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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梁俏回到工作室的时候看到丁耀森的脸上挂了彩,看来她不在的时候,梁俊又把他揍了一顿。可当撅着屁股系鞋带的梁俊抬起头时,她原本已经趋于平静的情绪再次汹涌起来,梁俊也被打了,眼角青紫一片。

好吧。梁俏心想,你欺负我,我不屑于和你计较,但是你欺负我弟弟,我就要跟你计较到底。

她指着丁耀森冷声质问:“是你把我弟打成这样的?”

“你不是去结婚了吗?不结了?”丁耀森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梁俏掏出结婚证摔在他脸上,又问了一遍:“是不是你把我弟打成这样的?”

丁耀森没有回答梁俏,捡起结婚证翻开,仔仔细细地确认了一遍,难以置信地问:“你有毛病吗?你就这么和别人领证了?”

梁俏沉默了几秒,走上前,攒足力气,狠狠地连抽了他两个响亮的耳光,说:“我警告你,你再敢动我弟一根手指,我就剁了你的手!”

丁耀森也很生气,扔下梁俏的结婚证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梁俏脸上丝毫不见惧色,唇角紧紧地抿着,杀气腾腾地与他互瞪。

“是你弟打我!我没打你弟!”

“他打你是你活该!他怎么不打别人?”

丁耀森咬牙切齿地点点头,说:“行,你们姓梁的都是狠人,我说不过你们,惹不起你们!”说完,他气愤地大步离开,留下陈碧莹一个人。

陈碧莹的心态是真的好,双手往兜里一插,仿佛这一切风波都与她无关。

梁俊像霜打的茄子一样,没精打采地坐在梁俏的椅子上,神情颇为悲伤。

“你还有事吗?没事请你也离开。”梁俏脱掉大衣,摘掉围巾,冷静地对一旁同样冷静的陈碧莹说。

“我应该有权利留在这里,这个工作室不是你一个人的。”她说。

梁俏冷笑,工作室的暖气很足,她挽起衣袖走到梁俊身边,抬起他的下巴仔细地看了看他眼角的瘀青,难得温柔地揉了揉他蓬乱的头发,拉过一张椅子坐下,跷起二郎腿,抱着肩膀说:“是的,本来这个工作室有你的一份,但是现在我宣布,你被踢出局了。”

“也好。但我要经济补偿,毕竟,‘周末派对’也有我的功劳。”

“周末派对”在H市小有名气,陈碧莹确实有不小的功劳。梁俏负责的是销售与推广,陈碧莹负责的是派对策划,与一般派对策划不同的是,陈碧莹因为自小学习美术,所以她可以为客户手绘策划方案,让客户更直观地看到效果图。

如果没有丁耀森,或许梁俏会心平气和地跟她谈论这个问题,但现在,显然不能。

“我一直觉得,我们虽然家境差距很大,但不妨碍我们成为好朋友,可今天你让我长了见识,我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原来人穷志短是真实存在的,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觍着脸跟我提这个要求的,但我梁俏做人向来有个原则,好意思刁难我的人,我也好意思拒绝。”

她拉开抽屉,把工作室的日常账本找出来,当着陈碧莹的面一页一页全撕掉,撕了满地的碎纸片,面无表情地道:“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要么你今天把我弄死,要么你就从这里滚出去。你脚底下踩着的、屁股底下坐着的,都是我梁俏花真金白银买的,想当乞丐,去马路上。”

陈碧莹没有丝毫的窘迫感,从容地站起来,对梁俏微微一笑,道:“有钱人也会输的。”

工作室里终于彻底地归于平静,姐弟两人各自坐在那里发愣。直到梁俊的手机闹铃声响起来,他才慢吞吞地站起身,走到沙发那边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结婚证,打开看了两眼,放到梁俏手边的桌子上,说:“我不想回学校了,我没心情。”

梁俏收起结婚证,转头瞪了他一眼,说:“你想不想上天?我给你一脚送你一程?”

“我想留下来陪你。”他像一个犯了错的大孩子一样,直直地站在工作室中央。

“我看你是想逃避期末考试。”

“我不是。”

“你是。”梁俏无情地点头,“我不需要你陪,你赶紧打车去机场,回去考试,你要是敢挂科,看我怎么揍你。”

“我怕你心情不好。”

梁俏皱着眉走到他面前,刚一抬胳膊,梁俊就下意识地抬起手臂往前一挡,他以为梁俏要揍他,结果她只是掰着他的下巴再次看他眼角的瘀青:“跟那种人犯得着动手吗?你看看你这眼睛,幸好没打到你眼球上,要是被打瞎了,你怎么办?”

