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宝山路中段有很多不起眼儿的小酒吧,其中一个酒吧的名字很有意思,叫“残生”。酒吧的条件虽然很简陋,但客人却不少。不过他们都不是回头客,“残生”没有回头客。李丹在这家小酒吧做了大半年的服务员,她发现一个规律——一个客人最多会到酒吧来三次,三次以后就再也不会来了。
酒吧的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胖子,其貌不扬,他姓陆,大家都叫他陆胖子。当然李丹是不敢这样叫他的,怎么说他也是自己的老板,她依着陆胖子的意思,和其他两个服务员一样都叫他陆哥。
华灯初上,李丹早早地就来到了酒吧,换上了服务员的衣服,开始今天的工作。李丹是师大的学生,为了赚一些零花钱,她每晚都会到“残生”打工。
平心而论,陆胖子是一个很不错的老板,对李丹他们几个服务员并不苛刻。在这儿干一晚上,李丹能够拿到一百八十元的报酬,如果客人给小费的话还能拿得更多,陆胖子是不克扣小费的,全都归服务员。客人对服务员也没有太多的要求,点了酒水就让服务员退下了。客人们对陆胖子很客气,而陆胖子则每晚都会穿梭于客人之间,每张桌子他都会过去坐上一会儿。他似乎和每一个人都很熟悉,但每次的交谈都只是点到为止。李丹很好奇陆胖子到底和客人说了些什么,也很好奇既然客人都是满意地离开,为什么在三次以后就都不来了。她曾经悄悄地问另一个比她早来几个月的叫张琳的服务员,张琳却沉着脸告诉她,不该打听的就别瞎打听。后来李丹才知道,张琳曾经问过陆胖子同样的问题,陆胖子也是这么回答的,只是他当时对张琳的态度可比现在张琳对李丹的态度要恶劣得多,张琳说她是第一次见到陆胖子这么凶。
“欢迎光临!”是张琳的声音,来客人了。
李丹从吧台拿了酒水单子走过去,突然发现进来的客人很眼熟。这是一个五十岁出头的男人,但看上去很有精神。李丹突然想起来了,他是自己大学同学杜之凯的父亲——林城威腾矿业的老总杜俊。学校的实验楼就是在他的捐助下建起来的,捐赠大会的时候李丹见过他,那时候他坐在主席台上,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
杜之凯是学校出了名的花花公子,还很不可一世,因为他有一个当矿老板的爹。杜之凯虽然也对李丹动过花花肠子,可是李丹并不像那些爱慕虚荣的女孩一样,她从骨子里就对杜之凯很是鄙视。
“给我杯白开水就行了。”李丹走到杜俊的面前,杜俊头也没抬,轻声说道。
李丹感觉今天的杜俊有些奇怪,虽然看起来仍旧是一副精明干练的样子,但他好像还有些紧张,李丹给他上了一杯白开水后就退回去了。
像以往一样,八点多钟时,陆胖子来到了酒吧。他照例在每张桌子旁都坐了一小会儿,客人在他起身不久后就都满意地离开了。杜俊也离开了,他离开的时候整个人仿佛轻松了许多。随后杜俊又接连来了两个晚上,之后就再也没有来了。
李丹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可是过了一个多星期,她正在宿舍里看书,室友祁露露冲进宿舍咋呼呼地说道:“你们听说了吗?杜大少那个有钱的老爹死了!”
“哪个杜大少?”
“咱学校还有几个杜大少啊,杜之凯啊!”
杜之凯的父亲死了?这是怎么回事啊?不久前自己还见过他的,怎么就死了呢?
“露露,真的假的?这种事情可别乱说。”李丹轻声说道。
祁露露不悦地看了她一眼:“当然是真的啊,听说警察已经通知杜大少去警察局认尸了。也不知道他得罪了谁,被人捅了十几刀呢。”
李丹依旧早早地来到了酒吧,张琳已经来了,正坐在吧台边上发呆,看起来魂不守舍的。
“今天你怎么来得这么早?”李丹上前拍了下张琳的肩膀。
张琳被吓了一跳,李丹顽皮地吐了下舌头:“琳姐,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张琳咬了咬嘴唇:“李丹,我不想干了,你也别在这儿干了,我们一起辞职,重新找一份工作吧!”
李丹瞪大了眼睛:“为什么啊?不是干得好好的吗?”
张琳欲言又止,最后她说道:“你想留下就留下吧,反正我必须得走。”李丹问她到底出了什么事,她只是摇头,她的反常让李丹的心里升起了疑惑。
陆胖子来了之后,张琳就去找他谈话了,但没聊多久张琳就走了。李丹留意到陆胖子的眼睛在望着张琳的背影时射出了一缕怨毒,这眼神让她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欧阳,两个老人还在追问孩子的事情呢,怎么着也得给他们个说法吧!我想要照实说,可是振北怕他们接受不了,你帮我出出主意!”白倩给欧阳双杰倒了一杯茶,然后自己在沙发上坐下了。
欧阳双杰苦笑了一下:“白姐,这事情我觉得你应该劝劝严哥,就和老人说实话吧,总不能一直骗他们。当初梁诗然设局让你们收养这孩子,原本是想陷害你的,你自己还成了警方的怀疑对象呢。说起来,梁诗然还真有一套,她早早地就盯上了你,原本已经打算拼个鱼死网破了。一来这孩子能够让警方转移视线,二来一旦他们夫妻真出了什么事,孩子也有人照应着。孩子要是跟着你们肯定不会受苦,可偏偏这孩子舍不得离开自己的亲生父母。”
白倩白了欧阳双杰一眼:“现在梁诗然已经自首了,那个王剑没事吧?”欧阳双杰说王剑没事,梁诗然的事情他并没有参与,至于他知不知情,已经没有人去深究了,孩子总得有人照顾。
白倩轻声说道:“能不能和王剑商量一下,还是让严宽跟着我们吧。”她还是习惯性地叫那孩子严宽,欧阳双杰有些为难,最后还是答应试试。
“其实我也是为他好,一个大男人,带一个孩子都费劲,别说两个了。”
就在这时,欧阳双杰的电话响了,是邢娜打来的。
“在哪儿呢?”邢娜还是那样大大咧咧,欧阳双杰告诉她,自己正在白倩的办公室里。邢娜告诉他,冯局让他马上赶回局里去,欧阳双杰皱起了眉头:“又有案子了?”
“你就赶快回来吧!”邢娜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欧阳双杰刚回到局里,许霖就把一份验尸报告交到了他的手上:“死者女性,二十五至三十岁之间,是被钝器猛烈撞击脑部致死,之后被毁容,然后一丝不挂地被装进了纸箱,目前我们没有找到任何能够证明其身份的线索。尸体是在旧城区一栋烂尾楼里发现的,报案人是个流浪汉,现场勘察的结果表明那儿并非第一凶案现场。我已经通知了各派出所,看看有没有报人口失踪的,希望能够找到有用的线索。”
欧阳双杰从二队抽调了四个人:许霖、邢娜、谢欣和伍坤,叫他们跟着自己调查杜俊的案子,王小虎则带着一中队的人去调查无名女尸案。
欧阳双杰让那四个人去了他的办公室,从昨天发现尸体开始,警方就展开了调查工作,到目前为止倒是有了一些进展。
“今天上午我们去见了杜俊的老婆,她说杜俊平时为人很和善,也乐于助人,还说杜俊是不可能与别人结下什么仇的,就连矿上那些工人提起杜俊都会竖起大拇指。她认为很可能是劫匪见财起意,谋财害命。杜俊身上的现金确实被抢走了,他戴的劳力士手表也没了,不过我觉得这不应该是起简单的劫杀案。”伍坤说到这儿,顿了顿,“如果只是劫杀,凶手根本没必要捅杜俊十几刀,这得有多深的仇啊?”
