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你娘的躁,马上要嫁人了,还有脸说小,赶明儿她嫁了人,你跑她婆家说她还小。我要是你,立马煽她的脸!不知好歹的东西,你小叔念着什么,才给你说了这门亲事,不就是因为你是李家的孙女,才得了这门亲事。”坐在椅子上的杨氏横眉冷眼道。
趁着杨氏骂人的空,林心儿环顾起屋内,在北墙的中间,放着一张四方高桌,在桌子两边各放一张简陋的四方椅,东边椅子上坐的是林老汉,依次坐在高凳上的是林家旺和林家贵,西边椅子上坐的是杨氏,在她下首,坐在矮凳上的是林家贵媳妇王氏。
王氏算是屋内一道靓丽的风景,身穿一席红色的绸缎衣裙,梳着一个流云鬓,戴着一支蝴蝶金衩,普通的容颜,在白皙的肌肤衬托下,略些几分姿色,约模二十五岁左右,高傲的眼神,讥讽一闪而过。
林心儿心下顿时了然,王氏在笑她们痴人说梦,她定是知道内情,嫁到京城赵府,是一场陷阱。
除了他们五人之外,所有人都站着。
连林家旺的媳妇都安安静静的站在杨氏身旁,只是一身艳丽的妆容和衣服,略些惹眼,依靠在她身边的是二女儿林桃儿,一身白衣粉裙,婴儿肥的圆脸,白白嫩嫩,一双鄙夷的目光投向林心儿。
二房林家盛一家人,却是一个人都没有过来。
忽然间,林桃儿头发上的蝴蝶金钗,吸引了林心儿。
与王氏头发上戴的金钗一模一样,莫非是王氏送她的?四房林家贵与大房林家旺,一向走的近,京城的亲事,是他们两家一起谋划的。按理说,林家旺家两个女儿年龄比她大,婚事在她前面才是。毕竟林杏儿已经十四岁,林桃儿比她大二个月。
算八字之说,赵氏信,她不信,京城赵府是真是假?高门贵府怎会轮到她?父母懦弱老实,大伯林家旺和秦氏精明狡猾,四叔林家贵和王氏冷血无情,二伯林家盛和周氏最会耍小心眼。李家凡是有的好事,从未轮到过她家!
林心儿心中有了计较,对杨氏回之一笑,道“自然是好亲事,我自知丑笨,不敢高攀,京城的亲事,怕只有桃儿姐才配得。”
冷不防的被提到,林桃儿怒火瞬间升起,立马反击道:“想让我替你,心眼真毒,你再敢打我的主意,撕碎你的嘴。”
“心眼真毒?明明是门好亲事,姐姐为何气恼?”林心儿一脸疑惑道。
林桃儿一时不察,说露了嘴,又气又急,不敢再说话,扭头抱着秦氏的胳膊撒娇道:“娘,她欺负我。”
秦氏一双杏眼看向丈夫。
林家旺咳嗽了一声,沉声道:“够了,娘们家说的话能算数?”转头看向身后的二儿子道:“书成,去地里把你三叔叫回来。”
“爹,对,还是让三叔回来发句话,三婶子才能不再胡搅蛮缠。”林书成斜眼看着林心儿,嘲讽道。
“爷爷,天气炎热,二哥不知道咱家地在哪,我带二哥一起去。”林心儿对着一直沉默的李老汉说道。
“去吧。”李老汉不耐烦道。
杨氏气的将头一扭,骂道:“一天不折腾,心里就痒痒,早晚要让她们拖累死,当初我就说,生下来就死爹娘的女人不能娶,克父母,命硬。敢情我说话不管用,谁把我看在眼中了,我既然是多余的,敢早晚的先让我死,你们也能如意。”
说最后一句话时,突然转过脸,一脸凶狠的看着赵氏。
赵氏低声抽泣了起来。
比起嘴巴恶毒,杨氏自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杨氏越生气,林心儿就想表现的十分开心,笑道:“奶奶别生气,气坏了自个身子,自己受罪,是吧?爷爷。”
杨氏咬着牙又要开骂。
林老汉拍了一下四方桌。
杨氏岔岔的闭了嘴。
林心儿紧跟在林书成身后走了屋子,一出院门,追上林书成,傻笑道:“二哥风度翩翩,镇上客店的牛家二女儿真是好命,能嫁给二哥为妻,多少女子都想做二哥的妾室,苦于没有机会。”吹捧完,见林书成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犹豫道:“听说牛家的规矩,女婿不能纳妾?”
“纳不纳妾,不是他们说了算。懂吗?”林书成一挑眉头,瞪着林心儿道:“我愿意纳妾,谁敢说一个“不”字?”
林书成怒火中烧的表情,与林桃儿一模一样。对待这种人,用激将法最管用,她笑道:“二哥,纳妾要花很多银子,你也拿不出来啊,有人在背后说,牛家当初不同意呢,说二哥下定的礼不够呢!”
