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雅典文学的鼎盛是由雅典政治势力之扩张而来的,所以当雅典失去了政治上的独立地位时,文学亦因之而陷于停滞,终之以衰落熄灭。百年来曾为文化的中心,曾给希腊民族养育了许多不凡的天才,这样一个活的雅典的心,是死灭了,并且经过了几千年也好像还没有复活的希望。
但虽则文艺的雅典的心,是死灭了,而文艺的雅典的躯壳则尚存在着。雅典还继续为文艺家的渊薮数十年。
马其顿的亚历山大大帝的战功不久就替希腊的“㛌司”准备好了一个新的家。在埃及,亚历山大大帝筑了一个城,以自己的名名之,称为亚历山特列阿(Alexandria)。在短时期内就成为地中海一带所谓“希腊世界”的繁盛的都市了。
这个都市内的亚历山大帝的宫廷招致了所有活着的希腊文学的代表者,而在那图书馆里又储蓄了所有的希腊文学最好的著作。特别是在最初的三位Ptolemy(埃及王)的任内这亚历山特列阿城竟成了希腊文学的新家。
琐忒(Soter,306-285 B.C.)当国时,建立了图书馆的基础,又创办博物馆,或“㛌司”的庙,所有年老的文人都由公帑供养在这庙里。这样的对于文艺的奖励,又由菲拉特尔福司(Philadelphus,285-247 B.C.)继承着。他得到了有名的喀吕玛休司(Callimachus)经理他的图书馆,于是不但尽购了亚理士多德所藏的书,且又把许多埃及的古籍译成了希腊文。
厄尔格底(Euergetes,247-222 B.C.)扩充了这图书馆,尽搜罗了雅典人家藏的希腊各大戏曲家的著作。后来又把原先在配茄摩斯(Pergamos)的图书馆也迁来合并。我们现在之尚得读希腊文学杰作,不能不感谢这三位“埃及王”。但是这样的提倡文艺,并不能唤出伟大的天才的文学家,只产生了少些略有才能的科学家以及第二流的雕琢的诗人及一群的文法学家及腐儒而已。
上所称述这时代,文学史家亦称之为“亚历山特列阿文学时代”。这时代的诗人最著名者为菲勒泰司(Philetas)、喀吕玛休司(Callimachus)、列考夫隆(Lycophron)、阿博罗尼乌司(Appollonius),以及牧歌的作者忒奥克里都司(Theocritus)、别昂(Bion)和玛斯休司(Moschus)。
在亚历山特列阿建立了诗派,而且为后来罗马的挽歌诗人作为摹拟的楷则的,是考斯(Cos)的菲勒泰司(约在纪元前260年),他的身体非常瘦弱,据说他不得不在履下装了铅,免得被风吹倒。他出名是挽歌的作者,作风纤丽而都雅。
喀吕玛休司(约在纪元前260年)是典型的亚历山特列阿的文人,与其说他是天才的,毋宁说是聪明人,是有了安逸生活而专事博闻强记的这一类人的最完全的代表。他是他所管理的那个大图书馆的活代表;他不但是一切体诗的作者,又是批评家、文法家、历史家和地理学者。他的著作只传下了少些的诗。
次于喀吕玛休司的多才多艺的亚历山特列阿诗人,是戏曲家列考夫隆(约在纪元前250年)。这位作家的作品全都不传,只存了名为《亚历山特拉》(Alexandra)或《喀桑特拉》(Cassandra)的辩论体的诗,自来的批评家对于这首诗的好恶就很不一致。
阿博罗尼乌司(约在纪元前240年)原来亚历山特列人,曾为喀吕玛休司的学生,后被放逐,居于洛德斯(Rhodes)岛,极受尊敬,因自名为“洛德斯人”。在喀吕玛休司死后,他被任继为亚历山特列阿图书馆的馆长。他的盛名在他的史诗《阿尔古船的远征军》。
亚历山特列阿文学时代的一切作家中,有所谓牧歌的诗人最为大众所欢迎。他们的牧歌称为“Idyls”,意即平常人生之美丽如画的一段,后来的作家有时又移以称本名为“Eclogues”(也是牧歌之一种)的那一类短诗。可是Idyls这名,后来又用以泛称一切歌咏牧人生活或田园风物的诗。忒奥克里都司(约在纪元前272年)即以擅长此项Idyls著名。他有那做风格高超的诗的天才;他没有亚历山特列阿派的照例的做情诗的毛病,他当是诉于自然,他有美妙的对于人性的感观,他对于可爱者和可憎者有尖锐的感觉:这些都指出他的文学天才之高超,也证明了他的普遍地而且长远地受人欢迎,不是偶然的。
