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颜殿内,林汐正四下寻找自己的死法。
林汐目光落在院内缸中。
溺死?
她走过去缓缓低头,水缸中倒映出她的面容。
这是一张冷艳勾人的脸。
眼神深邃,眼尾微微上挑,清冷如雪。眼下一点泪痣,又添了几分怜意。
好美……
林汐对着水面傻笑,突然回神。
三观不能跟着五官跑!再美也不能阻挡她回去考试的信念。
她咬牙,闭气,将脸闷进水中。
……一分钟后。
不行了不行了,想呼吸,要憋死了。
铛铛铛!
院门被叩起,一道奇怪的声音自外面传来。
“林汐仙尊在吗?”
她“哗”一下抬起头,水珠顺着她的脸颊和发丝往下滴。
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林汐心里冒出一个罪恶的念头——先不死了!活着真好。
“林汐仙尊~你在吗~”门外声音幽魂似的不依不饶。
一张纸人从门缝里挤进来,捏着手指嗔道。
面前是个一米八五的纸人,在阳光下透出淡淡的白色,正比划着兰花指一脸埋怨。五官如同针线缝上去的一般,十分诡异。
林汐小脑都要萎缩了,她张了张嘴,半天憋出两个字来:“你是……?”
“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六年前仙尊在极烟阁定了玉鞭,今儿听闻仙尊出关,阁主特意命我送上。”
纸人翻了个白眼,幽怨道。
面前的纸人轻车熟路走到石桌旁,随即将一个梨花木盒放在桌上,目光带着些不可描述的玩味。
梨花木盒子看起来十分精致,上面有一个极小的刻字:烟。
应该就是极烟阁的意思。
林汐抽开盒子盖,里面摆着一条鞭子。
通体泛着润玉的光泽,质地致密,仿佛浸在水中一般透着光泽,一看便知绝非凡品。
细看……上面还有极小的倒刺。
“这……?”林汐懵了一瞬。
纸人眉毛一挑,露出一副“少装蒜”的表情,意味深长瞥她一眼。
“记得啊,这欲鞭只能给你那徒弟使,别人可受不住。”
说完,原本实体的纸人形瞬间化作一股烟,四下散去。
林汐看着面前的鞭子陷入沉思。
玉鞭?只能给徒弟使?
唔……看来这应该是专门定做的礼物吧?
她拿起鞭子,握在手里比划,摆出优雅姿势一秒,目光顺着房梁落在殿宇金灿灿的顶上。
那是……两只眼睛?
偷窥?变态!
林汐心中警铃大作,指着他:“你你你,下来!”
六子发觉被发现,心下一紧。
仙尊果然敏锐异于常人!
他慢吞吞爬下来,站在面前,低着头作揖:“小的见过仙尊。”
“你是何人!”林汐佯装怒斥。
他身穿布衣,眼观鼻鼻观心站在面前,俨然一副好好学生的模样。
“小的名唤六子,仙尊闭关后,宗主命我照顾两位师兄的起居。”
林汐瞪他一眼,“为何偷窥本尊!”
“小的……”
六子眼珠一转,“两位师兄听闻师尊出关,特命小的来查看,但是仙尊似乎在忙,小的就没敢打扰……”
原来是这样。
林汐装模作样点点头,顺势大手一挥:“去把我徒弟叫来。”
六子停顿了一下:“仙尊……要叫哪个?”
林汐支吾了一会:“第一个。”
“大师兄白瑾煜?”
林汐点点头:“对对,就他了。”
.
卯时刚过,晨光熹微。
清玄宗内,古老沉重的钟声回荡在山间,日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影照在殿宇之上,薄雾被照得渐渐散去。
白瑾煜立于桌前皱眉思索,提笔在宣纸上写字。
最后一划刚落笔,门外一道身影闪过。
“师兄,仙尊让你过去。”
六子的声音落在屋中,宛如一声惊雷。
白瑾煜胳膊不可控地抖了一下。“啪嗒”一声,墨滴掉落,纸上瞬间洇开一团墨痕。
同时,床上原本四仰八叉打着呼的宇文溯也一跃而起,脸上的困意和茫然还未散去,便惊吼道:“什么?仙尊出关了?!”
六子沉默了一下,方才抬头看了一眼白瑾煜:“仙尊出关了,叫大师兄过去……”
屋内,死一般的寂静。
白瑾煜和宇文溯对视一眼,沉默良久。
原本两人同为林汐关门弟子,只是宇文溯身份特殊,家是江南富商,再加上从小顽劣,行为乖僻,这才被家人送进了清玄宗。
他作为一个彻彻底底的关系户,根基差,又不勤勉,因此炉鼎这事,从未轮到过他。这些年也算逍遥自在。
只是可惜了白瑾煜,明明当年作为灵根最纯的人进入清玄宗,却偏偏被林汐掳了去,成为了一个供她修炼的炉鼎……
宇文溯清醒了大半,眼中神情复杂,声音带了几分担心:“师兄……”
白瑾煜面无表情,袖口下手指却攥得发白,眼底闪过一丝恨意:“知道了。”
六子悄无声息退下了。
空气如凝固了般令人难以呼吸。
宇文溯试图缓和一下,“师兄,咱师尊刚出关,想必不会太为难你,估计……”
“她何曾放过我。”
白瑾煜语气平静,最后一字末轻微的颤动却泄露了情绪。
他自然是恨的。
刺杀不成,此番还不知她要如何报复。
白瑾煜紧咬着牙,指骨几乎都要被捏碎。他强压住心底翻涌的恨意,眼底闪过一丝隐忍。
若有朝一日他突破修为,第一件事便是将她斩于殿前,受万人唾骂。
“师兄……你没事吧?”宇文溯担心道。
白瑾煜的思绪被打断,他深吸了一口气,良久,终于又再次恢复往日的淡漠神情。
“没事。”
他轻轻推开门。
御剑而上,朝着山上主殿的方向飞去。
宇文溯深深叹了口气,眼中难掩同情。
师兄……又要去当炉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