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中有一堡,纵横天下已有五十年,这就是中原武林中人人敬畏的独尊堡。
其实独尊堡创立至今已有两百年之久。
两百年前,战家出了一位当世无双的剑道天才——战无双,彼时,战无双七岁持剑,苦修剑法十九年,到二十六岁时方开始出道江湖。
短短一年之间,此人连败江湖十二位三品超凡境高手而未尝一败而羸得战神美名。
闯荡江湖十年后,战无双的剑法更为精进,顺势入二品宗师境后重回旧地,建立独尊堡,自此,战家剑法饮誉江湖而历久不衰。
在那十年间,不少前来挑战战家剑法的人都铩羽而归,到后来,再也没有人敢到战家挑战战家的武功了。
直到战无双死后多年,依然没有人敢到独尊堡放肆。
此后几十年间战家独尊堡逐渐没落,沦为江湖中的三流势力。
直到六十年前,战家又出了一把刀,一把可称天下第二的刀——战苍,他对刀法的悟性远远超过了家传的剑法。
习剑二十余年,他才发觉自己更适合使用刀,于是而立之年的战苍毅然抛弃剑法上的不俗成就,转身将全部的精力投入到刀法之中。
再修二十年,战苍终于为自己创出一套惊世骇俗的刀法——争名刀法。
此后战苍以此刀法纵横江湖,曾独身一人,千里追杀当时为害一方的辽东马贼,历时三个月,全歼对手而回,平安了一方百姓,直到现在,辽东都不再有马贼的出现。
此一役,让他名满江湖。
随后,他远走异域,学习各族的用刀精华,终于自成一派,十年后,再回中原,竟已步入二品宗师境界。
就连当时天榜第二的刀圣顾离都说出一句:“吾道不孤!”
自此,战家再也不把他当作家族异类来看,连战家的家主战破晓也不得不承认,战苍确有争雄天下的资格。
但是,三十年前,战苍竟在声名最盛时退出江湖,潜心问鼎一品武神境。
从此,战家又多了一项绝学——争名刀法。
江湖没有永远的平静,现在,三十年过去了,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
原本平静的江湖又将再起波澜,只因中原又出现了一把刀,一把和六十年前的战苍一样不可思议的刀。
这把刀才出江湖一个多月,已让整个江湖沸腾了起来。
他就是顾朝。
二月二,龙抬头。
距月夜遇袭已过去十天之久。
那夜击毙四人之后,顾朝同样身受重伤,不得不迅速离开交手之地,无奈出城没走多远还是体力不支,踉跄倒地后不省人事。
多亏遇到一户心地善良的渔民,悉心照料之下,伤势不稍几天便痊愈了。
独尊堡前。
一片喧哗的场面,行人来去勿勿,都在为各自的生计奔波着。
在靠近堡内大门的正对面,有一个约二十有余的年轻人,正在低头聚精会神地刻着一件木雕。
只见锋利的小刀在他手中不停的翻滚跳动,好像在杂耍一样,片刻之后,就雕好了一只小鸟,那鸟儿站立枝头,翘首高歌的样子活灵活现,又好象要展翅高飞的样子,叫人怀疑这本鸟本身就是活的。
来来往往的行人之中无人能发觉此人刀法的高明,只是觉得这个年轻人的雕刻技术炉火纯青,大多数人不过是匆匆瞥上一眼就走了。
除了一个人,一个男人,一个发须灰白的中年男人,说他是中年男子,只是因为他的容貌与中年男子比较靠近而已,但是如果真的细看的话,根本就描述不出这个男子的真实年龄。
因为,他的目光中饱含着见识了很多世面而显出的沧桑,但是从他的相貌来说又会觉得他的年龄还是说不上老。
就是这个人,从顾朝来到独尊堡门前的第一天起,就一直在他的面前看他做雕刻,顾朝来了三天,他就在顾朝的身前看了三天。
每天都是顾朝刚坐下他就来了,就好像这两个人是约好了似的,时间上一分一毫都不差。
而顾朝也像是知道有这么一个看客在注视着自己的作品似的,每天都尽心的刻好每一件作品。
数天下来,他的手法也是愈发的熟练,此刻手中的鸟儿便是极尽传神。
但奇怪的是从中年人眼中所表现出来的神情却是越来越让人感到费解,他并没有被顾朝手中惟妙惟肖的作品所感动。
而是带有一种惋惜的神色。
良久,顾朝似乎也注意到了中年人眼中的神色。
他放下了手中的小鸟,很专注的抬起头,对着中年人道:“前辈,这件作品如何?”
能被顾朝称为前辈的人并不多,但这个人值得他这样尊称,只因他正是三十年前退隐江湖的宗师境高手,刀尊战苍!
顾朝这样尊称他只因师尊临死之前说出的一句:“当今武林,用刀之人,唯战苍一人可入我眼。”
由此可见战苍的强大。
战苍听此一问,并未直接作答,而是反问道:“好熟悉的刀意,你身旁这把便是被称为万刀之首的‘我意刀’吧?”
“同样姓顾,你是他的传人?”
顾朝听后直直答到:“不错。”
“前辈还好吗?”战苍语气有些紧促。
“师尊于七年前寿终正寝了。”顾朝语气平淡,却带有一丝掩不住的悲伤。
“唉,纵横天下近百年,终究敌不过岁月,前辈五十年前与剑神决战前夕为我指点刀法的情景,如今想来依旧是历历在目。”
“老夫方才还想,刀圣传人怎会如此,想来你能仅靠自己摸索出如今的武道成就,很不简单呐。”
一阵沉默后,战苍说道:“你雕得很好,但是其间却少了一样东西,一样对每一个人都很重要的东西。”
“少了东西?那又为什么会雕得好?”
“你的手法很熟练,但是越到后来,越是随意,缺少了一份认真与执着,只有真的用心,才有可能做出最完美的事情,用刀同样如此。”
“何为用刀?”顾朝又问道。
战苍道:“用刀,就是不要被刀法所左右,这就是‘用’,真正的刀法是用自己的心使出来的,这才是用刀之道。”
“那又何为用心?”顾朝再问,自师尊仙逝后,当世能在刀罚一途上指点他的,恐怕也就眼前一人了。
“用心,就是用自己的心去体会世间百态,包括人的七情六欲。刀只是一种杀戳的工具,真正无敌的刀法是把自己的刀意散发出来,让他人被你的情绪左右。”
顾朝听到战苍的话后,原本有点迷茫的眼神渐渐变得清沏起来,最后,收起自已的刀,留下地上的小鸟。
双手作揖,躬身良久后转身而去。
因为他到现在终于知道自己和战苍之间有多大的差异了,难怪师尊对战苍有如此之高的评价。
从现在起,他才算是真正的懂得了用刀之道。
九天后,一个外表看起来甚是粗糙的鸟状木雕被人送到战苍的手中,那狂乱的雕塑手法与九天前的那只精致鸟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却出人意料让人很真实的感受到了从这只小鸟身上所表达出来的感情,那是雕刻者真正的用心之作。
这一次,战苍的眼神中再也没有了惋惜,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赞赏,以及惊异。
因为他已被顾朝如此快的转变所震撼了。
从他的眼中好象已看到了另一个刀圣的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