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可知道当年将她生生推离,她的那种痛吗?她睚眦必报,谁叫她是楼绿乔。他怎么对她的,她也要双倍奉还!
楼绿乔在酒店里整整窝了一个星期,隔着电脑,用手机从容不迫地指挥小美等人完成了所有的采访和稿子,也终于见识到了什么是化悲愤为力量。结果自然是不出所料的,以袁圆为封面人物的新杂志一上市便大卖,销售量居同期之首。
谢小珊连发了kiss的图案过来:“楼绿乔,真有你的。有话题就有卖点。”
楼绿乔到总台结清了费用,离开了酒店。外头依旧光线明媚,点点碎金。
这世界从不会因为你难过停止片刻的转动。
楼绿乔摸出了手机,指尖熟练地按下号码。这一系列的动作完全不用经过大脑思考。楼绿乔想笑,可心底却冰凉一片。
她静了一会儿,最后闭上了眼,将手指重重地压住了拨号键,拨了出去。电话那头在嘟一下后,便随即接通了。
秦慕天那特有的声调透过话机传来,更觉低沉沙哑:“出差总算是回来了!你若是再不回来,我已经考虑要报警了,说我女朋友失踪了,请求寻找。”
这几日秦慕天一直在与她联系。她无声无息地消失一天后,他就直接打电话给了谢小珊。而谢小珊不明就里,以为两人在吵架,而她正在耍花腔,按了她交代的话,说她临时有要事出差了。
一旦你撒了一个谎,就得为圆这个谎再撒很多很多个谎。她亦不例外,只得将编织好的说法,再说一次。
他根本没有一丝怀疑:“什么时候到家?晚上想吃什么?”
楼绿乔道:“随便吧,我无所谓。”“那你先睡一下倒一下时差,我很快回去。”
“不用了,在飞机上已经睡饱了。”“那去做个SPA放松放松,我等下来接你。”
“我不要。”他笑了出来,款款温柔:“那你想要做什么?说吧,我都陪你。”
若不是已知当年他拿钱一事,楼绿乔铁定会迷失在他的温柔里。此时,她咬得下唇几乎要出血了:“要不,我陪你去买菜?”
秦慕天对食材新鲜度要求很高,素来只去传统市场。他回道:“不用,菜市场很脏乱的。”
“没有关系。”
门上传来敲门声,他对着电话那头的她道:“稍等一下。”右手按下了内线键,问秘书道,“骆小姐,是谁?”
对方居然没有回答。他正准备起身,门被推开了,一阵淡淡的香气由远而近地袭来,楼绿乔拿着手机嫣然巧笑,杏眼微眯地款款而来。
秦慕天捏着手机,一时愣住:“绿乔。”
几天不见,才知道想念是如此之深。他上前抱住了她。
拥抱中,楼绿乔的目光却定定地落在了他的办公桌上。这是她第一次来到他的办公室。宽大简洁的桌面上摆了一个木质的相框,里头是一张旧照片。这其实很正常,十张办公桌,九张是这么摆的。
照片里的两人,男子穿了一身的黑色西服,女的是一件白色裙子,正相视而笑,眉目弯弯,嘴角眼梢都洋溢着一种醉人的幸福。
虽然看得出已经拍了很多年了,但照片里头两人浓浓的爱意却依旧迎面袭来。仿佛隔着这么一段的距离,隔了那么一段的时光,还是可以感觉到两人之间浓得化不开的甜蜜。
可问题是如果一个已经离婚的男人,办公室的桌子上摆着与前妻的合照,多少是有些不正常的吧!
