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隙而过。
到了下午,班上的同学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零星几个女生还在拖拖拉拉地收拾课本。
岑婵一边收拾书包,一边愁眉苦脸地看着窗外。
表情有些丧丧的。下午第二节课的时候就开始下雨,大雨滂沱,下得酣畅淋漓。天也暗了下去,雨珠连接成线,一帘帘从天上倾斜而下。
她叹口气说:“早知道就听我妈的话,把雨伞带上了。”
温婉在自己的书包里摸了一阵:“我今天也没带伞,没办法借给你了。”
话音方落,陈灿和宋辞从他们班出来,经过温婉教室门口的时候探个头扔了把伞进来:“妹妹,老大去办公楼里,他说等会儿去李老师那里等我。”
黑色格子的雨伞,正是叶深的。她“哦”了声,甜甜地道谢:“谢谢。”
宋辞听得无比受用:“妹妹,你的声音怎么这么甜,就跟糯米圆子一样,甜到我心坎儿里去了。快教教我,回头我也学学,看能不能给你迷个嫂子回来。”
陈灿胳膊肘给了他一拐:“人家妹妹的嗓子能跟你那公鸭嗓比嘛,还糯米圆子,我觉得妹妹的声音明明像酒酿圆子,听得人都醉了。”
宋辞闻言,转身做了个呕吐的动作。
岑婵白了他一眼:“拍马屁。”
陈灿被她抢白一顿,倚在门框上,懒洋洋地说:“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啊,男人婆。”
岑婵抓起桌子上的书就扔过去:“有种你再说一遍。”
“男人婆,男人婆。”陈灿丝毫不理会她的威胁,往旁边一闪,躲过她扔来的书,叉着腰又复述了几遍。
岑婵气得七窍生烟,立马追出去,陈灿拔腿就跑,一溜烟消失不见,边跑还边挑衅:“就你个男人婆还能追得上大爷我……”
岑婵的怒号在走廊上回荡:“你个死八婆,给我等着!”
气冲冲回来,对宋辞说:“回去告诉你们老大,要想保温婉平安,就提陈灿那小子的人头来找我。”
她看向温婉,又说:“不然的话,我就……”
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宋辞见识过岑婵撸起袖子揍人的样子,那一回陈灿一个一米八高的大个儿被她摁在地上爆锤了半天,他和温婉两个人都没能把她给拉开。自从那以后,他就对温婉身边这个看似柔弱,实则金刚的女生望而生畏,他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点点头。心想,陈灿究竟哪根筋不对,居然来惹她?
岑婵和陈灿本来没什么恩怨。陈灿和叶深是好朋友,岑婵和温婉又是好朋友,以前没有闹僵的时候,还算得上点头之交。
直到后来学校换了个新校长,新校长是四川人,抄着一口流利的川普,叫岑婵是岑灿,叫陈灿也是岑灿……后来就有人因此开玩笑。
那会儿陈灿正在追高一的一个小女生,追得情到深处,听说这些流言蜚语,同他闹了些别扭。
陈灿为了表明心志,牵着小女生的手巴巴地发誓:“你要相信我,我和岑婵是清白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再说了,你看她平常大大咧咧的,哪里像个女生了,就跟个老爷们儿一样,我怎么会喜欢她。”
刚好他拉着小女生在楼梯口诉衷情的时候,岑婵从楼梯上下来,那些话一字不落地钻进了她的耳朵里。当时她是去办公室借榔头修教室的窗户,听到这话之后,扬手就把榔头给扔了过去。幸好她手劲拿捏得很准,刚好从陈灿耳边擦过去。
陈灿腿都吓软了,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岑婵就冲了上去,一个下扫腿将他扫翻在地,翻骑到他身上,一面暴揍一面问:“谁是老爷们儿?跟个八婆一样,背后嚼舌根。”
那回陈灿挨了顿饱揍,也成功向小女生证明了清白。虽然后来他和小女生还是以惨淡收场,不过他和岑婵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从此两人见面必要掐架。
岑婵气哄哄地把书包搭在背上,说:“婉婉,我先走,去追那个死八婆了。”
说完就跑。
温婉喊道:“小心道。”
她挥挥手跑远了。
还好李老师就住在学校,每天下午放学之后,在艺术大楼给她上专业课。艺术大楼距离教学楼有一定的距离,温婉背着书包,撑开伞走下阶梯。
雨势越来越大,气势磅礴地从天上倒下来,落在地面上,腾起了稀薄的水雾。
她穿牛筋底的浅口小皮鞋,鞋底很滑,走得不怎么稳当,好几次都差点滑倒在地。快到艺术大楼的那段路不是很好走,铺路石因为年陈太久,表面光滑无比,她小心翼翼地走,还是着了道,一个后仰,就要四脚朝天。
身后突然伸出来一只手,托住她的胳膊,减缓了她的下坠之势。
“没事吧。”一个很温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温婉惊魂甫定,转过身,看到是安宁正扶着她,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谢谢。”
安宁笑笑:“这段路不好走,我扶你吧。”
她笑得落落大方,一丝傲气也没有,温婉放松下来,点点头:“麻烦你了。”
安宁扶着她的胳膊,缓缓的走:“你是叶深的妹妹吗?”
“啊?”温婉讶然,这几年苏湖中学有很多仰慕叶深的女生,会从温婉这里旁敲侧击叶深的兴趣爱好,有些胆子大的还会拜托她传递情书。温婉下意识就把安宁当成这种人,抿唇嗯了声。
安宁笑道:“我叫安宁,是叶深班上新来的转校生,现在是他同桌。”
“我们以前见过面了。”
“没错。”安宁耸耸肩,露出一个笑容。
两人走到艺术楼的门下,温婉说:“我到了,谢谢你。”
安宁把她送到入楼大厅,收了伞,见她身侧的衣服打湿了些,抽了张纸帮她擦拭水渍:“你这儿湿了。”
温婉忙说:“我自己来好了。”
安宁把纸递给她,笑着说:“你跟我客气什么呀?你是叶深的妹妹,我转校之后很多事情都麻烦了他。”
温婉垂下眼睑,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