梁俊哼了一声,说:“这不是丁耀森打的,我再让他三招他也打不过我。这是我刚揍他的时候踩到了地上的笔,脚打滑撞椅子上撞的……”

梁俏撇了撇嘴,正要说什么,梁俊就抱着她的胳膊撒娇,道:“姐,我想……”

梁俏一巴掌拍掉他的手,及时打断他的话,说:“你放心,我这几天可以先憋着,等你考完试回来,到时候你有的是时间安慰我。”

就这样,梁俊也被她打发走了。

她一个人,从白天坐到黑夜,坐到实在困得睁不开眼睛,才去洗手间用冰到扎手的冷水洗了一把脸,精神了一些,才开车回家。

十天的时间,梁俏瘦了六斤,这个速度让身高一米七、体重九十八斤的她有些发慌。洗澡的时候,她对着镜子左看右看,摸着自己的肚子,忍不住感叹,腹肌都要瘦出来了。

她并不想瘦无止境,事实上她想再胖一点儿儿。她的理想体重是一百零五斤到一百一十斤,但从出生到现在,体重从没有过百斤,她很担忧,自己跟两根火腿肠一样的腿未来会变成筷子。

和丁耀森分手以及和江蓦然闪婚这两件事,梁俏暂时还没准备告诉自己的父母。一月份的工作很多,没有陈碧莹,她一个人忙得不可开交。新年的订单已经全部停接了,可她还是每天往外奔波,需要把之前接的单全部做完,这样直接导致了她三餐不定、作息紊乱。每天清晨起床的时候,她都觉得自己要猝死了。

她用干发帽包好头发,穿上浴袍,回到卧室里涂保养品,对着镜子左一层右一层,好像糊墙一样。有时候她会觉得,女孩儿在脸上涂这些东西并不是为了美,而是为了这份神圣而精致的仪式感。

才刚刚收拾好躺下,她就接到大学同学的电话,要她去夜总会救场。

梁俏有一个神奇的外号,叫“千杯不醉”,至于为什么会这么神奇,那就说来话长了,恐怕要追溯到基因问题了。

电话响了一遍又一遍,她只好爬起来穿衣服。

与丁耀森分手后的第三天,她曾约了几个同学一起去酒吧,意图是将自己灌醉,没想到她一个人放倒了一群人,最后还是她把她们一个一个扶回家。

她出门的时候,梁爸和梁妈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剧,梁妈的腿上还卧着一只肥大的橘猫,乍一看像一个圆鼓鼓的抱枕。

梁爸见她坐在更衣凳上穿鞋,伸手拿起茶几上的一个橘子开始剥皮,问道:“出去玩?怎么不化妆啊?”

梁俏“嗯”了一声,说:“去救场,估计她们已经喝高了,化不化也看不出来了。”

梁妈右手往马甲兜里一摸,掏出一支口红,远远地扔给梁俏,道:“涂个口红意思意思,年轻人要有朝气。”

“你妈说得对。”梁爸笑眯眯地附和,“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要不要爸送你?”

“对,让你爸送,这么晚了打不到车,在路上站久了会冻坏的。”

梁妈的话对梁爸来说就是圣旨,梁爸二话没说,起身就穿衣服,拿起车钥匙就去穿鞋。

在通往一楼的电梯里,梁爸突然问了一句:“最近耀森怎么没来?”

梁俏心里一抽,将下巴缩进围巾里,故作轻快地道:“忙呗,对了,你今天不是陪我姑父要账去了,要回来了吗?”

话题被轻易转移,梁爸一路上都在说自己的姐夫多么不争气,梁俏也跟着搭几句话。车子停在夜总会门口,下车时,梁爸还不忘问她一句:“兜里的零花钱够不够?爸给你一张卡?”

梁俏挥了挥手,让他慢点开车,转头就进了夜总会的大门。

从小到大,她每一次和老爸挥手再见时,老爸都会问她零花钱够不够,尽管她早已经不需要家里人给零花钱了,可老爸只要看见她转身,就怕她的钱不够花,这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了。

她进入包厢,一群女孩儿已经喝得疯疯癫癫了。她前脚迈进门,后脚就被按在沙发上,摇色子和划拳她都不擅长,她就是来帮忙喝酒的。

喝到第五瓶的时候,她觉得太撑了,想歇一会儿,正好有人帮她点了歌,麦克风也递到了她嘴边。

放在酒杯旁边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不等她自己拿,就被旁边递给她麦克风的女人接了起来:“喂?”

她靠在梁俏的肩膀上,声音从麦克风里传出来,笑嘻嘻地问:“你是梁俏的老公?听你的声音很陌生啊!这位才俊,你是梁俏哪个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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