她想起方才进来的时候,外间的秘书小姐微愣之后,便笑容热情的样子,看来多半是将她认出来了。他如此“大方”地摆在办公桌上,无疑是向别人宣告他们的关系。
凭良心说,两人过往在一起的日子里,他对她的好是无可挑剔的。事事顺着她、宠着她。不让她做这个,不让她做那个。以至于刚分手那段时间,她老是恍恍惚惚的,总不愿意相信两人会就这样分手了。且是因为他那种方面的原因。
离婚签字那天,他坐在她右边的位置,隔了短短几十厘米的距离。她捏着手里的笔,指尖不受控制地微微抽动,良久也无法写下自己的名字。
可他却轻松地寥寥数笔,将自己的名字签下。站起来,与那位金发律师握手道谢,然后停顿了一两秒的时间,转身离去了。所有的动作都那么的有条不紊,一气呵成!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成功地将眼中的水汽逼了回去。最后低头落笔。既然他如此决绝,连一丝留恋都没有,她又何必眷恋呢?
签字后,彼此就是真的离婚了。从此之后,彼此再无半点瓜葛了。在这个结婚快餐式的国度,离婚也同样的快速度。
她木然地从律师楼里出来的时候,居然看到他站在街边,似乎在等人。见她出来,他走了上来:“我送你回去吧。”
她不说话,只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眼里的冷意足以杀死一个人。其实如果可以的话,当时的她真的有种想杀了他的冲动。
可是她没有,她只冷冷地说了一个字:“滚!”
这些年来,有些事情楼绿乔可以刻意不去想起。
这是两人唯一的结婚照,亦算是两人唯一的婚纱照!他想表明什么呢?他很念旧吗?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忘记她这个前妻吗?原来他还真是“情深意重”啊!她在心里冷笑不已。
门口忽地传来了一阵轻快的敲门声,还未等楼绿乔回答,门已经被人推开了,有个清脆娇柔的声音由远而近地响了起来:“秦大哥,晚餐你有约没有——”声音在见了相拥的两人后戛然而止了。
是一个长发飘逸的美女,时下很流行这种美女,水汪汪的大眼,我见犹怜的瓜子脸,让人绝对的一见难忘。楼绿乔也不例外,所以记得很清楚。她在楼氏君远的餐厅见过她,那日她一身黑色的名牌套装。
但显然那美女比她更为吃惊,先是呆在了那里,渐渐地回过了神,看着眼前相拥的两人,脸色似花猫似的又红又白。
“秦大哥,不……不好意思!”美女脚步踉跄地转身离去。
“她是我合伙人的妹妹,现任我们人事部副经理。”秦慕天的话像是在对她解释。
“走吧。不是说去买菜吗?”楼绿乔转移了话题。
秦慕天几经艰难,总算找了个位置停好了车。下车前,又问了她一次:“你确定你要去吗?”
楼绿乔淡淡微笑:“我确定,可以了吧!”
他牵起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缓步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传统农贸菜场,混合着各种气味,鱼肉的腥味、活鸡活鸭的臭味,甚至还夹杂着熟食的香味。地上则湿漉肮脏。可这一切却充满着生活的热闹气息。
摊位上是一个中年人,一见秦慕天,大概因为熟悉,便笑着打招呼:“呀,今儿带女朋友一起买菜啊。”秦慕天一笑,道:“帮我挑只好一点的散养鸡,我要炖汤。”
那人道:“好嘞,我这些鸡最正宗不过的,包你满意。”那人打量楼绿乔数眼,忽然道,“你女朋友越来越漂亮了。”
楼绿乔愕然:“师傅,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她绝对肯定以及确定这是她第一次见这个人。
那师傅呵呵地笑:“你男朋友的钱包里不是有你念书时候的照片吗?上次还掉在了我这里。所以啊,我认得你。”
那人弯腰挑鸡还不忘对楼绿乔夸赞秦慕天:“这可是他第一次带女孩子来买菜哦。现在这样子专一又长情而且又会煮一手好菜的男人真的是不多了。”
长情又专一吗?楼绿乔低着头,心里冷笑,不露半丝痕迹。
秦慕天从不让她进厨房,这次也一样,一进屋就把她推进了卧室:“先洗个澡,再睡一小会儿。很快就有好吃的了。”
等楼绿乔梳洗好出来的时候,整个屋子满室生香,诱得人直流口水。
他正在清洗大闸蟹,转头微笑:“等我把这几只螃蟹放进蒸锅就差不多了。”
那笑容宁静温暖,目光亦是。楼绿乔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他的眼。
秦慕天拿了骨瓷小碗和小调羹,盛了一碗汤,吹了几口气,放在了她面前:“凉点再喝。”
楼绿乔不经心地用小调羹搅拌着汤碗,金黄的鸡汤上撒了细细碎碎的青葱,色彩诱人,香气扑鼻,引人垂涎欲滴。
她才喝了一勺,忽地皱着鼻子道:“什么味,怎么这么腥?”秦慕天了然地道:“蒸蟹就是这样的。等下就没有那么腥了。”
楼绿乔整张小脸皱成了一团,下一秒,她捂着嘴巴就往卫生间里冲。
“绿乔,怎么了?”
