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无岸
你我当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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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毅儿,一直往南走,千万别回头……”
“毅儿你记住,以后不管在哪,都别忘了你是嬴秦后裔,别堕了大秦嬴家的威名,但是千万别回长安城,永远别回去!”
雪花肆意洒落,寒风刺骨如刀!
鹅毛般的雪花如同三月的梨花肆意飘洒,早已将天地染成了一片雪白。
原本嘈杂的森林也只剩下呼啸的风声,风声穿过树林发出一阵奇怪的“呜,呜”声,如同鬼啸般吓得所有生灵都缩回洞里不敢露头。
“呜呜”的风声中偶尔夹杂着树枝不堪积雪负重的折断声,更为这片森林增添了一种莫名的惊悚。
这样恶劣的天气,这样可怕的森林,此刻却多了两个狼狈的身影。
一男一女无视天地的寒冷与呼啸的风声,就这样孤零零的站在积雪之中,不一会儿便被积雪淹没了脚踝。
仔细看去,男的只有十六七岁,身上套着一件快被扯成抹布的白色大褂,大褂胸前写着一个大大的“囚”字。
单薄的衣裳,单薄的身体,在凛冽的寒风中如同飘絮,似寒风稍微大一点就能将他吹向远方。
相比之下女人的穿着就好了许多!
女人三十多岁年纪,身上伤痕累累,布满了乌黑鲜血的衣袍早已看不出本来颜色。
少妇静静望着眼前的少年,千言万语最后却化作了夺眶的泪水!
泪水刚一离开眼眶就被冻住,贴在脸上好不舒服。
终于,女人忍不住将手伸了出去,摸向少年的脸颊。
谁知手一碰到少年的脸,少年便如水中倒影一般,化作点点涟漪消失不见。
画面一转!
女人焦急的在雪地中奔跑,尚未跑出多远一根粗如手指的箭矢就从身后袭来,刺入她的后背,刺穿了她的胸膛。
没多久,一头饥饿的黑熊从树后窜出,兴奋的跑到倒地的女人身前,不确定的嗅了嗅,又用前蹄在她身上碰了碰,确定没有危险后张开血盆大口,对着女人的胸膛一口咬了下去。
……
“娘……”嬴毅猛的从床上坐起,“呼哧呼哧”的大口喘息,几欲夺眶而出的眼中充满了悲痛与恐惧。
七息之后他才慢慢平复下来,伸手一摸,脸上全是冷汗。
回过神来的嬴毅无力的倒了下去,将脑袋砸在枕头之上,这才发现枕头上竟也湿了一大片,是汗水还是泪水却已无从分辨。
嬴毅懒得纠结这个问题,闭上眼睛开始回忆刚才的梦境,现在他终于可以肯定那个连续出现在梦里半年多的身影就是他的母亲。
只是有关于她的一切自己却一点也想不起来。
“啊……”刚回忆没多久房间内就响起一声惨叫,只见嬴毅抱着脑袋蜷缩成一团,被双手护住的脸庞也渐渐变得扭曲,冷汗再次顺着脸颊打湿了枕头。
“我到底是谁?”许久之后嬴毅发出一声嘶吼,吼声如杜鹃啼血,充满了痛苦与无助。
终于,嬴毅不再纠结梦中的场景,开始整理思绪想要从过往的梦境中找到一些有关身世的记忆,尽管他知道这是徒劳。
半年前,他被一对老夫妇救了回来,据救他的老夫妇说,他一直睡了三天三夜才醒。
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那对老夫妇应该没有理由骗他。
醒来之后嬴毅的脑海一片空白,连自己的姓名都不记得,每次只要一回想,脑海就像针扎了一般疼痛。
尽管如此,他还是忍着疼痛努力回想有关自己的过往,哪怕痛晕过去也在所不惜。
可没用,不管如何努力,他的过去就像被人彻底抹去了一般,找不到丝毫线索。
直到三个月前他的梦中开始出现了一些零碎的画面!
也是通过梦境,他才知道他的名字叫做嬴毅!
“娘……”刚才不经意的脱口而出,他终于确定那个慈祥又温柔的女人是他的母亲。
可是一想到她最后被野熊分尸的场景,他的心就如刀剜了一般难受,还有一股萦绕在心头怎么也压不下去的愤怒。
虽然没了记忆,但从梦境的情况来看,自己的过往肯定隐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密。
嬴秦后裔,大秦嬴家,单从这几个字就可以判断,所谓的大秦嬴家绝不是默默无闻之辈。
“不管是谁,你们最好祈祷我永远不要想起,否则……”
这个梦境持续了半年多,现在嬴毅已经能坦然面对,眼看时间还早,他便枕着手背继续睡了起来。
很快天色放亮,当第一缕阳光照进来时,嬴毅打开门走出房间,见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头正在扫院,急忙跑过去从其手中接过扫帚说:“周爷爷,我来吧!”