亚历山特列阿派的另外两个牧歌和作者是别昂(约在纪元前275年)及其弟子玛斯休司(约在纪元前273年)。从玛斯休司的一首挽歌看来,似乎别昂从小亚细亚移居于西西里,遇毒而死。别昂做了许多悲咽缠绵的软调子的诗,其才逊于忒奥克里都司而较玛斯休司则为稍高;玛斯休司实在只是一个熟练的能做诗的人,而不是真正的诗人。
许多有名的诗人也是散文的作家,他们的笔尖几乎触遍了文学的每一部门的。这时期的斯文著作,从文法与文艺批评起,直到历史和年表,直到理论的和应用的数学。特末忒列乌司(Demetrius,约在纪元前295年)、色诺道托司(Zenodotus,约在纪元前279年)、亚历斯多芬(Aristophanes,约在纪元前200年)和亚理斯泰休司(Aristarchus,约在纪元前156年),都是亚历山特列阿派的文法家和文艺批评家的代表。他们特注力的,是修订荷马的著作,这件工作终于由亚理斯泰休司完成了。
在历史方面,可以举出埃及王琐忒,他写过一部亚历山大帝的战史;还有阿博罗道洛司(Appollodorus,约在纪元前200年),他的《Bibliotheca》包含了希腊神秘的传说之概略;还有埃拉托色尼(Eratosthenes,约在纪元前235五年),首在希腊历史创立了科学的编年法;曼尼苏(Manetho,约在纪元前280年),把埃及的宗教和历史的知识介绍给希腊人;巴比仑的勃鲁苏司(Berosus)和曼尼苏是同时代人,曾作《巴比仑史记》,今尚存断章若干。
当亚历山特列阿的希腊人这样地得到了亚历山大帝所征服的各民族的宗教书籍的知识,另一方面又以同样的好奇心以及亚历山特列阿城的犹太人的需要,发生了翻译《圣经》为希腊文的一件事。开始翻译大概是在第一代Ptolemy(埃及王)的任内(纪元前320年至249年),很经过了些时间,然后完工。
在理论和应用的数学方面之惊异的进步,是首赖于亚历山特列阿的那些学者;最伟大的数学家以及最著名的科学的地理学之建立者,都是直接的或间接的和亚历山特列阿派很有关系的。
在第一任的“埃及王”的治下,欧几里得(Euclid,约在纪元前600年)在亚历山特列阿建立了有名的几何学的学校。他的最有名的著作《理论数学的要旨》在现今还是一部有用的书。西西里的阿乞末提司(Archimedes,287-212 B.C.)早年就到了埃及的,曾在欧几里得的学校内研究数学。他不但是有名的数学家和天文家,并且曾创铸了几种有用的机械。
当亚历山特列阿城代雅典而为希腊文学的残垒之时,一时较有成就的诗人和学者均产于亚历山特列阿,既已如上所述;此时存留在雅典者,惟有苏格拉底系的各派哲学者。在亚理士多德死后,雅典有两派的哲学:一是亚理士多德做过学生的Academy派;二是亚理士多德自身创办的Lyceum派。但是不久之间,过去的许多学派又换了新名目再出现了:墨加拉派吸收了德谟颉利图(Democritus,约在纪元前460年至362年)的理论,变而为皮尔烘(Pyrrhon,375-285 B.C.)的繁琐哲学;伊璧鸠鲁(Epicurus,342-270 B.C.)也将施勒尼派和德谟颉利图的学说混合造成了伊壁鸠鲁派;以犬儒派哲学为基础,而杂采墨加拉派及老Academy派常说的芝诺(Zeno,341-260 B.C.)则将犬儒派发展而成Stoa派。最后,由各派学说的混合而成的中Academy派,及新Academy派也都起来了。
虽然这些学派流行于雅典,但在亚历山特列阿亦早有了代表者,并且和波斯、犹太、印度的古代宗教思想相接触而起了本质上的修改,遂产生了一种“选择”主义,后来成为基督教历史发展的重要原素。柏拉图派的唯理主义和犹太圣书的超自然主义混合而产生了新柏拉图派。当亚历山特列阿的最初的基督教教士努力想显示“福音”和希腊、犹太哲学的最大原则实无不协调之时,又经过了新的修改,而所谓新柏拉图派遂在纪元一二世纪中完成了。新柏拉图派的普通的特点就是神秘主义的倾向。
