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柴的人直着身子看着骑马的人,愤恨的看了一眼又弯下腰继续砍柴。他的砍柴刀很锋利,他也很会用刀,手臂粗的树木一下就可以砍断,而且动作干净利落。
断天涯感觉得到他的愤恨,轻叹了一口气,继续慢悠悠的赶路。
离袁府还有百米的地方他停了下来,骑在马上欣赏的袁府的景象,幸好方圆之内只有这一处宅院,心里不禁再次暗赞道:“真是巧夺天工,气派异常。”
此时听得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转身去看去,竟是那个砍柴的。
砍柴的来到骑在马上的断天涯近前,上下仔细打量着他,狐疑片刻,继而挑着两大担柴火朝袁府走去。
断天涯则继续慢悠悠的前行,刚到正门,守在门口的四名家丁恭敬的将他迎下马。他刚想迈步走进去,却被李九重拦住。
李九重浑身颤抖,脸憋得通红,傻楞的站在原地,突然屈膝跪拜在断小天涯面前,道:“弟子李九重,在此之前多有冒犯之处,还请师叔休要怪罪!”
一直埋着头,声音有些沙哑,后背还有血渍浸透出来,断天涯知道他一定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会向自己赔罪,于是扶起他,道:“我这个人记性一直不大好,昨天喝了太多的酒,很多事都忘记了,如果不是这匹马,恐怕袁府我都忘记了。”
听到这么一说,李九重寻思片刻,然后抱拳道:“多谢师叔不计前嫌!”随后又继续说道:“对了!师叔,师父命我等再此等候师叔,如果看见师叔,务必叫您前往正堂一见。”
断天涯回道:“劳你稍后通传一声,我暂且回去洗漱一下。”说着伸了一下拦腰,打了一个哈欠。
回到东跨院,先是洗脸漱口,又换了身干净衣服,提着长剑就走了出去。
来到正堂,发现袁啸天和众徒弟都在,中间坐着一位老妇人,身后站着一男一女。老妇人年近六旬,身着紫色宽长裙,宽发髻,上面醒目的插着一支金簪。
袁啸天走过来笑道:“断兄弟,这位就是家母。”
断天涯听闻赶忙向前跪拜道:“袁老夫人在上,请受晚辈一拜!”
袁老夫人高兴的回道:“请起请起。”示意左右将其搀扶。
袁老夫人一直盯着断天涯的脸上看去,好像脸上有什么字迹一般,然后眯着眼睛笑道:“断少侠不愧是英雄年少。”
断天涯恭敬的回道:“多谢老夫人夸赞,袁大侠才是当今英雄。”
袁老夫人哈哈大笑道:“断少侠不仅武艺了得,说起话来也是这般中听。”随后又说道:“断少侠请安心在此处住下。”顿了片刻道:“我倒是希望断少侠能一直住在我们袁府。”眼神中流露出的是一种真切。
话语中的意思断天涯当然明白,他不是一个傻瓜,因为只要自己还在袁府一天,就证明袁啸天没有被人打败。
随后袁啸天又拉着袁老夫人身后的一男一女道:“这两人是我的二弟子曹义,五弟子袁梅雪,梅雪不仅是我的弟子,还是我的义女。”
二人行叩拜之礼道:“拜见师叔。”
两个人很是般配,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断天涯心里这么想的,但是嘴上没说。
一番寒暄之后,老夫人借故离开,袁啸天搀扶着回到北厢房休息。
袁老夫人坐下后对着袁啸天问道:“儿呀!你可说过这断少侠本有机会杀了你?”
袁啸天回道:“是!几日前在青竹林我与史三公一战,断兄弟本有机会杀了我。”
袁老夫人又问道:“你也说过他剑法了得。”
袁啸天回答道:“虽然只有一招,但孩儿敢断言,放眼江湖,能接住这一招的,超不过十人。”
袁老夫人吃惊道:“果真如此?”
袁啸天点了点头。
袁老夫人轻叹一声道:“真是让人难以捉摸的一个孩子,他眼神里我看得出平静,也能感觉得到不甘,既有争胜的渴望,亦有淡泊的洒脱。”
袁啸天轻笑道:“娘,这几日您与慧闲师太谈佛诵经,真是别有一番境界。”
袁老夫人微怒道:“休得亵渎神明!”
袁啸天恭敬回道:“孩儿不敢!”
安顿好娘亲休息,袁啸天转身出来,寻得断天涯,二人再次来到鲤鱼湖。
此时的鲤鱼湖与二人上一次的景色截然不同,和煦的阳光照着两旁的高树林,将阳光锯成一缕缕的光束,横七竖八的画在湖面上,好似被打碎的一面镜子,时不时的一片枯叶落下,扰乱了该有的平静。鱼儿偶尔的跃出水面,却也惊得三两只青蛙跳向水中。
这一次却是断天涯先开口说道:“你的二弟子和你的五弟子很般配。”
袁啸天满意道:“是啊,梅雪是娘最疼的人,从小便被我收养。而曹义则是我弟子当中武功最高的人,但是他们两个还没有完婚。”
断天涯不解道:“为何还不完婚?”
