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边的怪事
山间的鱼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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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总说,那年黄河泛滥,我躺在一口黑漆漆的棺材里,顺水漂到了他家门口。
我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望着屋外淅淅沥沥的雨丝。每当这种阴雨天,爷爷就会坐在油灯下,抽着旱烟,絮絮叨叨地讲起这个故事。
“那天晚上,黄河水涨得老高。”爷爷深吸一口烟,浑浊的烟雾在昏暗的灯光下缭绕,“我听见河边有动静,一开始以为是水鬼勾人,后来发现是口棺材。”
“棺材盖都被水泡烂了,露出个小胳膊。”老人说着,眼神闪烁,像是在回忆什么,“打开一看,就是你这小兔崽子。”
我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黄河凶险,每年淹死的人没有上百也有几十,怎么可能让一个婴儿在棺材里活下来?但爷爷每次提起这事,那种笃定的语气,又让我不得不信几分。
村子地处黄河下游,水性好的年轻人大多以打捞溺亡者为生。这份活计虽然来钱快,可也凶险得很。我爷爷张远帆是村里数一数二的老把式,在河里摸爬滚打几十年,从没出过差错。
可他偏偏不让我碰这营生。
“你小子打小命硬,这活计不适合你。”每次我央求,爷爷总是这么说。
其他打捞手的孩子十二三岁就能下水帮忙了,可我都快成年了,爷爷还把我看得死死的。这让我心里憋着一股劲,总觉得他是瞧不起我。
那个改变一切的雨夜来得猝不及防。
我正蹲在门口扒着饭,忽然一个披着蓑衣的汉子冲进院子。他浑身湿透,脸色发白,一见我就急匆匆地问:“张师傅在家吗?”
“爷爷去亲戚家喝酒了。”我放下碗,“要是找他打捞,得等到明天。”
那人急得直跺脚:“等不了明天了!河里漂着具女尸,要是让水冲走,家属非跟我们拼命不可!”
我心里清楚,这种事耽误不得。水里泡得久了,尸体就会浮肿发臭,到时候连家属都认不出来。
“要不我去叫八哥他们?”我试探着说。
那人犹豫了一下:“可是...老张头说过,只让他一个人碰这活。”
“八哥他们也是老手了,平时没少帮爷爷。”我劝道,“再说多几个人,分的钱不就少了吗?”
来人被说动了,让我赶紧去叫人。我翻墙去了隔壁,把正在喝酒的八哥叫醒。
“你小子要是被老爷子骂,可别把我供出来。”八哥叼着烟警告我,眼睛却亮得吓人。这活计来钱快,他们这些年轻人向来眼红。
我跟在后面去了河边。夜色中的黄河咆哮不止,雨水打在河面上溅起无数水花。岸边停着几艘破旧的木船,我站在那里,看着八哥他们点起马灯,划着小船消失在雨幕中。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我蹲在岸边,听着河水拍打堤岸的声音,心里莫名发慌。直到一点昏黄的灯光从远处晃来,我才松了口气。
可等他们靠岸,我却看到了件怪事。
那具女尸面容清秀,肌肤白皙,就像睡着了一样。要知道,黄河里的浮尸哪有这么干净的?常年在河里泡着的尸体,不是浮肿就是腐烂,哪能保存得这么完好?
“邪门了。”八哥也觉得不对劲,“这尸体怎么跟活人似的?”
其他两个伙计也觉得古怪,说话的声音都低了几分。
“赶紧处理了吧。”八哥搓了搓手,“这鬼天气,我浑身发冷。”
回家路上,大哥递来几张崭新的钞票,让我守口如瓶。我攥着钱,总觉得心里发毛,连睡觉都不安稳。
谁知第二天一早,二虎就闯进院子,说八哥他们三个全淹死在黄河里了!
我听了这话,浑身发冷,头晕目眩,连忙跑去找爷爷。等赶到现场,只见三具尸体吊在树上,发白的脸色和血红的嘴唇,看得人心底发寒。
爷爷一见状就变了脸色,立刻把我轰回家。
“你这臭小子,谁让你去掺和这事的?”他发了好大的火,“老子让你别碰这活计是有原因的!”
我被他骂得莫名其妙,还想争辩,却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等回过神来,已经躺在床上发高烧了。
那天晚上,我模模糊糊看到一张陌生的脸。那是个年轻女子,面容和昨晚打捞上来的尸体一模一样,正静静地望着我。等我惊醒,只见爷爷坐在床边,脸色阴沉得吓人。
“爷爷...”我刚想开口。
“闭嘴!”他粗暴地打断我,“从今以后,别再提这事。”
我看着他布满皱纹的脸,第一次从中读出了恐惧。那个总是笑眯眯的老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疲惫而苍老的灵魂。
我摸了摸发烫的额头,想起那张诡异的脸,突然明白为什么爷爷不让我碰打捞的活计。或许,黄河里真的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而那口载着我的棺材,也未必是偶然漂到爷爷家门口的。
夏夜的闷热仍未散去,屋外蝉鸣阵阵。我坐在堂屋里,汗水浸透了衣背,却感觉浑身发冷。
爷爷对着我轻声说了句话。
“爷爷,你刚才说什么?”我忍不住又问了一遍,目光紧紧盯着他布满皱纹的脸。方才他的那句嘀咕,让我心里像压了块石头。
爷爷转过身,手里还拿着刚用过的香,眼神闪烁:“没什么,你去厨房帮我拿个香炉来。”
我站在原地没动,总觉得他有事瞒着我。自从八哥一家的事情发生后,爷爷就一直心事重重。
“还愣着干什么?”爷爷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赶紧去。”
我踌躇着走向厨房,脚步沉重。今天早上八哥一家三口的尸体被打捞上来时,我就觉得不对劲。他们的脸色发青,嘴唇乌黑,明明是溺亡,却看不到一点溺水的迹象。
端着香炉回来时,爷爷正在翻一本老旧的册子,那是他做了大半辈子船工所记录的事。见我进来,他慌忙合上册子。
“爷爷,你到底在担心什么?”我放下香炉,直接问道。
爷爷的手微微颤抖:“没事,你这孩子今天怎么这么多问题。”
“是不是和八哥他们的死有关?”我追问道,“他们明明水性那么好......”
话没说完,就被爷爷打断:“都说别提了!”他的声音突然提高,随即又压低,“这事就这么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