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青霜鬼境遇也好不到哪去,它只感觉自己周身鬼力激荡不已,十分紊乱,它万没料到阿桓竟然能挡住自己如此强力的一击,心下不禁对眼前的少年刮目相看。
这青霜之鬼毕竟有着几百年的道行,几番调理之下,有些黯淡的眸子里又再度耀起深红色的光芒。只见他低吼一声,纵身跃起,竟抛却了地上两把七零八落的青铜斧,凌空伸出利爪徒手向阿桓头顶抓了过来。
阿桓大惊,对着巧云轻喊了一声:“攀云步月!”就在青霜鬼利爪要横抓下来之际,阿桓和巧云却如灵猴一般脚踏法圈轻巧躲过。
青霜鬼一愕,双爪又是连划带勾,却也一一被两人闪过。这“攀云步月”之法的施展十分消耗施法者的体力,几个回合下来,巧云已是香汗淋漓,头发都浸湿了,阿桓也是紧咬牙关,捂着胸口。
这一幕当然没有逃过青霜鬼狡黠的双眼,只见它冷笑一声,竟化作一团巨大的黑气,黑气中隐约可见一张青面獠牙的鬼脸,在这残月高悬的夜空中显得极为狰狞可怖。
阿桓气喘吁吁,此时再无气力使用“攀云步月”了,便将巧云藏在自己身后,额头上冷汗涔涔,一副如临大敌状。手中仅剩的一张紫薇符在功力的催动下,已经开始渐渐闪耀光华。
“师哥,你要用紫薇符么?可是你伤得这么重……”巧云满脸担忧地说道。
“不碍事,这鬼好生厉害,师妹可要当心了。”
青霜鬼化成的黑气盘旋了一阵后,口中吐着绿焰,眼中绽放冉冉红光,长啸一声,竟径直朝着虚弱的阿桓俯冲下来。
“啊!敕——”
阿桓清喝一声,手中紫薇符应声大亮,只见他双手一推,紫薇符散发出的光芒如同一把喷薄而出的利箭,朝着青霜鬼激涌而去。
眼看着那团灰黑色的鬼气便要与紫薇符的灵光接触,阿桓忽然闷哼一声,跪倒在地上,一大口鲜血喷洒而出。紫薇符的灵光顿时暗淡了下来,青霜鬼大喜,不费吹灰之力便冲破了光团,从黑色鬼雾中伸出两只寒光闪闪的利爪,朝着阿桓便要抓去。
这紫薇符对灵力消耗极大,阿桓受了内伤,方才不顾性命强行催动灵力,无疑是雪上加霜,身体早已透支了。
巧云见阿桓倒下,大惊失色,情急之下也不及多想,将阿桓猛力向后一拉,自己则闪身挡在了最前头,将自己完全暴露在青霜鬼凛冽的双爪之下!
“师妹!”阿桓悲呼了一声,浑身瘫软,却无法使上气力。
“师哥……来世再见……”巧云喃喃道,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这时,青霜鬼锋利的双爪已然抓在了巧云瘦若花茎的肩头上。眼看着这如花似玉的少女便要被青霜鬼撕成两半,阿桓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忽然,青霜鬼的眼神中露出一丝疑惑,似乎是遇到了某种无法想象的奇事,竟全然不顾倒在地上的阿桓,双眼只是紧盯着巧云,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可怜的巧云只觉得全身都笼罩在青霜鬼的鬼力之下,浑身冰冷,思维和灵魂都仿佛掉进了冰窖子里,不能动弹,不能思考,好像是被无形的绳索束缚住,灵魂都要脱壳而出了。
阿桓心中一疼,也不知哪来的一股劲,勉力跃起,大吼一声,趁着青霜鬼分神的空当,手持桃木剑使了个长虹贯日,刹那间,手中长剑如同一条发光的彩带,迅疾无比,向青霜鬼的腰腹间直击了过去!
只听“噌”的一声轻响,桃木剑已然贯穿了青霜鬼的腹部,青绿色的血水霍霍涌出,青霜鬼惨嘶一声,重新化为人形,跌倒在地上。
阿桓从嘴角抹了一把淤血涂抹在桃木剑上,纵身一突,手起剑落,那青霜鬼的头颅便如同皮球一般滚落在一旁。
阿桓心中知道,这青霜鬼虽然身首异处,但鬼力仍未消泯,不多时它便可自行恢复。此时正是青霜鬼最为虚弱之时,阿桓逮住机会,一把撑开了乾坤袋,只听“呼呼”几声疾风,青霜鬼满是血浆的身体和一脸不甘心的头颅如同流烟一般便被卷入到了袋中!