欧阳双杰点了点头。杜俊的尸体是在他自己汽车的后备厢里发现的,车子是在凌晨两点到六点之间停到了杜家门口的。杜家的保姆在六点多钟起床做早餐的时候发现了车子,一看到后备厢里流出了血,忙叫醒了杜家的人。
“如果凶手是抢劫,那么他在杀完人的第一时间内应该是想要逃离凶案现场!怎么可能又不着痕迹地把杜俊的尸体装到车子的后备厢里送回来呢?杜俊的车子在市里可是小有名气的,他的车牌就是个很明显的标志。杀了人,再开着受害人的车子把尸体送回来,而且没有留下一点儿痕迹,这样的凶手怎么可能是生手?”
欧阳双杰的话说完,大家都点了点头。
伍坤接过了话茬:“杜俊的老婆说他的人缘很好,又与人为善,不可能与人结仇,我觉得这说不过去。做生意就一定会有对手,更别说他是开矿山的了。眼红的人多了去了,谁能保证没人想暗中弄垮他?我手里还有一份材料,是小折山另一个矿场老板暗中向相关部门提交的报告,说杜俊是用了不正当手段才取得了小折山的开采权。当然,经过核实,这事纯粹是子虚乌有。所以杜俊不可能没有仇家,就算是明里没有,暗里也一定有的。”
大家各自对杜俊一案发表了看法,但大都认为是杜俊的竞争对手干的。有一点特别重要,那就是市里目前正在对矿山进行清理,这对很多小矿主来说不是什么好事,杜俊完全有可能趁着这次清理把其他的小矿都吃掉,听说他最近往市里办公室走动得非常频繁。
欧阳双杰决定兵分三路。第一路,由伍坤负责对矿山进行摸底,看看这次清理整治中哪些矿主的利益会受到影响,他们在私底下又有什么样的态度;第二路,由许霖负责对杜俊的车子展开调查,市里很多地段都有监控录像,看是否能根据法医推断的死亡时间摸清杜俊临死前两天的行踪。不过对于这一点,欧阳双杰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凶手既然敢用车子把杜俊的尸体送回来,说明他早就已经成竹在胸。欧阳双杰自己负责对杜俊的其他社会关系进行排查,从法医给出的尸检结果来看,杜俊是被人面对面捅死的,虽然有挣扎,却没有任何戒备——凶手很可能是他熟悉的人。
李丹在电视上看到了警方的认尸启事,起初,她并没有太在意,可当电视里提到那无名女尸的左手背上文着一只蓝色的蜜蜂时,她愣住了,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电视画面。在那女尸靠近左手虎口的地方,果然有一只被蓝色墨水浸过的文身。这文身她太熟悉了,她还曾好奇地问张琳,怎么就想到在手背上文这么一个小家伙。张琳说,她男朋友觉得女人有点文身会更加性感,原本她想文一个大一点的,可才刚开始文她就觉得疼,最后只能文一只蜜蜂了。
当时听张琳这么解释,李丹还忍不住笑了。不过此刻她却笑不出来了,因为她已经能够确定这无名女尸就是张琳。她拿起手机给张琳打了个电话,但电话里提示对方已关机。李丹的眼睛有些湿润了,不管怎么说,她在“残生”和张琳共事了大半年的时间,张琳对她很关照。她深吸了口气,然后就准备拨打警方提供的热线电话,但想了想又放弃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千万别给自己找麻烦。再说,张琳的家人应该也会看到这则启事的,他们应该会主动和警方联系。
李丹还是早早就来到了酒吧,不过她今天的情绪很低落。在酒吧里她一下就想起了张琳,尤其是张琳走时陆胖子那怨毒的眼神。想到这儿她心里一惊,张琳在酒吧干得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想到辞职了呢?还有,她走的时候到底和陆胖子说了些什么,为什么陆胖子会有那样的眼神?
李丹一边抹着桌子一边胡思乱想,这时站在吧台旁边的冷艳笑着说道:“这桌子你都擦了很久了,也不怕把它擦出窟窿来啊!”
李丹这才回过神来。冷艳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你今天联系过张琳吗?”
李丹有些惊讶地望向冷艳,在确定方便说话后才压低声音说道:“中午我看电视,警方要对一无名女尸进行身份确认,那女尸左手虎口的地方有一个小蜜蜂的文身,我记得张琳的手上就有一个。当时我就呆住了,给张琳打电话,但她关机了,你说那会不会就是张琳啊?”
冷艳微微点了下头:“我倒是希望不是她,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不管怎么样,我们也同事一场,这心里还真不是个滋味。”
李丹的嘴唇动了动,她想说杜俊的事儿,可是话到嘴边她还是咽回去了,因为陆胖子已经走了进来。陆胖子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李丹来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他愁眉苦脸。
“你们俩,先到我办公室来一趟。”陆胖子对李丹和冷艳说道,然后走到门边把大门关上,挂了歇业的牌子。
李丹和冷艳对望了一下,两个人的心里都很忐忑。陆胖子这是怎么了?两个人跟着陆胖子到了他的办公室,陆胖子轻咳一声:“都坐下吧,别紧张,找你们来只是想跟你们说点事儿。前几天张琳离开了酒吧,我想你们都一定很好奇吧,为什么她会走?”
李丹和冷艳都没有说话,陆胖子问李丹:“李丹,平时你和张琳的关系很不错,她就没有告诉你离开的原因吗?”
李丹说没有,原本她想过两天问张琳的,因为如果当时给她打电话,她是肯定不会说的。
陆胖子叹了口气:“张琳在酒吧的时间是最长的,大概也有两年了。她很能干,脑子也活,就是脾气太倔。前段时间我让张琳管酒吧的账目和日常的收入开销,我对她是足够的信任,可是她竟然偷偷地黑我的钱。她管了近半年的账,酒吧就缺了近六万的款,我还能让她继续在我这儿干吗?”
李丹望着正说得激动的陆胖子,回想起了当时张琳离开时的情形,也许陆胖子那怨毒的眼神是因为那六万块钱,也许他更难过的是张琳辜负了他的信任。不过李丹的心里也有着疑惑,凭她对张琳的了解,她能确定张琳不是那样的人。虽然张琳也说过她家里的条件不好,可是她平日里说话做事都有自己的原则。那晚张琳是先和自己说不想干了,想要离开这儿,然后才去找的陆胖子,而那时陆胖子好像根本就没料到张琳想要辞职。她清楚地记得,张琳去找陆胖子的时候,陆胖子的脸上还带着笑,并不像是他说的那样。李丹突然有一种感觉,陆胖子并不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和善,相反,此刻的他让李丹隐隐有些害怕。她们今天才知道张琳可能遇害的消息,陆胖子晚上就把她们叫来说了这么一番话,这其中必有蹊跷!
