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老大去厨房盛了两碗饭,端去外面的门房吃了。
但碗放在了厨房的灶台上,一支筷子还掉在地上,看得出来放的时候挺惊慌。
赵从雪顺手拿起案板上的擀面杖,来到老大两口子的婚房门口。
这个门房盖了十几年了,老大放着院子里的新屋不住,非要住在外面。
她现在明白,老大从一开始就打算分家出去,自己过安生日子。
“哐哐哐。”赵从雪敲了敲门,“饭吃了锅不洗吗,你们俩要是不洗锅就别吃饭了。”
老大梗着脖子,“那我不吃了。”
赵从雪掂了掂擀面杖准备冲进去揍人,被任中易拦下。
他接过擀面杖撩起门帘,“不吃就滚,咱家不养闲人。”
老大两口子一句话也不敢说,哪怕心里再气气愤也不敢还嘴。
虽说任中易平日里话少,不爱管这些,但大家都挺怕他。
“想分家分得满意,就拿出诚意和态度,懒得三棍子抽不出个屁来,你还想分啥?”任中易沉声道,“有种就去外面讨生活,给你娶媳妇是成家立业,不是当我先人来的。”
唰地一下,任中易门帘放下来,转身将擀面杖递给赵从雪。
赵从雪笑了,不由跟在他身后。
“没看出来啊,你骂人挺在点儿上。”她好奇道,“你上哪儿去?”
“翻草,下午要铡草。”任中易很少听她如此温柔和气的说话,不由警惕道,“你要做啥?”
赵从雪将擀面杖递给芳芳,“翻草啊。”
芳芳不由看向三哥,他们兄妹俩诧异的看向彼此。
妈咋了?今天咋对所有人都反着来。
平时,她都不跟爸说一句话。
今天不仅配合爸,还主动跟爸一起干活?
而且,爸平日说大哥一句,都要被妈狠狠地数落。
任中易更意外,注意到赵从雪看过来时面带笑意,他迅速扭开脸,觉得自己肯定是眼花了。
这反常的举止,唬得老大乖乖的去厨房洗碗。
午后,老三去放羊了。
赵从雪深吸一口气,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先不急。
这羊,以后不给他放了。
任中易跟老大在外面在铡草,而牛娟一直躲在屋子里,听动静是在洗衣服。
一盆一盆的水往外倒,王朝马汉的一顿折腾,结果就洗了三件衣裳。
赵从雪看着她浪费水的样子,气得肺管子疼。
现在又不是二三十年后,家里水窖多还有自来水。
一共一口水窖,冬天院子里的雪一点点扔到窖里存着,平日里洗完脸的水都要喂猪喂羊。
等老大忙完,赵从雪将老大叫到一旁,让他跟牛娟说一声省着点用水。
哪知道老大拍了拍衣裳,没好气的道,“你去说,我不管。”
赵从雪笑了。
“你不是要分家吗?那就趁早先适应适应分家以后的日子,你们用的水去河沟里挑。另外,不想去地里干活的话,趁早去挖水窖,分家以后你用你家的水窖。”
老大不可置信的看着赵从雪,“妈,你怎么这么狠心,让我一个人挖吗?”
“你老实说,我今天怎么得罪你老人家了,说出来我给你赔罪还不行吗,非要这么咄咄逼人?”
“我咄咄逼人?”
赵从雪蹙起眉头,抬手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
“啪!”
她从前是有多惯着老大,这种话都能说出口。
“妈,你打我?”任前萧捂着脸错愕的看着赵从雪,仿佛不认识她一般。
“我忍你们三个月了,今天晚上,咱们一家人把话说清楚。”赵从雪指着他心平气和道,“晚饭让你媳妇做,有问题没?”
“啪!”
她又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能动手为什么要废话。
任前萧彻底懵了,妈从来没打过他的脸。
“妈你……”
“能不能做?”赵从雪抬起手威胁他,“牛娟是旁人生的,也是你媳妇。你不让她做饭,那你来做,能办到吗?”
“好,我做。”虽然不是很疼,但这两巴掌让任前萧前所未有的清醒。
赵从雪放下手臂,这还差不多。
她还想着,若是这个时候的老大敢跟她还手,她一定会趁如今有劲儿,狠狠地修理他一顿。
反正,等分家之后就没机会了。
上辈子被他气了四十多年,她早就想打老大了。
“还有,明天老三要跟你爸种豌豆去,你去放羊。”她不会再惯着老大,让他在家里当闲人。
任前萧顿时急了,拔高音调反问,“你让我去放羊?”
“那你去种地?”
任前萧捂着脸快哭了,但跟爸一起种地还要挨骂,便气鼓鼓的道,“好,那别的活儿我不管。”
“老三比你小三岁,他每天放养回来要吊水,还要给羊拌草料,你好意思吗?”赵从雪直言,“说实话,好好的羊到你们俩手里肯定要瘦,我还不放心交给你。但你这个人笨手笨脚,拉毛驴都拉不好,还得把你爸气死。”
若不是怕老大去地里帮倒忙,她会让老三去放羊。
其实去地里,刚开始要拉毛驴辛苦些,后面挺清闲,帮忙捡冰草根就行。
而且,她料定老大两口子放羊不超过一天,明天下午会跟她重新讲条件。
老大前两年外出学过泥瓦匠,赚了点钱,回来便不爱下地干活。
分家之后给自己种地时,虽然不说特别勤快,但绝对不偷懒,被牛娟调教的很好。
偏偏现在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这不是在跟她作对是什么。
反倒是老早辍学的老三最勤快。
除了老三,他们三兄弟都读到了高中,没考到大学才去谋出路的,而老三从十岁起就开始放羊。
若是老三多读点书,也不至于过得那么苦。
她愧对老三,这回,她不再将他拴在这山沟沟里。
家里的羊,她自己来放。
晚上,牛娟装病在外面的屋子吃了饭,芳芳去洗碗了。
趁老大还在,赵从雪看向任中易。
“老三十六了,年纪也不小了,书没读就算了,总不能一直在家里放羊,让他出门学点手艺吧,或者去外面看看也好,你觉得怎么样?”
任中易喝了口水慢慢点头,心想难得看这婆娘对他有笑脸。
“这个家你说了算,既然你松了口,老三自己决定。”
“那羊谁来放?家还分吗?”一听这话老大急了,“妈,你是想让我一辈子放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