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惨的黑夜形同浓墨,肃杀的森林怪鸦乱鸣。
一个双眼泛着猩红的幽光,狼奔豕突的身影飞快地隐没在四处弥漫着腐败气息的林子里。不远处,另一个黑影跌跌撞撞地追了上来。
狂风怒卷,扬起的沙尘吹得陆乘风睁不开眼睛,麦勇此时早已不见了身影,由于夜里辨不清方向,陆乘风如同一只无头苍蝇般到处乱窜,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找,四处瞎搜寻了一阵,麦勇却如同从人间蒸发了一般,愣是没见到一点踪影。
四周不住传来夜间觅食的动物饥饿的嚎叫,听得陆乘风心里直发毛,远处惨淡的月光里,隐隐约约看见一个黑影,正匍匐在地,背对着自己,凛冽的寒风中,几乎与这黑夜融为一体。
“勇子,是你么?”陆乘风心中一喜,朝着黑影大声喊道。
那黑影很迅捷地回头一望,并没站立起来,竟如同动物一般两手撑在地面,极其迅捷地跳进了丛林之中。
陆乘风吃了一惊,全身汗毛倒竖,因为就在那黑影转过头的一瞬间,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麦勇那张惨白如雪的脸!黯淡的月光如同裹尸布般流泻在麦勇匍匐着矫健的身躯上,映照过他青绿色半尺长的指甲,又反射在了他寒光闪闪,露在唇外的两颗锋利的獠牙上。如此迅敏的身手,如此凶残的眼神,绝不像是普通人类,完全就是一只——兽!
陆乘风半晌才回过神来,提脚便往黑洞洞的丛林里追去,“勇子,你去哪啊?等等我…”
午夜的丛林中寒气逼人,空气中充斥着一种潮湿腐败的气味,沉朽的老树上盘错交结的枯枝在风中肆意摇摆,如同被人随意丢弃在野外死尸干枯的四肢。越往里走,陆乘风身上的寒意便更添增一层,在这勉强只能分辨出方向的诡异丛林里,沉甸甸的恐惧不时地铺面而来,压在陆乘风心中,让他无法呼吸,无法思考。
“勇子,勇子……”
丛林中不断回荡着陆乘风焦急的呼唤,然而,回应他的,却只有那癫狂的寒风怒扫落叶的悲号,和这诡异阴森的丛林对擅入者最狰狞的蔑笑。
浓黑的丛林给了陆乘风巨大的压力,冷汗自额头涔涔而下,心跳得仿佛擂战鼓一般剧烈,就在陆乘风神情紧张地快步疾走之时,林子周围忽然间出现无数双闪着红色荧光的眼睛,忽明忽暗,诡异非常。
“啊!”陆乘风受了惊吓猛叫了一声,只见周围的枯树上忽然飞下一大群黑乎乎的物事,“呀~呀”怪叫着朝他俯冲过来。
陆乘风慌忙用手护住头,裸露的手臂清晰地可感觉到那群物事坚硬枯皱的羽毛划过自己皮肤的剧烈痛楚。好不容易晃过神来,陆乘风才发现那些黑乎乎的物事原来是一群脏兮兮的乌鸦,口中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骂道:“晦气,碰上这些臭鸟!”
月华惨淡,一个身着白衣、长发遮脸的女子身影在林子尽头若隐若现,陆乘风每眨一次眼,那女子便更靠近了一分,腐臭弥漫的林子里忽然传来一阵彻骨的恶寒,与此同时,一首诡异的山歌悠悠地回荡了起来:山风那个劲哟,湖水那个冷哟,娃子那个娘哟,坐在村口等哟,娃子那个爹哟,一去不回头哟,娃子那个爹哟,一去不回头哟……
一声凄厉地悲号回荡在这邪恶的夜空里。
边陲,是黑夜的诉歌。边陲,是黄泉的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