乾坤袋顿时一阵鼓荡,阿桓慌忙封住袋口,隐隐的,还能听到青霜鬼撕心裂肺的嚎叫。
“巧云!巧云你怎么样?”
阿桓看巧云还在兀自呆立在原地,心中十分焦急,他现在仍不能理解为什么青霜鬼没有杀死巧云,让自己有充足的时间反击。此时的巧云双眼无神,好像丢了魂般一脸木然。
巧云听到阿桓的呼唤,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看着阿桓急切的神情,忙道:“师哥,我……我刚才是怎么了?”
“我也在纳闷呢。”阿桓担心地打量了一下巧云,发现她竟没有丝毫异常,这才放心道:“我还以为那青霜鬼把你的阳气都吸走了呢,可吓死你师哥我了!”
“噗~”巧云莞尔一笑,打趣道:“莫不是那青霜鬼看我长得漂亮,不忍心下手?”
阿桓也被逗乐了,哈哈大笑,但心中却是有种隐隐的不安。按照常理来讲,青霜鬼刚才只需稍使鬼力,巧云一定是必死无疑,可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它停了下来?阿桓忽然想起师父平日里对待巧云的态度,心中暗道:“只怕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缘由,回去一定要问一问师父。”
已经近四更天了,天空依旧是一片灰蒙蒙的雾气,让人感觉十分压抑。两人刚要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忽然听到北面方向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传了过来。
“啊——,救命啊!”
两人一惊,接着就听到一阵慌乱急促的脚步声,一个高大健硕的人影从正殿方向跑了过来,身后鬼影重重,似乎还隐隐发出无数的鬼爪鬼牙交错摩擦的声音。
阿桓救人心切,忙喊道:“快来这边!”
那人也听到了阿桓的叫声,心中大喜,忙拔腿疾跑了过来,却是个身形魁梧的汉子。此时他眼中满是惊惧,浑身已然抖成一团。
见几团黑乎乎的鬼影仍在穷追不舍,阿桓将中指放在嘴中狠命咬破,顿时鲜血直冒,借着血光,阿桓在前方空气中画了一个齐人高的驱散符符咒,口中默念咒语,一时间,那驱散符竟爆发出强烈的光泽,光华隐隐,整个大厅霎时俨如白昼。
几团鬼气仿佛受了某种强烈的刺激,全都停了下来,旋即呼啸一声急速地消散而去。
见鬼气已散,阿桓转头问那汉子道:“你是圈哥的手下?他人现在哪里?”
那大汉心中仍是心有余悸,发抖的手臂指向北方,道:“他现在被困在大殿后边的地窖子里,被一个十分厉害的红衣女鬼缠上了,生命垂危啊!”
阿桓见这汉子身处凶险之地还能言辞镇定语调有序,心里也有几分佩服他的胆气,点头说道:“你放心,我们会救他出来的。刘汉臣和王四宝他们此刻正在府外的山洞中候着,你先去和他们汇合吧。”
汉子一怔,看看南边,甬道上黑沉沉的,看不到出府去的门路,想了想道:“我和你们一起去找圈哥吧,我觉得……我觉得跟在你们身边还安全一点。”
阿桓点点头道:“也好,事不宜迟,我们快点走!”
