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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我们都察院的腰牌是用西北玄铁制成,寻常情况下几乎不可能碎裂,”郭淮把那腰牌对准,随着一声“咔哒”,方才破碎的两片黑铁竟神奇地合上了,“但很少人知道,腰牌底部留有一个不起眼的扣环,在进退两难之时,腰牌的主人可以解开扣环,将腰牌其一分为二,用以在危急情形下传递情报。”

帘内人从刚才起便一言不发,郭淮看了一眼紧闭的门帘,又仰面看了着大亮的天光,“倘若都察院官差的腰牌被完整地丢弃在地上,便是在告诉弟兄们带人在此地埋伏,他很可能会引着犯人折返。”

郭淮言至此处,狠狠地吸了一口气,“而倘若腰牌碎成了两瓣落在地上,便只是在知会我们——他这一次走的,是一条不归路。”

不归之路,去难复返,便是条必死之路。

但究竟是怎么样的情形下,那巡差才会认定自己此行必不能活着回来,他是看见了什么,又遇到了什么。

无人得知。

郭淮的目光从刺眼的日光中移开,缓缓落到魏禾的身上,“而花轿新娘——这个尸体,便是我们在现场寻得的唯一可疑之物了,为了追寻到杀害我们都察院差役的凶手,我们必须将尸体带走勘验。”

话至此处,已再无人说话。魏禾对上郭淮赤红的双眼,心中微微触动。

帘内男子在一片寂静中,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木梁,淡道:“诡谲多变的官场上能有这般手足兄弟,就算来路黄泉,总归是此生无憾了。郭大人情深义重,一片赤诚之心,我实属敬佩。”

郭淮收回目光,把玄铁腰牌重新放回袖袍内,“分内之事,算不上大情大义。”

男子似是笑了笑,没说话,只是快速用手拍了拍窗沿上的横木。

一名黑衣侍卫闻声而动,风掣雷行地跳上马车前室,牵起了缰绳。

“但大人查案归查案,这死的人毕竟还是魏家家主的新妾,”男子的声音透过骏马的嘶鸣声传来,愈发模糊,“要怎么发落,还是要与魏家磋商妥当才好。”

“自然自然。”郭淮朝马车离去的方向拱了拱手,谄笑道。

一行骑马侍卫跟在鎏金马车后面,逐渐走远了,郭淮等再也看不见马队影迹了,才慢慢直起了腰。

周遭百姓显然已然攒够了接下来三个月的茶余饭后谈资,察觉到再留下来很可能会招风揽火,成为郭御史的撒气桶,便赶紧屏住呼吸,一声不吭地往外撤。

不一会,街道上的人便空了大半。

郭淮停在原地,须臾无言,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过了片刻,他转过身,揉揉眉心,喝令道:“将尸体带回都察府。”

“是,大人。”

差役们应声,将裹着草席,血渍满身的尸体拉上车舆。

忙里忙外的间隙,却始终没人正眼瞧过在一旁的魏禾。郭淮甚至是直接干脆地掉头,往都察院马匹拴着的地方走去。

男子最后那句“与魏家磋商”似乎是随着他的离去,成了一句逗乐儿的玩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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