秦慕天手足无措地在浴室外徘徊:“到底怎么了?”
片刻后,脸色苍白的楼绿乔出来了。秦慕天扶着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焦灼不已:“到底怎么了,是汤不对头吗?”
楼绿乔:“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腥味好难受。”
秦慕天抓起了她的针织薄外套:“走,我陪你去医院。”楼绿乔疲累地道:“不用了,可能是我这几天太累了,我先去睡一下。”
估计真的是太疲劳了,秦慕天进卧室看了她数次,她似乎都睡得极沉。侧着身子,长发静静地披在枕上,仿若油画般静好。
可他总觉着不放心。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秦慕天还处于半梦半醒状态的时候,只觉得她似乎爬下了床铺,冲进了浴室,不过几秒钟,浴室里头传来了跟昨日类似的呕吐声。
秦慕天立马清醒了过来,起身敲门:“小乔,还是不舒服吗?”回答他的只是一阵一阵的冲水声。
这一次的秦慕天自然不肯妥协了,他拖着她去了医院。在肠胃科问诊了一会儿,那眼镜医生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镜,咳嗽了一声,才道:“这位小姐的情况,我建议还是转妇科比较好。”
秦慕天握着她的手,紧张兮兮地问道:“很严重吗?为什么要转妇科?”那眼镜医生笑笑道:“这个可能要看妇科检查报告的。妇科在楼层的最西面。”
在妇科,医生问诊了一会儿,便道:“先去做个尿液检查和B超!”
一个小时后,秦慕天如被定身般地愣在了医院拿报告的大厅里,久久无法动弹。检验的单子上,诊断结果白纸黑字,一目了然的很多个字当中,他只看到了两个:“早孕。”
仿佛过了几世纪般久远,秦慕天方回身。
因是清晨急诊,偌大的医院大厅里冷冷清清的就他一人,他不可置信地跟那个检验的护士小姐再三确认:“这是真的吗?”他太过于紧张了,手居然止不住地轻轻颤抖。
那护士淡然地看了他一眼,大约看多了这种情况,都麻木了。也或许因为值了一夜的班,疲累的缘故,语气并不友善:“你不识字啊!自己不会看啊!呈阳性,不就是表示怀孕了吗。”
他由于过于狂喜,只想找个人跟他再次确定这是事实而已。听了后,双手抓住那护士的手,大幅度地摇晃着道:“谢谢,谢谢,太感谢了!”
护士劝道:“这位家属,你太激动了。请你冷静。”
秦慕天几乎是乐疯了,跑进了医生办公室,一把抱起楼绿乔狂转:“谢谢你,小乔。谢谢你。”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直视着她的眼睛,里头有点点的水光隐约流动。
楼绿乔垂下了眼帘,将头伏在了他的胸口:“注意宝宝。”
秦慕天如同接了圣旨一般,忙又将她轻轻放下,紧张兮兮地问:“不要紧吧?没有不舒服吧?”转头忙朝急诊医生询问,“这样会影响孩子吗?”
那急诊医生本来在心底嘀咕:“这两人好像当我不存在。”不过后来想想,年轻人第一次做父母,心情激动也是难免的。这时听到那男子这么一句,心里好气又好笑,几乎要无语,就算没有做过爸爸,这点常识难道会没有吗!
