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待再看,就听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林平安只好将小蛇藏在了狐毛披肩里,一边面不改色的回到了房间去。
石榴端着粥和两道小菜进入房门来,只是烛火下,她的眼睛有些红。
林平安瞥她一眼,却也不过问。大抵是见林平安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石榴终是低声道:“小姐,奴婢和厨房的人说了,小姐大病未愈正是要进补的时候,奴婢让厨房的人给小姐现熬一锅鲫鱼粥,他们却不听奴婢的……”说着说着,她的眼睛越来越红,终是说不下去了。
林平安看了眼石榴,面不改色地拿过餐盘上的白粥,舀起一勺便往嘴中送去。石榴见状,不由轻轻叹口气,便走到了林平安身后,再不说话。
林平安喝了粥,又洗漱了之后,樱桃这才去而复返,交给了林平安一个包裹,道:“小姐,您要的东西奴婢给您拿来了。”
林平安接过,打开看了眼,正是一套薄棉男装,和一顶男毡帽。她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让石榴和樱桃退下,自己则打开披肩,看了眼窝在披肩中已然睡熟的小绿蛇,眸中浮起一丝冷笑。
躺在床上,林平安开始分析自己此时的形式。
父亲林德沉如今已是当朝太师,官拜一品,是个十分自私自利、城府深沉的男子。
十五年前,父亲林德沉不过是个小小的锦州督察使,设计接近当时锦州第一富的王家独女,并成功地让她对他情深难负。
而这位王家独女,正是林平安的亲娘,王氏。
林德沉和王氏成亲后,王氏将王家所有的商铺和资产全都折成现银,供林德沉驱使。而正是有了这大笔银子,林德沉才终于从小小的督察使,一路扶摇直上,竟成如今的太师!
林德沉和王氏似乎一直都十分相爱,可一直到林德沉成了成为五品寺少卿时,王氏终于拿不出银子来供他铺官路,岂料林德沉竟突然十分阴冷地对王氏说,他其实已经接受了文郡王府的联姻,将迎娶郡王府的长女为嫡妻!
他毫不留情地就把王氏降为妾室,就像在甩掉一块毫无用处的抹布!
一直以为自己是嫡妻的王氏,在为林德沉花光了所有家产,辛辛苦苦付出了这么多的心血之后,竟落得个妾的下场!她不由痛哭,可却遭了林德沉一巴掌,生生将她打得晕了过去。
月余之后,林德沉便迎娶了沈氏为嫡妻。沈氏十分阴狠,对原本是嫡妻的王氏各种排挤陷害,原本王氏已是怀胎六月,可自古以来嫡子须为长,所以沈氏一碗红花汤,生生逼她堕了胎,险些让王氏命丧。
堕胎后的王氏体虚,等到她终于怀孕产下林平安时,林平安也才勉强排了个第三位。而生产之后的王氏身体愈加糟糕,越来越受到林德沉的冷落,日子也愈加难过了起来。
林德沉一路走来,官位越来越高,后宅中的妾也越来越多,莺莺燕燕,勾心斗角不断,其中王氏在生产了林平安后,身体一直不好,如今住在后宅最偏的玉香院里。
纵观整个后宅,大小姐林梦双,二小姐林梦溪,大公子林君浩乃是所谓的嫡出,一母同胞,大夫人沈氏的孩子。其中林梦溪三岁时得了天花而死。
林梦双因其美艳无双而扬名京都贵族,世家子弟十有八九都欢喜她。
而林君浩,乃是太子陪读,一齐接受太傅的教诲,前些日子更是皇上亲自下旨,让他跟着太傅一齐去陈州调查州刺史贪污受贿一案,甚得皇上器重。
三小姐便是林平安,二姨娘王氏所出。
四小姐林柔月,乃是三姨娘陈氏之女。
以及五小姐林如秀和二公子林弯,乃是最小的七姨娘元氏所出。
大夫人沈氏一直对当年王氏的嫡妻位置,十分耿耿于怀。认为这一切都是二姨娘王氏下作,故意勾引的林德沉,所以在前世,大夫人沈氏因为恨透了二姨娘,所以在林平安十三岁生日的时候,就设计下毒,把二姨娘给毒死了。
母亲的死对林平安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以至于在后来,林梦双设计让林平安嫁给了有克妻传闻的五皇子慕容锦,她也未有多言。
而正是因为她嫁给了慕容锦,才有了后面的一系列悲剧。
所以,林平安的当务之急,乃是清理后宅,把所有该死的人,全都杀了,才是要紧。
夜色里,林平安的眼睛透出冷凉的光。而诡异的是,就在此时,原本躺在披肩里睡着觉的那条绿蛇,竟幽幽地游到了林平安的枕侧,旋即缩成一团,睡在了林平安的身边。
只是才刚过了寅时,平安便睁开了眼来。
夜色里,她的目光流光溢彩,尽数闪着阴凉的光。
起身,穿衣,点蜡,一气呵成。而等平安忙好这一切目光扫过床上时,便见床上的那条碧绿的小蛇,却竟也睁开了眼,一双蛇性眸子幽蓝剔透,似是能夺人心魄。
可平安却一点都不觉得这只三角脑袋的绿蛇有什么可怕的。反倒转身将这小蛇给装到了自己的衣袖里,这才理了理身上的衣裳,直接朝着屋外走去。
此时平安身上穿着的正是丫鬟给她准备的那套下人的小厮服。灰色的,很不起眼。因着此时乃是冬日严寒日,所以身上的这套小厮衣服还是夹袄的,倒也还算暖和。
林平安淡漠走出了自己的芳院,小小身影在月色下显得格外瘦弱渺小。此时天色还是漆黑,走出院子后,便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廊院,耳边亦是万籁俱寂。头顶还不断飘着雪,纷纷扬扬落在地上,仿若能听到雪花落在地上的声音。
天色这么漆黑,可她却也不怕。只一路走向了后门。左右看了无人,这才走出了林府,直接走到了京城的官道上。
大冬日的,所有小商小贩们全都没有赶黑做生意,毕竟今年乃是罕见的寒冬,因着林平安一路行来,竟就连一个影子都没瞧见,仿若整个世界只有她一人独活。
她便静静走在街道上,不卑不亢不急不燥地朝着西方而去。直走得她浑身发暖,连一丝冷气都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