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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学渣的脑回路真是不一般啊

寒假。

陈迷人的母亲吴秀芝是一位护士长,轮班轮到昼伏夜出时,陈迷人就昼出夜伏。她每天天不亮便背上书包,从楼下的33路总站上车,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塞上耳机,打开《计算机原理》。那是她挂了的三科中的一科。

一首《感谢你曾来过》循环上几十遍,最打动她的一句歌词如下:你才不是一个没人要的女同学。

对,你才不是一个没人要的女同学!

太励志了。

除夕的清晨,陈迷人背上书包时,吴秀芝还没回来,父亲陈烈有试着拦一栏她:“大过年的……”

陈迷人不为所动:“我和同学约好了。”

陈烈是个小生意人,精明劲儿都用在了外面,对家人笨嘴拙舌,也就只好请陈迷人早点儿回来。

吴秀芝回来后,陈烈说女儿准是搞对象了。

知女莫若母。

吴秀芝的精明劲儿都用在了陈迷人身上。她说女儿不像是搞对象了,又说,你没看她又胖了吗?我看像是抑郁肥。

确认过语气。

是亲妈。

与此同时,陈迷人在33路上看见了钟未。

公交车停在红灯前时,右侧是一条小巷,巷口是一家餐厅的后门,陈迷人看见钟未蹲在地上,和一只大概是流浪猫的三花面面相觑。

紧接着,红灯变了绿灯,公交车带走了陈迷人。

安全小贴士:十万火急也万万不能抢夺方向盘。

陈迷人在下一站下了车,穿着一件大红色的羽绒服,像一个燃烧的火球嗖嗖地往回滚了八百米。在那一条小巷的巷口,那一只三花还在,在那一家餐厅的后门吃着一条人类吃剩下的鱼。而钟未不在了。

她心急火燎地连问了两遍:“人呢?他人呢?”

“喵呜。”三花答道。

餐厅的后门从里面锁着,陈迷人推了两下,没推动。

她绕去正门,只见这是一家叫做Forbidden Fruit(禁果)的私房菜,正门是两扇斑驳的木门,在上午九点半,挂着“休息中”的牌子。

也好,陈迷人在兜里擦了擦手汗。

找不到他,也好。

自从被扣上小偷小摸的帽子之后,陈迷人一直和钟未保持着五米以上的距离。而学渣的板上钉钉,让她把这个距离又增加到了八米以上。甚至,当钟未从班级的微信群添加她为好友时,她拉黑了他。

拉黑之后,她才知道钟未是把全班同学都添加为了好友。

他真是信管系18班之光!

多少人受宠若惊。

相形之下,她也太小家子气了。

总之,她和他之间的差距每天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再扩大,让她无能为力。

陈迷人再见到钟未,是在两小时后。

还是在Forbidden Fruit的后门,那一只三花也还在。那时,她蹲在后门门口,捧着她的《计算机原理》,整个人都冻僵了,只剩大脑还在缓缓地运转。他从里面推开门,砰地一声,像是对谁的心脏开了一枪。

而除了陈迷人,还能是对谁?

陈迷人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仰头,他垂眸,二人四目交接。刚刚在公交车上,她远远地看他穿着黑衣黑裤,这再一细看,才知道在黑衣黑裤外,他还系着一条黑色的长围裙。而在他的双手里,是两个几乎有半人高的黑色垃圾袋。

下一秒,钟未后退,后门随之砰地一声关上。

三花又喵呜一声:烦不烦啊,聒噪的人类!

陈迷人又一次再见到钟未,是在三分钟后。

钟未又一次从里面推开门:“你怎么在这儿?”

超凶!

毕竟,他不爽让陈迷人看到他这副脏兮兮的样子。

“我,你,那……那你怎么在这儿?”陈迷人在情急之下凶了回去,但脸是白的,鼻尖被冻得红通通的,眼眶亮晶晶,堪称奶凶奶凶的。

Good question,钟未哑口无言。

他只好又超凶地扔下那两个黑色垃圾袋,后退,后门又随之关上。

与此同时,他知道他搞砸了。超凶个什么劲啊?这进进出出地又不是在演大变活人。相较于他脏兮兮的样子,他的神经质更会害他扣分吧?这下可好了,总不好第三次推开门了吧?又不是三顾茅庐!

一晃就到了下午两点。

陈迷人接到吴秀芝的电话:“几点回来啊?”

“妈,我要晚一点。”

“晚一点是几点?”

那时,陈迷人还在守株待兔:“我同学被绑架了。”

挂断电话后,吴秀芝对陈烈头头是道:“女儿可能真搞对象了。说什么同学被绑架了,可那语气美滋滋得跟个偷了油的老鼠似的。真是的,心都野了,连个瞎话都懒得好好编一编了?”

陈烈说:你不是说她抑郁肥吗?

吴秀芝又说:那也可能长的是幸福的小肉肉。

另一边,钟未频频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由后门的门缝偷看陈迷人。第一次看,没走;第二次看,没走;第N次看,还没走!他饭都吃了,都没看她喝过一口水。

对此,钟未是左右为难,不想让她走,但更不想让她绝食啊,直到她接了一通电话……

她说她同学被绑架了?

是指他?

学渣的脑回路真是不一般啊……

到底还是第三次推开了门,钟未将一罐热腾腾的桂圆红枣扔向了陈迷人。

她险险接住:“你没事儿吧?”

