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初期的希腊学艺

第一节 标音文字与初期的艺术

自纪元前八世纪末叶以来，希腊的经济生活和政治生活都发生变革，已如上述，在文化方面当然也不能例外。这时期希腊文化生活的发展，主要是对旧时的束缚和因袭，要求解放。

希腊精神文化领域中第一件予后世欧洲文明以极大影响的，是标音文字之采用。希腊以前的古爱琴区域虽然早就有缀字法，但那时的缀字法非常拙劣，当然不能满足新时代的要求。在希腊人定居希腊半岛的初期，因其日用物品有赖于当时握海上霸权的腓尼基商人的供给，与腓尼基人发生密切关系，遂从腓尼基人学得标音字母的使用。

腓尼基的字母只有子音而无母音，并且有几个腓尼基字母为希腊人口中所无，于是希腊人便将这几个字母改为母音。这就形成了西欧各国文字字母所自出的希腊字母。

希腊艺术的萌芽远在它们采用标音文字以前。在渺漠的远古时代，希腊人因为信神早已有粗野的偶像的雕刻，这是希腊雕刻艺术的初始。在本书的开头我们已经说过，希腊藉克里底而接受埃及文明，在艺术上也是一样。

希腊的雕刻深受埃及作风的影响。下面所举的二个雕像，便是深受埃及影响的作品。但到后来希腊的雕刻渐渐的抛弃了传统的模仿，而以自己对自然的直接观察寻求创作的题材，于是产生了写实的倾向，使希腊艺术超出了东方古代诸文化民族之上。

在建筑方面，希腊的建筑艺术也和埃及一样，几乎都用在神殿建筑上。为希腊建筑上之特色的柱廊是由埃及传来的，这圆柱的材料最初是木材后来才用石料制成。至僭主时代，希腊完成了二种建筑样式。其一是盛行于希腊本土及西方诸殖民地的铎利安式（Dorian Style），另一种是盛行于小亚细亚方面的爱阿尼安式（Ionian Style）。

铎利安式的建筑质朴而笨重，爱阿尼安式则比较优美而富丽。这二种建筑均在柱廊上层的小壁上饰以大理石的浮雕品，浮雕的题材大抵是取自神话，这不消说是促进希腊雕刻发达的一个重要原因。

希腊的装饰艺术至纪元前七世纪时也发生变化。在以前，希腊的装饰艺术盛行由埃及传入的几何学的样式，而现在则为东方的样式所代替。例如狮子、豹等野兽以及有翅膀的怪物都做了当时金属制品及陶器的装饰，除了英雄的神话以外，当时的日常生活也被作为绘画的题材。此外绘画的技术也大有进步，西洋绘画中的侧面法和远近法是希腊人在这时候发明的。

第二节 由叙事诗至抒情诗

我们如果要追溯为希腊文学之最初形式的叙事诗，便应当回头到有史以前的时代。一切民族在他们没有文字以前，语言是早己存在的；并且他们的语言因为协力的劳动和感情的抒发，发生有节奏的音调，这便成为最原始的诗。所以诗是一切文学样式中最先出现的。

希腊最早的诗歌在我们所能读到的，是荷马的二大叙事诗《伊利亚特》和《奥德赛》。荷马据说是当时希腊的一个盲目诗人，但据现在的研究，或许荷马并无其人，至少这二大叙事诗并非荷马一人所作。

希腊当时有许多所谓游吟诗人，他们到处歌唱古来的传说，大概《伊利亚特》和《奥德赛》便是集合这些游吟诗人的作品而成，不消说是经过了不少年代的。

《伊利亚特》是二十四卷一万五千六百九十三行的伟大叙事诗，叙述希腊人攻取忒洛伊城的故事。（因当时希腊人称忒洛伊为伊里欧姆（Ilium），故名。）当时的斯巴达王曼尼罗（Menelaus）妻海伦（Helen），为希腊最美丽的女子，被忒洛伊王子巴梨斯（Paris）诱去，引起希腊攻打忒洛伊城的战争。

《奥德赛》则咏忒洛伊战后希腊英雄奥狄修士（Odyuseus）的冒险故事。在忒洛伊攻陷以后希腊英雄均先后回去，独奥狄修士触海神之怒以致在海岛上飘流，历尽艰险。而其家乡从听到他失踪消息后，许多恶少就围住他的妻向她求婚，直至奥狄修士回来后才杀了一班求婚者。

这二篇叙事诗前者是歌唱战争和英勇的诗篇，是以男性的调子来写的；后者则充满女性的调子，叙述可怕的冒险故事，并有许多社会生活的描写，充满易感的、深刻而细致的美。不过这二大诗篇中的人物都是理想的，混有神和人的性格。这种格式在文学史中称为“荷马的格式”（Homeric Style）。

荷马以后希腊叙事诗的最大作者为希西阿（Hesiod）。但他的作品的倾向与荷马不同。如果荷马是理想的，则希西阿是写实的，他不歌咏英雄的伟业、绝世的佳人和悲怆的战争，却描写生活的艰苦和斗争，要求社会的正义。这也许是当时希腊社会的现实问题迫着人们不能不去寻求解决的原故。

希西阿的主要作品是《工作与时日》（Works and Days）和《神统记》（Theogony）。前者是专门为农民而写的，全书分三部：在第一部中他给农民以道德上的忠告；第二部歌唱耕作的技术；第三部则是一张耕作季节的每日工作表。《神统记》是记述众神的起源及族谱的书。希西阿的作品因为题材的关系变成簿记目录式的东西，在技术上和文学价值上当然不及荷马的诗篇。