但同时反神秘主义的学派也在流行。此中第一有力者就是Stoā派,以反对新柏拉图派的东方热的埃披克提忒(Epictetu,约在纪元60年)为创始者。他本是一个奴隶,后在罗马成为著名的哲学教授。
在希腊被罗马征伏以后,希腊的作家住在罗马城里照旧用希腊文写作;罗马人呢,也觉得柏拉图的格言是刚好可以表现他们自己思想的一个媒介物。戏曲家因摹仿古雅典的悲剧和喜剧而得名了。古雅典的诗调子遂又在新的罗马城里到处可以听得。
这样的希腊文学移植到罗马去生长,一半是为的这个意大利半岛上土著的文学太贫乏而粗朴,一半也因为希腊的殖民早就有过作用。在文化上,被希腊征服了的罗马人欢迎一切希腊的东西,连希腊的神也欢迎了去。
罗马皇帝奥古士都(Augestus)及其后继者也在罗马建立了希腊的图书馆,希腊文字被视为必修科。西薛洛(Cicero)使罗马人熟习了雅典的各派哲学。希腊作家在罗马城得到俸给,得到理解。罗马城渐渐地成为希腊文学的最好的栖留地,成为亚历山特列阿城最大的对手了。
这样,就告终了“亚历山特列阿文学时代”,开始了寄居在罗马的希腊文学这一时代了。
培养于罗马的希腊诗人大部是“短歌”的作家,有名的《希腊诗选》(Anthologies)就保存了这一班诗人的著作。需要辩才风渐盛后,罗马的演说家也自然而然要去揣摩希腊雄辩家的遗著,并且研究希腊的文法和修辞学了。
在修辞学的作家之中,条尼薛乌斯(Dionysius of Halicarnassus,约在纪元前7年)的著作似乎在罗马时代的初期发生了最大的效果。就其为批评家而言,他在古代占了第一位。他的著作除修辞学而外,又有一部罗马考古学,目的在指出罗马人毕竟不是普通所猜想的野蛮人种,而是纯粹的希腊族,由政制、宗教、俗尚等等方面都可以追溯到尊贵的希腊的同源。
先时有波吕别乌斯(Polybius,204-122 B.C.)曾作一书,对希腊人说明罗马人如何在希腊半岛站定了脚跟。他这部书是普通史的性质,都计四十册,可惜今只存五册。像这样规模阔大,目标统一,而且有意为之的历史,也许是从前所未尝有过的吧。他所要力加注意的目的,乃是命运如何以人类的才能和毅力为工具而遂行一切前定的事变。尤其在说明罗马势力在短短的五十三年内崛起而宏大这一点上,他是应用了上述的他所注意的原则故就全体而言,他这部历史也有着不少的缺陷。
西西里的条道鲁斯(Diodorus),又称“西西里人”,生当最早的两个“凯撒”的时代。在他的伟大著作历史的丛书内,他意要写一部世界史,从太古以至“凯撒”的茄列克战争(Gallic War)的开始。因为他贪心地要把他所收集的材料都挤进去,他就顾不到修饰文字。
地理学家则有斯忒拉蒲(Strabo,约在纪元10年),他的著作几乎完全保留着,近代学者都知有其人。可是他的著作的佳处实在是文学的,而非科学的。他的目的是要供给一部有趣味的关于当时世界状况的书,立场是以希腊人为中心的。
普洛泰克(Plutarch,40-120)可以视为哲学家,也可以称为历史家。虽然他遗下了讲到各种学问的多数的论文和著作,可是他所最出名的却是传记家。他的《名人传》是把希腊和罗马的名人对照着并列的。这部书现在还是人人爱读的好书。他这传记的所以得人欢迎是因为他用了作戏曲的方法,每个人物的行动都是根据了他的最显著的特性而来。
保萨尼阿(Pausanias,约在184年)是“地方志”的作者,在他的《希腊志》内,他给我们以最好的关于希腊各地的风土、人情、掌故、美术、宗教的记载。
四世纪以后,君士坦丁皇帝采基督教为国教,并迁都于君士坦丁堡,遂使希腊文学更快地衰落了。基督教既成为国教,因而教会亦成为致令名跻高位的捷径。希腊的老文学及其神话的暗示,一天一天的不时髦起来,从前希腊文学全盛时代的最好的诗人、哲学家,和雄辩家,也已经不大能引人注意;更无论全盛时代以后的小有才的作家了。
希腊文字虽然君士坦丁堡仍被定为正式的文字,可是经过了叙利亚语、萄尔根第语,及高斯语的混杂,也是渐就窳败了。这样:一方面基督教撼动了希腊古典文学的势力;他方面,君士坦丁堡的政治状况又毁败了希腊文字本身。
