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姝色
阿淑-A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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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长安,光禄大夫府,葳蕤院。
月凉如水,凄凄月光洒满庭院,已经初春了,夜风中还是带着刺骨的寒意。
一个面带木制面具,身形劲瘦的黑衣男子在小厮的带领下疾步穿过庭院。
“他可有额外说些什么吗?”
“并无,光禄大夫只让小人速速去请将军前来相见。”
小厮低头推开门,目光低垂,自觉不看屋内。待男子进入后,又将门阖上退回,在院外守着。
甫一进门,屋里墨香袭来,穆南徐常年征战,对一些气味自是灵敏,在厚重的墨香之中掺杂着一种奇异的带有桂木的腥甜血气。点着许多灯,却未开一扇窗,屋内气味浑沌,凝结不通。
房间里密密挂着两、三米长的写满字迹的宣纸,仔细看去,全是追悼诗词,笔迹凌乱,毫无章法。但伤魂断肠之感跃于纸上,喷薄而出。穆南徐不忍再看。
“是怀洲吗?”一道飘渺的声音传来,无根无萍,恍若乘风而来。
“是我。”穆南徐拨开悬挂的宣纸,循着声音寻去。
见裴譞端坐在铁梨象纹翘头案前,形容枯槁,面色惨白无一丝血气,偏又身着大红衣袍,昏暗的室内,纹丝不动的宣纸,案上只放置一盏灯火摇曳的油灯。
看起来诡异至极。
饶是穆南徐经历过大场面,也有些骇然。
“坐。”裴譞伸手示意,手指骨节分明,青筋盘虬。
“子正,你……”穆南徐心痛地说不出话来。
“怀洲,谢谢你这段时间帮我照顾展琰和灼灼…今日已经是第四十九日了。”裴譞低眸看着油灯上微弱的火花,气息微弱,语气释然。
穆南徐无力道:“展琰和灼灼都很想你,每日都问爹爹在何处?但他们很听话,从不哭闹……子正,我情愿这不是真的,那个道士在骗你。”
裴譞为永绥去上凌寺请长明灯供奉的那日,下山途中碰到遇到了一个曾对其有施饭之恩的赤脚道士,那道士疯疯癫癫,举止无状,却给了裴譞一盏油灯。
道:
“以血为芯,用命作续点燃油灯连续七七四十九日,灯火不断。
流水尚西,时间重饰,改命转运。
只是,灯灭魂断。”
流水尚西?时间重饰?改命转运?
简直痴人说梦!
可是,若这是真的。
他们穆家就不必遭此一劫,几近灭门。
他的妹妹,永绥便不必遭这一世的……污糟了。
作为得益者,穆南徐自是喜不自胜。
但是,这一切对裴譞来说,太不公平了。
于裴譞而言,白白丧命,一无所得。
“若是能改变永绥这一世的命运,即使了我此生,那又如何?我心甘情愿。”裴譞眼底发红,情意缱绻,“我只愿她一生顺遂,清贵高洁。”
“她若在天有灵,定然不愿见你如此。我没能阻止你,想必,她也恨我。”穆南徐失神地望着火花跳动,凄怆道。
说一千道一万,他终究是自私的。这一世,他对不住子正。
“怀洲,这不是你的错。是我以死相逼,不能怨你。但求我去后,兄长照顾好我与永绥的一双儿女。”
窗外,悬在上空的那一牙弯月不知何时隐去云内,夜色漆黑如幕,偶尔风动使树上新叶沙沙作响,除此之外,一片死寂。
快亥时了。
穆南徐心慌意乱。
裴譞望向窗外夜幕无边,神情中带着一丝期盼。
他扭头看着穆南徐心不在焉的模样,温和一笑,恳求道:“怀洲,能不能再同我讲叙一遍永绥待字闺中时的趣事啊?这世上,能陪我一起回忆她的人只有你了。”
穆南徐苦笑连连,之死靡它,痴心奈何?倘若时间回溯,希望妹妹且莫辜负……
他极力平稳着颤动的声线,描述着妹妹的童年。“好,我这个妹妹啊,她……”
晨光熹微,朝暾初露。
灯火早已熄灭,裴譞伏案,双目紧闭,神态祥和。
穆南徐的手覆盖在裴譞的瘦骨如柴的手上,感受着他的体温渐渐冰冷。
穆南徐泪流满面,沙哑的嗓音还回荡在室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