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推移。
炼气大会结束了,留下了太多的遗憾,那是观众们对陶风的最后一战的遗憾,他们本以为是一场旷世大战,甚至都已经准备好了观战时用来解馋的草苞米,可苞米才刚刚消了个尖,比赛就很没有道理的结束了,这种草率的像是扔在街头的烂白菜一样的结局着实让他们无法接受,以至于有些激进的观众们当场摔掉了手上的苞米愤然离去,留下了牵星台一地狼籍。
也正因为这样,回到小旅店的他们对陈雯晗的婚事格外的有兴趣,他们想看看,这个以如此低廉的代价战胜了他们心中战神的女人究竟有多么盛大的婚礼?
他们终于快要等到了这喜庆又神圣的一刻,现在齐聚在陈家厅内,把头好奇的探向射进阳光的晶石门帘。
门帘外,是花亭园,可这名义上的两夫妻并没有在花亭园里卿卿我我,一起享受单身的最后时光,而是以一种非常尴尬的距离在用非常尴尬的方式交流着。
“娘子。”方悔朝着陈雯晗进了半步。
“我们还没有结婚呢,别叫的那么亲密好吗?”
陈雯晗非常直接的推开了方悔。
“你早晚都是我的,早点叫迟点叫有什么区别吗?”方悔一直含情脉脉的盯着她。
可陈雯晗的双眸盯着花亭园中的花花草草,边上站的仿佛不是她的未婚夫,而是花亭园里用于装饰的肃岩石雕(肃岩,月岛特产,以月岛天然之气修筑而成,多成立状,份量奇重,像是严肃的圣人,便被称作肃岩)。
方悔看着陈雯晗这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甚至已经完全忽略他的存在,这对于他来说是莫大的侮辱,可一想到这侮辱立刻就要成为他病态虚荣心的阶梯,他的心中便释怀了很多。
“不自量力的人注定只有远远的观望。”方悔心想。
再过几个小时就是大婚之时,方悔发现陈雯晗的表情越来越焦躁不安,她像是等待些什么,可又恐惧着什么,不过这些旁人可能不知道,他这个局内人可是一清二楚,跟明镜似的。
“我也邀请了陶公子呢。”方悔说,“他听到这个消息后挺高兴的呢。”
“喝……”陈雯晗的身子微微的颤抖了一下,“叫他做什么?”
她抿了一下上嘴唇,淡红的唇彩被不协调的晕开,像是出现瑕疵的水墨画。
“难道说你不想见他吗?”方悔的语气突然丧失温度,散发着质疑的酸气。
陈雯晗退了半步,把身子微微的斜侧了过去,看样子是想要掩饰心中的波动。
“脖子上的那个坠子,是他送给你的吧。”方悔说。
他再次走上前去,作势要扯掉那条碎月石吊坠。
这东西怎么能留?若是留下那等于是默认了这顶绿的流油的大帽肆无忌惮的盖在了他的头上。
“别碰我!”
陈雯晗赶紧护住那根吊坠,那样子颇有种“如果碰她的吊坠,她就会跟他拼个鱼死网破”的样子。
“你就为了那个仅仅只相处过几天的男人,就敢跟你这未来相公作对了吗?”方悔怒火中烧,“那个嬉皮赖脸的家伙到底有什么好?就送你这么个地摊货你就开始护着他,他除了能给你买地摊货还能给你什么?华美多姿的衣裙?温和细润的胭脂?还是雍容华贵的珠宝首饰?”
