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湘宁很快就知道顾松柏父子二人对她的报复是什么样的了。
顾松柏连续两日都宿在了春莺屋中,儿子也不来早晚问安,但是却每日都去给祖父祖母问候。
“少夫人,气死奴婢了,奴婢去前头要马车,结果都说今日伯府的马车驶出去了,这是故意为难我们啊!”抱月气呼呼说道,“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自己不交出私库钥匙,顾母那边便也是要给自己上眼药了啊!李湘宁只觉可笑,这六年她在顾家花的钱,是扔粪坑了吗?
“再忍忍,我要他们再不敢有动我嫁妆的心思!”李湘宁沉着脸说道。
今日出门,李湘宁是要去拜访窦老夫人,便是那日出嫁是为她盯着嫁妆的命妇。
上辈子她从未想过为何一个同济宁侯府往日无往来的世家命妇,为何要帮她清点嫁妆,只沉浸在新婚甜蜜中的她,丝毫没有多想。
重来一世,她从连翘的口中得知母亲的往事。这窦老夫人,便是母亲替她早早请好的啊!愚笨如她,竟然从未去拜访过。
李湘宁三人出府之后,家丁便将这事告知了顾母。
此刻顾母也正同二房的杨氏一并喝茶说事,听了下人的话,顾母不由嗤笑了声。
“这李湘宁着实有些蠢笨的,我等着她来我跟前哭诉,倒没想她到外头去叫马车。也不知道这是准备去哪,这京里头,她能去哪呢?”
“大嫂,那李湘宁不在院子里,要不我们去她屋里找些东西?”杨氏眼睛冒了精光。
“说什么浑话,顾家可是清正世家,偷盗这种不上台面的事情,也亏你想得出来。”顾母呵斥道,“李湘宁这人,耳根子软,但是心性是韧的。她从小在济宁侯府,爹不亲,后娘不爱的,还能活出富贵样,那是曹玉给她留了人。”
“在还没摸清她底子的时候,小打小闹可以,慢慢把她的性子磨平了,日后不就可以随意拿捏了吗?”顾母嗤笑说道。
“大嫂,我有句话一直不知道该讲不该讲。”杨氏带着试探语气询问道:“不是说,你同李湘宁的生母,是年少时的闺中好友吗?”
顾母眸色微暗,不耐地扫了一眼杨氏。
“就是因为是闺中密友,我才多加照拂,让她一个生母早丧,父亲不喜的姑娘家,嫁入伯府。如今要她撑起整个顾家,难道不是应当的吗?”
“若无我多年照顾,她早就被虞惜磋磨死了。”
杨氏怯懦地应和了几声,低垂的眼里,却是有些不屑。
“大嫂,杏雨那里,到底还给不给添了门面啊!”杨氏挪开话题道,“我命苦啊,我家二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嫂最清楚了,别说他能帮扶儿女了,他能不祸害我跟孩子们就好了。”
“放心吧,等李湘宁回来,你唱白脸,我唱红脸,会让她松口的。”
李湘宁自然不知道顾母同杨氏的算计,她看着眼前雪鬓霜鬟的窦老夫人,心中万分感慨。
“宁姐儿都长这么大了,你同你母亲倒不怎么相似。不过怎么想着来拜访老身了?”
“窦老夫人,湘宁自愧,本该早早来拜访老夫人才是。”李湘宁立马施礼歉意道。“今日前来,湘宁是想向窦老夫人询问我生母往事,湘宁心中很是不解,窦老夫人身份贵重,当年湘宁出嫁,窦老夫人为何会出面送嫁?”
“这事啊,怎么,身边没有伺候的老人了?你娘留给你的东西,又拖了老身帮忙照看,这是没有人告诉你吗?”
“老夫人见笑了,昔日照顾我的曹嬷嬷在我十岁的时候,身子抱恙,便离开了侯府归家。彼时母亲留给我的两大丫环也相继出了事,与我一般年纪的丫环又不曾被嘱托过,所以……”
李湘宁神色有些惆怅,顿了顿继而道:“老夫人,我的母亲曹氏,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曹玉啊,可是老身意属的儿媳,当然,也是京中不少门阀世家都意属的儿媳。不过她与昔日的济宁侯府小侯爷,就是你爹情投意合,加上济宁侯府关系简单,我们这些长辈,也便成全了两人。只是造化弄人啊……”
李湘宁无法想象自己母亲同父亲是真的情投意合,虽然三年抱俩,但是若真的情重,怎么会母亲难产,父亲保小;怎么会立马迎了继室,更是在六个月后生下了李柔月?
“老夫人,其实今日前来,湘宁是有个不情之请。”李湘宁有些尴尬的开口,她不曾与成国公府日常往来,这唯一的一次上门,竟还是求人的。
“宁姐儿且说说,老身不敢打包票,但要听听你的请求是什么。”
“老夫人能找个由头,去伯府看看我的嫁妆吗?”李湘宁说的隐晦。
“这是何故?”窦老夫人诧异道,“这忠勤伯府,还能磋磨你不成?你那婆母可是曹玉的闺中密友,她可是说过当你是亲女儿的。”
“家丑不可外扬,老夫人,我的嫁妆……怕保不住了。”李湘宁说着,眼角泛红,带了湿气,有些恳求般望着窦老夫人。
窦老夫人已经是古稀之年,看到李湘宁这般模样,心中大惊,那忠勤伯府还能动儿媳妇的嫁妆?这可太丢份了啊!
“宁姐儿,老身已经是土埋半脖子的人了,与忠勤伯府也没有来往,也犯不着为你开罪忠勤伯府。不过你能来拜访老身,老身也能想到你定也是无奈之举。”窦老夫人幽幽说道,“宁姐儿,你的娘亲,可是极好的人啊!”
李湘宁知道自己的请求有些强人所难了,看到窦老夫人不再清透的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怀念神色,也心有戚戚。
“对不起,老夫人,湘宁不该来麻烦你的。”李湘宁哽咽道,“只是,只是母亲的东西,湘宁真的怕守不住了啊!”
李湘宁低声抽泣,她再利用窦老夫人对她母亲的怀念之情,她是真的没办法啊!
“老身的孙女,同威远将军府的少将军定了亲,正好要筹备嫁妆,改日我派人去忠勤伯府走一趟。”
窦老夫人的声音响起,有些深幽。
“宁姐儿,老身已经老了,脑子里对曹玉的影子也淡了很多了,说不定哪日,老身就忘记了二十几年前,京城那位蕙质兰心的曹玉了。”
“老夫人,谢谢你!”李湘宁由衷道,她知道,这是窦老夫人最后一次帮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