“好了,这事情你们也大致了解了。冷艳,明天你再招个人来吧。张琳走了你们两个人忙不过来,另外我会离开一段时间,店里的生意你们俩就帮着照应一下,我给你们涨工资!”
“王队,有人来认尸了。”
王小虎正在白板前苦思冥想,听到说有人来认尸,他的脸上立刻露出激动的神色。来认尸的是一个二十六七岁的男人,叫蒋天,他自称是死者的男朋友,是看到了警方的认尸启事才来的。蒋天一身的江湖气,他说他是一家投资担保公司的客户经理,其实就是个非法融资做高利贷的。
王小虎进去的时候,笔录才刚刚开始,蒋天的脸上满是悲戚。他说死者叫张琳,是他的女朋友,两个人原本打算今年“十一”结婚的。“不管是谁,千万别让我逮着,否则我一定轻饶不了他!”蒋天恨恨地说道。
谢欣皱起了眉头:“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别说这些没用的。我警告你,如果你发现了凶手是谁,可千万别乱来,赶紧通知我们,私自报仇是违法的,弄不好你自己还得栽进去。”
蒋天忙说道:“可我这心里难受啊!”
王小虎看了看他的表情,看起来他对张琳倒是挺有感情的。
张琳的家就在宝山路的日照巷里,那儿是林城的一个棚户区,靠近城乡结合部,外来人口比较多。那里都是些老房子,本地人都搬离得差不多了,房子都租给了外来打工的,只有一些家庭条件实在太差的本地人家还住在那儿,而张琳家就是其中之一。
张琳的父亲叫张六七,原本是橡胶厂的工人,后来企业倒闭了,他就跑了摩的。张琳只读到高中就出来工作了,蒋天费了老大的劲才把她追到手。说来也奇怪,蒋天明明是混混出身,可在张琳的面前却很是温顺,他很怕张琳生气,张琳生起气来他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
“张琳白天在一家店里卖服装,晚上就在宝山路的一间小酒吧当服务员,两个星期才能够凑出一天的时间来休息。其实我也和她说过,不用那么辛苦的,可是她不听,唉!”蒋天一声叹息。
谢欣淡淡地说道:“听起来你对张琳的感情蛮深的嘛!”
蒋天点了点头:“我们在一起五年了,她不乐意的事情我不会去干,只要她开心,我就很高兴,她让我做什么都行!”
谢欣冷笑一声:“可是今天应该是张琳出事的第三天了,你就没主动到派出所报案?”
“你这可是冤枉我了。我和她好几天才能见上一面,之前我曾经向她表示过,让她搬到我那儿住,那夜班的活儿就别做了。可她说结婚以前她家的事情不用我管,如果我真有心,就等结婚以后和她一起操持这个家。”
王小虎问道:“你晚上做什么工作?”
蒋天的脸微微一红:“我在零度夜总会当保安。”
王小虎问蒋天:“张琳白天上班的那个服装店在什么地方?晚上打工的酒吧叫什么名字?她有一些什么社会关系?你都仔细地说说。就算这三天你们没见过面,难道电话也没打一个吗?”
蒋天叹了口气:“你们是不知道她的脾气,你要是一天一个电话,她一定会生气的,她会觉得我是在监视她,不放心她。她还说她每天都很忙,事情做都做不完,让我没什么事就别打扰她,而且每个周末她都会去我那儿陪我的,有什么话儿到时候再慢慢说。”
许霖走进欧阳双杰的办公室,他告诉欧阳双杰,关于杜俊车子的事情他已经查清楚了。这部车在杜俊出事的前两天就停在杜俊公司的地下停车场里了,一直就没有动过,直到杜俊出事的当天下午,车子才离开了停车场,而且根据停车场提供的监控,开车的人是杜俊自己。
“我一直调取车行路段的监控记录,车子是下午三点多钟离开公司的,大约五点一刻就出了城,开往渝市方向。可是我和高速公路那边取得了联系,证实车子并没有上高速,也就是说杜俊的车出城之后一下子就消失了。城外很多路段是没有监控的,我们没能够再找到其他的线索。”许霖说到这儿,又补充道,他和另外两个警察在周边路段做了询问,但都没能够找到目击者,这车出了城就像是突然蒸发了一般。
欧阳双杰皱起了眉头,按许霖这说法,杜俊的车子出城后并没有上林渝高速,那么就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往西走黔西方向,要么往南走湘西方向。可是许霖说都不可能,一来沿途的一些居民和商家都说没有看见过这辆车,二来车子上了路就会被监控记录下来,但两边的监控都没有发现这辆车,难道它真的蒸发了?
“有没有查到它回林城的记录?”欧阳双杰问道。
许霖摇了摇头:“没有,根本就没有它回城的记录。”
欧阳双杰又问道:“既然没有回城的记录,那它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市里呢?又是怎么回到杜家的呢?”
许霖说,这个他倒也查了,车子先是突然出现在永乐路,然后才开到杜家的。这段距离的车程是五分钟左右,可从监控显示,这车开了七分钟,速度不快。
欧阳双杰喃喃自语:“大半夜的,路上行人车辆不会多,为什么车子会开那么慢呢?现在看来,这是一起精心策划的谋杀。你再继续对各路段提取监控进行调查,看看在这段时间里有没有大型的货运车辆在这些路段里出现。”
许霖愣住了:“为什么要查大型货运车啊?”
“你以为一辆轿车真的能蒸发吗?它肯定是出了城就被装上了货运车,最后也是货运车把它带到城里放出来的。只有这样才解释得了为什么它出城后就突然消失了,又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永乐路。”
许霖走了以后,欧阳双杰叫上邢娜:“我们再去见见杜俊的老婆。”说着把手里的一份案卷递给了邢娜,邢娜看了一下就瞪大了眼睛:“保单?杜俊竟然为自己买了这么巨额的一份保单?半年前买的?”
欧阳双杰点了点头:“如果杜俊发生什么意外,他的家人将获得近三千万的赔付。”
邢娜笑了:“杜俊可是身家过亿的人,应该不会只为了三千万赔偿就导演这么一出骗保的悲剧吧?”
欧阳双杰正色道:“杜俊确实身家过亿,可是你知道他公司的具体情况吗?你不能只看到他的资产,还得看看他的负债。”
杜俊的老婆叫唐荃,四十多岁,看上去却比实际年龄年轻得多。唐荃没想到两个警察又登门了,她一脸的哀怨:“警官,是不是抓到凶手了?我们什么时候能够领回老杜的遗体?”
欧阳双杰叹了口气:“估计得再等两天吧,今天来是有件事情想问问你。”
唐荃哭了起来:“老杜可是我们家的顶梁柱,他倒下了,你叫我们孤儿寡母的以后怎么活啊!”
欧阳双杰轻咳了一声:“杜太太,杜先生出事以后,公司是谁在负责打理?”
唐荃告诉欧阳双杰,是她的弟弟唐军在负责打理,唐军一直都在给杜俊当副手,对公司的业务很熟悉。
欧阳双杰点了点头:“公司的经营状况你清楚吗?”