此外又有几个原因加速了希腊文学的衰颓:亚历山特列阿的大图书馆以及附属于图书馆的学校,在第四世纪时都被忒奥道休司(Theodosius)的命令所毁坏了,而在第七世纪时埃及被回教徒所征服,更把这毁坏工作做个彻底。查士丁尼(Justinian)封闭了雅典的学校,禁止教授哲学;回教徒摧残了各处的教授哲学的机关,仅有君士坦丁堡还保留着一些。
但是早在土耳其人立足于巴赞廷帝国(Byzantine Empire)的废墟之上,希腊文学已经没有什么独立的存在。异教的希腊精神和基督教精神之间的冲突,曾在君士坦丁皇帝及其后继者的任内慢慢地发长的,结果只是东方的迷信,即扭曲了基督教,也搅坏了老希腊的哲学。
裘林(Julian)皇帝的重振异教精神的企图亦即原因于希腊文学与基督教思想之间的冲突。可是他的企图归于失败。教会方面不但立刻就能建立了他们自己的文艺批评的法则并且毁灭了他们的死敌的著作。此时只在意大利尚有希腊的异教文化的一线光,但是不久也消失在那里杀进杀出的蛮族的血泊里了。到这时候,东欧西欧就完全沦入了我们所谓“黑暗时代”。
自从基督教做了希腊罗马的异教思想的死对头以后,直到十五六世纪古典文学的复活(即所谓文艺复兴运动)为止,在东欧与西欧,希腊精神几乎完全熄灭。在意大利,蛮族的破坏工作尤其骤突而且完全。在东罗马帝国,尚有少许的文学活动,而特别是在历史方面,所谓巴赞廷文学是值得说一说的。
十一世纪和十二世纪的康纳尼(Comneni)皇朝,以及从十三世纪在位到东罗马帝国覆亡的巴利奥洛其(Palaealogi),都是努力想复活希腊文学的。但是过去的回响已是日渐淡弱下去,故在一四五三年君士坦丁堡落在土耳其人手里的时候,那些残存的老儒流离颠沛找到了意大利半岛,却已经只好做训蒙先生,教授希腊文法。反是这班新学会了希腊文的学生又复活了那久已死在希腊人自己怀中的希腊的文艺科学。
现在我们就得看看这“老文学的最后回响”,就是亚历山特列阿文学的尾音和巴赞廷文学的中坚。
亚历山特列阿派所成就的老古典文学的最后的一闪可以分为三部分来说:
第一是数学和地理学的研究,那是已经由欧几里得发展得那样完备的;
第二是散文的小说代替了亚历山特列阿派及西西里派的牧歌和情诗;
第三是侬奴司(Nonnus)及其弟子们所复兴的史诗,是和喀吕玛休司的诗很相似的一类。
数学家中的代表者是忒昂(Theon),但他的大名被他的更出名的女儿吓巴底阿(Hypatia,约在纪元415年)所掩盖。吓巴底阿的美丽、年青,以及薄命,久已成为哲学界的一个最引人注意的殉道者。她掌教于亚历山特列阿的公学校,教授数学及哲学。她在学校中的势力太大,惹起了副主教的嫉妒。有一天当她坐车过街的时候,被一群迷信而蛮横的暴徒所袭击,被撕裂了身体而投于火中。
当修辞的散文代替了韵文的时候,因为体裁上有了更大的活动自由,所以自然而然引到了更详细的叙述,而在喀吕玛休司时代应该是诗人的诡辩派,至此时的希腊文学的末期也就自然成了散文作家了。这种散文小说的创始者是忒拉疆(Emperor Trajan)皇帝时代的一个叙利亚或巴比伦的自由人,名为伊姆勃列休司(Iamblichus)。他曾作爱情小说《巴比伦的冒险》。
这时代的小说都是恋爱和冒险。条其尼斯(Diogenes,即Circe)曾作《迭尼司与台散列司》(原文已亡,今仅存节本),写一对恋人的恋爱和冒险旅行,侈述神怪,意在博人惊异。此后吓僚道罗司(Heliodorus)的忒其尼与喀吕拉,在描写艺术上已有进步,然内容仍为浪漫的恋爱。最有名的小说家是第五世纪的郎古司(Longus),他的《列斯堡人的冒险》曾为后人多方摹仿。
当诡辩派正在用修辞的散文装饰了恋爱的和牧歌的题材以自娱的时候,有一个埃及人却胆大地复活了史诗。这便是侬奴司其人。他大约是第五世纪初年的人,他的史诗,依当头的习用语,亦称“冒险谈”,即名为《条尼骚司》的冒险,顾名思义,便可知是粘住了人家已经说得很多的酒神条尼骚司的故事而加增饰夸张的一种“史诗”——其实是叙事诗而已。
