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一道略显嘲弄的笑声自头顶传来,杜思薇循声看去,只瞧见江世子踏入梅字号雅间的背影。
她快步跟上,唇瓣动了动,憋了半响还是忍不住道:“江世子,不是所有人都如您这般聪明的!”
江绪风一撩衣摆在靠窗的位置上坐下,抬眼看向身前容色艳丽的少女:“杜尚书对你的态度,在你的预料之内?”
杜思薇沉默须臾,老实地点了点头。
“既在你预料之内,你便当知今日有事发生,怎的轻易被人骗去那般远?”江绪风说到这,身子一歪,闲适地倚着窗子,懒懒道:“自持聪明却无防人之心,你拿什么迎难而上?”
闻言,杜思薇一噎,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她料到了杜尚书可能不想认她,毕竟饶是假千金没有团宠光环在身,也是京城第一才女,又与尚书府众人相处多年,不管是出于情还是出于利,生父母都会更偏向假千金。
但她不曾想到,对方竟会做到这等地步。
很显然,哪怕她没有如原主那般为养父母所设计,生父生母依旧不想让她见光,原著中原主遭遇的迫害,不过给了生父生母圈禁她的借口罢!
“表哥!”见少女面色有些难看,周灿生急忙出声打圆场:“杜姑娘并非全无防人之心,只是那杜尚书实在狡猾,拿可怜人做筏子,杜姑娘这才中计,相信有了这次教训,她日后必然会更加警惕。”
“再者,你不是喜欢瞧热闹吗?杜姑娘回尚书府,正好将京城内的局势搅浑,多有趣啊!”
闻言,江绪风抬眼瞥了表弟一眼,凉声道:“你真这么想的?”
杜尚书的态度明晃晃摆在那,杜思薇便是强行回到尚书府,也会受到诸多排挤打压。
京城府宅内的院墙再高,也遮不住四季的风,等杜思薇不受待见的消息被吹出去,各方势力莫说在真假千金之间纠结,不落井下石都是好的。
“我……”周灿生一噎,旋即扭头看向少女,神色颇为认真:“杜姑娘,要不你还是知难而退吧,当世家大族的小姐并未如你想象中那般逍遥,相反,条条框框颇多,倘若不受宠,便是奴仆都敢踩上一脚!”
“这样,我小叔有一女儿,正巧与你年龄相仿,我让他将你记到名下,就当是当年走失的双胞胎妹妹!”
“周公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杜思薇正色看向男子,眼中满是感动,却还是出言拒绝:“只是我对父母亲情尤有期待,尚书府,我必须走一趟!”
生父生母能认她,给她和假千金一样的待遇最好,倘若还是如原著中所写那般软禁打压,她便将整个尚书府闹个翻天覆地!
这日子能过过,不能过谁都别想好过!
闻言,江绪风撩了撩眼皮,视线掠过少女固执又决绝的眉眼,饶有趣味地勾起唇角。
对父母亲情有期待?他还真没瞧出来!
他优雅端起茶盏,瞧见杯中已然凉透的茶水又放下,冲门口吩咐道:“吩咐下去,可以上菜了,再添三盏茶,外加一壶秋露白!”
“是!”候在门外专程侍候的小二应承,轻手轻脚离去。
很快,菜肴一一呈上餐桌。
狮子头、香酥鸭、水晶肴蹄、飞龙汤、松鼠桂鱼、油焖笋、小春色,六菜一汤,荤素搭配得宜,色香味俱全。
或浓郁或清爽的吃食香气填满雅间的每一个角落,最后为一壶陈年秋露白的霸道酒香尽数镇压。
杜思薇腹内馋虫被勾动,没忍住咽了口唾沫。
周灿生见状,执箸将一块肉红皮白,光滑晶莹的水晶肴蹄夹入少女碗中,温和道:“来,尝尝,这算是茶陵酒楼的半幅招牌!”
“谢周公子!”杜思薇冲男子弯了弯眉眼,执箸正欲将肉送入口中,忽听得叩门声响起,而后是压低的禀报声:“世子爷,杜尚书杜大人求见!”
闻言,杜思薇扭头看向江世子。
江绪风给自己斟了杯酒,浅尝一口,淡声道:“尚书大人来得倒挺快!”
“江世子相约,老夫不敢迟来!”屋外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声,带着三分笑意。
霎时间,杜思薇联想到书中对杜尚书的形容——老狐狸。
不得不说,这个形容十分贴切,光听声音,她便脑补出了杜尚书眉目温善的假面。
“可惜了,尚书大人来得不巧,本世子正在用午膳,烦请大人稍等片刻!”江绪风执箸,夹了片油焖笋送入口中细细咀嚼。
见状,杜思薇唇角高高翘起,忍不住冲男子竖起大拇指!
爽,这个感觉实在太爽了!
这厢杜思薇险些忍不住笑出声来,那厢杜庆光杜尚书却是忍不住沉了眸子。
他拿眼看向守门的侍卫,对方目视前方,手握腰间配件,似一尊雕塑,又似随时出鞘的利剑。
杜光庆很快调整好呼吸,冲房门方向拱手,从容不迫道:“江世子,今日百花节,茶陵酒楼早已满客,老夫在世子包厢外候着,若叫人瞧见,未免多有口舌!”
“那尚书大人先回尚书府吧,两刻钟后再来便是!”江绪风语调悠悠,丝毫没有放人进来的意思。
刹那间,杜思薇唇角翘得更高了,一双桃花眼中盛满笑意。
“来来来!”周灿生端起酒壶将三人酒杯一一斟满,火上浇油道:“表哥,为庆祝与杜姑娘相识,我们共饮一杯!”
“是小女子敬二位才是!”杜思薇忙举起酒杯,声音中是压不住的笑意。
听着雅间内推杯换盏热闹的谈笑声,杜光庆隐于袖中的大掌不自觉收紧,手背上凸起的青筋条条绽开。
他宦海沉浮数十载,还是头一遭叫一黄毛小子如此对待,可偏偏,他还真得罪不起对方!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杜思薇摸着吃撑的肚子,不雅地打了个饱嗝。
她穿越前做的全职博主,全网粉丝五百多万,虽不是头部,却也吃穿不愁,进出过不少高端酒楼,可能与茶陵酒馆相比肩的,却是一个也无。
再加上,她这具身子常年吃的粗茶淡饭,好容易尝到荤腥,本能地多吃许多,一个不注意便吃撑了。
“小二,上一壶青梅酿!”周灿生冲屋外吩咐道。
“是!”小二应承,快步朝楼下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