唐荃摇了摇头:“我还真不清楚,不过小军说公司一切正常。”
欧阳双杰掏出了那份保单:“杜先生半年前买过一份意外伤害险,你知道这事吗?”
唐荃愣了一下,她接过保单看了一眼:“有三千万的赔偿?”随后就摇头说自己不知道,但她好像又想明白了什么,就说:“警官,你们不会怀疑是我为了赔偿把老杜怎么着了吧?我们是患难夫妻,从他创业开始我就陪着他的。”
欧阳双杰点了支烟:“介意陪我们去一趟你先生的公司吗?我想弄清楚公司现在的具体经营状况,到时候还得麻烦你和你弟弟打个招呼。”
唐荃咬着嘴唇说:“我不介意,不过公司的事情我确实很少管的,小军既然说公司没什么问题,我想应该确实没什么问题。”
威腾矿业在市北郊的工业区,离矿山不远,有十几公里的路程。唐荃把欧阳双杰他们领上了六楼,公司高层的办公室都在这一楼,杜俊的办公室也在这儿。
唐军三十六七岁,是个身材魁梧的退伍军人,原本是被分配在市自来水公司工作的,后来杜俊让他过来帮自己,他这才辞了职。
“昨天你们警察不是来过吗?”唐军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刑警队长。
欧阳双杰说道:“我是来杜总的办公室看看能不能找到对破案有利的线索,谢谢唐总给予的配合。”
唐军听完就笑了,不过他的笑容很是客套:“欧阳队长,我们是做企业的,时间就是金钱,效益就是生命,还希望你们警方能够体谅。该配合的我们会配合,但也别不把我们的时间和效益不当一回事。”
唐荃瞪了自己的弟弟一眼:“小军,怎么和警官说话的?”她又对欧阳双杰说道,“欧阳队长,您别介意,小军从小就是这脾气,原本以为让他去部队里磨炼一下会好些,不曾想他倒是变本加厉了。”
欧阳双杰轻声说道:“今天我们来,是想了解一下公司的经营状况,希望能够看看公司近期的财务报表。”
唐军皱起了眉头:“二位警官,你们这就难为我了。这些都是公司的商业机密,如果你们真想看的话,我建议你们还是走正规渠道吧。”他说着看了一眼唐荃。
唐荃沉下了脸:“小军,这是你姐夫的公司,我有权决定公司的一切事务!我希望你能够听警官的,好好配合警方的调查工作。”
唐军叫道:“姐,公司的事情你能不能别瞎掺和!”
邢娜冷笑道:“按道理你姐夫死了你姐是第一顺位继承人,她这怎么叫瞎掺和呢?”唐军恨恨地望向邢娜,邢娜迎着他的目光并不退让。
唐荃说道:“这事情我已经决定了。小军,照我说的做吧。”
唐军有些不甘:“既然你决定了,我没什么说的。”不过他又望向欧阳双杰,“我们能够单独谈谈吗?”欧阳双杰点了点头,他对唐军很是感兴趣。唐军把欧阳双杰请到了隔壁的办公室,欧阳双杰道:“说吧,你想说什么?”
唐军叹了口气:“欧阳队长,实不相瞒,公司财务上确实出现了问题,不过我希望你们警方能够替我们保密。现在可是那些小矿整顿的时机,姐夫在的时候就已经定下了计划,并购所有的小矿,把公司壮大。虽然现在姐夫已经走了,可是我不希望他的愿望落空。”
“公司的财务问题是不是半年前就已经出现了?”欧阳双杰轻声问道,这下轮到唐军吃惊了:“你怎么知道?”欧阳双杰当然不会告诉他,这个杜俊倒真是个有心人,公司刚开始出现财务问题他就给自己买了这样一笔巨额的保险,这样一来如果公司真的破产了,唐荃娘儿俩还有一份生活保障。
“到底是怎么回事?”欧阳双杰问道。
唐军这才说了老实话:“半年前公司被人玩了一次仙人跳,一下子就损失了一大笔钱。当时我建议姐夫报警,原本他也答应了,后来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又不同意报警了,还说这件事情让我别再管了,他会处理的。但我清楚,那次的损失让公司元气大伤,你们也知道,现在很多企业看起来光鲜,可是那资金一旦断链,那就是兵败如山倒了。况且姐夫又是一个有野心的人,战线拉得很长,这样一来公司很快就陷入了财务危机,银行的贷款也快到期了,拿什么来还?除非把公司给清盘,这样资债也大致能够相抵,可这样一来这些年的努力不就白费了?”
欧阳双杰的眼睛一亮:“资债相抵还有结余吗?”
唐军说道:“应该有近两百万的结余吧,可是对于杜家来说,两百万又能够做什么呢?别说我姐了,这点儿钱估计还不够我那大侄子花呢。老话不是说了吗,‘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啊!”
欧阳双杰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蹊跷,唐军是公司的副总,公司有这么大一笔资金出了问题,他怎么可能不清楚呢?可是他不能硬逼着唐军说,他觉得有必要申请正规的手续对杜俊的公司账目进行调查,那起诈骗案也许就是杜俊案的一个绝佳突破口。
欧阳双杰也就不再和唐军纠缠,甚至也没有了再继续查看公司账目的兴致。唐荃没有跟着欧阳双杰离开威腾矿业,她说她既然到了公司就多了解一下公司的状况。
李丹已经做了两晚的噩梦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想起张琳。她已经听说了,那无名女尸的身份警方已经核实了。这两个晚上,只要她一睡着,张琳就会出现在她的梦里。半夜里李丹又被噩梦惊醒,她想去倒杯水喝,就下了床走到写字台前,当拿起暖水瓶倒水时,她却突然看到窗户的玻璃上竟然出现了张琳的影子,她吓得一声惊叫,手里的杯子也掉到地上摔得粉碎。
宿舍里的室友都被她给惊醒了,灯亮了。
“李丹,怎么了?”
李丹还在喘息着,她的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原本吃过早餐就该去上课的,可是李丹接到了冷艳的电话,说是找她有急事。
“这么急着把我叫来到底什么事啊?”李丹很是不满,冷艳的脸色看上去很差:“丹啊,这两天你有没有梦到张琳?”
李丹吃了一惊:“你也梦到了?”
冷艳点了点头:“平时我和她可没怎么说话,可偏偏这两个晚上我总会梦到她!”
李丹叹了口气:“你说她到底招谁惹谁了,为什么会被弄成那样?”
