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任前萧还从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红着眼捂着脸,胸膛剧烈起伏,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回赵从雪。
这让赵从雪忽然想起来,上辈子分家之后闹矛盾,她去老大家里,被老大打了一扳手的事儿。
打亲妈的事儿,他早晚能干出来。
这会儿若是她用擀面杖,把老大揍得满地找牙也合理,但那样解决不了问题。
老大已经被她养成黑牛筋了,来硬的只会两败俱伤。
“任前萧,你前两次去集上偷偷买了饼干和点心,不给我们吃倒也没什么,但老三芳芳是你的弟弟妹妹。你偷偷的吃了也就算了,偏偏包点心的纸没藏好被我们发现了。”
赵从雪沉声道,“我不是忽然看你不顺眼的,是你的所作所为太令人心寒了。”
提起往事,她声泪俱下。
是策略,也是真心话。
“你结婚的时候我把你爸挖矿的血汗钱给了你一些,我挖甘草摘柠条籽卖的钱存了三年,全给了你。”
她哭着吸了下鼻涕,失望的指着任前萧,“让你买些糖给芳芳他们分点,你全进了自己肚子。当大哥当到这份上,你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那我只能说我这个当妈的真失败。”
她有气无力的喊了声,“任中易,把白面给我背出来,我自己会吃。”
老三跟芳芳站在院门口,面无表情的看着老大。
软刀子最伤人,老大但凡有点良心,就会发现弟弟妹妹对自己的失望。
巴掌再响只会激化矛盾,被惯坏了的人,要让他意识到自己有多坏。
很快,任中易掀起门帘,无视哭泣的牛娟将面背了出来。
他也气得不轻,“你们长大了,不想跟我们一起吃饭了提前说一声,好歹你的爹妈还活着。一声不吭就收拾家当另起锅灶,是没拿我们当人看,还是拿我们当丫鬟仆人?”
老大站在原地一声不吭,握紧的拳头悄悄松开,面色苍白。
“走,哭啥。儿大不由人,人家不拿你当回事,还不是你自己惯的。”任中易拽着赵从雪的袖子,“要我看,是你活该。”
“呜呜呜,呜呜……”
这句话一下子让赵从雪溃不成军,索性大声的哭出来,转身跨进院子直奔自己的屋子。
想到自己上辈子的下场,她就觉得不值,本来是想装哭,结果越哭越伤心。
老大再不是东西,说他不孝不配做大哥,他的心总会有反应。
真是可悲,她也就这点计谋了,还用在亲儿子身上。
她又没怎么读过书,更没怎么学过教孩子,但老大学过啊。
对,老大学过。
赵从雪忽然从炕头边爬起来,哭着来到外边,指着老大骂道,“亏你还读了那么多年的书,早知道就让芳芳跟老三多读几天,好歹不会处处算计他老爹老娘的那点东西。”
“呜呜呜,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呜呜……”她又哭着回到屋子,将门合上之后哭声停止,眼泪也收了回去。
有啥好哭的,都是自己作的。
他们如今有手有脚,还有本事去外面混饭吃,就不该惦记着她手里头这点血汗钱。
分地分地,分了他也种不明白。
若是前世她不向着老大,不让他惦记家里的东西,或许老大跟老二老四一样,在外面也能当老板。
想到这儿,赵从雪瞬间茅塞顿开。
对啊,将所有的东西都留给老三,将来其他人说起他们老两口给老三刨光阴,她也认得明明白白。
若是老三也看不上这点东西那更好,他们就跟其他那些没有儿女照顾的父母一样,悄悄地死了,落得个干净,谁也不惦记谁。
她仰头露出满意的笑容,就这么办。
任中易进屋就看到,赵从雪红着眼傻笑。
“你好着没?”他微微凝眉,“怎么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要不我找个阴阳先生给你看看,是不是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我好得很,你才是不干净的东西。”她起身往外走,“我去做饭。”
来到厨房,老三正在舀饭。
还好,锅里的是荞面节节,不是黑面疙瘩。
她现在嘴挑的很,不想吃过些年猪都不吃的东西。
“以后饭我来做,老三你不要做。”赵从雪温声道,“你们俩还想不想去念书?”
他们俩齐齐摇头。
“我想赚钱,”芳芳小声道,“也不想跟我大姐一样早早地嫁人,人家城里人二十几岁才结婚。”
“好,不用那么早嫁人,”赵从雪点头,“过两年了就让你三哥带你去赚钱,去大城市见大世面。”
都走吧,他们想做什么都别拦着,老了只会落下抱怨。
老三虽然是唯一一个嘴上没抱怨的,但他最该抱怨。
吃过饭,赵从雪将自己买来的东西给大家分了。
“芳芳,你的小背心。”
“阳儿,这是你的小人书,还有裤头。”
“一人一把奶糖,还有笔。”赵从雪认真道,“去外面赚钱还是要会写字,你们俩读得少,不经常写就不会写了,多练练,不然好岗位人家不让去。”
任前阳跟任翠芳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道,“今天的太阳西边出来的。”
“去去去,拿着你们的东西睡觉去。”赵从雪笑着赶人。
老三跟翠芳跑得很快。
“这些都是给你的。”她将一大包东西递给任中易,“你挣的钱别舍不得花。”
“他们还没成家,总要备着点。”他打开纸袋子笑呵呵的抓了颗枣儿递给赵从雪,“下次别买了,越喝越馋。”
任中易赚的钱虽然不多,但也不算少。
她想为将来做打算。
“我想跟你商量件事。”犹豫再三,她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什么?去县城买院子?”任中易觉得她疯了,“图啥啊,城里人地少,你买院子闲着,又不能卖钱。”
“那要么买金子。”赵从雪认真道,“他们几个成家还早,买金子将来会涨价,给咱们俩攒养老的钱。”
任中易迟疑的打量着她。
“我跟你说件事,说完你就明白我为啥要这么做。”她走过去握住任中易的手,“你相信我。”
任中易瞬间脸红,眼神躲闪。
“你……你不是嫌我不够男人么,这两天咋了?”
“我以前死矫情,其实你很好,”赵从雪不争气的眼眶泛红,“我以后会改脾气,你别丢下我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