他一边看B超报告一边回道:“这点幅度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怀孕初期,还是少做剧烈运动为好。”一边说一边交代注意事项。
秦慕天点头如捣蒜:“好的,好的,知道,知道。”
在医院门口,秦慕天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我们一家三口回家吧!”
一阵微风吹来,楼绿乔轻轻地打了个冷战。
星期天,楼绿乔在午后金黄温暖的阳光中懒懒地醒来。蒙眬中似乎听见客厅里有点动静,她又在床上赖了好一会儿,这才出去。
也不知道他在弄什么,客厅里仿若鬼子过境,一片狼藉。楼绿乔愕然不已:“怎么了,你在找什么?”
秦慕天从一堆杂物中抬头:“整理些东西。你站着不许过来,小心给绊着。”
“这个咖啡机、咖啡豆你暂时用不着了,我先收起来。还有这些高跟鞋,跟怎么都这么细这么高。还有这些,这些……”
楼绿乔忽觉得好气又好笑,这么杂碎的琐事他居然亲自动手。她也不去理他,径直去了厨房。下一秒,秦慕天神情紧张地立刻跟在了她身后:“你要什么,我给你弄。”
“我倒杯水。”这几天她觉得她已经形同废人了。就连去一下洗手间,他都要跟到门口!
他点头:“我来,我来。”
秦慕天突然一拍额头:“呀。这两天高兴坏了,都忘记跟姐姐说这件事了呢。姐姐知道的话,肯定乐坏了。”
“别,先别说。”楼绿乔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看着秦慕天不解的目光,她解释道,“听说小宝贝们都很小气的,要三个月后才能告诉大家。”
秦慕天恍然大悟:“对对对。三个月后我们再公布。”
过了片刻,他便问:“饿了吗?我一早让阿姨给你炖了点汤,要不我给你热一下,你喝点?”
楼绿乔这几日喝补汤,一天三顿,连夜宵也不放过,以至于到现在连听到都快要吐了,赶忙连连摇头:“不,不要。我不饿。”
楼绿乔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秦慕天忽地想起一事,道:“你跟谢小姐说过休假的事情没有?”她摇头:“还没。
“医生都说了我身体很好。而且就算我要休假一段时间,也要将手上的工作慢慢交接给别人,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请假休息啊。况且有的人都工作到快生的时候。你不要这么夸张,好不好?”
她几乎已经觉得他紧张到快有病的地步了,这个不准,那个不行的。
秦慕天万般无奈地,唯有妥协道:“那好吧。最迟一个星期,你一定要请假。”
最后在秦慕天的一再坚持下,楼绿乔不得已还是暂时请假了一段时间。
休息一个星期后,她躺在床上无聊地吹口气。
这日,楼绿乔捧着杂志在一边看书,而秦慕天则打开了电脑离她远远地在看资料。忽然,她扔开了手上的杂志,只听啪一声,杂志从沙发上掉在了地上。
秦慕天起身来到她身边:“怎么了?”楼绿乔只嚷嚷道:“我快要无聊死了。”
她从休息的第一天开始,天天喊无聊。大前天这么喊了之后,使唤他开着车绕了半个城市去买一碗她想吃的小馄饨。吃了一口就吐出来,说跟小时候的味道一点也不像。任他怎么哄,怎么说都不肯再吃第二口了。
昨日稍微好点,说要去吃泰国菜,结果在半路上又说不想吃了,掉头要回家。
天大地大,孕妇最大。秦慕天却甘之如饴。
秦慕天哑声笑了出来:“今天想干吗?”楼绿乔将脸埋在沙发里,只差没呜咽了:“我不知道。反正就是无聊,无聊死了。”
秦慕天长叹了一声,将手提电脑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道:“来,看看!”
“不看!”楼绿乔头也不肯抬起半分。
秦慕天被她的模样逗得微笑了起来:“不看的话,可不要后悔。”
闻言,她才一万个不情不愿地转过头,看到电脑里的图片,眼睛微微一亮,语气依旧不怎么和善:“这是干吗?”