“陆胖子走了两天了,你就不觉得奇怪吗?他一走,我们酒吧的生意就一下子冷清了许多,昨晚一个客人也没有。”李丹嘟着嘴摇了摇头,这事儿她还真没有认真地想过。
“那晚张琳走之前和你说了什么?”冷艳突然又换了一个话题。
李丹告诉冷艳,当时张琳说她想辞职,也劝她辞职来着。冷艳将信将疑:“真的?她就没提别的什么?”李丹说没有。
“我总觉得张琳的走并不像陆胖子说的那样,虽然我不喜欢张琳这人吧,可是对于她的为人我还是有些了解的。她并不是一个为了钱什么都做的人,如果黑陆胖子的钱这事是真的,那可是要坐牢的,她不会分不出轻重的。我觉得陆胖子这么说一定是在故意抹黑她,至于他有什么目的我还没想明白。”
“要是没事我可不想在这儿和你浪费时间了,现在赶回去还能赶上后两节课呢。”李丹有些不耐烦了。
冷艳一把拉住了她:“你就不觉得张琳的死很可能和陆胖子有关系吗?警方认尸的启事一播,陆胖子就把我们叫去,又是加工资,又是让我们帮着管理酒吧的,自己还玩了失踪,我就觉得这其中不对劲。”
冷艳这么一说,李丹安静下来了,轻声问道:“冷艳,你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冷艳说,既然警方知道了张琳的身份,那应该会找到酒吧来的,她就想和李丹打个商量,看到时候如果警察真的找来了,她们是实话实说呢,还是顺着陆胖子的意思统一说辞?
李丹想了想说道:“我觉得还是实话实说吧,这万一真像你说的那样,张琳的死和陆胖子有什么瓜葛的话,我们不就间接地成了帮凶了吗?”
冷艳说得没错,晚上八点多钟,还没有一个客人上门,警察就来了,来的是郑重和一个年轻警察。郑重一进门就黑着一张脸望向了李丹和冷艳:“你们老板呢?”李丹告诉他们,老板有事去外地了。郑重掏出了证件:“我们是市局刑警队的,来向你们核实些情况。”
李丹给两个警察倒了水,和冷艳一起坐了下来。郑重从包里掏出了张琳的照片:“这个人你们认识吗?”两个女孩都点了点头,冷艳说道:“她叫张琳,之前和我们一样是这家酒吧的服务员。”
郑重收起了照片:“警方播出的认尸启事你们知道吧?”两个女孩都老实地点了点头。
年轻警察叫王冲,他冷冷地问道:“你们共事了大半年,她手上那么明显的文身你们都认不出来吗?”冷艳说道:“我们是看到了电视,也看到了那个文身,可是警官,现在文身的人多了去了,就凭那只小蜜蜂我们哪里敢贸然判定她就是张琳啊?”
郑重问道:“既然知道这女尸很可能就是你们的同事,你们就没想过给她打个电话核实一下吗?”
李丹说道:“我打了,可是一直提示关机。”
“电话打不通,你们不担心她会出事吗?”
李丹的脸微微一红,望向了冷艳,冷艳的手一摆:“好了,和你们说实话吧。虽然我们是同事,可并不熟,她的事情我们也不关心。”
王冲说道:“你们怎么这么冷漠,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呢!”冷艳瞪着他:“我们怎么冷漠了?虽然我们关系不好,可是我们也盼着那个尸体不是她啊。”
郑重问道:“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两个女孩这才把最后一次见张琳的情景说了一遍,只是她们事先约好了,没把陆胖子恶狠狠地看着张琳的事情说出来。至于陆胖子说张琳黑他钱的事情,她们也没说。
郑重大致了解了情况就离开了,他给两个女孩都留下了名片,告诉她们如果想到什么线索就立即和警方联系。两个女孩又待了一会儿,觉得不会有人来了,就商量着关门回家。
李丹与冷艳分手之后掏出了手机,犹豫着要不要给郑重打过去,她觉得还是向警察说明白为好,她越想越觉得陆胖子有问题。
郑重才回到家手机就响了,他看到一个陌生的号码。
“哪位?”郑重问道。
“您好,我是李丹,刚才我们见过,‘残生’酒吧,您还记得吗?”李丹听到郑重的声音有些冰冷,怯怯地说道。随即她就告诉郑重,自己有件事情想当面告诉他,他们约在了师大门口的茶馆见面。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郑重望着面前这个女孩。
“郑警官,是这样的……”李丹这才把张琳辞职那晚的事情说了一遍,包括陆胖子的眼神,连陆胖子和她们说的张琳短款的事情也说了。
郑重听得眉头紧锁,他有预感,这个陆胖子跟张琳的死肯定有关系。他觉得这是一个重要的发现,应该马上找到陆胖子,可是李丹也不知道陆胖子去了哪儿。
“你提供的这个线索很重要,不过你最好能够跟我回局里录一份口供,这样正式些,没问题吧?”
李丹听完就点了点头,上了郑重的车,他们一路沉默,气氛稍显尴尬。
“那不是杜之凯吗!”车上的李丹无意中看到了正从夜场出来的杜之凯,郑重没有听清她的话,问:“什么?”李丹忙说道:“没事,只是见到一个同学,他父亲出了这样的事情,他还有心思到夜场来玩!”
郑重明白了:“你是说杜俊的案子吧,也不知道杜俊招谁惹谁了,凶手竟然对他下这样的狠手!”
李丹忽然想到一件事:“对了,杜之凯他爸死的头一晚曾经去过我们的酒吧……”
郑重忍不住一阵激动,这可是个意外的收获。他赶紧打电话给欧阳队长,把从李丹那儿得到的情况大致地说了一遍,欧阳双杰没有说话,眉头一直紧紧地皱着。
“酒吧的生意还不错,陆新对这几个服务员也还不错,对他们的工作没有什么特殊的要求,几个服务员做得是好是坏他也并不上心。我就觉得奇怪了,你说哪个老板不摆点谱儿?服务员的工作又怎么能不上心?”
欧阳双杰轻咳了一声:“这一点确实有点意思,不过我觉得回头客这个问题就更有意思,每个客人几乎都会连着三个晚上到酒吧来,之后就再也不会出现了,你们想想,为什么会这样?”
邢娜说:“莫非是他们和酒吧之间有什么约定?”
欧阳双杰淡淡地说道:“你们别忽略了另一个问题,那就是陆胖子每晚都会穿梭于几张桌子之间,也就是说他每晚都要应酬每一位客人。一个小酒吧的老板,用得着这么热情吗?你不是说了吗?李丹也提到了,每桌的客人在见过陆胖子之后都是满意地离开的!”
王小虎拍了拍郑重的肩膀:“对了,刚才你和欧阳说的时候还漏了一点吧?”
郑重愣了一下:“什么啊?”
王小虎说道:“散客啊!那个女大学生不是和你说过吗?去那个酒吧的客人都是散客,也就是说他们都是一个人去的。就连杜俊也是一个人跑去的,没有喝酒,只点了凉白开。”
欧阳双杰说道:“我也认为这两个案子之间应该有必然的联系,不过我个人认为先等等!”
王小虎不解地问道:“为什么啊?”
