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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鹤之战
九月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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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阳光不遗余力地辐射令人窒息的酷热。森林里，丛生的树木无力地垂下了高昂的头颅，一丝轻风吹来，也只换得它们闷闷的摇一摇头，仿佛在责备老天，为何如此不解人意，吹过来的风小也就罢了，竟然还是热的！平日活力十足的动物们也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恹恹地不想动弹。只是比起树木来，却又好得多了。至少它们长着可以四处走动的腿，凭着本能，纷纷钻进密林，寻一处浓荫，半眯着眼儿打起了瞌睡。除了偶尔的蝉鸣和不知哪只动物熟睡中不自觉的呓语，森林里寂静无声。
城中更是热浪袭人。晨曦漫步在这座陌生的城市，四下打量。城市是西式建筑风格，街道规划得十分齐整，两旁种着类似棕榈树的高大乔木。漏下的阴影里，几个穿着古老的行人漫不经心地赶路。一辆马车呼啸而过，带起灰黄的尘土，扑了行人一身，随即传来男人粗鲁的谩骂声和女人尖利的诅咒声。抱怨并未持续多久。在这高温天气，行人的体力和水分被大量蒸发，谁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可供挥霍。
晨曦随意闲逛，不觉闻到一股浓烈花香。带着淡淡的好奇，循香味找到了来源。那是一户人家的后花园，姹紫嫣红遍植，各种不知名目的鲜花争奇斗艳，就连天空那轮足以将她们娇弱的花瓣烤成焦灰的火球也被不留情面地忽略。晨曦飘进花园，凑近一盆六月雪深深嗅闻。
林斯顿府邸的后花园内。一棵百年榕树的浓荫下，五个看来大约七八岁的小孩子（三男两女）团团围坐，中央堆着几个玩具。有男孩喜欢的木剑等物，当然也少不了女孩最爱的小布娃娃。为首的小男孩一头柔软的金发，面容秀气，眼睛是天空般无瑕的蔚蓝。他背靠大树，手拿原木色推拉式签盒，稚嫩的童音响在伙伴们耳畔：
“老规矩，抽到自己的签牌就放回去。谁先来？”
“我先来。”软糯的童音首先响应，那是金发小男孩左手边的小女孩。
“好。露露先来。”签盒递到了小女孩面前。
露露推开签盒盖子，将面团似的小手探进去，出来时已经拿了一只竹制签牌。大家忙凑过去看，只见那只签牌上写着“风车 凯奇”。
“本次抽签有效。下一位。”金发小男孩宣布。
“我来。”
听那声音，说话的是兰斯。金发小男孩将签盒递过去，兰斯抽出一支签来，上面写着“木剑 卡罗”。
“抽签有效。”金发小男孩再次宣布，顺便对兰斯一笑，“恭喜你抽到我的木剑。”
兰斯一脸的沮丧，叹了口气：“我只期望，最先找到宝贝的不是卡罗老大你就好了。”
“你很可能会失望。”卡罗揶揄道。
另外两个小伙伴也都抽了签。名叫阿吉娜的小女孩抽到的是兰斯的瓷马，小男孩凯奇抽到的是阿吉娜的陀螺，卡罗将最后一只签牌拿出来，不出所料地，签牌上写着“布娃娃 露露”。
卡罗显然对这宝贝提不起多大兴趣，不过出于对规则以及对小伙伴们的尊重，仍然将签牌做了展示。兰斯一看就笑了起来：“哈哈，卡罗老大，你真走运，看来少不得又要去露露小姐的香闺逛一逛啦。”
卡罗和其他两人都没理会，露露则嗔怪地瞪了兰斯一眼。兰斯没收到预期的效果，只得讪笑两声，乖乖闭上嘴。
“好了，”卡罗轻咳一声，“游戏正式开始。现在出发，十分钟后再见。”
“好。”四个小孩子答应一声，转身往自己家跑去。
卡罗等人玩的游戏名叫“骑士寻宝”。其规则是：首先，展示。游戏成员拿出自己的玩具放在一起，做个亮相，防止寻宝之人以假充真。第二，抽签。随机决定每个成员将要寻找的宝贝。第三，藏宝。每个成员返回家中将自己的宝贝藏好，越隐秘之地自然越好，不过出于对成员们本身条件的考虑，不能设置得太难，所以卡罗等人只将藏宝范围设置在成员本人房间及家中后花园这两处。这一环节限定为十分钟。第四，寻宝。藏好宝贝之后，众成员再次集合，而后同时出发寻宝。这一环节用时不得超过十五分钟。
