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忆微微笑了笑,伸手从腰间摘下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从中掏出一个圆润古朴的东西,上面古意盎然,带有一股自然的气息。虽然比只拳头大不了多少,但洁润如玉,正面有八个孔洞,表面还有一副山水图,看起来格外的珍秀,却不失雅致。
“埙?”
白衣少女明显的一怔!随即轻笑起来,声如脆玉,倾吐芳音:
“公子果非常人,果然好气魄!竟然以乐祖为器。必然胸治天下,日后必乃人中龙凤。
这件祖乐若真的细细追溯,可追寻到七八千年前,人类还是一方蛮夷时。被称为“乐祖”,绝不为过!”
“姑娘见笑!在下只是久居偏隅,远离中原,那座小岛又没有合适器物,在下只能以一块精顽石打磨成粉,又以纯净土质混以炼制,历经数载,才成此乐器。当不得姑娘如此盛赞!姑娘可否借乐谱一观?”张忆笑着回应。
“乐谱在此!”
说着,白衣少女从怀中掏出一个被锦秀娟帕包裹着的东西,并未起身,动作优雅而轻柔的放在面前的琴案上,双手做出请的架势。
张忆也不客气,直接上前接过,轻轻的拆下绢帕,放于案上,手中多出了一本薄薄的曲谱。
“姑娘真乃大才,竟然能做出如此旷世稀作,普天之下,恐怕已无人能并出其右了。”
张忆刚一翻开曲谱,就被里面的内容震住了心神。口中不由自主的赞叹。
“让公子见笑了!不知公子可有领会?”白衣女子浅笑出声。
张忆有些自惭!道
“在下愚钝,不能一下子明究其中精要,只是粗略明悟几分,不过以姑娘为主,在下为辅,作以和曲应当不成问题。”
白衣女子心中略惊!真如对方所言,此曲乃她呕心沥血的所作,不敢称旷世音节,但绝对非凡俗能够相比。其中奥妙,只有懂得了其中妙理,才能领会。可这蓝衣公子竟然只花了不到半柱香时间,就说领略几分,还说可以做到合曲,这说明对方在音乐方面的造诣绝对非凡。
“好!公子既然信心十足,那我二人这就开始吧?”白衣女子口吐芬芳,呵气如兰,衣袖略一抚动,十指并拢,分于两侧,轻轻的按在了身前的古琴上,美姿无暇,惑人心神,令人吃醉!
张忆看见对方已准备就绪,自然也不含糊,轻轻的放下曲谱,将手中的埙又抬了起来,放在嘴边。
一股幽兰之气沁人心脾,顺着他的鼻孔钻了进去。这让他情不自禁地闭目,不自禁地用力吸了吸。
“公子?可曾准备好?”
“公子?”
“公子?”
“哦!在下刚才揣摩,一时间忘乎所以,姑娘勿怪!在下已准备就绪,请姑娘启弦!”张忆回过神来,并不觉得有任何尴尬。虽然心中气血起伏,感觉心潮澎湃,甚至感觉有些心猿意马,但表面上却依旧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叮……”
“叮咚……叮……”
他二人短暂的沉默过后,白衣女子一曲琴弦划破寂静,似照亮了黑暗的烛灯。优雅、宁静、清脆悦耳!
“呜……”
一声落后半拍的埙声似乎从远古传来,带着沧桑,寂寥而冗长的大地气息,与古琴发出的鸣声和在了一起。
“叮咚……叮……叮……咚……”
“嘟……呜……”
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在此刻纠缠在一起,形成一种全新的音响传彻在这片竹林间。
古琴清脆,如泉水叮咚,似柔风吹拂。带着新生,带着希望。
埙音冗长,如大河滔滔,似落叶沙沙。带着秋意,带着悲凉。
“嘟……”
“叮……”
忽然,二人的曲调同时变了,变得声震九霄,如天雷滚滚,如大河滔滔,如百鸟争鸣,如万兽嘶吼……
埙音带着无尽的悲凉与凄惨,在这一刻似乎是无尽的边关将石马革裹尸,在为他们而送行。
琴声铮铮,似乎是慧质兰心,早出晚归思君盼夫,期盼他们早日回归的妻子。
渐渐地,白衣女子不自觉的使出了内劲,将之融于自己的手掌,随着十指连动,全都划进了古琴的琴弦中,让这曲音更加的多了几分活力,似乎真的有一副活着的画卷展现在她的眼前。
张忆感受到了白衣女子的变化,也是提起内劲,将之融进自己的埙音中,让它不在沉寂,似乎变得有了生命,不断的*着白衣女子。
二人的手指越动越快,音律在他们的手中翻飞,化成一浪浪的优美乐音从他们的身边划过,传递到了远方。即便是这片茂密的竹林也遮掩不住。
“沙沙沙……”
一圈圈音波因他们而动,因他们内劲化成了实质的攻击,让本就晚秋,枯叶落木的竹林纷纷扬扬,变成了一片竹叶纷飞的世界。
“叮……”
“呜……”
渐渐的,二人发出的音响趋近于平缓,融入其中的内劲也慢慢的有所收敛,曲调顺着他们的手指一个音节一个音节的蹦出,似乎又归于平凡,变得孤苦,一片凄凉,点缀着这片片落叶的深秋。
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似乎穿越了古今未来,当万物寂灭,只留一曲,来见证世间的一切。
“咚……”
白衣女子猛地一拉琴弦,止住了手中的动作,一曲终毕。
“呜……”
张忆没有停止,依旧抖动着右手的小指,手中的埙如同呢喃中的孩童,发出轻轻的嗡嗡声。
直至白衣女子停止了四个节拍过后,他才停了下来。
“姑娘……”
张忆一步跨到近前,伸手扶住了摇摇欲坠,想要跌倒的白衣女子。
“姑娘,你没事吧?”他关切地看向怀中面色苍白,呼吸极重的白衣女子。
“无碍!一直以来,我都觉得我的这一音律中缺少一些什么东西,直至今日,我才知道,缺少的时间的伟力。缺少了自然的气息。而你的埙声音沧桑,似乎能穿透古今,只有时间,才能有这样的沧桑。它又由泥土合成,能吹出自然的气息,正好无意中弥补了这一点,让我的曲子得以圆满。”
“公子,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