欧阳双杰说:“最好等找到那个陆胖子再说。”
欧阳双杰并不知道,就在他们聚在一起谈及两个案子的并案问题时,有人在城基路的一处房地产开发项目的建筑工地上发现了一具男尸。尸体被扔在工地的物料棚里,物料棚距离工人住的工棚有二十多米。原本晚上是有人值夜的,但想到工地养的那两条大狼狗就关在那儿,有那两条大狗在里面也不会有人敢去偷物料,所以值夜的人就没去。可是当工人们一大早打开门去领物料的时候才发现,两条狼狗正在撕咬着一具残骸,屋内到处都是血……欧阳双杰他们赶到工地的时候,技术部门的人已经开始工作了。
“死者大约四十岁,微胖,身高一百六十九厘米,体重约七十六公斤,死因是被钝物猛烈敲击后脑。凶手在他脸上划了几刀,腹部也被划开了。至于划了多少刀,现在已经看不出来了,因为死者的血腥气激发了狼狗的野性,不仅脸被咬烂了,内脏也被吞了不少。”法医罗毅说完,叹了口气,“还好发现得早,再晚两天估计就只剩下骨头渣了。死亡时间应该是昨天夜里两点到三点之间,这儿不可能是凶案的第一现场,因为从尸体出血的情况看,死者还没有完全断气就被剖了腹、划了脸,然后扔到了这儿!”
欧阳双杰没听明白:“你是说死者被钝物猛烈击中后脑的时候并没有完全死亡?”
“应该是这样,钝物的猛烈敲击是主要死亡原因,但他在被凶手从第一现场送到这儿的时候应该还没有完全断气,是在扔进来前才被切开腹部的。如果我的判断没错,在这两条狼狗撕咬他的时候,他应该还有意识!”
欧阳双杰看了看物料棚,虽然是简易的用木头和铁皮制成的小仓库,却只有一道门,其他三面都围得很严密。物料棚的高度大约三米,顶上盖着石棉瓦,也没有被掀开的痕迹。
“这两条狗是你养的?”王小虎望着面前这个猥琐的男人,他叫广三,是负责物料棚守夜的。广三点了点头,但马上又使劲儿地摇头。
郑重的脸还是阴沉着:“广三,你老实回答,到底是还是不是?”
广三怯怯地说道:“狗确实是我在养着,可狗是老板买的,我就负责帮他看着,我自己可没那么多钱管它们吃的。”
欧阳双杰问道:“广三,我们只是向你了解些情况,昨晚你是几点到工棚那边的,又是几点回来睡觉的?”
广三想了想说:“我是八点多钟去的,回来的时候大概快四点了!”他又解释说,昨天刚好是发薪水的日子,再说昨晚又下着大雨,今天是上不了工的,所以大家就玩得晚了些。
欧阳双杰皱起了眉头,他看过这物料棚的位置,是在整个工地最里面的角落里。从路边进工地,要到物料棚只有两条路。一条必须经过工棚,他去看过,如果凶手从那条路把尸体弄进来的话,被发现的可能性很大,而且并没有工人看到有人进来。
另一条路就麻烦了许多,那就是从紧挨着物料棚的、已经快封顶的B栋二楼把尸体直接扔进物料棚里,那样的话物料棚的屋顶的石棉瓦就必然会有被掀开的痕迹。当然也可以不掀,就这么直接让尸体砸下去,那么石棉瓦就不可能完好无损了。罗毅说了,尸体应该不是从高空抛下的。欧阳双杰也觉得从B栋把尸体弄过来的可能性不大,从二楼小心地把尸体放下去,然后再把它扔进物料棚,这至少得需要三到四个人才能够完成。而且欧阳双杰也去B栋楼看了,二层,甚至三层他都仔细查看过,没有发现一点痕迹。如果凶手真是从这儿把尸体弄下去的,不可能没有一点痕迹,何况昨晚还下着大雨。
广三还告诉他们,物料棚的门锁并没有被撬过,所以他也不清楚那尸体是打哪儿冒出来的。王小虎问他谁还有物料棚的钥匙,他说工头有一把,不过工头昨晚和他在一起耍钱,根本就没有离开过。
工头叫何其伟,他向郑重发誓这钥匙就从来没有离开过他。他说自己是何书玉的侄儿,何书玉就是开发商,平日里对他很好,还开出了这样高的工资,他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来呢?何书玉让他在这儿帮忙看着工地,这是对他的信任,他是决计不会对不起何书玉的。广三也说那钥匙他从来都没给过任何人,这可是他的饭碗,他怎么敢不小心?
回到局里,欧阳双杰就和王小虎去了肖远山的办公室。
欧阳双杰把城基路工地的案子大致说了一遍,肖远山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后说道:“杀人抛尸的事情我见得多了,可是这么个抛法却是第一次听到。按理说要抛尸应该找个远点的、隐秘的地方,他们倒好,还抛到建筑工地的物料棚去,简直就是多此一举嘛!”
欧阳双杰淡淡地说道:“经过初步的现场勘查,我觉得凶手应该就是工地上的人,他对工地的情况很了解,而且他有机会从何其伟或者广三身上拿到钥匙!那工地我觉得和迷宫没多大的分别,外来的人不走上几个来回的话根本就不可能把里面的情况摸清楚。”
“这个案子暂时放一边吧,先让二队去查,说说杜俊案和张琳案吧。之前我听小虎说两个案子之间应该有一定的联系,他提出过并案,你让缓一缓是吗?”
“目前我们已经通过程序,请了相关部门对威腾矿业的财务状况进行调查,相信很快就有结果了。我觉得杜俊的死很可能与那份保单有关系,现在威腾矿业的代总经理是唐荃的弟弟唐军,据他说,半年多前杜俊被诈骗,公司蒙受了巨大损失,但奇怪的是杜俊并没有报案,而作为公司副总的唐军也对此事知之甚少。唐军说现在公司的资产与负债几乎持平,如果清算的话,那么最后杜家的人能够得到的就只有杜俊的那份巨额保险了。但我还是有些疑惑,杜俊如果是以死骗保的话,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死法?那个杀了他的人又是谁?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和动机杀害杜俊?”
肖远山“嗯”了一声:“有没有这样的可能,唐荃从唐军那儿知道了公司的经营状况,又知道了杜俊买了这样一份保险,出于某种原因,她需要这笔钱,于是她就买凶杀人以便这保单能够兑现?”但欧阳双杰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因为唐荃应该并不知道保单的事情。
肖远山冷笑道:“这夫妇俩也有意思,杜俊买了这么大一份保险,受益人是唐荃,可是唐荃自己却并不知情。”
王小虎说道:“杜俊这保险就买得很蹊跷,一般人要买这么大单的保险,也是买疾病险的多。偏偏他买的是人身意外险,而且之前他从来不买这样的保险。”
欧阳双杰没有说话,肖远山问王小虎张琳的案子查得怎么样了。王小虎说,目前看来陆胖子应该与张琳的死有很大的关系,他已经将陆胖子的照片发下去了,也和各派出所联系过,让他们帮着找陆胖子。
“老肖,我刚才说杜俊的死可能和那保单有关系,但我还有一种预感,他的死并不仅仅是为了骗保那么简单。他也去过那个‘残生酒吧’,从调查的结果来看,我们能够掌握的最后一个见过杜俊的人也是那个陆胖子,他们还聊了三次。接连三个晚上,每次大约二十到三十分钟,一个矿业集团的老板和一个小酒吧的老板有什么可聊的?他们到底都说了些什么?我觉得这些都是我们破案的关键,我们问过很多熟悉杜俊的人,他们都不知道杜俊和陆胖子是朋友;郑重也提起过,那个叫李丹的大学生说从陆胖子第一次和杜俊聊天的样子来看,他们应该也是第一次见面!”
