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知寻声而望,见地上一青年男子匆匆而来,面色不善,余知是不怕的,当下理直气壮道:“你管我是谁,我又不偷东西。”
“不偷?”那人剑眉一拧。
“就不偷!你可别冤枉我!”余知生气道,她长得这么乖巧可爱,哪里像个小偷了!对方真是眼神不好!
“说清楚!你到底是来做什么!”
“你凶什么凶!你瞧见我偷什么东西了!”余知怒道,“还想睁眼说瞎话,门都没有!”
“你不说,那就在顶上待着吧。”
余知语塞:“你……你敢!”
“我有何不敢。”
“你等我先下去,我告诉你,我才不怕你!”余知气呼呼地扶了树枝准备下树。那人却是先她一步上树,一攀,一跃,泰然坐下。
“啊——你给我下去!”余知见他挡了回去的道,气急败坏地叫道。
男子只理了理衣袖,大张旗鼓地坐在树杈上,眉目冷然,盯向余知:“你说不说!”
“不说!”余知抱着风筝坐在梢头,也不过去,远远地和他对峙。
“你是余知?”不料对方上下扫了她几眼后,一语中的。只是,口气非但不恭敬,还带着几分挑衅意味。
余知道:“是又怎样。”
男子面上浮现出些许嫌恶,哼道:“堂堂相府二小姐,竟也做这等伤风败俗之事。”
“我怎么就伤风败俗了,我不就是来捡个风筝,我碍着你什么了。不是……我说你这人怎么跟疯狗一样,逮着人就咬啊,我跟你有仇吗?”
男子脸色猛沉:“你再说一遍。”目光钉子一般牢牢钉在余知身上,余知被他吓着了,忐忑不已,缩了缩脖子,正要退步,却是嘎吱一声,身下树枝猝然断裂。
余知尖叫伸出手来,试图抓住能够救命的什么,哪怕是一片叶子。慌乱中,男子却出声道:“手给我。”她正生着闷气,没理。倒是男子倾身过来,千钧一发间伸手一捞,硬生生把余知从伤残边缘捞了回来。
余知被他卡在树杈间,拍拍胸口,好不容易平静下来,转头瞪着对方:“你害死我了!”
“自作自受。”
“明明就是你害的!”
男子面无表情,不再反驳。转而,他蜻蜓点水一般,从树上纵身一跃。那么高的地方,他落地时却行动如常……余知目睹这一切后,眼睛都直了:“喂!那我呢!”
“自己滚下来。”
余知无语。她抱着树干慢慢爬回地面,男子抬脚就走,余知叫住他:“喂!你叫什么名字?”
“……”
“怎么,你也知道怂了吗?有种欺负我,怎么就没种说……”
男子大步往前,头也不回地打断:“李行舟。”
“李行舟你个大混蛋!我记住你了!你给我等着!”
……
余知气冲冲地抱着风筝回了内院,顾氏见她许久未回,只当她出了什么状况,便要派人去寻,结果余知自个就回来了。
余知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顾氏不免担心,苦口婆心地训诫了一番,让她以后不要做这种傻事了。余知口中应地爽快,转头回屋换衣裳,顾氏的话早忘的一干二净了。
她的衣裳才换好,外头望风的弯弯便匆匆进来了,小声禀报:“小姐,老爷过来了。”
余知神色大变,忙指使了弯弯把自己的脏衣裳藏到屏风后去,自己则若无其事地走出去,瞧见余世过来,余知嬉皮笑脸地迎过去,挽着他的手臂道:“阿爹,你怎么来了啊?有什么事吗?”
余世也没打算进她闺房的意思,见她出来,便笑呵呵地往回走,开门见山道:“爹是有事跟你说。爹新给你请了个师傅,教你学规矩。”
“又要学规矩吗……”秀眉轻蹙,余知不满道,“我在江城的时候,舅舅就天天让我学规矩,我学了一遍又一遍,怎么还要学啊……”真是头都大了。
“你看你,又不听话了。”余世责怪道,“爹是为了你好,爹希望你能和你姐姐一样,性子再稳重些,日后为人处世才不至于落人把柄。”
余知撒娇道:“不会的阿爹,你太多心了,我怎么可能会给别人落下把柄呢,你看我是这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小姑娘……谁舍得欺负我呀,所以阿爹你就不要操心了嘛。咱们还是把师傅退回去,还能省一笔银子呢。”
余世哼道:“你还知道替你爹我省银子了?那你倒是给我乖乖的听话,爹也就少替你操心。”
“阿爹,我这才刚回家,你就嫌我不安分了,我到底哪里不合你意嘛……我改就是了……”
“爹相信你能改。”余世认真道,“但师傅也必须要有。”
余知:“……”
……
尚书府,书房。
东祈接过薄云深递过来的一张纸,纸上用行楷写了一系列的清单。白纸黑字,笔锋如流水行云,遒劲有力。
就是这字的内容……东祈惊了又惊,悄悄瞥了薄云深许多眼,见薄云深无动于衷,东祈终于瞠目。
“爷,您这是做什么,为什么要买这些书……”什么女诫,内训,女论语……
作为堂堂的大老爷们,邺齐响当当的大才子,如今竟也看起了这些玩意儿,传出去多丢人哪。
薄云深倒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他搁下手中紫毫,淡淡开口道:“我自有用处,你只管把书买回来。”
东祈一头雾水,不过主子的话向来说一不二的,所以东祈应下道:“属下这就去办。”
“挑双份。”
东祈前脚才踏出门,后脚一顿,脑袋探回来,神经兮兮地问:“爷,您是预备当夫子了吗?”
话音未落,东祈便收获了来自薄云深沉郁的冷眼:“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