等小伙伴们跑得远了，卡罗才走进自己房间，寻出一卷胶纸，四肢着地，匍匐着爬进床底，将木剑粘在床板下。为防止发生木剑半途坠落的乌龙事件，卡罗爬出床底之后，特意大力拍了拍床板，俯身一看，木剑依然纹丝不动地与床板做着亲密接触，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拂去身上灰尘，走向大厅。卡罗有把握，兰斯那个冒失鬼绝对想不到他会将木剑粘在床板下。——细想起来，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哪个小伙伴找到过他藏的东西呢。意识到这一点，卡罗的笑容更深了，就连客厅里那些放了两三天的水果也变得鲜美了起来。
慢腾腾地啃完一个苹果，闲下来的卡罗只得靠在椅子上假寐。
好在十分钟并不算长，卡罗啃完苹果，再打了几个呵欠，门口就出现了一个娇小纤细的身影。卡罗半睁开迷蒙的双眼，看清了来人，原来是阿吉娜。他脸上的表情即刻生动起来，调皮话也随之而出：“哎呀，我的小姑奶奶，你可终于到了，我都快等成永久的雕塑了。”
阿吉娜莞尔一笑，嗔道：“卡罗，你又夸大其词。”
卡罗被阿吉娜的“又”字镇住了，有心反驳一句，又一想，何必跟个女孩子过不去；可要不反驳，又有些不甘心。最后只得干笑一声，抓了抓头发，装模作样地打量熟得不能再熟的自家大厅。
“好在你还知道分场合，在我们面前说说自然是没问题，就当是说笑话逗我玩了。”阿吉娜看着卡罗窘迫的模样，心中暗笑，又不忍让他一直这样尴尬下去，便给他找了个台阶下。
“还是吉娃娃了解我。”卡罗自然不会拒绝阿吉娜的好意，顺着她的话下了台。
两人说着话，露露、兰斯和凯奇相继到来。卡罗只提醒一句：“大家记住了，寻宝时间是十五分钟，谁先找到就算胜利。”余光瞥到兰斯的苦瓜脸，嘴角掀起一抹弧度：“十五分钟后，无论有没有找到都要回来集合。”
“嗯！”露露和阿吉娜答应一声，欢快地跑了出去。兰斯哀怨地瞪了卡罗一眼，愤愤地朝卡罗的房间行去。
卡罗交代了管家几句，就动身去了露露家。
露露小姑娘的心思就像她的外表一样单纯得紧。记忆中，只要抽到露露的签牌，就意味着该次任务会完成得毫无悬念。那小妮子似乎没别的地方藏东西了，整天不是她房间的梳妆台就是后花园的雏菊丛里，基本上没变过地方，只有一次例外。那次，露露买了一幅薰衣草的风景画，镶了框挂在壁炉上方的墙上，宝贝就藏在那画框后面。当时卡罗还颇费了番功夫才找到了宝贝。可惜后来露露家的小猫淘气，爬上壁炉玩闹，画框被它一爪子掀了下来，跌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露露自然伤心，却奇怪地没有呵斥小猫，也没给薰衣草风景画重新镶个框，只是从一堆碎玻璃中默默地捡起那张画，放进抽屉，一把大锁锁了起来。所以露露能藏东西的地方又只剩下原先那两个。那次她藏的宝贝是什么来着？
卡罗边走边想，不觉到了露露家的正门前。门卫自然是认识的，卡罗只向两人点了点头就顺利进入了院门。
站在大门前，卡罗脚步顿了顿，平常他都会先去露露的房间，不过……想起兰斯那句玩笑，卡罗决定先去花园，如果找不到再去房间也不迟。
卡罗绕过主建筑，走上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幽静小道，前头左转便是花园。想起那些怒放的鲜花以及腻人的甜香，卡罗下意识抽了抽鼻子。
花园里有个人。卡罗脑中浮现出这么个念头。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大约是露露家的某个人吧。就这样，一个十分关键的问题被他忽略了过去——他到底是怎么知道花园有一个人的？没见到人却肯定花园一定有人，卡罗此前从没有过类似经历。
转过墙角，花园的全貌在眼前铺展。卡罗习惯性地望向雏菊丛。雏菊性喜寒，七月的阳光下难觅花朵的影子。即便如此，卡罗也能在心中描绘出她朴素又明媚热烈的模样，断然不会寻错了。将目光从雏菊细长的叶片上挪开，卡罗转而在花园四下查看。他想找到那个所谓的“露露的家人”，跟他（她）打个招呼，毕竟现在自己是在人家的地盘内。
视野里忽然多了一个漂亮而又陌生的小女孩。看其模样，比卡罗要稍微大上三两岁。她有黑曜石般闪亮的大眼睛，留着长至腰身的墨色卷发，穿一袭及脚踝的粉红色连衣裙，露出大半截白皙细嫩的胳膊。脚着风格俏皮的乳白色小皮鞋，淡淡的宁静中透出一丝高贵的慵懒。
卡罗双脚不受控制地走近美丽的小女孩，单膝跪下，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美丽的公主，很荣幸认识你。”说话的同时，卡罗向女孩伸出右手，掌心向上。
女孩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释然。她微笑起来，露出两个可爱的梨涡，礼貌地回应了卡罗：“啊，我也很荣幸认识你，蓝眼睛的王子。”女孩的声音清脆悦耳，她伸出右手，往卡罗手心放去。
