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卫君灵公命人把云母之屏、玛瑙之榻，运到收国原全景的灵台的栏边，和服青云之衣，垂白霓之裳的夫人南子对饮芳醇的秬鬯，遥望着卧在云霞深处的野山之春。

“天地都泉水似的流着暖丽的光，为什么我国的民家却看不见时花之色，听不见好鸟之声呢？”

这样说，灵公皱着疑怪之眉。

“那是因为本国的人民无可赞美我公的仁德，夫人的美貌，才把所有的好花都移入宫墙，甚至连国中的小鸟都一只只慕着花香集于御苑。”

侍立君侧的宦官雍渠这样回答。其时适通过灵台下的孔子的车的玉銮，打破荒凉的街衢的静寂珊珊地响来。

“坐着那张车从这里经过的那人是谁？那人的额像尧，那人的目像舜，那人的项像皋陶，肩像子产，腰以下不及禹者三寸而已。”

南子夫人回头望着将军指过去的车影说。

王孙贾替她说明道：

“我少时遍历诸邦，除周之史官老聃以外，还没有看见像他那样堂堂的相貌的人。那恐怕就是不得志于故国之政，上传道之途的鲁之圣人孔子吧。他生的时候据说麒麟出现，天闻和乐之音，神女下降。又据说他有牛一般的唇，虎一般的掌，龟一般的背，身长九尺六寸，备文王之体，刚才那个人一定就是他。”

“那叫孔子的圣人拿什么道术来教人呢？”

灵公干了一盃，问将军。

“圣人者握着世间一切知识的键。但那人以‘齐家，治国，平天下’之道授与诸国之君的。”

将军再这样的说明。

“我求世间的美色而得南子，又萃集四方的财宝而成此宫室。此外我想称霸天下取得与这样的夫人，这样的宫室相称的威权。我很想把那圣人叫来，请他授我以‘平天下’之道。”

公对着桌子窥探着夫人的红唇，这因为平日传出公的心事的不是他自己的语言，而是由南子夫人的红唇漏出来的语言。

“我想要看看世界上不可思议的东西。那个脸色悲郁的人若真是圣人，他一定能让我看见许多不可思议的事。”

说着，夫人抬起梦一般的明眸，遥送着去得远了的车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