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俏的人生绝不会因为闺密和未婚夫同时背叛了她就变得悲惨,陈碧莹曾经是她的挚友不假,但她的挚友绝不只陈碧莹。
在成年人的世界里,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地讨厌一个人,也不会有人因为一个女孩儿长得漂亮、家境优渥就孤立她,相反,漂亮和富有,只会为她的个人魅力加分。
关于交朋友,梁俏可以做到一呼百应,她一向是被众人赞不绝口的优秀好友。
梁俏这个人活得很真实,她既不过分圆滑、市侩,也不过分尖锐、刻薄,她总是坦坦荡荡又落落大方,她不会矫揉造作,却会在开玩笑的时候故作矫揉造作。
比如当她的姐妹接了电话,并质问电话那边的人是她哪个老公时,她非但没有生气,反倒用手撑着下巴和其他姐妹一起看热闹,笑眯眯地问拿着她手机的姐妹:“对,问清楚,是我哪个老公……”
梁俏会这样说,也纯粹是她一时兴起,忘记了自己已经结婚这件事,她脑子里想的还是自己刚刚和未婚夫分道扬镳,哪里来的老公?
那个姐妹举着电话傻笑了两声,将手机递给梁俏,醉醺醺地说道:“他说他三秒听不到你声音就要报警,说我绑架你,真逗……”
梁俏笑着接过手机,看到屏幕上的备注名字“小可爱”,当即一愣。
几个姑娘都挤了过来,一张张挂着厚重彩妆的脸恨不得直接贴在梁俏的脸上,生怕听不清她的回答。
梁俏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道:“还真是……我老公……”
姐妹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抢走了她的电话,要跟她老公谈判。剩下的一群姐妹气急败坏地把她按在沙发上,逼她给大家说明实情,她不是刚跟丁耀森分手,怎么突然就结婚了?并且没有通知任何人,显然是没有把大家当朋友,既然她不把大家当朋友,今天就轰轰烈烈地决裂。
她们胡闹了几分钟以后,包厢里的音响突然被拿走手机的女孩儿给关了,她拿着麦克风,郑重且严肃地对大家说:“安静,我现在宣布,梁俏这个女人,真的结婚了!就在她和丁耀森分手的那天!她的老公是Q大雕塑系的研究生!以上这些,都是刚刚这位新晋老公亲口告诉我的,此时此刻他正在从机场赶来这里的路上,因为我说梁俏喝多了,已经不能接电话了……”
“不可能,我从来没喝多过!”梁俏挣扎着为自己辩解。
一群姐妹瞬间把她按住,道:“我们说你喝多了你就喝多了,赶快躺下!”
最边上的女孩儿直接拎起冰块桶递到她面前:“来,抱着,你已经醉到要把心、肝、脾、胃、肾都吐出来了。”
梁俏乖乖地抱着冰块桶,仰头笑起来,说:“你们淡定一点儿儿,说不定我哪天就离了,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不一定长久……”
拿着麦克风的姐妹对着麦克狠狠地啐了一声,说:“梁俏女士,闭嘴,好吗?”
