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哥自十一时三十分出门后,循常道以趋俱乐部。右足五百七十五步,左足五百七十六步,既抵部中。即入餐室,肴馔一一上,不饮酒,以佳茗代之。十二时四十七分,食事毕,入休憩室,仆进《泰晤士报》一份,福详加批阅。阅竟,又阅他报。五时二十分晚膳六时十二分前,仍自餐室入休憩室,约阅一时许。此休憩室内,有数人戾止矣。一为技师名安特律;二为银行家,一名约翰,一名萨密伊尔;一为造酒者多买斯;一名哥西耳,则英兰银行之经理人也。之数子者,莫非知名之士,家计殷实,品性纯良,又均嗜叶子戏,故皆与福哥为至友。
多买斯向哥西耳曰:“此失窃事,君意如何?”
哥西耳未及答,安特律搀言曰:“无他,银行之损失而已。”
哥西耳曰:“否,余料窃贼已就缚矣。”
安特律曰:“然则君与窃贼殆相识?”
哥西耳曰:“此事余意取金者,决非盗贼。”哥言时,色甚庄。
安特律曰:“此语尤可笑,以五万五千镑之巨金,取者犹非盗贼,是何意义,殊难索解。”
约翰笑曰:“是人其实业家欤?”
此时福哥横卧屋隅一长椅上,报纸覆身,闻诸人哗辩,乃曰:“据报中所载,此事实非窃贼所为。”福且言且起。
英兰银行失金五万五千镑,三日前事,即九月二十九日事也。此事发生殊怪特,盖窃贼未以夜取,而以昼取;不取于贮藏之所,而取于大庭广众之中云。事后悬赏二千镑以缉捕之。侦探四出,近而国内诸要埠,远至苏彝士、纽约等地,莫不有侦探之足迹。旅客出入,稽查尤严。哥西耳意谓黄金不菲,诸侦探必能尽力,其人就缚,指顾间事耳。
安特律殊不谓然,手持骨牌,口中犹喃喃自语曰:“此事决非寻常窃贼所为,余意罪人之命运必佳,鸿飞冥冥,杳不知其所之矣!”
哥西耳曰:“网络四布,余决其逃无所之也。”
安特律曰:“世界不綦广乎?区区数侦探,何能为?”
福哥微语曰:“世界诚广阔,然今已缩小矣。”语时,集牌移安特律前。
哥西耳曰:“福哥言然,今日周游世界,所费时间,仅当百年前十分之一,故余决侦探之必能成功也。”
福哥促安特律曰:“君何持牌不下?”
安特律不应,亟向哥西耳曰:“今日周游世界,所费时间几何?”
哥西耳曰:“三月。”
福哥曰:“何须三月,八十日足矣!”即取报纸指示诸人曰:“此为周游世界之路程表。”
自伦敦至苏彝士(汽车及汽船) |
七日 |
自苏彝士至孟买(汽船) |
十三日 |
自孟买至加尔加塔(汽车) |
三日 |
自加尔加塔至香港(汽船) |
十三日 |
自香港至横滨(汽船) |
六日 |
自横滨至桑港(汽船) |
二十二日 |
自桑港至纽约(汽车) |
七日 |
自纽约至伦敦(汽车及汽船) |
九日 |
合计 |
八十日 |
安特律曰:“预算旅程,固不过八十日,然中途未必无障碍。”
福哥曰:“皆在此八十日中。”
是时叶子之胜负已决,安特律曰:“余闻破坏铁路,攻袭汽车,印度人常演此恶剧,苟有一焉,已逾八十日之期限矣!”
福哥摇首曰:“必能不逾期限。”
安特律曰:“君于理论上固无谬误,至实际上恐……”
福哥曰:“实际上亦决无谬误。”
安特律曰:“虽然,余终不能无疑,君盍耗八十日时间以为之?”
福哥曰:“确耶?君与余同行如何?”
安特律曰:“余不能行。君果能就八十日环游世界而无误者,余请以金四千镑为寿。”
福哥曰:“甚善,余即日起程。惟此次旅费,除额外之消耗,皆君任之。”
安特律曰:“是何待言?君果以八十日周行世界者,余除旅费外,更以金四千镑相赠。”
福哥曰:“甚善。”更环顾众人曰:“余在贝亚林哥银行存金二万镑,若八十日不能周行世界者,余即以此金奉献于诸君。”
众皆愕然曰:“二万镑耶?苟稍有差迟,君之损失巨矣!盍熟思之?”
福哥曰:“谢君盛意,然以八十日周行世界,余可操左券,诸君毋代悬念。”
众又曰:“君意果决耶,抑为戏言?”
福哥怫然曰:“吾英人向重信义,余岂有异于众耶?要言之,余若不能以八十日即一千九百二十时或十一万五千二百分钟周行全世界者,贝亚林哥银行福哥所存金二万镑,决以诸君之姓名易之,誓不食言。”
众见其意已决,乃皆承诺。
福哥曰:“余即以今夜八时四十五分乘汽车自伦敦出发,今日为十月二日水曜,余以十二月二十一日土曜午后八时四十五分归伦敦,仍与诸君相见于此休憩室中。”
众皆举手致祝曰:“十二月二十一日午后八时四十五分,余等均当在此伫候凯旋。”
时,已七时二十五分。福哥遂与诸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