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领顿时气得直咬牙,但一转眼,他又冷哼一声,满眼森然。
“哼!将死之人,还装什么清高?我倒要看看,宁州路远,你这一副破败之躯究竟能坚持多久。”
说完,他又清了清嗓子,扬起圣旨喊道:“皇上有旨,宁州路途遥远,不容耽误,特命一众流犯即刻出行!”
话音一落,院内又是一阵哭喊之声。
没多久,一行人都被迫换上麻衣,戴上脚链手铐,被官差逼着走出侯府。
刘景云身受重伤,所以只能由苏小婉和许氏用担架抬着,刘香玉担心许氏眼睛不好使出了差错,便在一旁出力辅助。
大嫂和二嫂则牵着各自的孩子,惊魂未定地抹眼泪。
怎知,一行人刚走出大门,便有人朝他们扔臭鸡蛋,烂菜叶。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世子竟是卖国贼,可恨!”
“杀千刀的,真是罔顾安北侯生前赤胆忠心!”
“……”
仅一瞬间,所有人身上都落满赃物。
苏小婉瞬间呆住,不用想也知道,这些人如此卖力一定有太子的功劳。
哼,欺人太甚!
她咬牙垂眸,她想要帮刘景云挡住一些,但百姓们那波架势她根本自顾不暇。
转眼她低头,只见刘景云安静地躺在担架上,两眼无神,不知是没了反抗的力气,还是心如死灰,索性放弃抵抗。
安北侯府人口不多,也都是女眷,个个养尊处优,根本承受不住这些,瞬间哭得更难受了。
从侯府到城门根本不远,可她们觉得仿佛走了很久很久。
到城门口后,禁军首领将流放任务转交给负责流放的官差宋九,然后给了些零碎,命他务必“照顾”好世子一家。
苏小婉余光一瞟,终于看清了宋九样貌。
他长得蛮横,满腮长胡,眼珠子深邃且黑,看着就让人害怕。
苏小婉并不畏惧,心里反倒更有底气了。
她从书中得知,此人爱财没底线,还算容易打发。
毕竟,相较于苏小婉空间里的那些东西,首领给的好处根本不算什么。
交接好相关事宜后,宋九便将她们和其他一些流放之人汇在一块儿,约有百来人。
一行人走到城郊长亭便坐下来停留会儿,因为这儿会有流放犯人的亲属前来送行。
有的会送些生活用品,当然也有人会塞金银细软等等。
官差们都不会管这些,因为流放之路贫瘠艰难,那些东西迟早还会落在他们手里的。
妹妹刘香玉左顾右看,那些曾经亲近安北侯府的世家一个都没出现,她不禁咬牙:果真树倒猢狲散!
大嫂孙氏是丞相府嫡女,她含泪企盼,终于在人群里找到管家身影。
管家递给她一个包袱,目光躲闪,“大小姐,这是老爷给您的,往后您自求多福吧!”
孙氏一愣,发现包袱里虽有金银细软,但一封断亲信最为刺眼。
她吓得踉跄一下,意外又惶恐。
丞相府,竟然把她抛弃了!
但很快,孙氏又掩去忧伤,偷偷将断亲信毁掉了。
流放之路艰难,她若能被人以为丞相府并未放弃她,兴许处境会好过一些。
二嫂周氏是钦州商人之女,在京城也有两家产业,没多久,便有京城的分掌柜给她送银票了。
“小姐,小的已经传信给老爷了,等您经过钦州时,他自会给您安排后路的。”
周氏两眼一横,十分不满,她一边夺过银票,一边沉着脸骂骂咧咧。
“知道了知道了!也没说顺带送两件衣服过来,这身麻衣穿得真叫人浑身直痒!”
下人为难道:“让小姐您受委屈了,钦州离京城不远,您再坚持坚持。”
周氏不停地挠痒痒,她虽满腹怨气,但也只能不耐烦地念叨两句,然后打发下人离开了。
至于苏小婉,她的心只在昏迷的刘景云身上。
她瞅着满身是血的刘景云,暗暗思忖:唉,真不知何时才能做手术啊!
苏小婉正想着,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叫喊声。
“大小姐!”
苏小婉脸色一沉,转身回眸,只见管家驾车而来,停在苏小婉身前。
因为马车精致,所以很多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了。
管家并没有带任何东西,而是拿出一封信,道:“老爷说了,作为苏家之女,理当为苏家荣辱考虑,您收下这封断亲信后,便和苏家再无关系了。”
呵,挺会落井下石的,不过苏小婉早在意料之中,并不在意。
她瞟一眼周围看笑话的人,又瞟了一眼管家手中的书信,迟迟不肯接手。
“我记得,出嫁那日,父亲曾许诺我,他日我若遇到困难,只要我开口,他定有求必应,我想问,这话是否还作数?”
管家愣住了,他只是一个送信的,哪里知道这个?
“这,这个……”
苏小婉见他为难,便轻蔑一笑,负手而握,道:“要我断亲,得让他先把承诺兑现就成。”
管家顿时急了,尚书大人此时正在府中处理走水后事,哪里有心情管这个?
他忐忑不安地问:“那……那大小姐究竟想要什么?”
苏小婉想了想,最终还是把目光转移到马车上。
她上前一步,指着马车道:“你走,马车留下,从今以后,我与苏家再无瓜葛。”
管家呆住了,他以为苏小婉会借机索要钱财,或者请求尚书府帮她脱困,没想到她竟是要一辆马车。
下一瞬,管家连忙点头,生怕苏小婉会反悔。
他一个男人,走回去没什么要紧,但苏小婉若是索要钱财,他就算拼了老命也拿不出的,更别说其他条件。
“大小姐想要,奴才给您就是。”
管家说完,便将缰绳递到苏小婉的手里,悻悻而退。
宋九见了连忙将其蛮横夺去,凶道:“放肆!也不看看自己现在是个什么身份,居然要坐马车!”
苏小婉一点也不生气,平静道:“大人,我是为您好,皇上有旨,务必要在规定的时间里赶到流放地,您若不担心我夫君的伤势耽误大家行程,您请尊便。”
说完,她又暗暗往宋九手里塞进一块玉佩,一脸笑意。
这块玉佩是她刚刚从管家腰上顺来的,绝对比首领给的银子要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