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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香引
南芜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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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一个晨雾蒙蒙的林子里，被上山挖野菜的阿婆捡到的。当时我就在河边一块大石头上躺着，不哭也不闹，日光透过树枝的缝隙折射在我身上，光影斑驳。见我可怜又可爱的模样，无儿无女的阿婆就把我抱回家当亲孙女一样抚养，并取名为苏沐烟。
在我小时候，我就知道我和其他的孩子不一样，我没有父母，而且先天心脏不好。
我阿婆是个出马弟子，在我们这一带也是小有名气，村子里的人都称呼她为胡阿婆，因为我们家自祖上，就一直供奉着胡仙。可能是传多了就误传了，原本外婆的姓氏苏就被胡姓给替代了。
在我们这边，一直都有出马仙和出马弟子这一说法。所谓出马仙，是修炼有成的一些精灵鬼怪，下山为人间做善事来增加修为，等他日功德圆满便可以升天为正神。
老百姓一般称呼他们为仙家，而仙家里动物仙为首，一般又由胡仙黄仙白仙柳仙灰仙为主。
出马弟子，也叫弟马，就是出马仙在人群中选择的有缘人，让他作为自己的弟子，借弟子人身行善济世。
在我12岁那年，我就明显比别的同龄孩子长得好看，容貌不说多倾城，但也是清丽脱俗，朦胧之间也有了亭亭玉立的影子。加上家里供奉着胡仙，村子里总有人背地里说我来路不明，一定是阿婆山上捡来的精怪。所以村子里的小孩们也欺负我，经常捉弄我。
有一次，他们把我推到水坑里，用烂泥巴砸我，嘴上哈哈的笑着说：“你看她，现在可丑死了！哈哈！不是说她是妖怪吗，看她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吧！哈哈哈！”一群小孩指着一身狼狈坐在泥潭里的我嘻嘻哈哈的嘲笑着。而我，由于先天心脏不好，此时心脏也隐隐作痛。
我也不知道这是第几次被他们欺负了，以前我总哭着跑回家告诉阿婆，她便会拿着扫把冲到那群孩子家里警告他们，要是再欺负我，就让我们家胡仙找他们算账。可是慢慢的我也知道，阿婆年纪大了身体越来越不好，我也不想总是找她给我出气，我知道，阿婆看着我被欺负她心里比我还难受。于是我准备擦擦脸上的泥，忍着痛站起来回家。
就在这时，忽然一阵大风吹来，带着幽幽的的香气围绕在我身边，我被无形的力量拉了起来，并且水坑里的烂泥突然自己飞起来，纷纷砸向了那一群熊孩子。前一秒还在笑着的熊孩子们，下一秒就被烂泥砸得狗啃屎一样趴在水坑里，于是大家边惊呼“妖怪啊！她是妖怪！”边纷纷落荒而逃。
我看着这滑稽的一幕，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并不慌张，因为我知道，这是我家胡仙娘娘来了。
我一瘸一拐的捂着心脏回家，到家的时候额角已经蒙上了细细一层汗珠。阿婆见我浑身湿透了还滴着泥水，便蹒跚着过来扶着我在大堂坐下，并问我怎么了。
我家还是祖上留下的房子，三进的四合院古色古香，前边是大堂，供奉着胡仙娘娘，中庭是厨房餐厅以及洗漱间之类的，而后面则是我们的卧室和客房，以及种满了花草的院子。
此时我靠在大堂的木椅子上，闭着眼虚弱的说：“阿婆，我疼，心口疼。”
阿婆见我心脏犯病了，便像以前那样，朝胡仙的牌位拜了拜，轻轻抓了一把案台上香炉里的香灰，再用后山挖来的野参沏了一杯茶，将香灰洒了进去，待与茶水融合以后，便让我喝下去。缓了一会儿，我竟然又好了，并且精气神十足。于是起身给胡仙娘娘的牌位上了一炷香，谢谢她施恩。
说起来我并不知道我家供奉的胡仙到底长什么样，我没有见过她现身，之所以称呼她为胡仙娘娘，是因为知道大堂里供奉着她的一个神位，上面贴着一张红纸用朱砂墨写着“幽取山胡月卿”，看这个名字，猜想应该是个女仙吧。
阿婆每逢初一十五就会给牌位上香进贡，花果酒水样样不少。每当这时候，我都跟在阿婆身后虔诚的拜一拜，祈求仙家庇佑。而这时，就会有一阵清冽的风带着如兰的幽香充满整个大堂，阿婆说，这是咱家胡仙来了。
我问阿婆：“婆婆，你见过胡仙娘娘的现身吗？”阿婆摇摇头，只告诉我：“仙凡有别，我们凡人啊，一般是不能看见仙家的，除非仙家同意，为弟马通七窍开天眼。或者命里和仙家有缘，自然而然有幸见得仙家现身。”
我感到有点失望，我问阿婆：“既然可以开天眼，为什么婆婆没有开？”婆婆又说：“哪有这么容易，通七窍开天眼可是要忍受非同寻常的痛苦呢。婆婆怕疼，就作罢了。”说着阿婆拍拍我的头，“还有啊，谁告诉你这孩子咱家供奉的是胡仙娘娘呀？哈哈，咱家仙家啊，可是幽取山修炼几千年的九尾狐！以后啊，你可得尊称他为神君。”
什么？咱家供奉的是一只男狐仙？还是幽取山的九尾狐？
以前听阿婆讲故事，说的都是她年轻时候在幽取山的经历，这幽取山，可是各路仙家修炼的宝地呢！这九尾狐可不是凡品，狐以多尾而尊，毛色稀少为贵。只是胡月卿这名字……未免也太过让人觉得是个温婉的女子了吧……
从前我就半信半疑，甚至怀疑咱们家到底有没有胡仙，因为以前我被熊孩子们欺负那么多次也没见他庇佑过我呀。可是每次有人找阿婆看事，好像真有胡仙那么回事一样，每次都能把事情顺利摆平，回家以后阿婆便会供上几杯酒，谢谢胡仙的帮忙。
也是直到那次我被熊孩子们欺负，胡仙赶来捞了我，这我才是相信了，我家真的有胡仙！
从那以后，我对我家供奉胡仙的事情特别上心，每逢初一十五前两天，我就吵吵着让阿婆准备供奉的事宜了。
甚至我开始幻想起来，我家的胡仙到底长得什么模样，会和电视里演的那样祸国殃民吗？
并且在供奉的时候，我都会在大堂四周转转，努力寻找那股如兰的幽香从哪里来的。
有时候半夜起来如厕，我也会悄悄溜去大堂，看看我们的仙家会不会趁我们睡着了以后出来遛弯。
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啦，一切还是像以前那样平常，除了供奉的时候大堂充斥着暗香，其余的时候跟寻常百姓家也没什么不同。
而那群熊孩子，自从被我家胡仙教训过以后，便再也不敢欺负我，见到我就跑得远远的，我也乐得轻松自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