秦慕天探手揉着她的头发,那轻细的碰触和他唇边的温软笑意,让她感觉自己仿佛是只宠物猫。
“有人不是一直吵嚷着无聊吗?我这个星期五晚上有个晚会,有没有人想和我一起参加啊?”
楼绿乔冷哼了一声,明知故问。明明知道自己被他禁足了,这两个星期以来,连出个门都得有人跟着,就算他偶尔不在,保姆阿姨也会一步不离的。
秦慕天指着礼服图片:“这件怎么样?”她不停地摇头:“难看死了。”
“那这件呢?”“我不要穿。”
“这件?”“不要。”
“这件应该还可以吧?”“我都要吐了。”
“这一件呢?”“不好。”
“这件?”“……”
最后的结果是楼绿乔自己让相熟的品牌提供。
到了聚会那天。秦慕天站在卧室门外:“小乔,好了没有?”门一点一点地被拉开,她穿着斜肩白色坠地仙女裙,飘逸而华美。
秦慕天被一震,愣在了原地。若这条裙子再长一点,曳地逶迤的话,若头上再多一条白纱的话……
楼绿乔璀璨一笑:“怎么了?”他这才恢复了过来,实话实说:“很漂亮。”她转头对他又是一笑,整齐的贝齿隐隐发光:“谢谢。”
今天的她似乎特别的高兴,时不时地露出笑容。只要她开心就好,千金难买她开心。
秦慕天与她十指相扣,缓步进入了会场。
他们公司周年庆,衣香鬓影。在众人的注视下,秦慕天拉开了椅子,等楼绿乔落座后才挨着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主桌上早已经有人了,一男一女。女的是她曾经在餐厅见过的黑衣美女。
而这个男的,分明是她以前很熟悉、很熟悉的人,名字就在喉咙口,可就是一下子叫不出来。
只见那男的热情地朝她一笑:“怎么,不认识我了吗?”楼绿乔脱口而出:“邵明中。”当年正是秦慕天的好友之一,两人甚至一直在某个研究室工作,分甘同味。
邵明中:“恭喜你,答对了。绿乔,好多年不见了,你怎么一点也没变。”永远没有女人会嫌这种恭维话多,楼绿乔亦不例外,微微一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谢谢!”
她随即了然地问道:“你应该就是慕天的合伙人吧!”邵明中挑了挑眉毛:“恭喜你,又答对了!你是知道我的,吊儿郎当的。这些年多亏了他,把我的身家翻了多少番。你不知道,这些年来啊,慕天他呀,吃饱了没事情,就知道工作。按我看来,当年的铁人王进喜也只有他的十分之一。”
邵明中说着转头介绍道:“这是我妹妹,邵洁妤!洁妤,这是楼绿乔。”
邵洁妤今日见秦慕天落落大方地带着楼绿乔出席,便知在这场战争里头,她未上场已经落败了。此时,见大哥邵明中介绍,勉强微笑:“楼小姐,你好。”
其实女人与女人之间的感觉是绝对的微妙。大家有没有眼缘,气场合不合,绝对在初见时就能知道。
楼绿乔自然能够感觉到这位邵小姐不喜欢她。
宴会中,邵明中一直在跟她聊天打趣:“你知道这些年来我最后悔的是什么吗?”楼绿乔饮了口水:“当然知道啊。就是后悔没有多追几个洋妞啊!”
