂的筹建工作。

在战斗中成长起来的秦主任,刚离开部队的时候,是有些难舍的。不过,领导一支现代化的国防军,他的身体是不允许了,这一点,他十分清楚。他克制住自己的感情,走上了新的工作岗位。

到拖拉机厂以后,秦主任感觉什么都是新的,仅是上呈下达的一些报告或是通知来说,没有初中程度就别想弄明白说的啥。秦主任被分配当车间主任以后,真是如负重担,他尽管兢兢业业地工作着。

有一次,秦主任把车间一张很重要图纸的编号弄错了,因为上面标的是俄文字母。当通讯员到资料员那里再借时,就再也找不出来了,资料员说是通讯员听错了,通讯员说这是秦主任说的,不会错,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吵了起来。后来两人来到秦主任跟前才弄清了这回事,大家真是哭笑不得。

这件事向秦主任敲响了警钟。于是,秦主任订了突击俄文、英文字母的计划,在两个月以内胜利地完成了。

学会了这一点知识,也只是接触了重工业伟大身躯的一根汗毛。秦主任为了更多地接触到一些实际工作,他宁愿劳累一些,从秘书手中收回了图章,亲自批发一切文件报表。

秦主任无论遇到什么问题,不懂就问车间技术人员,只有在他弄清以后才盖章。这样他提高得很快,唯一感到不足的是文化问题。

党提出了“向科学进军”的号召,秦主任把这5个大字郑重地用墨笔写好,玻璃板下压一张,粉白的墙壁上也贴一张,甚至他所有的书里本里都夹上这句响亮的口号。

秦主任暗暗地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攻上科学大山,掌握技术。

时间不够用,秦主任就利用晚上来挤,俗话说:“人过三十不学艺。”记忆力减退,秦主任就多学几遍。如果需要出差,他就在火车上读书。

曾经不止一次,秦主任由于晚上坐夜过长,一觉睡醒,早晨上班的预备钟就响了,他草草地穿戴完毕,饭也不吃,拖着腿就去上班。后来为了避免往返花费时间,他索性从家属宿舍搬到办公室来住,把早饭挪到工间操的时候吃。

半年后,秦主任已经部分地开始了高中功课的学习。

当时,拖拉机厂的技术设计资料从苏联运到后,车间领导干部和工程技术人员首先开始了学习,准备在厂子正式投入生产以前,把干部的业务水平提到一定水平。

秦主任把他的全部精力都用到技术设计的学习上,学习每一个单元,他都要做到彻底理解。

一天,风和日暖,下午业务学习的时候,全体干部在收听“车间技术设计”的课程。

广播筒里传出通俗的、清晰的讲话:“同志们!今天领导让我来讲讲车间的技术设计,我也是刚学了一点,恐怕难以满足大家的要求。本来这门课应当让车间的工程师来讲,因为工程师出差去了,领导就抓了我的官差……现在闲言少叙,书归正传,头一章是概论……”

听课的小白拉了一下旁边的人问:“好熟悉的口音啊,这讲课的人是谁?”

那人回答说:“听说是秦主任。”

小白失声叫了起来:“啊!秦主任,曾几何时,秦主任已经变成专家了!”

第8章 青年翻译燃烧火热激情

1956年4月中旬,一批青年翻译员经过考试合格之后,走出了开封俄文训练班的大门,他们的心情非常激动,盼望着早日参加祖国的建设。

在西去的一节车厢里,旅客们都有些疲乏了,只有3个靠得很近的年轻人在兴致勃勃地交谈着。

俄训班女学员宋伟芳问她身旁那个瘦个子青年:“乍一听说到工厂工作,真是又高兴又害怕,心里头说不出来是一股啥滋味。你呢,小秦?”

