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月的手微微一抖,笑容愈发显得牵强,手上动作一顿,还是强撑着应道:“好,我知道了。”
就在她把汤碗递给黎漾的时候,她像是突然手滑,汤碗掉落在地,滚烫的汤汁洒了一些在她手上,她惊呼一声,面露痛苦。
“疏月,你怎么样!”沈砚舟立刻站起身,一脸紧张地查看林疏月的手。
林疏月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转瞬又泫然欲泣:“没事,就是不小心,怪我太笨了……不过黎小姐,这汤要是洒到你身上就不好了,你下次可要多注意一些。”
她这话一出,矛头瞬间指向了黎漾。
沈砚舟冷下脸,看向黎漾:“你太过分了!”
黎漾也没想到林疏月会来这么一出,看着沈砚舟的态度,心猛地一揪,脸上却扯出一抹冷笑:“我看林小姐这么热情,也就没把自己当外人,怎么,你这意思倒像是我在故意为难她?”
沈母黑着脸,重重地拍了下桌子:“黎漾,你太放肆了!疏月好心帮你,你却处处为难,我跟砚舟都看在眼里,现在人都受伤了,你还在这里说风凉话!”
林疏月咬下唇,眼中泪光闪烁,看似柔弱地抽了抽鼻子:“干妈,您就别责怪黎小姐,真的是我自己不小心。”说着,还装作不经意地往沈砚舟身旁靠了靠,沈砚舟顺势轻轻扶住她,动作自然亲昵。
黎漾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她看向沈砚舟,目光忽然没有了焦距,曾经那个耀眼夺目、满心满眼都是她的男人,这一刻在她眼前逐渐变得模糊,甚至陌生。
随便吧。
反正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不用捆绑在一起了。
黎漾看了一眼林疏月矫揉造作的模样,觉得很是无趣,她放下碗筷起身,“打扰了,祝你们用餐愉快。”
等沈砚舟反应过来的时候,黎漾已经离开了。
沈砚舟心里一紧,想要去追,却被沈母叫住:“砚舟,看看疏月的手怎么样了,要不要去医院?”
……
回去的路上,突然下起了大雨。
黎漾紧握着方向盘,脑海里沈砚舟和林疏月依偎在一起的画面挥之不去。雨刮器疯狂摆动,也没能理清她心烦意乱的思绪,眼里的雾气模糊了视线。
期间,被她放在副驾驶的手机一直在响,是沈砚舟打来的,黎漾听得烦了,索性给他拉黑。
忽然,前方出现一片朦胧的暗影,可黎漾根本没心思分辨,踩在油门上的脚丝毫未松。
“轰”的一声巨响,车子一头扎进池塘。
冰冷刺骨的湖水瞬间从四面八方涌来,迅速灌进车内。
黎漾惊恐地瞪大双眼,双手疯狂地拍打车窗、拉扯车门,指甲都泛白了,可一切都是徒劳。
是要死在这儿了吗?
她不怕死,却不甘心就这样死。
窒息感如潮水般袭来,黎漾的意识逐渐模糊,绝望如同黑暗中的巨兽,将她吞噬。
一辆黑色宾利迎面驶来,后座上的男子面容如冠,神色间透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那深邃的眼眸犹如幽潭,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深陷其中。
突然,一声沉闷的巨响穿透雨幕。男人下意识地抬起头,透过模糊的车窗,看到一辆车一头栽进了路边的池塘。
“停车”他毫不犹豫地命令道,声音低沉而有力。
江松青见状迅速踩下刹车,“总裁,那车里有人!”
可他不会游泳啊!
男人推开车门,狂风裹挟着雨水瞬间打湿了他的衬衫,他来不及脱外套,纵身跳了下去。
江松青心急如焚,生怕老板有半点闪失,连忙打了报警电话,还叫了救护车。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黎漾似乎听见有人狠狠砸向车窗的声音。一拳,两拳……
在连续的重击下,车窗终于出现裂痕,随后“哗啦”一声破碎。
黎漾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股有力的手臂紧紧环住,接着脱离了水流的包围,等到她再一次有了清晰的意识,人已经躺在了救护车的担架上。
黎漾有些艰难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道欣长的身影,男人身上的衬衫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结实的线条,头发凌乱,水珠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滑落。
江松青满脸担忧:“顾总,您快上车把湿衣服换下来吧,我通知延迟了会议,我们二十分钟内赶过去就行。”
隐约看见两人的身影渐渐走远,一前一后地坐进了那辆黑色的宾利,黎漾再次昏睡过去。
沈砚舟伫立在落地窗前,雨水顺着玻璃蜿蜒,宛如一道道扭曲的泪痕。
他一遍又一遍地拨打黎漾的电话,听筒里机械的提示音像一把尖锐的钢针,刺痛他的神经。
每一声“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的提示音都让他太阳穴突突跳动,攥着手机的指节泛白。
“到底去哪儿了!”他突然怒吼,手臂一挥,手机重重砸向墙壁,碎成一地零件。
狂风呼啸着灌进屋子,吹得桌上的文件漫天飞舞,昏暗的灯光在墙壁上投下张牙舞爪的影子,他心里的那点愧疚感也随之消散。
黎漾在医院的病床上悠悠转醒,晨光正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床单上投下一道道细长的光影。
消毒水的气味在空气中若有若无,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成了病房里唯一的声响。
她试着动了动身子,手臂传来一阵酸痛,脑海里断断续续地闪过车祸和被救的画面。
救她那人,似乎有些熟悉。
医生过来查房,“醒了?身体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黎漾摇了摇头:“我可以出院了吗?”
“生命体征算是稳定下来了,一会儿再做几个相关检查,如果都没什么问题,才能出院,”给黎漾开了一系列检查,医生又叮嘱道:“对了,最好通知家属过来陪着,你这差点连命都没了,可不是小事。”
“好。”黎漾点头回应,心中酸涩蔓延。
父母远在百里外,为生活奔波,何必让他们操心?
沈砚舟呢?
这些天,他和林疏月形影不离,估计连自己是谁都快忘了,又怎么会管自己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