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说这饭是不是你做的,咱就说这五块钱,张小花,你这是走资派啊!”
一个走资派的帽子扣下来,张小花吓得脸都白了。
张长富也是一惊,他也不知道张小花管人要了钱不说,还要了这么多钱啊!
走资派,那足够抓到社里当典型了!
原本置身事外的他也不由重视起来:
“小花,你……你也太不懂事了!”
不过,村里出了“走资派”,他这个做大队长的也难逃其咎,因此他又朝着张云心道:
“巧丫头,这话可不敢说。你放心,今天我一定把事情查清楚给你做主!”
说着他又转头看向张小花:“这样,你们俩都说饭是自己做的,就自己拿出证据来吧!”
张云心等的就是这句话,立即将手中的大海碗往前伸了伸,揭开上面搭着的一块干净白布,露出里面那碗溜肥肠来。
众人本就隐隐约约闻到什么熟悉的香味儿,见两人手里都端着碗,还以为是张小花给刘知青的饭菜发出的香味儿。
眼下张云心将那碗溜肥肠就这么大喇喇的杵在众人面前,香的众人口水直流,恨不得把舌头吞掉。
恰好,这肥肠是张巧儿昨晚做的多剩下的。
要是张云心自己来做,她可不敢保证承袭了张巧儿的记忆,有没有承袭张巧儿的厨艺。
她大大方方的看向张长富身后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刘文远:
“刘知青,这肥肠是我昨晚做的,你尝尝看是不是平常吃的味儿就知道了。”
张小花没想到她还有这一手,气的立即冲上前扒拉张云心手中的碗试图将碗里的东西打翻。
偏偏张巧儿长的高大呃……威猛,只略将手抬高了些张小花便够不着了,还不小心将自己手里的碗打翻在地。
里面黑乎乎的萝卜熬土豆露出来,众人都惊了。
这……这……这是给刘知青吃的?
张小花感受到众人的视线羞愤欲死:
“不不不……这不是我做的……这……这是我奶做的……”
没有理会张小花的欲盖弥彰,刘文远唇角挂着淡淡的笑意上前,接过张云心手里的筷子夹起那鲜亮流油的肥肠放进嘴里细细咀嚼起来。
他当然知道这肥肠就是她做的,昨晚坏事也就坏在这肥肠上了……
面颊飞起一抹红云,刘文远唇角笑意更深。
众人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各自悄悄吞咽口水。
呜呜……好羡慕……
就连先前一直为张小花说话的那几人也不做声了,因为她们都曾“有幸”品尝过张小花“亲手做的”溜肥肠。
为此她们自己也缠着家里人狠心买了肥肠来做,结果个个腥臭难闻。
向张小花讨教,她还支支吾吾说什么这是家里的秘方,不能外传。
合着,根本不是她做的啊!
那几人看向张巧儿的眼神立即热切起来。
刘文远终于将那口肥肠慢条斯理的咽下去,而后微微点头:
“不错,就是我平日里吃的。”
话落,他眼神凌厉的看向张小花:“张小花同志,你是不是该解释清楚?”
张小花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
完了完了,这可怎么是好。
正焦急间,一个头发花白穿着打了补丁的汗衫的老婆子嘟囔着挤进人群里来:
“咋了咋了?出啥事儿了?唉?小花你怎么在这儿?哎呀!”
一声惊叫,那婆子噌的扑到张小花脚下,心疼的捡起摔坏的碎碗,也不嫌脏快速将地上的熬菜拾起来:
“哎呀呀!这咋糟蹋粮食呢?咦?这碗咋像是俺家的?谁?谁摔了俺家的碗?!”
婆子噌的一下站直身子,那破碗里的汤汁随着她的动作又撒了一地,人群轰然散去。
只有反应慢的张小花期期艾艾站在原地,连泥带汤沾了一身。
“奶……呜呜……她……她欺负我……”
孙月桂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人群里的张云心,用力将那破碗一摔,双手掐腰跳将起来:
“啥?你个肥猪敢摔俺家碗?活腻歪了你?赔钱赔钱赔钱!”
边跳边用手指着朝张云心靠近,目标直奔张云心手里的大海碗。
张云心眼疾手快将碗塞进身边马大婶手里,一只手朝着孙月桂胸口一推。
只见孙月桂噌噌噌噌倒退几步,一屁敦摔在地上,从粪门到心口都震的生疼,哎呦呦半天没站起来。
“张巧儿!你敢打长辈!”
张小花瞬间抓住了什么似的跳将起来,那姿态跟孙月桂像了个十成十,不愧是祖孙俩。
张云心冷叱:“长辈?早在她让我睡鸡窝吃泔水,大雪天穿单衣关门外差点冻死的时候她就不是我的长辈了!”
她环顾四周,眼里已含了泪:
“要不是俺爹及时赶回来,将俺揣在大衣里连夜去了镇上,俺早就没命了,她哪里还算是俺长辈?”
当年张老三大闹张家的事人人皆知,众人只说他凶蛮自私,为了一个死了的婆娘连爹娘兄弟都不认了,有了出息忘恩负义。
却不知背后竟还有这样的隐情。
看向张云心的眼神也不由心疼起来。
她那壮的跟头熊似的身板杵在人群里,耷拉着脑袋,眼里泪汪汪的,咋就那么……惹人怜呢?
刘文远看的一阵心疼,轻轻扯了扯张长富的衣袖。
张长富这才反应过来,一拍大腿:
“行了!张老三早就跟老张家断了亲了,而且巧丫头不过是推了她一把,怎么就不孝了?”
“我说老嫂子,咱一大把年纪了要点脸,坐那地上成什么样子?小花,把你奶扶起来!”
张小花心中愤恨,垂头掩去眸中不甘,上前抽抽搭搭道:
“奶,地上脏,您快起来吧。”
她坐那地儿恰巧就是那滩土豆熬白菜,好家伙,这下不可惜了,连汤带菜糊了一身。
碗底朝上硌在裆部,疼的她除了“哎呦”什么都说不出来。
好不容易喘过一口气,见张小花硬来拽她气的她一把掐在张小花胳膊上。
小白花这下真的是梨花带雨好不可怜,鼻涕眼泪哗哗直流:
“奶……呜呜……你别掐我呀……队长,俺奶受伤了,俺……俺这就把她送回家!”
话落,她忙借机要溜。
张云心哪里肯放过她,虎躯如同大山罩下一片阴影来:
“先别急,把这七年贪下的钱和票留下再走。七年,足足四百二十块钱,七千五百六十斤粮,八百四十斤肉呢~”
“嘶~”
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