小秦耸耸肩膀回答说:“是啊!我也有这种感觉。不过,任何困难也吓不倒我们,你说对吗?”说到这里,小秦自信地笑了笑,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接着说:“昨天晚会上,班主任说,现在无论干什么工作,都是和时间打仗。我觉得这句话说得很好。”

这时,号称“运动健将”的郭凯也插话说:“别的我现在还体会不来,我只觉得球场倒可以和战场相比!那可是真够紧张的。”

小秦望着郭凯说:“球迷,三句话离不开本行。”小秦边说着,心里边羡慕郭凯那健壮的身体,也喜欢他那爽直的性格。

宋伟芳盯了郭凯一眼说:“你要是能把下球场那股劲用到工作上,我保证你能成个先进工作者。”

郭凯本来想回一句:那我们就到工作中一比高低吧。但又一想,宋伟芳是个女孩子,脸皮薄,在学校里功课又不如自己,就没有说出口。

他们是下午上的火车,到达白马寺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火车继续向前奔驰,郭凯凝视着车窗外的夜景,只见车窗外边电灯光像天上的繁星一样布满大地。郭凯不由得惊叹道:“1954年我离开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庄稼呢!现在可变成大工业区了,真是快啊!”

宋伟芳和小秦也停止了谈话,也挤到窗口向外看。

郭凯兴奋地用双手按了下宋伟芳和小秦的肩膀问:“农民们拿满地绿苗送走了我们,工人们拿万盏明灯来欢迎我们,我们用什么来回报他们呢?”

宋伟芳马上回答道:“用工作!像王崇伦那样跑到时间的前面来完成它!”

马上就要走上工作岗位了,大家被一种兴奋和甜蜜的感觉笼罩着,每个人都在脑子里尽量编织着各种各样的想象。

他们下了火车,在招待所里住了一夜。第二天清晨,就了解到厂里刚刚运到了许多苏联设计图纸,老翻译们都忙得喘不过气来。

3个人商量了一下,不等领导来分配,就派代表到干部处去要求工作。

领导很快就答应了他们的要求,郭凯、宋伟芳和小秦被分配在一个组里。

宋伟芳看见老工作者的工作指标,每人每天翻译42个甲4,她不由得伸了一下舌头,暗暗地想:42个甲4合大图十几张,这怎么能吃得消呢?

宋伟芳由于产生了这种害怕心理,不免紧张过度,这一天她只完成了10个甲4。

小秦也认为这个指标太高了,似乎无法完成。但是他不甘示弱,心里想:别人能办到的事我也能办到,只要干下去就行。他埋头查字典,写中文,天气并不太热,他却浑身冒汗,到下班的时候才吃力地完成了12个甲4。

郭凯却比宋伟芳和小秦更沉着一些,虽然也感觉到这比下球场吃力,但是他没显示出慌张和不安。郭凯把自己的心稳定下来,聚精会神地模仿着老翻译们的工作程序,按部就班地进行工作,这天他翻译了18个甲4。

吃晚饭的时候,小秦挤到郭凯身边问:“你怎么翻译了18个甲4?再多几个就达到老同志们的一半了!”

郭凯还略带些遗憾地说:“要不是开头有些慌,今天准能翻译它20个!”

他俩还没说几句话,郭凯已经狼吞虎咽地吃完了饭,他赶紧打住话头,往球场跑去。

小秦又找到宋伟芳,见她噘着嘴,知道她也是因为工作完成得少在郁闷呢。

小秦对宋伟芳说:“小宋,听说今天就数郭凯来劲呢,18个可真不简单哪。”说着,他俩都看着球场上的郭凯。

宋伟芳说:“人家来劲是人家的,谁叫咱不争气呢。”

小秦的脸刷地一下红了。过了一会,他就拉着宋伟芳一块坐下研究怎么才能赶上郭凯。

到了21时自学的时候,郭凯才擦着汗恋恋不舍地离开了球场。半道上碰到了宋伟芳和小秦,3个人就凑在一起谈起来。

宋伟芳和小秦让郭凯谈一下今天翻译图纸的经验,郭凯也说不出来,但他指出了“不慌不忙”4个字。宋伟芳和小秦马上意识到这是问题的关键,今天要不是慌张,肯定能够多翻译几个。

第二天早上一上班,组长老孟告诉他们:“昨天你们是新来,工作时间也不够一整天,所以把它作为练习。今天就要正式计算指标了。按规定,你们的指标是每天每人翻译20个甲4。一个月以后,根据提高的情况,再考虑新指标。你们看怎样?”