肖远山叹了口气:“你这么一说,这个案子还真不好对付。”
“咚咚”,郑重敲了下门,不等里面有反应就推门进来了。
“肖局,两位队长,死者的身份查明了!”郑重看上去有些激动,王小虎问道:“工地发现的那具男尸吗?”郑重用力地点了点头:“是陆胖子!”
“刚从张琳的死查到陆胖子,他就突然死了。欧阳,看来你的担心没错啊。既然你说陆胖子的死应该是工地或者在工地工作过的人干的,那就查,一定要把凶手查出来。”
罗兰煮好面条,打开电视,准备接着看昨晚没看完的影碟,那是一部爱情片,肥皂剧。
门铃响了,她走到门边,透过猫眼一看,竟然是两个警察。她的心里“咯噔”一下,在她看来,警察上门一定不是什么好事,莫非是陆芸出了什么事吗?她开始紧张起来,和陆新离婚以后,陆芸就是她全部的希望了。
她打开了门,深吸了口气问道:“你们找谁?”她希望是警察走错了门了。
郑重问道:“请问你是罗兰吗?”
罗兰今年三十六岁,不过保养得很好,不管是跟着陆新的时候还是和陆新离婚后,她都没有吃过什么苦。离婚后,陆新就把这套一百四十多平方米的电梯房留给了她,还给了她一百多万,还会按月给她和女儿一万块钱的生活费。除了孤独,她什么都不缺。
“我是罗兰,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罗兰守在门口,她并不是有意不让警察进屋,她只是脑子里有些乱。
郑重说道:“我们是市局刑警队的,想向你了解些情况,能先让我们进屋吗?”罗兰这才回过神来。“警官,是不是陆芸出什么事了?”她最关心的当然是自己的女儿了,郑重还没坐稳,她就急忙问道。
“今天上午我们在城基路的工地发现了一具男尸,经确认死者是你的前夫陆新。”罗兰听完一下子呆住了,和陆新离婚后,她无时无刻不在骂陆新没良心,但此刻听到了他的死讯,她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你没事吧?”郑重问道,罗兰摇了摇头,说:“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死了呢?警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郑重问道:“罗女士,能告诉我们当初你和陆新为什么要离婚吗?”
罗兰苦笑了一下:“一直到现在我这心里都觉得冤得慌,那年他结束了铁合金厂的生意,就突然提出要和我离婚。我很生气,平日里我们的感情很好,几乎就没有吵过架、拌过嘴。他对我和女儿都很不错,要说他在外面有女人我是不信的。可他偏偏就说他在外面有女人了,甚至那个女人还为他生了个孩子。听他这么说我很气愤,就去找到了那个女人,还和那女人打了一架,然后一气之下我们就离了。可是后来有一次我又见到了那个女人,却发现和她一起的还有个男人。我悄悄打听了一下,原来他是那女人的老公。我就觉得奇怪了,忍不住又去找了那个女人。结果那女人说其实她和陆新根本就没什么,甚至之前也不认识陆新,是陆新自己找上她的,给了她一笔钱,让她配合着演了那场戏,这事情女人的老公也是知道的。”
“既然是这样,你就没想过要找陆新问个明白吗?据我们所知,陆新后来根本就没离开过林城,他在宝山路上开了个小酒吧。”王冲问她。
罗兰说她去问了,不过陆新却根本就不愿意见她。好不容易见上面了,他却像是彻底变了个人一样,对她冷冰冰的,更说了一些讽刺、挖苦她的话,说他要找一个年轻漂亮的,还说他对罗兰没给他生个儿子耿耿于怀。
“那以后我就真的死了心了,一个人若是变了心,就算我把他的人拉回来了,心不在了有意思吗?”罗兰一脸的无奈,“可怜我那女儿,从此也就没有了一个完整的家。”
“听说你们离婚的时候他几乎把全部的家当都留给你们了?”
罗兰想了一下:“他生意上的事情我都没怎么过问,他到底有多少家当我真不知道。我也不是一个贪心的人,他把这套房子留给我们,又给了我一百五十万,另外每个月还会给我们生活费,在经济上他确实算是对得起我们娘儿俩了。”
郑重掏出一张单子:“这是银行的对账单,上面记录了陆新临死前往你的银行账户上转过一笔钱,这事情你不知道吗?应该是一个星期前的事情了。”
罗兰愣了一下,接过对账单看了看,摇头道:“他每个月给的钱就够我们用的了,存折上的钱我压根没有动过。”说完看着账单上自己账户增加的两百万,眼睛就微微湿润了,看来陆新的心里还有她们娘儿俩。
“罗女士,这段时间陆新有没有和你联系过?”王冲问道。
罗兰告诉他们,她和陆新几乎都不怎么联系。刚离婚那会儿,陆芸有个大病小痛的她还会给陆新打电话,后来时间长了她自己也习惯了一个人照顾孩子。再说了,她给陆新打电话,陆新总是找借口推脱,有时候态度还不怎么好,她说感觉陆新那样子是生怕与自己再有什么瓜葛。
“也就是说,你对他离婚后的生活一点都不了解,对吧?”王冲的眼睛紧紧地盯住罗兰,罗兰点了点头:“是的,不只是我,就是他自己的那些亲戚、朋友,在我们离婚后他也疏远了很多。”
郑重又问她陆新有没有经常来看女儿,又或是定期接女儿去他那儿住两天,罗兰苦笑了一下:“从来没有,离婚的时候我和他说过,如果他想见女儿随时都行,就算他要接女儿去他那儿住上些日子也没有问题,只要他告诉我一声就行了。可是他从来没有,小芸说他的心里根本就没有她这个女儿,这丫头也渴望自己能够像其他的孩子一样有个完整的家。”
郑重点了点头:“你确定最近一周内陆新没有和你有任何的联系吗?”
“没有。”
下午没课,李丹和往常一样准备去图书馆看书,没想到郑重却打来了电话,说想和她谈谈,他们约定在学校对面的上岛咖啡厅见。
“有件事情要告诉你,陆胖子死了。”郑重淡淡地说道。
李丹极其震惊:“什么?”
王冲补了一句:“陆胖子死了。”接着他就把在建筑工地发现陆胖子尸体的事情说了一遍。
咖啡端了上来,李丹木然地喝了一口,郑重问道:“你仔细回忆一下,陆胖子告诉你们他要离开林城几天的时候是什么样的一种情绪?是恐惧、激动,还是慌张?”李丹回答道:“平静,他很平静,看不出他有一点儿紧张,就像在和我们说一件平常的事情。之前他出过几次门,也是把酒吧交给我们打理的。说来奇怪,他在的时候酒吧的生意就很好,可是他一离开,生意就一落千丈了。”
郑重又问李丹:“和你一起的那个冷艳,她和陆胖子的关系怎么样?”李丹说冷艳和她一样都是打工的,平时陆胖子都不怎么和她们啰唆,她们做她们的事,陆胖子对她们的工作根本就不闻不问。而且陆胖子似乎并不怎么在乎酒吧的生意,赢亏什么的他从不言语。
“郑警官,你们不会怀疑陆老板的死和我们有关系吧?我们只是打工的,再说了,陆老板对我们也不错,我们怎么会干出这样的事情呢?”李丹有些着急。
冷艳和李丹的反应差不多,在听到陆胖子出事的消息后也吃了一惊。
“冷艳,你仔细回忆一下,陆胖子在离开之前有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王冲问。冷艳摇了摇头:“没有,他看起来很平静,他还让我再去招服务员来呢,还说就我和李丹两个人,人手是不够的。”
“对于陆胖子你了解多少?他还有什么朋友、亲人吗?有没有什么人经常来找他?”王冲问了一串问题,但冷艳一直摇头,她表示平时和陆胖子也就是员工和老板的关系,陆胖子也从来没有和她们谈及他的家人和朋友。而且陆胖子从来没有在酒吧里招待过他的朋友,也没有朋友到酒吧来找过他。冷艳说她知道陆胖子是本地人,但她到酒吧这么长的时间还真没见过他的朋友。
回到局里,郑重把向李丹和冷艳调查的结果和王小虎说了一下,王小虎听完说道:“你有什么想法?”