“放他娘的狗屁,我给牛家下的礼,足足花了两百两银子,在咱们镇上,谁家有这么风光,咱们村上的人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要不是他们说……”林书成自知失言,不再继续往下说,丢给林心儿一记白眼,呵道:“你一个丫头家,管这么些闲事做什么,等你嫁了京城之后,咱们家也跟着沾光。”
“天高皇帝远,能沾什么光!又不能给哥哥谋个一官半职。”林心儿失落道。
林书成嘴角一瞥,皮笑肉不笑道:“我是做不了官,四叔倒能做了官,你嫁到京城赵府,得到好处最多的还是四叔,二百两银子和一个官职来比,相差太远了。等四叔上任后,咱们一家人都得跟着去享福。”
“四叔不让你们去呢?”林心儿一脸天真的问道。心里却冷笑起来,原来是卖她啊,赶情她爹娘都被蒙在鼓里。
“他敢?”林书成急眼道。
林心儿若有所思道:“四叔若是拒绝,也属情理之内,怨不得四叔,毕竟,这么一大家子人,全靠四叔一人养活……凭什么啊?”
“你懂什么?愚蠢的丫头,为了他当官,咱家出了多少力?要不是我父亲出谋划策,能有这机会,县城内的秀才多如牛毛,有几个能做了官!”林书成斥责道。
林心儿笑道:“二哥一席话,让我茅塞顿开。京城的赵公子今年五十几了?”
正得意的林书成,随口道:“六十多岁了,妹妹嫁过去,再等个几年,赵公子一归西,整个赵府都是妹妹的。”
“哥哥好聪明。”林心儿夸赞道。
林书成丢了一记白眼,冷哼一声。
轻风吹过,拂过脸颊,视野内一片空阔的田野,寻不到尽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野草味,猛吸一口气,清新舒适传入身体每个神经。
一个妙龄少女提着竹篮走过。
“娟儿?”林书成惊喜的喊道。
少女停住脚步,瞪了一眼林书成,阴阳怪气道:“林公子马上要娶大户人家的女儿,还能看到我这个村姑,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的!”
林书成柔声哀求道:“好娟儿,别恼我!我也是迫不得已,父母之命,一言难尽,纵然我与父亲闹翻了,还是退不了亲,好娟儿。”
“骗子!畜牲!”少女跺脚骂道,转身哭着跑了。
看到林书成呆愣在原地,林心儿急声催促道:“二哥,快去追啊,女孩子心软,一哄就好了。你再不去追,以后没有机会了。”
林书成一甩袖子,抬腿去追。
望着远去的两人,林心儿弯起嘴角,脸上浮现出坏笑,嘀咕着:“自古少年爱风流”。大伯好算计,卖她帮林书成娶妻,她就让他们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五月份还不算农忙之即,庄稼地里的农人并不多,绿色的小麦结出饱满的果实,再过一个月,麦穗变黄成熟,家家户户开始收割小麦,那时,将是真正的农忙。
林书柏独自在地头间捉虫子玩,在他旁边有一个竹蓝子,用一块蓝布盖住。在小麦地的尽头,林家富和林玉儿父女俩,一前一后,正弯腰拨草。
“书柏。”林心儿喊道。
林书柏抬头,一脸兴奋的说道:“二姐姐,快来帮我捉蚂蚱,捉满一盘子,晚上就能吃炸蚂蚱了。”
“我来叫咱爹回家。”
“回家吃饭吗?咱爹今天带了午饭,中午在地里吃,省的来回跑一趟。”
林心儿扯了扯嘴角,大声喊了两声。
一道回声传来。
等了片刻,林家富和林玉儿满头大汗从地里跑过来,一出小麦地,林家富抬手用衣袖擦了擦汗水,问道:“啥事?”
“爹,二伯父呢?”林心儿问道。
她替林家富鸣不平,一家人都在家中闲着,只有林家富,带着十五岁的林玉儿和八岁的林书柏下地干农活。
“你二伯父有个好友家办丧事,他去一趟帮帮忙,到太阳落山就回来。”老实巴结的林家富笑着说道。
林心儿知道二伯最会耍懒,说道:“爹,二伯父一家人都没有来,奶奶一直说地里农话会靠二伯父,我知道你不愿意计较。只有一事要告诉爹。”
“啥事?”林家富坐在地头上,抬起黝黑的脸问道。
林玉儿见没她啥事,擦了擦头上的汗道:“你们先说着话,我去地里拔草,把这一块地弄完。”
“姐,你歇一歇吧。”林心儿看到林玉儿的头发都湿透了,指了指自己旁边道:“姐,你坐在我旁边,也听一听。”
林玉儿笑了笑,坐下了。
“爹,京城赵府的赵公子年过六旬,因这门亲事,他给了大伯父二百两银子,许了四叔一个官职。现今,大伯父已经将二百两银子给牛家下了定,替二哥哥娶妻用。爹,你知道这些事吗?”林心儿简洁明了的说道。
林家富吓了一跳,立马从地上站起道:“你听谁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