郭凯估计了一下,自己昨天不到一天的时间完成了18个,今天工作一整天,20个准没问题。小宋和小秦只要不慌张,也完成得了。

于是,郭凯爽快地回答:“行!”

这一天的工作十分紧张。郭凯虽然觉得自己有把握,但一想到已经定下指标,不禁又担心起来。整个上午,他一声不吭地工作着,到下班铃响起的时候,一检查已经翻译完14个了,郭凯的心情才轻松下来。

下午工间操的时候,郭凯有说有笑地参加了打球。而小秦和宋伟芳两个人,紧张得一整天连工间操时间都没休息。

下班前结算工作量,他们3个都完成了20个甲4的指标。虽然他们心中早已有数,然而只有当孟组长正式宣布这些数字以后,他们的才真的放下心来。孟组长宣布后,他们轻松愉快地下班,谈笑着走进职工食堂。

没到月底,郭凯他们就达到了老人们每天翻译42个甲4的指标。于是,孟组长在布置5月份计划的时候,正式宣布新老同志一个指标。

这天午后,孟组长在和郭凯他们闲谈的时候,提到了一个吸引他们注意的新问题:第一汽车制造厂的翻译同志正在使用“代号翻译法”,对工作提高得很快。前些时厂里曾派人去学习过,但是回来后却没有推广。原因是厂里翻译人员少,工作量大,怕推广不好影响了工作进度。但是最主要的还是老翻译们信心不够,强调“代号翻译法”差错多,得不偿失。因此这个方法没有推行。

3个年轻人立即被这个新鲜事吸引住了,那些天他们一直日思夜想怎样提高翻译效率的问题。他们越想越高兴,恨不得马上就实行起来。但同时又想到:老同志们还没推行,咱们这些小青年能行吗?

但他们马上自信地回答:“能行!既然兄弟厂已经在推行,咱们领导上又支持,就应当试一下,路是人走出来的嘛。”

有了坚定的信心之后,郭凯他们就在5月份开始实行“代号翻译法”。一个星期之后,他们就由每天翻译42个达到70个了,惊人的速度鼓舞着他们,就连老翻译们也被震惊了。

但是,当译文经过校对之后,惊人的差错率把他们3个人都吓出了冷汗。

老翻译中也已经有人说:“早就说过不行嘛,要是不管质量,咱们早已经推行了。”

宋伟芳和小秦听到这些话,心里开始有些动摇。只有郭凯比较镇静,但是他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是强调说:“以量抵量,这样还是合算的。”

大工厂对各种工作的要求是很严格的,不允许任何地方有丝毫差错。

孟组长立即注意到这个问题,他召开了一个小会,总结了推行“代号翻译法”的成绩,研究了质量不高的原因。原因被找出来了,一方面是由于他们不通技术,翻译出来的东西用词不准确;另一方面,也是最主要的,是他们工作上的粗枝大叶,俄文单字还没有看清就使用代号,结果造成了错代错译。

孟组长最后提出解决办法,要他们抓紧学习有关方面的技术,踏踏实实地工作。

大家按照孟组长的指示工作,差错虽然消灭了,但是翻译的速度却降低到每人每天只译45个甲4。郭凯、宋伟芳和小秦都急得不得了。

老翻译中大多数人对“代号翻译法”本来就没有信心,这一下,越觉得自己有先见之明了。他们在工作上也加了一把劲,把每日的指标提高到45个,人们实在看不出“代号翻译法”的优越性在哪里了。

但随后不久,郭凯他们只是在“45”这个数字上停留了几天,以后指标就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上升到每日98个。这时,老翻译们才真的信服了,他们异口同声地称赞道:“青年的一代就是棒,做出咱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于是,老翻译们放弃了保守思想,也使用起“代号翻译法”来,他们运用丰富的工作经验,在推行中又作了许多改进,新老同志共同合作,“代号翻译法”也臻于完善了。

6月底,在不到3个月的时间里,新翻译们的工作效率由每人每天翻译20个甲4,提高到390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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