“你觉得我很在乎你的那些个臭钱吗?”陈雯晗说,“你是觉得我是揭不开锅的苦孩子还是那些攀附权贵的土鸡?我没了漂亮衣裙活不了?没了胭脂活不了?还是没了首饰活不了?我告诉你,没了这些我都毫不介意,但没了突然加速跳动的心,才是真的活不了。”
“呵。”方悔讽刺的笑了一下,“你胆子还真是大的没边,在我面前用这些文邹邹的词向那个男人表白。”
他随后祭出了英罗火,他现在是真的动了杀心,英罗火狰狞的燃烧,呈现出阎罗恶鬼的形态。
“既然你已生出他心,那我便留你不得。”
方悔一步步的靠近,那样子像是在靠近落入陷阱的小兽,每一步都带着抽筋扒皮的恶意。
陈雯晗后退着,双手束胸,呼吸也有点不安的急促,她现在在盼望,她的那位盖世英雄,她的那位穿越时鼎的情郎,可以用他不算太高大但却很有安全感的背脊给她一片诉说委屈的荫蔽。
呼~呼~
花亭园大风忽起,方向和当下的季节格格不入。
桃树上的粉嫩开始摇曳,比起刚才确实是活泼了不少。
“什么声音,是谁在那里?”
“方公子好眼力!”
陶风从花亭园里走了出来。
他是什么时候?
“看样子,陈大小姐是不欢迎我吗?”
陶风嘴角嘬着一丝欣喜若狂的笑容,他原本只是溜进花亭园来睹物思人,借着曾经的点点滴滴来慰藉自己被挖空的那颗恋爱的少男心的,可陈雯晗刚刚的那一番话又重新把陶风的少男心填满了许多,他嘲笑自己的胆怯,连陈雯晗这么个大家闺秀都敢于对抗巨大的陈家和阳岛的那个鬼火男,自己怎么可以像个羞怯的少女一般只知道送送小吊坠和一些花里胡哨的漂亮话呢?
陶风把目光柔和的放在了陈雯晗的身上,像春风般和煦。
陈雯晗有点不敢看陶风的眼睛,她害怕,自己心头那只砰砰乱撞的小鹿,会撞的她沦陷在眼前这个她日思夜想,却又不如不见的瘦削男人身上。
方悔瞄了一眼陈雯晗,心中怒火更盛,可脸面上还是要摆出一副优雅的样子,“陶公子说笑了,我反倒是觉得我娘子她非常希望你的到来呢!”
他说话时明显抑制不住眼中的阴云密布。
“这样子啊,那我还真是受宠若惊了呀。”
陶风走到了陈雯晗面前,看似心平气和的像个盖世大侠,实际则是一直用余光注意着方悔早已在一旁蠢蠢欲动。
“我刚刚就只是路过,正好看见你们俩在这儿,便过来和你们打个招呼,现在也没有什么别的事了,那我先走了,我的妹妹还在等着我照顾呢。”陶风说。
他可不会傻到直接和这个鬼火男在这儿发生冲突,先不说他自己会被鬼火男按在地上锤个稀烂,就先说外头的那些个禅宗大师,无量道士,还有他的那个坏“岳父”,都不是他一个人可以应对的了的,他又开始犹豫起来,因为一个人的心境并不是那么容易改变,他像条拾荒的野狗一般活了这么多年,说句难听的,如果他不是那么深爱着陈雯晗,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送上他作为一个暗恋者的祝福,再顺走花亭园里的名贵花种和婚礼宴席上的几个烤鸭腿。
陈雯晗好像察觉到陶风内心有些动摇,他那飘忽不定的眼神始终不在她的身上定格,一直在晶石门帘和方悔之间打转。
她赶紧冲上前去,用她的小手攥住陶风的两个指头。
“是管家们没有好好款待令妹吗?”陈雯晗说,“这是小女子的错,该要去重新教教他们陈家规矩了。”
她正愁找不到理由去和陶风私会呢,现在这种大好机会怎么可能就此放过?
她开始思考,要如何对陶风开口,开口的态度既不能像个死皮赖脸的大龄剩女,也不能像个毫无表示的冰山,她调动全身的每个细胞来绞尽脑汁,可自己的每个细胞却一直在向她灵动澄澈的大眼睛汇聚而去。
瞳术。
我的瞳术回来了!
她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陶风。
“陈雯晗你不要太过分了!”