郑重叹了口气:“这个陆胖子总是给人一种神秘感,罗兰也说了,结束了铁合金厂的生意之后他几乎疏远了所有的亲戚、朋友,甚至跟他的女儿都没有什么接触,这很不正常。我们也调查过了,陆新在私生活方面没有什么问题,一个离了婚的男人竟然连一个关系密切的女性朋友都没有,你说他是不是生理上出现了什么问题?不过也可能是因为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所以才会避开这些亲戚朋友。”
王小虎点了点头:“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不愿意连累自己的亲人或朋友。”
郑重想到了那笔钱的事:“这么说来他早就意识到他做的事情是有一定危险性的了,他把那两百万打给罗兰,就说明他已经有了危机感,甚至预感到了自己会出事。”
王小虎笑了:“现在这想法还靠谱,欧阳也是这么看的,只是欧阳认为他应该不只是打钱过去,肯定还留下了一些别的什么。他既然已经预感到了自己的危险,那么他一定是不甘心的!”
王小虎让郑重盯紧了罗兰这条线,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另外一条线就是陆新的那个女儿,假如陆新没有给罗兰留下什么,那很可能会给自己的女儿留下话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吃过晚饭,李丹照例来到了酒吧,冷艳已经等在那儿了。
“陆老板出事了,我们怎么办?这个酒吧怎么办?”李丹有些惋惜地问道。
冷艳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这酒吧估计得关门吧。还剩下些钱,要不我们分了?”李丹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这钱我们不能要,警察不是说陆老板有个老婆吗?要不我们找她问问?”
冷艳白了她一眼:“你傻呀?这钱是经陆胖子的手给我们维持经营的,除了他就没有人知道了。这酒吧估计也要关门了,陆胖子对我们总得有个交代吧?这钱就当是他补偿给我们的,我们把它分了也理所当然啊,钱又不多,一个人也就两万不到,当散伙费了。”
李丹也有些动心,可她是个正直的女孩,想了想还是觉得这钱不该拿。
冷艳见李丹犹豫不决,就说道:“这事情我做主了,陆胖子可是让我管这酒吧的。我现在就去把这钱拿来,我们分了。”说着她关好酒吧的门,拖着李丹去了陆胖子的办公室。
冷艳挪开了靠近办公桌边的那张小书柜,露出了一个很小的保险柜,保险柜是嵌进墙壁里的,她对李丹说道:“钥匙拿来。”
陆胖子也是有心人,他虽然让冷艳管账,可却把保险柜的钥匙交给了李丹,李丹负责存取现金。
保险柜打开了,只是有一点她们并没想到,从她们打开保险柜的这一刻起,她们就彻底卷入到这个案子里来了……保险柜里的现金有近八万元,这比冷艳和李丹知道的要多很多,两个女孩望着这八万元的现金愣住了,冷艳的声音有些颤抖:“八,八万,我们一个人能够分到四万呢!”
李丹没有说话,她的目光落在了被现金压着的一张叠好的纸上。
“你们能够看到这张字条,说明我已经出事了。这些钱是我特意为你们留下的,不过我希望你们在拿这笔钱的同时能答应帮我做一件事,这些钱就算是我给你们的回报。在保险柜里有一个U盘,希望你们能够妥善保管,千万别打开来看,更别告诉任何人。如果我妻子和女儿安全,这U盘就用不上了,如果她们遇到什么意外,我希你们能够用这U盘去救她们,到时候我妻子一定会重重酬谢你们的。切记!这件事就连警察都不能告诉,否则很可能为你们惹来灾祸。陆新字。”落款日期正是陆胖子把她们叫到办公室的那一天,下面还注明了他妻子的一些信息。
李丹拿着U盘,隐隐感觉到这U盘应该和陆胖子的死有很大的关系,她说道:“我们还是把它交给警察吧!”她确实是有些害怕了。
冷艳冷笑一声:“告诉警察?那这钱怎么办?这纸条上可是明明写着这笔钱是给我们的,你怕什么?”
李丹说道:“可是这U盘怎么办?一旦我们拿了这钱,就必须按照这纸条上说的做呢!”
冷艳嘟着嘴:“管它的,把它扔了。”但随即她又摇了摇头,说:“不行,万一他的妻子真有什么危险,我们还能够用这U盘挣上一大笔报酬,估计那就不是几万块的问题了,还是留着吧!”
李丹有些担心:“你想过没有,陆胖子的死很可能就和这U盘有关系,这玩意儿根本就是一枚定时炸弹,还是交给警方吧,大不了我们不把这纸条给警察看,你觉得怎么样?”
冷艳一把夺过了U盘:“你的胆子怎么就那么小啊?你要害怕给我得了,这事情你可得守口如瓶。U盘我来保管,到时候真能赚到钱的话我会算上你一份的。”
冷艳拿起那张字条,记住了陆新妻女的资料,然后把字条给烧掉了。
“行了,拿了钱之后各回各家吧。”冷艳关上了保险柜,又把一切恢复了原样,把钱分成两份装进了两个黑塑料袋,然后递给李丹一个:“记住,什么都别往外说。”
李丹点了点头,接过了塑料袋,然后两个人就离开了酒吧。
回到宿舍,李丹的心里还是很忐忑,她总担心这钱被同学看到,怕她们会问她这钱的来历。她把钱放在自己的包里藏好,又把包放到枕头边上,然后就守在床上,等天一亮,她就拿去存起来。
冷艳回到住处,把钱藏到了床垫底下,然后拿起U盘看了看,她很好奇这U盘里到底都是些什么。虽然那字条上说得那么悬乎,可是冷艳却并不怎么害怕,她想,谁又会知道自己拿着这U盘呢?她走到电脑旁,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U盘插进了电脑的USB接口上,她要看看这U盘里到底有什么秘密。
但她打开U盘后却发现里面只有一个没有命名的文档,点开文档,上面只有四个字:致命诱惑!
冷艳愣住了,她想不明白这四个字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她有一种上当的感觉,又反复地检查了一下U盘,但并没有发现其他文件。她有些失望了,原本以为能够发现什么重要的秘密,或许这玩意儿真能够给她带来更多的财富,没想到竟然只有这么四个字!
她随手将U盘扔进了自己电脑桌的抽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