众目睽睽之下,梁俏可怜巴巴地比了一个“OK”的手势,抬手将双唇之间压根就不存在的拉链拉上。
大家不唱歌也不喝酒了,仿佛在这冬日的午夜时分看到了新的人生曙光,找到了新的人生乐趣,围成一团商量着为梁俏去试验这个陌生的老公。
一路风尘仆仆、马不停蹄的江蓦然,完全想不到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不过都不要紧,他的目的非常明确,他就是要带梁俏回家。
一个多小时后,夜总会过了营业时间,开始有客人陆续离开,但大部分人还在各自的包厢里喝酒。
江蓦然推着一个银色的行李箱大步流星地走进夜总会大堂,一路与他擦肩而过的人都会侧目多看他两眼。
江蓦然身材颀长,眉眼俊秀又不失锋利,他的身上总有一股与大部分人格格不入的仙气,或者说是有一股与夜总会这地方格格不入的书卷气。
他推着行李箱走进电梯,按下二楼,找到梁俏所在的包厢,正要推门,包厢沉重的玻璃大门就被人从里面推开了。一个醉醺醺的姑娘一头扎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的腰,完全不畏惧他身上的寒气,领子都快开到肚脐了,雪白的胸口紧贴着他。
与此同时,包厢的大门再次被打开,门口围着一群姿色各异的女孩儿。
江蓦然没有表现出半分尴尬和害羞,他下意识地皱眉,然后十分冷漠无情地抓起环着他的胳膊,用力往后一甩,毫无防备的女孩儿就这样被他推进了门里,幸好那群女孩儿将同伴接住了。
他扶着行李箱的把手,面无表情地道:“你们好,我是梁俏的老公,我来接她回家。”
“这位才俊看着年纪不大啊?”其中一个漂亮女孩儿妩媚地笑着说。
“梁俏是哪位?姐姐不认识,不过,我正好缺一个老公,要不你考虑考虑我?”另一个性感女孩儿朝他抛了一个媚眼。
江蓦然淡淡地看着眼前这一群别人眼中的莺莺燕燕——自己眼中的牛鬼蛇神。被迫接受了各种妩媚妖娆的媚眼和飞吻后,他冷冷地开口道:“多少钱?”
那个说自己缺老公的女孩儿有些发蒙,傻傻地问:“什么多少钱?”
江蓦然镇定地说:“你们不是在这里做特殊服务吗?我问问多少钱,以后可以把你们介绍给我有需要的朋友们。”
“你那意思,还免费帮我们介绍吗?我谢谢你啊!”
“不客气,赠人玫瑰,手留余香。”他说。
另一个一直没开口说话的女孩儿突然用手肘给了自己姐妹一下,气急败坏地道:“你喝傻了吧你!居然还顺着他的话说!人家在笑你是出来作陪的!”
那女孩儿打了个酒嗝,笑着道:“对!姐姐过来陪你,可是为了卖酒!”说完,她摸出一张名片递给江蓦然,朝他眨眨眼,“我看你应该是个富家子弟,需要红酒的话来找我,你多买我的酒,我保证帮你照顾好梁俏。”
江蓦然很有礼貌地用双手接过她的名片,然后将名片揣进大衣口袋,面不改色地道:“好,谢谢姐姐。”
几个女孩儿扑哧笑成一团,一边嚷着“这个小可爱是真的好可爱”,一边给他让路,指着沙发上的梁俏给他看。
虽然梁俏抱着冰桶看起来像酩酊大醉的样子,但她十分清醒,刚刚她们之间的对话也一字不落地传进了她的耳朵。她很后悔跟这一群酒鬼玩这个游戏,才见江蓦然的第二面就让他看到自己如此不堪的一面……
算了,书上不是说了吗?“如果一个男人不爱惜最坏的你,就不配拥有最好的你”……暂且当书上说得对好了。
江蓦然的身上还带着一丝寒气,他站在沙发旁边,只是看了她两眼,便迅速地做出反应和决定。
他弯下腰从“酩酊大醉”的梁俏怀里拿走冰桶,在姐姐们的指示下找到她的黑色长羽绒服,像卷饼一样把她包起来,横着抱起。走到门口,他发现自己还有个皮箱需要拿,但已经没有手可以用了,便只能用脚踢着皮箱往前走。
皮箱很是不情愿,踹一脚走几步,被踹进电梯,又被踹出电梯,最后被出租车司机塞进了后备厢。
他把梁俏放进车后座,关好车门,自己则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从大衣兜里摸出刚刚收到的名片,随手往冷飕飕的空气里一扔,弯腰上了车。
他的口袋里,连一根多余的线头都不揣,更别说这没用的废纸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