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云泽县到大雍皇城路途遥远，但苏家马车又快又稳，不出几日便到了皇城外。
楚玄掀帘远眺巍峨城墙，虽不是头回见这般景象，可换了地方到底不同。
青灰城墙上刀刻般的纹路被斜阳镀了层金，他望着望着，心里暗暗称赞。
“不愧是皇城，这大门的确是气派。”
马车刚入城门，喧嚣声浪便扑面而来。
街上人潮涌动，沿街铺面让人看花了眼。
穿过最热闹的朱雀大街，马车拐进青石巷。
约莫半盏茶功夫，停在挂着八宝鎏金铃的宅门前。
比起外头喧哗，这处倒显出几分冷清。
这倒也不奇怪，苏家在当地虽是是数一数二的望族，可在这皇城里却算不得什么，更何况是遭过三年劫难的苏家。
朱漆大门上悬着玄底匾额，“兰陵苏氏”四个字笔锋如剑，金漆虽斑驳了边角，倒叫檐角垂下的鎏金铃铛衬得愈发苍劲。
苏府门口，也是早有仆役在等待。
不远处，还停着一辆和苏家配色不同的马车，想必是有客人在苏家。
看到马车停下，那些仆役连忙上前，开始从马车上搬卸行李。
走下马车，沈云舒来到楚玄马车旁：“楚公子，我们到苏府了。”
楚玄走出车厢，伸了个懒腰。
马车虽好，但时间长了身体还是有些不太适应。
“楚公子，要不要进去坐坐，家中已经备好了宴席。”沈云舒邀请道。
楚玄扫了一眼苏宅，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我就不进去了，烦请夫人找个下人，把我的地契给我就成。”
他现在毕竟不是人家苏家的女婿，也没必要走得太近了。
车厢内，正收拾东西的苏清雪听到这话，手掌更是不由得紧紧握起。
楚玄，你就这么着急跟我撇清关系吗！
这边话音刚落，苏府内便传来一道欣喜的声音。
“苏姨娘，你回来了！”
抬头看去，一名身着灰色锦袍的青年快步朝门口跑来。
看到来人，沈云舒的脸上也是立刻带上几分客套笑容：“李公子，倒是没想到今日你也在。”
“我听我爹说清雪今天就回来了，所以特地过来迎接！”
少年名为李玉成，是这大雍皇城中另一名门李家的少爷。
“呵呵，李公子有心了。”
沈云舒正说着，苏清雪已经撩开马车门帘走了出来。
看到苏清雪，李玉成脸上笑容更浓了，连忙迎上前：“清雪，清雪！”
看到李玉成，苏清雪的脸上非但没有任何笑容，反而是多了几分厌恶。
她并没有理会李玉成，只是瞥了一眼楚玄，便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入苏府。
李玉成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楚玄，虽不解，但还是快步跟了上去。
虽然时间短，但楚玄还是察觉到了，李玉成眼里那种敌视。
楚玄无奈地摇摇头。
自己虽然不想和苏家再有什么交集，但看这模样，以后自己的麻烦应该是不会少。
片刻，一个下人已经带着两卷羊皮卷跑到了沈云舒面前。
沈云舒拿起其中一卷递给楚玄：“这是我们苏家上个月乙字号刚刚关掉的一间铺子，本来准备卖给别家，倒是没想到会到楚公子的手上。”
楚玄接过，大致扫了一眼。
这个时代的地契，和现代的合同其实差不太多，但是又没有现代合同那般繁琐，毕竟约束的法律条文没有那么多。
不过虽说没有那么多内容，但每一条都是相当严肃的，毕竟谁都知道，契约里的内容，哪怕只违背了一条，那可都是掉脑袋的重罪。
收起羊皮卷，楚玄对着沈云舒拱拱手：“多谢沈夫人！”
“这本就是楚公子应得的，日后若是楚公子有需要的地方，我苏家，也定不会作壁上观。”沈云舒笑道。
随后沈云舒一招手，仆役中的一名女子便快步跑上前。
“楚公子，这是秋棠，楚公子既然决心要在这皇城大展拳脚，这刚开始没人跟着还是有些为难的，这是小五子的身契，日后便交给楚公子保管了。”
沈云舒一边介绍，一边拿过另一卷羊皮卷递到楚玄手中。
这一次，楚玄倒是没着急接过来。
沈云舒说是说的好听。
但是这苏家出来的人……
只怕不是来帮忙，而是替苏家来监视他。
似是看出了楚玄内心的考量，沈云舒再度开口：“楚公子放心，我苏家如今虽说式微，却也做不出什么惹人不齿的勾当。”
看沈云舒如此说，楚玄只是微微一笑，便接过了羊皮卷。
而后在沈云舒的目光中，将羊皮卷递到了那叫秋棠的侍女眼前。
这一下，倒是让沈云舒微微一愣。
秋棠更是惊得想要直接跪下来。
可还不等她跪，楚玄就一把提住了她的胳膊。
“既然沈夫人将身契给了我，那这就是我的东西了，我给任何人，沈夫人应该都不会有意见吧？”
看着楚玄深邃的眸子，沈云舒内心又多了几分不平静。
这个少年，好深的心思。
不管心里怎么想，沈云舒还是笑了笑：“自然。”
得到这个回答，楚玄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看向秋棠：“收着吧，日后若是想跟着我，便在我的铺子里打打下手，若是不想，你随时都可以走，我不会拦着你。”
闻言，秋棠怯怯看向沈云舒。
沈云舒也是转头看向秋棠：“既然楚公子发话，那你听楚公子的便是，我已说过，从今往后，你便是楚公子的下属，如何行事，也与我苏府无关。”
听到沈云舒这么说，秋棠才怯生生地接过了卷轴。
看着在自己手中的身契，秋棠脸颊还是止不住的泛起喜悦。
片刻的欣喜后，她立刻回过神来，对着楚玄躬身：“多，多谢主子！”
“哎！”楚玄摆摆手，“既然如今身契已经还给了你，那你我之间便无尊卑，叫我楚玄就好。”
“行了，沈夫人，苏府给了我如此厚礼，日后等我生意做起来了，一定会以礼相待，不过今天我也就不耽搁沈夫人的时间了。”
刚说完，楚玄又想到了什么，脸上挂着几分笑意微微上前，凑到沈云舒耳边低声开口：“不过，如果以后有需要夫人帮忙的地方……”
沈云舒俏脸霎时一红，连连后退几步：“楚公子，时间也不早了。”
楚玄笑笑，摆摆手转身走上马车：“沈夫人，告辞！”
马车掉头，朝着朱雀大街的方向驶去。
看着马车离去，沈云舒内心的悸动才平复了几分。
不过她心里倒是多了几分好奇。
楚玄，在这皇城之中，究竟会不会如他说的那般。
如鱼得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