方悔终于忍不住了,现在这一对狗男女在他的面前都敢直接开始t情了。
“方悔公子?”陶风说,“陈小姐怎么了吗?她如此只不过是为了尽一下地主之谊,好让世人看见陈家的大家风采,我想似乎这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吧?”
他没有注意到陈雯晗的眼神异样,那眼神像是电压不稳定的灯泡,忽明忽暗,闪烁不定。
他拉着陈雯晗向着水晶门帘的方向走去,在陈雯晗略带沉闷的指引下,他们俩拐过了用于撑起牌面的血木雕刻的白玉大石柱,到了那边上的一块飘着烟尘的空地,这儿方悔不敢随意跟来,因为他的戾气太重,得道大师们老远就可以嗅到他的血腥味,就算收起自己所有的气也无济于事,他一样会被大师们拦截在晶石门帘口问着他最无法回答的“陈姑娘怎么没有随同方少侠出来?”
“这个女人!”方悔牙关紧咬,“跟我耍这些小伎俩,真以为我没有办法应对吗?”
花亭园旁被荒废的空地。
这儿原本被选址作为花亭园,可无奈陈老爷子信风水这东西,听风水先生说是这个地界容易招致祸患,是个妖邪聚集之地,这才将花亭园建在了今天这个地方。
“陶风。”陈雯晗说。
她捏了一下陶风的手指。
“怎么了?”陶风疑惑。
“你,之前说的话,都是骗我的是吗?”她水汪汪的大眼睛带着些哀怨,还有失望,“你这个大骗子!”
“不,不是啊!我怎么就骗你了?”陶风顿时手足无措的。
“你是晓破门的,你说,我的瞳术是不是你动的手脚?”陈雯晗说。
她的小手越攥越紧,像是大圣的金箍一般。
“不是!”陶风说。
“就是借了一下,不算动手脚吧。”陶风心想。
“你是觉得想在我面前蒙混过关吗?我现在都可以看见你踌躇不前的小心思。”
陈雯晗一脸冷漠的瞪着陶风。
实际上她是诈陶风的,因为瞳术虽然可以看透一个人心里在想什么,可是那也必须达到阔的级别才可以,不然也就只能用用幻术,打打人什么的。
“我错了。”
陶风瘪下嘴,像是摸高偷糖吃的犯错宝宝,重重地摔在地上后用手苍白的掩饰散落一地的花花绿绿。
“还真敢骗我!”陈雯晗心想。
她狠狠的往他手上拧去,这一下可没有往日里的那份温柔,取而代之的是烧火钳般的灼烧疼痛感。
“哇!说好的大家闺秀呢!”陶风是真没想到这个连打骂下人都没有过的温润女人会对她的情郎下手那么狠。
“你再说一句试试!”陈雯晗的音量比平时爬高了一点,她秀眉紧蹙,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比较狰狞的样子,这在她想来不难,可学起来的时候却像是老婆想买香奈儿时的撒娇,和她平时的风格背道而驰。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面对这个男人,就显得特别的无理取闹,和平时的她判若两人。
她看着陶风一副任由处罚的样子,就不由得有些来气。
怎么能不好好欺负欺负你呢!
不过打情骂俏过后,就是深深的失落。
“陶风,我马上就要成婚了。”
她说得有些哀愁,像是江南沉重阴绵的丝丝细雨。
“怎么?你还想溜?”陶风瞪大了眼睛,可眼中的神色却完全没有任何惊讶或是害怕的样子,他想用自己的小命任性一回,他想做一回真正的男人,可以骄傲的像是个打了胜仗的将军,以后还可以对着自己的子女们作为炫耀年轻谈资。
不过他说的这句话倒是吓了她一大跳。
“你别乱来啊,上一次事不大,爹爹他可以既往不咎,可是这一次事关重大,他一定不会饶了你!”
“你想嫁给他吗?”
陶风抓住陈雯晗的肩膀,凝视着她。
“回答我好吗?”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