三人旋即向北走去,汉子虽然恐惧,心神却还算镇定。据他讲,他名叫武成,本是四川一家武馆的武师,因为性格耿直得罪了当地官宦,才一路流落到湘西一代,在街头打把式卖艺为生,圈哥见他还有两下子,便雇了他做贴身保镖,一并到这襄王府里来考察。
“一行二十几人,就跑出去四五个,那个惨啊……亏得圈哥身上带着个高僧开光的护身符,鬼魂近不得身,这才勉强保住了性命,派我冒死出来求援。”武成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说着,三人已经接近了王府正殿,虽是黑夜中,却也能看得出它的巍峨,只是这巍峨中处处透露出破落和阴森。正准备进去,武成却拦阻道:“这正殿里有上百具尸骨,连空气中都含着尸毒,不能进去。我们有两个兄弟进去后,没过多久就浑身溃烂而死了。”
“那可有其他近道通往地窖之中?”巧云犯愁道。
“跟我来。”武诚带着两人绕到正殿东头,轻车熟路地推开侧首偏门,说道:“顺着偏门一直往北走,便可直通后殿,后殿之下便是地窖了。”
阿桓看了看天色,担心道:“师父元神半个时辰后就会失效了,我们得快点找到圈哥,尽快离开此地。”
偏门的侧房内一片漆黑,狭小逼仄的过道只能并排走两个人,还好武成记性不错,摸黑引着阿桓和巧云两人往后殿走,一路倒也顺畅。巧云走在两人身后,不时听到周围传来阴冷狡黠的女人笑声,冷意不住往脖子上窜,不由得抓紧了阿桓的手,滑溜溜的,这才发现阿桓手心里也全是汗。
有了武成的指引,几人不多时便来到后殿之中,顿时觉得眼前一片宽敞,呼吸也变得清爽了起来。殿内雕龙绣凤,十分华丽,靠墙的檀木柜上,放置着一些古书,由于年代久远,早已是陈朽板结,仿佛轻轻一碰便会碎成残渣。
忽然,阿桓眼前一亮,拨开檀木柜上的灰尘,取出一支长长的,棱角分明的物事,轻轻一吹,那物事上的灰尘散去,荧光尽显,竟是一支漂亮的玉钗!武成对玉石颇为了解,但见那玉钗盈盈流光,做工别致,心中也料定绝非凡品。
“小师妹,看师哥找到什么好东西了。”阿桓显得十分兴奋,心想要是天生丽质的巧云能带上这漂亮玉钗,倒还真是绝配了。然而,当阿桓回过头去时,却发现身后黢黑一片,巧云不知何时竟和两人走散了。
狭窄的甬道内,分岔口。
“师哥,你说大师兄这会儿到了镇长家没?”巧云小声问道。她感觉那只牵着自己的手越来越冰凉,以为是阿桓心中惊惧所致,便攥紧了那只手,希望能传递给他温暖和力量。
四周寂寥一片,那身影没回话,略一迟疑,牵着巧云往分岔口的左边小道走去。
“师哥,你的手……好冷……”巧云感觉那只手竟慢慢变得如同寒冰一般寒冷刺骨,不住有寒气自那手中侵入自己体内,巧云想挣脱,却是挣脱不开,不禁打了几个寒噤。
“师妹!你在哪啊?!”右边的小道尽头忽然传来阿桓焦急的呼唤。由于距离远,声音并不大,但在这沉闷的空气里巧云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是师哥的声音!”巧云喃喃道。
忽然,她心中一个激灵,阿桓没在身边,那她此刻牵的这只手又是谁的……
巧云只感觉周围空气仿佛凝固住了一般,额头上香汗淋漓,她从衣兜里翻找出在前些日子在镇子里买的一盒硫化磷火柴,由于过度紧张,她直划了五六根才划燃,在火光闪烁的那一刹那,她终于看清了眼前之人。
只见一个面白如纸,双眼空洞,披头散发的女子正面对面盯着自己,看这女子衣着是婢女打扮,然而当巧云目光往她身下游离时,却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却见这面无表情的女子竟是被拦腰斩断,没有了下半身,腰际创口处不住有鲜血霍霍涌出,如同暴雨时屋檐上如瀑如练的雨水,诡异血腥,十分骇人。
“奴婢不想死……奴婢不想死啊……”那面无表情的女子忽然开口说话了,音调凄婉,声音空洞,仿佛是回声一般,心中似有无尽不平事。
“我该怎么帮你?”巧云见她楚楚可怜,不禁壮着胆子问道。
“把你的…命…给我!”那女子无助的眼神顷刻间变得凄厉起来,七窍中竟慢慢渗出血来,双手微抬便要去抓巧云。
巧云惊叫一声,慌忙朝着阿桓发声的方向逃去。身后不住响起那女鬼哀怨急促的嚎叫,空气中满是一股子浓浓的血腥味儿,巧云却是不敢回头望,耳边风声呼呼直响。
就在巧云疾跑之际,忽然一双手从背后将自己牢牢地搂住,而自己则被悬空抱起,巧云吓得哇哇大叫,死命挣扎着,想要摆脱那双手的桎梏。
“师妹,别怕,是我啊!”
巧云一听是阿桓的声音,终于放下心来,回头一看,那只剩了半截身子的女鬼却早已是消失不见。
“刚才你去哪里了?让师哥担心死了呢!”
巧云长长出了口气,摇摇头道:“我们还是快走吧!师父元神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阿桓点了点头,朝着巧云神秘一笑:“师哥答应你,等咱们出去后,送你个好东西。”
“真的呀?什么好东西?”
