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外山里崎岖的道路上,晨雾缭绕,一位少年正骑着瑶马往瑶乡赶来,马蹄所到之处,雾奔露醒。一瞬间,天上紫电、地下青霜,都催促着马疾速行进。
原来,此少年便是刚死去盘家大妹的弟弟,盘少聪。听闻姐姐死,正马不停蹄的从山外赶来。阿聪同姐姐从小生活在一起,两人的母亲在阿聪出生时就离开了人世,不过却留下了阿聪这一模样俊朗,聪明的儿子。所以老盘和大妹都疼爱着阿聪,像牛一样健壮老实的老盘只知道每天在山上砍着柴和竹子,回到家里便独自把柴刀磨的哗哗响。从那以后姐姐大妹既是父亲又是母亲,姐姐不但每天从山上挤下马奶来喂饱阿聪,看着阿聪一天天长大。
在阿聪回来之前, 入秋才七日,不知不觉离乡已三年。这还得从他小时候说起,少年时期,阿聪就深得老瑶长欢心,遍为村里称道。
其中一次,小道的爷爷老道把自己的安魂玉杖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水潭里,找到了老瑶长帮忙,老瑶长老了,也没办法,村里的其他年轻人也不愿意冒这个险。这时,阿聪二话没讲,到了水潭,脱了衣服,哐啷一声就跳进了潭里,一个猛子便潜入潭底好一会儿,这可把在周围的老瑶长等人给急坏了,久了不见人,是不是出事了。
特别是在一旁的老瑶长的女儿,盘佳一妹眼巴巴的望着纹丝不动的潭面,心里可着急。
正当大家,准备喊叫阿聪时,只见,潭面忽然露出一个强壮的上身,一妹捂着眼睛,就转过了头去到老瑶长的身后了。阿聪,上了岸,把玉杖交给了老道。
从那时起,村民都叫少聪“莱桑”,勇士之意。
十八岁那年在瑶族一年一度的瑶族盛大节日盘王节上,阿聪从水里救起了瑶王的女儿,而被瑶王推荐到了城里当少瑶司的储备瑶长令学习,少瑶司,即清代政府管理的瑶乡管理人,在城里学习了三年,眼界大开,明事理不少。
阿聪到了外界,便自然学习了不少做人做事的方法,这对闭塞的瑶乡人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以前瑶乡人在很多事面前只能感到无能为力,偶尔有“莱桑”的出现,也只是初生牛犊,解决不了很多的问题。
如今,阿聪,三年学习期刚满,却听闻了姐姐的去世,迎接阿聪的是既有村民内心抑制不住的欢喜,同时有夹杂着不幸的怜悯。
“噔噔……”马在村口听了下来。
“你终于回来了,欢迎欢迎……”一大早,老瑶长和村民们,便在村口的木牌坊下列开了队伍,老瑶长的一句话后带着的是村民的欢呼,但随即欢呼声就低沉了。
一阵唢呐声传到了阿聪的耳里,阿聪和村民都朝着半山腰的竹屋望去,初升的金光将笼罩在虚无缥缈的晨雾散去,剩下的便是熟悉又陌生的家。
阿聪,向大家一挥手,顾不上言语问候,就下马向家里奔去,一回到家中,便向自己的姐姐跪去,可只剩下一幅手画像挂在祠阁上。今天是大妹出身后的第一天,要进行谢劳。村里的唢呐手用自己的唢呐在向每一个过来帮忙出葬的人表示主人的谢意,随后,老瑶长带领着众村民也赶了上来。
“姐姐,你为什么不等我回来,阿聪回来啦”夹杂着哭泣的声音,阿聪的悲伤也另在场所有的村民都在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好了,少聪,先起来,还有谢劳的事要处理”父亲老盘头边说,边拉起了少聪。
说完,阿聪收起了心中的悲伤,在努力的抑制颤抖的腿。便去和大伙商量今天的事务去了。
谢劳是瑶乡葬事的一个重要环节,它是表达了主人家对在死者生前关心过死者的人,死后来吊唁过死者的人,帮助死者洗身等,以及送葬的人的深刻的感激之情。它也是维系着瑶民团结一心的一跳重要纽带。
“阿旺,你去杀鸡……”不一会儿,阿聪便把活儿都吩咐了下去。
桌子一共摆了十五桌,桌凳碗筷都是从各家各户搬来的,村里每办宴事都会如此,过后再把它们送回到各户。每个桌子九个菜,一个血狗,一个血鸭,一个血鸡,一个血肠,一个猪血丸子,一个血豆腐,血蛋,血红扣肉,和一个血菜,这是瑶乡人丧葬后典型的血宴。
血狗,血鸭和血鸡都是一个做法,这些都是下午阿聪叫给阿旺做的。就拿血鸭来说,先把鸭子喉咙割破,把血放进一个装有少许盐的碗里,用筷子快速混搅,直至凝固出泡,变成胶体状,然后把鸭子开水去毛,剁快,并清洗内脏,挑眼挖耳,一同放进锅里炒出油,后加水煮,加三里红辣椒,姜,等佐料,水快煮干时,关键步骤到了,将事先准备的血凝胶倒入锅中后快速搅动,让鸭子的没一块肉都裹上一层红红的血衣,便可出锅。依此法,其他动物可如法炮制。
这些,都是阿旺从村里老人那学习的,村里人基本都会做。
血肠,就是在阿聪姐姐水葬时用过的血肠。阿聪小时在以前水葬的时候听老道提起过,在死者腿上绑一条血肠,是为了防止嗜血的鬼神去吸食尸体身上的血。其实,阿聪在城里书店里唐代的《葬事全录》上了解到,绑尸血肠能发出一种特殊的臭味可以防止水蛭等吸血虫去吸食尸体的血。至于为什么能发出臭味,古籍中则只字未提。
其他血菜,基本都是混合了猪血而制成的菜,阿聪也吃过不少。
“咚咚咚……”一阵锣响。
阿聪到一个个桌子面前磕头敬酒以后,便在正桌的父亲旁边坐了下来。
“嗲嗲,我的姐姐到底是怎么死的”阿聪,再也按捺不住得问到。
老盘没有回答,只是正了正头是白条。
“还是我来说吧”坐在同一桌的老族长说到。
“你的姐姐是被僵尸杀死的”坐在旁边的小道边夹着一块肉,一边不假思索的说到。
“闭嘴,吃你的肉,你师傅不在,你小子越来越不像话了”突然,小道被老瑶长厉声喝止,小道也就没有再说下去。
一旁的阿聪神色凝重了起来,他眉头一紧,便向老瑶长问到。
“僵尸,怎么回事?”
“你别听他乱说”老瑶长长叹一口气,接下来说到。
“你的姐姐,是为了找你的姐夫,而在山中遭遇了野兽的攻击,不幸遇难的。那天,村民们在山里搜寻了一天,直到傍晚,才在一座深山里发现她,那时候她已经没有气了,只是露出面部狰狞的表情。”
原来,半年前,阿聪的姐夫和一个盐贩去了城里贩盐,不知一去,便杳无音信,阿聪的姐姐又正好怀了孕,便瞒着父亲,准备独自出山寻夫,没成想,却遭如此大祸。
“想必你姐夫也是凶多吉少啊”不然你姐姐死,他也赶不回来,老瑶长又语重心长的补充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