两只小手的间距越来越近，只差不到半尺就能互相碰触。卡罗欣喜地看着那只圆润纤白的小手，等待那一刻的到来。他期待在那只小手上印下一个快乐的轻吻。
事情有些不对劲。女孩的手明明已经放在了卡罗手心，他却没有任何感觉！卡罗将目光转向右手，惊悚的一幕出现了——女孩的手穿过了他的手心！
卡罗的表情由于震惊而显得可笑，死死盯着右手，不知道该放哪里。似乎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女孩倒是一脸的坦然，动作优美地收回手，淡淡一笑：“你不用奇怪，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我是个灵魂体。也就是说，我其实是已经死去了的。遇见你之前，没有一个人能看见我。你能看到我还跟我打招呼，让我很意外，也想试试能不能与你正常接触。”
“死去的人还可以存在于世上？”卡罗站起身来，却抹不掉心中的疑惑。
“其中缘故我也不清楚。我只是通过了一扇门，然后就来了这儿。”女孩也很无奈。
卡罗点了点头，作出原来如此的表情，实际上他一点也没弄明白。
女孩倒是惊讶了，眼前的男孩应该比自己还小上几岁吧，怎么听到她是个早已死去的人，竟然没有半点惧怕。
“你，不害怕么？”女孩问得小心翼翼。
“怕？为什么要怕？”卡罗无辜地眨了眨蔚蓝的眼睛。
他竟然不害怕！女孩弯了弯唇角，梨涡再现，眼里盛了赞许的意味。
“对了，美丽的公主，我是卡罗amp;amp;#8226;林斯顿，能否告诉我你的名字？”卡罗还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
“我叫晨曦。你可以叫我小曦。”
“小曦，你是从东方的桑安帝国来的吗？怎么会到了这里？为什么说遇到我之前，没有一个人能看到你？”
“遇到你之前，没有人对我的行为动作有任何反应。”晨曦的语气带着遗憾，叹息一声，才继续道，“我没听说过桑安帝国，我来自另一个遥远的大陆，只是凑巧经过这座城市。”
“原来是这样。”卡罗点头，“不过你的模样确实跟桑安帝国的人属于一个类型。我以前去哈格城的时候见到过一些你这样长相的，父亲说他们都是桑安帝国的人。而且你的名字也跟那边起名字的习惯一样。”
难道这里竟然是地球文明的翻版，桑安帝国等于地球的东方？晨曦皱起了秀致的眉。
正思量间，耳边再次传来卡罗悦耳的童音：“小曦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语气十分认真，并不带半点漫不经心，仿佛询问的对象不是第一次相见的陌生人，而是相识已久的朋友。
晨曦因这一问而沉默，最终摇了摇头。她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确实不知道该去哪，又该如何找寻今后的路。
“那小曦不如去我家吧，可好？”
卡罗邀请的语气如此顺理成章，晨曦不禁要佩服眼前的小男孩了，不仅对她这个灵魂体毫无畏惧，居然还要邀请自己去他家，莫非自己长得太可爱，以至卡罗忘记了害怕；还是这个世界灵魂体随处可见，所以连一个小孩子都见怪不怪了？还有一个可能，晨曦真不想承认，那就是——卡罗的确天生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她忍不住看向卡罗的眼睛，那双蔚蓝色的眸子清澈见底，透着一种隐约的期待。晨曦无法拒绝这样一双眼睛，便笑着点头应允。既然不知路在何方，不如走一步看一步吧。她相信车到山前必定有路，柳暗花明又有一村。
离开花园之前，卡罗到雏菊丛里搜索了一番，果然发现了露露的小布娃娃。他一把拎了起来，随手揣在兜里，与晨曦一道朝自己家走去。通过露露家的大门口时，卡罗特意看了看门卫，那门卫冲他微一点头，丝毫没有吃惊的模样，想必确实看不见晨曦，否则府里无缘无故多出个陌生人，怎么也会表示惊讶吧？
回到林斯顿府邸，其他小伙伴还未返回。卡罗笑了笑，他知道自己又是第一。
待到游戏结束，伙伴们重新聚在一起。两个小男孩咕哝了几句，大意是卡罗怎么又胜利了。露露低着头不说话，眼尖的晨曦发现一抹骄傲的晕色悄悄爬上了她粉嫩的双颊；阿吉娜也没有说话，只抿着唇微笑。
换做平时，卡罗早就享受胜利的成果了，不过今天他显然更关注新来的朋友。随意讲了几句话，约好下次再玩，便打发了伙伴们离去，。晨曦没有阻止，只因她急切地想对这个世界多一分了解。
打发了伙伴们，卡罗和晨曦寻了个隐蔽处，一番长谈就此拉开了帷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