“秘密,回头你就知道了哟。”阿桓嘿嘿一笑。
“哼,说到这卖关子的功夫,你和大师兄可有得一拼呢!”巧云嗔道。
两人说笑着,不知不觉已经离地窖咫尺之遥了。阿桓已经能够感觉到一股股强烈的鬼气扑面而来。那股鬼气和这王府里其他的鬼气很是不同,它更加强烈,更加阴沉,其中似乎还饱含着无限的憎恨和幽怨。阿桓有种奇怪的感觉,这样的鬼气只有枯守空房的妇人才会散发出来,鬼气中的憎怨几乎化作了阴毒,布满了这鬼魅周围的一切,令人不寒而栗。
只有这样的鬼气才是最可怕的!阿桓下意识地摸了摸装着师父元神的瓷瓶,在他心中,师父法力高深,任何鬼魅邪祟都不是他的对手。
黑不隆冬的天空,无声地吞噬了所有的光明,武成那坚毅的脸上也似乎开始犹豫了起来,放慢了脚步,低声道:“我和圈哥就是在此处失散的……”
阿桓应了一声,神情紧张地环顾四周,生怕有任何邪魔鬼祟冷不丁地袭来。
地窖口处在一个破败的小屋内,小屋前种着一棵枝叶干瘪,早已枯死许久的樟树,树下则横趴着一具面色死灰,双眼半睁半闭的干尸。
武成脸上掠过一阵不忍之色,沉声道:“他是痞子洪,在和圈哥失散的时候,如果不是他,只怕我此刻也见不到你们了。”
阿桓没说什么,咬了咬牙,迈步向小屋走去。
小屋内十分狭窄,到处是缺胳膊少腿的木桌竹凳,地上散布着许多木屑,微风一吹,随处飘散,三人忙捂紧了鼻子。
地窖的入口在一张床榻之下,厚重腐败的床垫早已被人掀起随意丢弃在一旁,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武成一脸肃然,冲着黑暗的地窖口大声喊道:“圈哥,你在里面吗?我们来救你了!”
地窖显然并不小,武成的叫声竟传来回音,可是除了这些回音,竟再也听不到任何响声。似乎地窖里根本就空无一人,只是,那里隐隐的血腥气味却是显得那样真切。
阿桓有些疑惑地看看武成,问道:“怎么没人答话?难道圈哥已经……”
武成被阿桓的话吓了一大跳,心中着急,趴在地窖口又喊了喊:“圈哥,我是武成,你在里面吗?”
话音刚落,便听地窖中一个粗哑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回道:“嘘,你们小心,这婊子养的太他妈邪门了!”
武成一听是圈哥的声音,很是欣喜,回头朝着阿桓与巧云使了使眼色,准备进入地窖内救他上来。
正说着,武成忽见地窖中一道深红色的影子在黑暗中一闪而过,速度之疾,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见武成望着地窖呆呆地发怔,阿桓与巧云围了上来,问道:“怎么了?”
“里面……里面有东西!”
巧云紧张地朝里面望了望,却始终是浓黑一片,看不到任何东西。
“你别吓人……哪有什么东西啊?”
“真的呢!就在那里……”武成抬手朝着地窖内一个角落指去。
“嗬……嗬嗬……”这时地窖内忽然传出几声怪桀的女子笑声,那声音阴冷可怖,凄厉之极,几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仿佛掉进了极北冰河里一般。
武成惊骇万分,双腿一软跪倒在地,这时一团赤练般的红影却忽地在地窖内极速乱窜。
“小心!”阿桓大喝一声,一把将武成拉到身后,由于眼前可视度极低,他接过巧云的火柴,将火柴棍架在火柴盒上,右手一弹,一小团光焰顿时飞向了地窖内,与此同时,阿桓双指合一,向前一指,那团光焰顿时骤然大涨,一时间竟将把整个地窖都给照得红彤彤的,俨如白昼。
阿桓定神一看,只见那道深红色的影子似乎是一个人形,却又不尽相似,远观更像是一团沉沉的雾气,它速度极快,行动中隐隐有阴风的呼啸之音,阿桓不敢大意,手捏咒符随时准备御敌。
就在三人严阵以待之时,那深红色的鬼影却忽然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忽地一声消失不见了。
三人僵立了一阵,都是面面相觑,武成这时说道:“我……我看我们还是走吧,别为了救他,把三条命都给搭上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好歹也是条人命,难道让我们就这样见死不救么?”阿桓没料到武成竟说出这番话,愠怒道。虽然口头上说得严实,但心里还是微微有些发怵,他已隐隐感觉到,眼前所要面对的绝非善类。
武成叹了口气,低着头,不再说话。
圈哥似乎也听到了地窖口的这番谈话,显得怒不可遏,破口骂道:“武成,你他妈的可是收了我的钱的,就这么丢下我跑了,还是个人吗?”