侬奴司的从者很多。在他这一派中,最有趣味的“史诗”是三百四十行诗的《希洛和吕杏特》(两个都是希腊传说中的人物),题为㛌散乌司(Musaeus)所作。在叙述的雅典,韵律的圆润,以及情感的率真而言,这篇《希洛和吕杏特》堪可称为那时代的诗歌的冠军希腊的诗歌至此已有了最后的回光返照,自此以后诗坛的祭火便永远熄灭了。
至于在东欧的君士坦丁堡,我们现在称为“巴赞廷文学”的那一群栖留的希腊文人简直没有产生什么天才的作家。但是他们也有一桩贡献,即保存了希腊文学黄金时代的杰作除了一大群的文法家、注释家而外,最足为“巴赞廷文学”生色的,是历史家、编年史家传记家等;他们的各不相谋然而却又通力合作似的著作,竟成功了一套连绵不绝的巴赞廷编年史,从君士坦丁帝起,直到土耳其人攻下了君士坦丁堡。
最后,我们要讲几句希腊“圣经翻译”。文学史家通常不把这件事归入古代希腊文学史的范围内的,但是我们以为如果不在这方面略述几句,则总是缺憾。在现代欧洲各民族“圣经翻译”便是民族文学史的第一页,在古代希腊,则情形恰恰相反。
基督教经典的第一次翻译是“亚历山特列阿的文学时代”的赛泼讨阿秦(Septuagint)翻译了《旧约》。因为圣约的精神和希腊古代文学的精神全然不同,所以当然的要对于亚历山特列阿的异教徒发生重大的影响。这些翻译的书,称为“Apocrypha”,实在可算是希腊文的著作。不枝不蔓的叙述是这些书的特色。
别一类的基督教的书籍则为疏签基督教大师们的著作。当第一、二世纪基督教的势力天天扩大的时候,这些著作的力量就更显著了。希腊文和拉丁文的著作(非宗教的)在纪元后出世的,便表现了一种和希腊精神完全不同的色彩。《新约》译出后,影响更大。仅就文学的立点而言,《新约》所表现的朴质、热烈、自然,和美丽,都比那时代的残存希腊文学高出数倍。然而却又决不是古典希腊文学的那种异教精神。
我们很可以说希腊的天才在这时代仿佛又以已苏生,不过已经非复荷马、伊士奇、品达的精神在那里发酵,而是外来的基督教精神。真正的希腊精神的文学——阿博洛和条尼骚司的精神所产生的希腊文学,在既死以后已经不能再生。
这一类受了基督教精神所鼓舞的希腊文人,我们可以举奥列根(Origen,184-253),他的最有名的著作是企图将基督教思想和希腊哲学调和,自然是站在基督教立场上的调和厄色皮司(Eusebius,约在纪元325年),他的基督教史共认为初期基督教文学中的珍品。那什恩盛(Gregory Nazianzen,329-390)以出奇的辩才及虔信著名,一个伟大的神学家和雄辩家。
巴西尔(Basil,329-379),他的著作大多数是属于纯然神学的性质,有时却也显示了对于自然美的强烈的爱好。色尼薛司(Synesius,378-430),以颂歌及戏曲著名,是基督派文人中最“异教”些的一个,他主张异教文学和基督教文学应受同等的重视。
如上所述,君士坦丁堡陷落后,希腊文学的最后的避难地也没有了,君士坦丁堡的老儒抱遗书逃到意大利,只好做训蒙先生,但后来却成就了十五、六世纪的“文艺复兴运动”。
至于希腊文学本身仍在希腊本土奄奄一息的传续下去,经过六百多年的不死不活状态,直到十九世纪希腊再得半独立时,方才又有了新生的征象。这时的希腊文人即又觉得古老的形式不适宜于表现新思想,因而从要求文字的革新,有所谓“新希腊主义”的运动相伴而起。
最初的三位作家都是前世纪人,便是山忒莎司兄弟、巴那乔底司(Panagiotis,Santsos)和亚历山大(Alexander),以及蓝茄勃(Alexanelr Rangabe)。
山忒莎司兄弟俩都是战死的;巴那乔底司(死于1868年)是抒情诗人;而亚历山大(死于一八六三年)是讽刺诗人。蓝茄勃的文学事业就是多方面的,虽然他的令名还是在他的诗。而在诗这一方面,他又是各体咸备;颂哥、赞歌、小曲、叙事诗、民歌、悲剧、喜剧,充满于他的诗集内。此外在散文方面,亦有许多作家,尤其是女作家,但是我们只好不去多说了。因为近代希腊文学须得特殊论述,在此地只能略略这么一提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