邵明中一副知我者莫如你楼绿乔的感慨,拿起了酒瓶,给她倒了杯红酒:“知己啊知己!来,我来敬你。”
楼绿乔还未开口拒绝,她边上已经斜伸出了一只手,将酒杯半路截住,道:“她不能喝酒,我替她喝好了。”
邵明中道:“什么跟什么啊?这酒是我敬她的,与你无关。秦慕天,要喝自己倒去。”秦慕天含笑解释:“她身体不方便。我代她喝。”
邵明中“啧啧啧”地摇头,对楼绿乔道:“这个世上当真是一物克一物。这家伙平日里也算是个人物,可单单就是楼绿乔能把他吃得死死的。”
她只笑不语。
这时,台上的主持人正在邀请秦慕天上台。
他在众人的掌声中被主持人请上台。他拿着麦克风道:“其实我没有什么特别想说的,除了感谢还是感谢。谢谢大家为公司的发展默默地付出……”
说了一些场面话后,他停顿了下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像很是紧张,他吸了一口气方又继续说了下去:“其实今天想让大家一起帮我见证一件事情。”他的目光深情款款,停留在了楼绿乔的身上。
总经理的话似乎特别的耳熟,像是在某个特定场合的专门用语。台下众人一阵你看我、我看你后,一致地将目光定在了中间坐着的白裙女子身上。
其实以秦慕天现在的年纪、身份、地位,身边一直没有出现过任何一个女人,在公司里多少有些流言四起。有人说他只爱江山不爱美人;有的说他早有女友,只是没有公开露面;也有人说他其实已婚;甚至有人还传言他是同性恋……
方才秦慕天拖着楼绿乔亲昵地进场,无疑当众宣布这女子与秦总的关系匪浅。后来坐定后,秦总更是斟茶倒水,万分的殷勤周到。以他今时今日的身份做这类事情,他自己并不觉得有什么,旁人看来却早已经诧异万分。私底下耳语四起,早在暗地里不停揣测两人的关系了。
只听秦慕天继续道:“这里有一个女子,我深爱了六年。当年因为我的错,令她离开我。这六年来,我无时无刻不想念着她。曾经我一度以为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幸福了。还好,感谢老天,感谢她,重新给了我机会。让我可以在有生之年,疼惜她,爱惜她,一直到我死去。”
他深深地注视着她:“小乔,我爱你。这六年来我一直爱着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全场人员都快疯了,激动兴奋地汇成了一个声音:“Say yes。”“嫁给他!”
“Say yes。”“嫁给他!”
楼绿乔歪着头,含笑地凝望着秦慕天。
偌大一个会场,一下子静了下来,众人鸦雀无声,皆在等待着最激动人心的时刻。
秦慕天温柔地看着,朝她伸出了手:“小乔,你愿意吗?”
众人看着白衣女子浅笑悠悠,缓缓地站了起来,步履优雅地来到了台上。秦慕天拿出了戒指,慢慢屈膝跪下:“小乔,嫁给我吧?”
那主持人看着她落落大方地站着灯光下,眉目精致如画,当红明星亦不过如此而已。可不知道怎么的神色很是平静,非常之平静,一点也没有被求婚的激动惊喜之色在。
他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也算见多识广了,心里恍恍惚惚地涌起了几丝不安,忙道:“我们大家一起来为秦总加油吧。来,我们一起来喊:答应他,答应他。”
全场本已经骚动不安,此时更是沸腾了起来,狂热地叫着:“答应他——”
“答应他——”
“答应他——”
这样的场景几乎可媲美好莱坞电影中的画面了。她接过主持人递过来的话筒,脸上依旧笑意盈盈,可吐出的话却是:“No。秦慕天,我不会答应你。我怎么可能答应你呢!”
会场的音响设备太好了,她语音虽轻柔,却吐字如珠,字字清晰,在大而嘈杂的会场里,轻却清楚地传到每个人的耳中。
众人被她的拒绝惊住了,全场一片愕然,热闹的说话声、呼叫声、呐喊声、尖叫声在瞬间都静了下来,好似被人用遥控器一下子定住了,整个会场里仿佛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她拿着话筒开口,一字一字地道:“我不会嫁给你的,秦慕天。其实今天我来这里呢,只是想请问一下我们秦总,拿了和我的分手费,作为创业的第一桶金,有何感想呢?能不能和大家分享一下这个经验?”