这时,地窖内又是传来几声阴冷刺骨的女人笑声,圈哥赶忙息了声。
电光火石间,却听“呲呀”一声,地窖内红影再度出现,一阵剧烈翻腾,竟从地窖口探出一只泛着幽幽红光的手臂来!
手臂纤长,苍白而消瘦,五指细长如筷,指甲弯曲似钩,略一张合,风声凛冽间,便朝着最当前的阿桓抓了过来!
众人见此,禁不住“啊”的一声惊叫。那只手臂刚触碰到阿桓的手腕,他便觉得像被烧红的烙铁烫了一般,灼得剧痛连连,心中也怦然一震,似乎在这一刻心跳也停息了。
阿桓还未来得及惊叫出声,便觉一股极大的力道从手腕传来,而自己则如同一个玩物般被凌空提起,倒栽进地窖之中。
由于这一幕实在太过突然,直到阿桓硬生生地摔在黑暗的地窖中,这才回过神来,他只觉手腕处传来一阵剧痛,低头一看,手腕上已经被那鬼爪抓出了一圈乌黑的印迹。
“啊,师哥!”巧云大惊失色,趴在地窖口大声喊道。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地窖内那隐隐呼啸的阴风。
想起师哥平日里对自己的好,巧云轻咬秀唇,当下也不迟疑,纵身一跃便进入地窖之中。武成起先还有些犹豫,但见屋外鬼火重重,自己又落了单,只得也跟了进去。
空气中满是潮湿腐败的味道,十分难闻,两人胃中不禁一阵翻滚。
“师哥,师哥,你在哪里?”黑暗中,巧云急切地呼唤道。
几步开外,传来阿桓熟悉的声音:“巧云,是你么?师哥在这里。”
巧云见阿桓没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习惯阿桓长伴身边的感觉,他的笑容,他的声音,总能给她无尽的温暖和力量。
阿桓略微有些吃力地支起了身子,只见不远处火光一闪,武成已经点亮了火折子,微弱的火光抖动不止,显然是武成手臂颤抖得厉害,火光照在他的脸上,武成五官挪位,已经惊惧到了极点。
“啊呀!”巧云忽然惊声叫了出来。
阿桓和武成凑过来一看,却见一条五彩斑斓的蝮蛇正慢悠悠地在巧云脚边游来游去。
“巧云姑娘,你千万别动,站在原地便是!”武成伸出手掌凌空往下轻压,示意巧云冷静下来。
武成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了十几年,对于这类蛇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此蛇名叫尖吻蝮,又名五步蛇,多活动在南方一带,相传只要被它所咬,五步之内必然会毒发身亡,足以见其毒性之烈。
此时正值盛夏,巧云穿的是一双竹鞋,秀气的脚趾和滑溜的脚背全乎裸露在外,稍有不慎便会被那蛇给咬中。还好,尖吻蝮在巧云玉足下徘徊了一阵,见没什么动静,便晃悠悠移开了。
借着火光,阿桓环顾了下四周,不禁倒抽了口凉气,却见四周地上不时有毒蝎蛇蚁爬过,个个块头都是硕大无比,这阴森沉闷的地窖显然成为了它们的伊甸园。
巧云望着自己白皙水嫩的脚趾,可怜巴巴不知如何是好。阿桓使劲撕下一大片衣服,拦腰扯成两半,蹲下身子使劲绑在了巧云两只脚上。当他粗糙的大手不经意间划过巧云莹光似的小腿时,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很奇妙的感觉,脸上唰地一下便红了,还好有着火光的印衬才不至于被看出来。巧云似乎也发现了什么异样,将脚丫轻轻回缩了一下,轻咬下唇不敢看阿桓。
“武成!你丫在做什么?快把火给灭了!”远处角落里的圈哥突然大喝出来。
人们对于黑暗总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恐惧,在这恶鬼窥伺的地窖中,这种恐惧更加令人毛骨悚然。武成正犹豫要不要熄灭火折子,阿桓几步便跳到他身旁,夺过火折子,急道:“圈哥,此地不宜久留,你还打算呆到几时?快随我们一起出去!”
圈哥却没有答话,阿桓皱了皱眉,不知道这个圈哥到底在耍什么把戏。这时,地窖深处忽然异响连连,骨骼摩擦声,金铁铿鸣声,不绝于耳,似乎是有某种东西正在朝着这边走来。
几人随着那声音听得一惊一乍,阿桓将火折子往前伸了伸,火光所及之处,三道黑影印衬在地窖转角的洞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