袁啸天笑道:“按道理讲,他们早已经到了婚配的年纪,可是两个人执意要等到明年我娘六十大寿一起操办。”
断天涯也笑道:“那岂不是喜上加喜!”
袁啸天也笑道:“当然是喜上加喜,也许是三喜临门!”
断天涯好奇道:“那一喜是?”
袁啸天解释道:“我儿袁长生将师成下山。”
江湖上都不曾传出袁啸天有子嗣,断天涯自然也无从得知。
每个人都有为人父母的初衷,即使是成名于江湖的侠士也不例外。当年的袁啸天还不是如今的龙鳞剑,也不是富甲一方名震江湖的袁啸天,
他只不过是一个将到二十岁,整日过着刀口舔血,持剑搏命的亡命徒。
他的夫人临盆之际,自己还在四方山与人比武决斗,为的只是四方山的一条盘山道。
他持剑归来时,自己的夫人因难产而亡,留下一男婴,袁老夫人取名长生,意为长久安生。
他担心江湖恩怨,殃及子女,又担心自己无暇照顾,遂在袁长生刚过满月,便将他送往天华寺,交由净明大师调教。
而这些说与断天涯来听,最多只能算作一个聆听者,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袁啸天和他以往所谓追随的人也大不同,不仅没有让他做过任何事情,反而整日好吃好喝的款待。而且袁啸天真的如江湖传闻那般,不仅侠义心肠,而且乐善好施。袁家设立的医馆穷人看病不收取半文钱,每逢初一、十五都会开仓放粮,赠盐施粥。
天气渐渐转凉,深秋正逐渐将黑夜拉长,一段时间下来,断天涯已经与袁府上下熟识,没事就四处转转,很多时候都能看到那位山脚下砍柴的少年。
这一日未时刚过,砍柴少年送完柴火出来,正与断小刀对面相遇。砍柴少年犹豫良久,攥着拳头,咬着嘴唇,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是袁府的人?”
断天涯点了点头。
砍柴少年又问道:“那你是袁大侠的师弟?”
断天涯摇了摇头。
砍柴少年不解道:“那为何我总是听得袁大侠的弟子们唤你师叔?”
断天涯笑着回道:“那只是袁大侠的抬爱,我只是袁大侠的一个随从,一个下人而已。”
砍柴少年神情有些失落,但是显然没有相信‘一个下人而已’的答复,遂抱拳道:“多有冒昧,告辞了。”然后匆匆离开了。
此时正好碰见曹义与袁梅雪走过来,两人齐叩拜道:“拜见师叔!”话语与神情之间都透露出喜悦。
断天涯不解道:“何事如此高兴?”
没等曹义说话,袁梅雪抢先道:“回师叔,今日师傅送二师兄一件宝贝。”
断天涯好奇道:“什么宝贝,可否拿来看看。”
曹义递过一柄宝剑道:“师叔,您请看。”
断天涯仔细一瞧,他当然认得,宝剑除了剑身,其余皆是黄金所铸,这把便是黄金太保的金丝剑。
断天涯赞许道:“黄金太保的金丝剑,果然是柄好剑。”说着将宝剑还给曹义。
曹义则赞道:“师叔果然见多识广,难怪师父总在我们面前提起您的好。”
袁梅雪也急忙道:“就是就是,师父他老人家还说师叔您的剑法出神入化。”
断天涯淡然一笑道:“袁大侠才是武功绝伦,侠肝义胆。”
曹义迟疑片刻道:“其实晚辈一直有个不情之请。”
断天涯不解道:“什么样的不情之请?”
曹义回道:“其实我这些时日一直想向师叔请教几招。”话语间尽显谦卑,眼神里满是渴望。
断天涯笑道:“有何不可,我也好久没有与人切磋了,但是今日比试之事不得向任何人说起。”
二人急忙应允。
比武场选在了离袁府不远的山上,这里很空旷,平日里也很少有人往来。
曹义拔出金丝剑,而断天涯并没有选择自己的剑,则是从山上找了一段粗一点的藤条枝。这种藤条枝细长且笔直,多数是用来编筐编篓用的。
曹义挥剑刺来,左一剑直奔肩甲,右一剑刺向左肋,上一剑划向咽喉,下一剑砍其双踝,剑招快而有力,剑式一气呵成。
转眼间十五招已过,断天涯不禁暗赞道:“此人的武艺已非平常高手可比,看一招一式不仅有高人指点,想必自己也是下足了一番功夫,自己疏忽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