众人显然被她所说的再度惊到了,整个会场开始骚动,低语声四起。
秦慕天如被东西击中,脸色惨白地呆在了原地。她知道了,她什么都知道了。
楼绿乔一笑,耸了耸肩,无所谓地道:“那好吧。既然秦总没有什么可分享的,那就这样吧。”
她转身将话筒递给了主持人,那主持人这辈子也没有碰到过这样子的画面,一下子也愣住了,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只眼睁睁地看着她翩翩地扬长而去。
有人比他早反应了过来,已经追了上去。主持人这才打了个寒战,忙打着哈哈道:“这是我们给秦总设计的一个表演节目,以娱乐大家,慰劳大家这一年来的辛苦。来来来,我们为秦总方才的……表演,对,为秦总精彩的表演鼓掌。”
邵明中此时也已经上台紧急救场:“谢谢秦总刚刚精彩的表演。大家说秦总的表演是不是很棒?说实话,我啊,一直奉劝他去演戏,搞不好啊,他就是拿奥斯卡男主角的中国第一人!大家说有没有可能啊?接下来呢,由我为大家唱一首歌曲,名字叫作……”
秦慕天追了出来,一把拽住她的手,声音里不自觉地带着骇然:“小乔你都知道了。”
他低低地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楼绿乔冷冷大笑,好像听到一件极其可笑的事情一般:“什么时候知道的?这有什么不一样吗?秦先生!”
秦慕天有一种即将要失去她的强烈感觉,促使着他牢牢地握紧了她的手,半点不敢放松。
“小乔,对不起!请你原谅我,请你听我解释,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楼绿乔冷哼一声,截断了他的话:“我想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秦慕天的呼吸急促,胸膛一起一伏:“小乔,我们怎么会没有什么可说的呢?我们还有宝宝啊!看在宝宝的分上,你原谅我,好不好?”对,他还有宝宝,他们之间还有宝宝。他心里的惶恐不安似乎稍稍减轻了些。
她陡然一怔,随后她决绝地甩开他的手:“你错了,没有宝宝。”
秦慕天呆呆地站着,不解地问道:“什么意思?”
她笑着转过头,脸上依旧娇艳如花,可那眼底并无半点的笑意:“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我答应跟你重新在一起,那个验孕报告,那个孩子等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我对你的报复而已。孩子我已经处理掉了!以你的聪明你还不明白吗?不,只是你不愿意承认而已。我并没有重新爱上你,从来没有。我只是在跟你演戏,然后把你狠狠地甩了,跟你当初甩我一样。”
楼绿乔看着他僵硬在原地,眼神一点点地暗淡了下去。
“怎么?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秦慕天被定死在了那里,似乎根本无法消化她说的那些话语。
秦慕天,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吧!
楼绿乔笑着转身,同一时间有一颗泪珠沿着她的脸颊无声无息地滑落下来。
她以后应该可以真真正正地忘记他了吧!
秦慕天再一次上前,捉住了她的手臂:“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的小乔绝对不会这么做的。”他如中蛊般不停重复。
“秦慕天,你也配叫小乔两个字吗?!”
“秦慕天,既然你不肯放手,那么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情。本来我是不打算告诉你的。”
要痛,大家就一起痛吧!
楼绿乔残忍地说了下去:“这个孩子并不是我处理掉的第一个孩子。当年,在加州,我就曾经处理掉过一个。”
迎头一个重击,秦慕天踉跄地后退了一步,他悲恸绝望,重复地喃喃:“不,不会的。我不相信。小乔,你只是恨我当年拿了你大哥的钱,对不对?”
“你说呢?我现在还用得着骗你吗?”
第一个孩子是真的,曾经真实鲜活地存在过。不过这一个却是假的。那护士是她买通了的,无非在人家的报告上修改了一下名字,打印了一张报告出来而已。幸亏有了她的帮助,才能够合演一场戏。他会演戏,她就不会吗?
整个空间仿佛只剩下秦慕天痛苦的号叫,他流着泪,如一头伤治不愈的兽:“不,不……我不相信。”
楼绿乔决然离去。
他也会痛吗?
那他可知道当年将她生生推离,她的那种痛吗?她睚眦必报,谁叫她是楼绿乔。他怎么对她的,她也要双倍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