他双手插进长围裙的口袋里:“不是怀疑我被绑架了?报警啊。”

一点也不凶。

语气淡淡地更像是调侃。

陈迷人对答如流:“怕撕票,也怕你不是被绑架。钟未,你是不是把大家都骗了?你富二代的人设纯属虚构是不是?你一下课溜得比谁都快,是去打工对不对?你家境中等,甚至中等偏下,不去打工就没钱炫富。今天是除夕,你还在杀鸡、宰鱼、刷盘子,拿的是三倍的薪水对不对?”

超可爱!

钟未把陈迷人的滔滔不绝当了耳边风,只顾着将她看了又看。

是,网红脸有的她都没有,但两颊的皮肤薄到可以隐隐看到蜿蜒的血管;每眨一下眼,都带着孩子气地决心;额前毛茸茸的碎发似乎永远长不长。

是,她是有一点胖,如果说“好女不过百”,那她可能要拉出去枪毙了,但她的一双脚踝塞在雪地靴里还旷旷荡荡,胸又大……

钟未是个君子,但谁说君子不爱大胸?

更何况她吧啦吧啦到口干舌燥,飞快地舔了一下嘴巴,一副小熊猫要吃人的样子真的超可爱。

“被我说中了?”陈迷人迟迟等不到钟未开口。

而钟未是真的把陈迷人的话左耳进,右耳出了:“你说什么?”

陈迷人一声叹息,马上又信誓旦旦:“你放心,我帮你保密!再说了,不是富二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勤劳善良的劳动人民最伟大!”

“大过年的……”

“我知道,三倍薪水……”

“我是说大过年的你一个小姑娘是要卖火柴吗?”钟未以大局为重,“快回家。”

这是逐客令了啊?

陈迷人闷闷地哦了一声,便转过了身。

但是……他管她叫“小姑娘”啊?

怪叫人心里痒痒的。

那一只不知道何时走掉的三花又不知道何时回来了。“对了,”陈迷人郑重其事,“你之前不是问过我喜不喜欢猫吗?我喜欢。”毕竟,她和这个长得像奸臣的喵星人也算共度了一段美好时光。

“我知道。”钟未匆匆撂下这三个字。

后厨有人在喊他了。

这里的年夜饭不到中秋节便订满了,十六桌,算下来有两三百道菜,厅前,后厨,人人忙到脚打后脑勺。

但当陈迷人龟速前进到小巷的巷口时,钟未还是追了出来。

他从后面抓住她双肩背书包的包带:“那杯咖啡是不是你买给我的?”

陈迷人穿得像个球一样,转不过身:“我……我忘了。”

“你拉黑我?”

“没有……”

“没有?”

“手滑!”

“那你看着办。”说完,钟未又一溜烟儿跑了回去。

陈迷人吸了一口钟未留下的洗洁精的香味,几乎要醉了。

严冬的黄昏行色匆匆,转瞬间,头顶像一口黑锅扣下来。

零下六度的气温,她在吴秀芝的夺命连环call中一边归心似箭,一边咯咯地笑。

她觉得,钟未真是个好人啊!

他在食堂亲自下厨那天,明明要把最后一块糖醋肉让给她的。篮球友谊赛那天,他帮她守住了一个“微胖girl”的尊严。她被人说小偷小摸那天,他替她吸引了火力。还有今天,他该灭了她的口的!只因为她说她会帮他保密,他就相信了她。

她何德何能,他只因为一句空口无凭就相信了她?

有机会送他一面锦旗好了——好人一生平安!

当然,这时的钟未并不知道陈迷人的脑回路。

好人?一般在被称之为好人之后,不就该被甩了吗?

那还真不如灭了她的口!

寒假的尾声,陈迷人进行了三科的补考。

计算机原理是最后一科。她一边答题,一边还能隐隐闻到Forbidden Fruit的后门那残羹剩饭的味道。因为沾了钟未的光,那味道沁人心脾。

补考后,她去了男生寝室。

还有三天才返校,整栋楼也就几个在家里混不下去了的男生在开黑。

陈迷人把帽衫的帽子往头上一扣,说混就混了进去,找到钟未的寝室,轻轻一撞,就撞开了那早就奄奄一息的门锁。

呃,什么味道?

辣嗓子!

陈迷人三步并作两步去推开窗,死里逃生。

后来,她爬上钟未的床……床板。

钟未的被褥卷成一个卷儿堆在床尾。她用自备的抹布将一条条床板和缝隙擦了个一尘不染。而黄进的那双臭袜子,这才落了网。

那还是小半年前,黄进一厢情愿地陷在他、许喵喵和钟未的三角恋里,将一双鱼干状的臭袜子塞进了钟未的床板缝里。

小半年后的今天,陈迷人又哪里知道那“生化武器”是黄进的?她用绳命将它们洗了五遍,让它们焕然一新。甚至,在将它们夹在窗前的晾衣绳上后,她还把鼻子凑上去闻了闻。

三天后。

钟未返校,不是一个人,身边跟了个小姐姐。

消息像长了翅膀,说闹了半天,钟未好“姐弟恋”这一口啊!

但钟未对黄进等室友介绍说:“白冉,我姐。”

大学毕业半年多了的白冉风情万种:“没血缘的啊。”

白冉帮钟未铺被褥前,摸了摸床板:“哟,你们屋窗户还挺严的啊。”

与此同时,黄进对着他的床板吹了口气,迷眼了。

值得一提的是,黄进是今天第一个到寝室的,迎面是晾衣绳上的一双袜子,才一推开窗,它们还翩翩起舞。眼熟了半天,他终于和他的袜子相认了。那一段有味道的往事历历在目!

销赃,结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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