半年前正是这个老头将自己从荒野中带回,让自己有了一个落脚之地。
周老头家中只有他与老伴二人,老夫妇原本有一个儿子,据说那年儿子带着儿媳回娘家省亲时路上遇见了盗匪,然后就再也没回来,留下周老头夫妇二人相依为命!
因此老夫妇将嬴毅当做亲孙子一般看待,这让嬴毅心中充满了感激。
从周老头手中接过扫帚后嬴毅问道:“周爷爷,你真的没听说过嬴这个姓氏吗?”
尽管这个问题已经问了好几个月,也知道周老头给不出自己想要的答案,嬴毅还是不死心的问了一声。
周老头苦笑着拍着他的肩膀说:“我真没听说过附近村镇有这个姓氏,但你也别灰心,附近没有不代表别的地方没有,庆平府那么大老头子才去过多少地方!”
嬴毅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失望!
周老头发出一阵叹息,正要出言安慰,厨房内突然传出周老夫人的声音:“快吃饭,吃完饭就去浇地,这该死的天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下点雨!”
吃过饭后,嬴毅担着一担水向村外的田地走去。
站在地畔上看着周老头家的那几亩农田嬴毅一脸无语!
地面因为干旱而龟裂出一道道手指宽的裂缝,如同蜘蛛网一般分布在地表之上。
已经四月份了,可地里的麦田还没有小腿高,半死不活的耷拉着。
照这个样子看来,今年的收成又没指望了。
庆平府已经连续三年未下过雨了,今年若是再不下,真会饿死人的。
可惜老天爷好像瞎了似的,任凭百姓如何祈祷,这雨就是一滴不下,浓烈的日头顶在半空,能热死个人。
“唉……”咒骂了一声该死的老天爷,嬴毅提着水桶走进麦田,用木勺将水浇到麦子根部,小心翼翼的样子看的人直牙疼。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三年不下雨,村子附近的河流早已干涸,自家井里的水也马上见了底,浪费不起啊!
“该死的老天爷!”
吃过饭后,村里的百姓陆陆续续的担着水桶赶到了田里,一边浇水一边咒骂!
很快到了中午,家里到田里已经跑了好几个来回,几担水浇下去,对饥渴的麦田没有丝毫改变!
“快看那!”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嬴毅一个激灵急忙抬起头,还没来得及寻找喊话的人就见天边黑压压一片正朝这边飞来,如同黑云压城一般给人一种极致的压迫感。
飞得近了才看清,那所谓的黑云竟是一只只蝗虫,无数蝗虫翅膀煽动发出的“嗡嗡”声如同惊雷,震的人耳膜生疼。
“妈呀,这下完了!”
正在地里浇水的村民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张张纯朴的脸上写满了绝望。
干旱了三年家家都没有余粮,本来还指望着麦子收割,凑合着渡过这个灾年,被蝗虫这么一闹,这个灾年还怎么过?
蝗虫却不管这些,如奔腾的千军万马叫嚣着冲进农田,麦田在蝗虫口中以肉眼可见得速度消失不见。
看着农田被蝗虫祸害村民们毫无办法,除了嚎啕大哭就只剩下破口大骂!
嬴毅苦笑一声,担着剩下的半桶水向家中走去。
事已至此麦田已经无救,还是趁早另谋出路为好。
回去的路上到处都是蝗虫,最大的比巴掌还大最小的也有手指来长,有些还不知死活的扑到嬴毅身上。
嬴毅可不会客气,顺手能解决的一巴掌就拍了过去,等回到家里,一双手掌已彻底变成了墨绿色。
刚回到家周老头夫妇就焦急的迎了上来,拉着嬴毅的手问道:“嬴哥儿,听说起了蝗灾,地里的麦田怎么样了?”
嬴毅摇了摇头表示没救了,周老头闻言全身力气好像被抽空一般,整个人软瘫倒地,嬴毅连忙将之扶进屋里。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啊?”躺在床上的周老头喃喃自语,跟失了魂似的翻来覆去只有这一句。
周老夫人更没主意,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的般团团乱转。
嬴毅叹息一声说道:“周奶奶,你照顾一下爷爷,我去山上看看能不能打一些野味回来,先撑过这几天看看官府有什么反应吧,如果官府救灾及时的话,说不定还能活下去!”
对于官府救灾,嬴毅其实不抱一点希望,都干旱三年了也没见官府放过一粒粮食。
这些该死的官老爷,除了收税什么都不会,指望他们还不如指望母猪上树呢!
为今之计,只有多准备一些食物,趁蝗灾引起的后果尚未彻底爆发,提前卷铺盖逃难。
这些话他却不敢现在说出来,免得挑起周老头夫妇早就敏感的神经,从而引发承受不起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