在叙事诗中，诗人的个性总是被隐在作品的背后，只在题材的选择上相当的表现了作者的特点。我们晓得希腊各邦在政治上是经多次变革的，由王政而贵族政治而僭主政治；在经济上也因为商业的发展而引起变迁，这都是以使大众肯定自己的力量，引起个人的自觉和自我的批评，因此，他们就需要表现自己繁复而丰富的感情。于是抒情诗就起而代替了叙事诗。

首先打破诗上之因袭格式而表示出诗人作诗之本质的，是阿栖洛可斯（Arch lochos）。他本人的生活是充满波澜的。在希腊人开拓地中海霸权时，他是开拓者之一人，他曾经过许多冒险的故事，参加过几次战争，后来也是在战争中送了性命的。他是富于感情的人，把自己的遭遇表现于诗歌之中。因此他的诗充分的具有作者的个性，使我们感到他所歌咏的是有血的现实的人生。

在阿氏以后又有梭伦用以为政治宣传手段的哀诗。米美莫斯（Minnermus）也是哀诗的一个著名作者，他在其献于美人耐诺（Nanno）的一联哀诗中，歌咏爱的欢乐和悲哀以及无常的美丽和青春。

第三节 自然哲学的发达

在希腊文学由叙事诗的形式转为抒情诗时，希腊人也已开始设法在宗教的立场以外来解决宇宙之谜，即已开始建立哲学。希腊哲学的策源地是小亚细亚方面爱阿尼亚。爱阿尼亚自荷马时代以后，无论在经济上或文化上，都站在指导的地位；而站在这运动的先头则是生于米里都的泰利斯（Thales）。

泰利斯对于天文学和数学均有深切的研究，他曾经预言过日蚀。在以前，希腊人把一切自然现象都赋以神的性质，这是我们上面已经说过的；以泰利斯为始的自然哲学家，刚刚否定这一种宗教的迷信，认自然界并无神性，也不是不可思议的，是依据自然律在发展的。

有了这个前提，所以泰利斯敢根据对天体的观察而预言日蚀。但希腊当时实证的自然知识很贫弱，很难藉以对自然现象作有系统的解释，以致泰利斯认水为万物所自出的根本物质。泰利斯的这个学说在我们看来虽是十分错误，但他的站在神学以外来研究自然的态度，在人类文化史有不可磨灭的功绩。

继泰利斯而起的是亚诺芝曼德（Anaxiamandros）。他以为万物的始源是“无限”。先由“无限”分离出固体（我们的地球）、水、空气和火等四个元素。地球占宇宙之中心，其周围首先是水，其次是空气，外缘为火。地球则是圆的平板。在亚诺芝曼德学说中最值得我们注意的，是他的关于有机体形成的学说。他假定高等动物系由低等动物进化而成，人由鱼类发达而成。这是我们关于进化论的最初观念。

另一个哲学家，赫拉克里特（Heraklitos），则以火为万物的根源。他以为万物是流动变化不居的，运动或变化的原因，是相互间的矛盾或斗争，而这运动又有一定的法则。赫拉克里特之关于矛盾和运动的学说与后世辩证法哲学有密切的关系。

萨摩（Samos）岛人毕达哥拉斯（Pythagoras）又取另一个途径。他是当时希腊最博学的人，在数学上、音乐上以及天文学上都有重大的贡献。他是第一个说地球形状是圆的和自转的人，他以为宇宙的中心是一团“中央火”（central fir），地球即在这中央火的四周旋转。因此毕氏遂不能不是真实认识宇宙形态的先驱。但毕氏爱好数学，因此他以为“数”（Number）为万物的真正本质。同时他又是深信宗教的人，所以讲苦行信轮回。毕氏的故乡本来也是爱阿尼亚，但其学说却繁荣于南意大利。

与毕氏之学说同具宗教色彩而著名于当时的，是伊里梯克派（Eleatic Schoo）的首创者芝诺芬（Xenophanes）。他很反对希腊当时流行的宗教，否认宙士一族的神，说神只有一个，是统一的和不变的；换句话说，他是无所不见，无所不知，无所不包的。

但芝诺芬的学说，一到他的门徒巴曼梯斯（Pamenides）的手中，便除去了神学的外衣而发展成一个坚固的哲学体系。巴曼梯斯承受他老师的学说，说宇宙间存在的只有一个东西，但这唯一的东西在巴曼梯斯看来，却是一个实体而并非神。同时他认为这唯一的实体是不变的、常住的，我们肉眼看见的变化或运动，则不过是现象。这样巴曼梯斯一派人的学说，便与赫拉克里特的理论成为对垒。

问题

一、本时期希腊文化的发展有何特点？

二、希腊人的标音文字是由哪里采来的？其与后世西欧各国的文字有何关系？

三、当时希腊的雕刻、建筑、绘画上有怎样一种的共同倾向？

四、荷马的格式与希西阿作品在本质有何不同？叙事诗在文坛上的权威为抒情诗所代替的原因何在？

五、泰利斯在文化史上有什么功绩？何人最先提出进化论的观念？赫拉克里特的运动学说与近代思想有什么关系？毕达哥拉斯在文化史上有何贡献？何人的学说与赫拉克里特的学说相对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