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轻不重的力道,刚好在她颈侧咬出一圈红痕,像是为她打上一圈属于他的烙印。
沈怀景舔舔唇角,被她推进柜子里。
“吱呀”一声门被关上,隔绝了沈怀景侵略性十足的视线。
姜昭心脏跳得砰砰作响,对着铜镜简单整理了下衣着,衣领盖住颈侧被沈怀景咬出的红痕,才去开门。
裴寂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乌眸沉沉凝视着她,越过她的肩头,在房中掠过,并未看到任何人影。
“怎么现在才来开门?”
姜昭双手握着门框,指节用力,挡在他面前:
“属下染了风寒,今日睡了一日,眼下才刚醒。”
“昨日殿下才召你去府中教习,今日便这般巧合染了风寒。”裴寂唇线压平,语气冷凝地质问,“昭昭,便是说谎,你也该寻个好借口。”
姜昭愣在原地。
他将她抛下,害她淋了一夜的雨,现在又不分青红皂白地说她在撒谎。
握着门框的手蜷起,扣紧,她闭了闭眼,声音沙哑:
“属下确实是染了风寒,不便教习殿下。”
“姜昭!”裴寂陡然拔高了声音,“你胡闹也要有个限度,公主近日在府中候了你整整一日。”
姜昭长睫轻颤,知道自己说什么,裴寂也不会信。
她懒得再同他争辩,道:“您说得对,是属下失职。”
裴寂拧眉,语气稍缓:
“既然知道错了,明日一早你去公主府赔礼道歉,别让殿下久等。”
“属下明白。”姜昭垂眸,下逐客令,“天色不早了,您请回吧。”
她的乖顺让裴寂皱了眉,不知为何,心头隐隐有一种莫名的不安感。
他沉沉地看着她,又道:
“昭昭,你跟了我这么久,该懂事了。”
姜昭心里只觉得一片讽刺,她这若还不算懂事,她是真的不知道什么才叫懂事了。
“属下明白。”
裴寂没再说什么,转身抬脚离去。
“裴大人。”
姜昭在身后叫住他,裴寂转头。
姜昭衣着单薄,提脚迈出门槛。
在夜风中,清亮的眸子一瞬不瞬望着他:
“毕竟男女有别,您已经和三公主订了婚,往后还是该避嫌,还请您将属下的腰牌还给属下。”
裴寂面上闪过不可置信。
腰牌是她初入官场时送给他的,方便他自由出入自己的府邸,为的就是怕他有急事寻不到她。
腰牌交到他手上,她也把自己的命门交给了他。
然而她也没想到,全身心的信任,换来的却是弃之如敝履。
见他缄默不言,姜昭又平静地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昭昭,置气也要适可而止。”裴寂深深望着她,从怀中摸出腰牌,扔给她,“你最好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姜昭将腰牌挂在腰间,垂眸:“裴大人慢走。”
裴寂被拂了面子,沉着脸甩袖离开。
姜昭没关门,折返回房中,拉开柜门。
沈怀景笑盈盈地盯着她看,视线在她捂得严严实实的颈侧一扫而过。
一副惋惜的语气:
“真可惜,没有被裴首辅发现呢。”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姜昭就额头青筋乱跳,恨不得当场撕烂他的嘴。
她近乎咬牙切齿地道:
“让殿下久等了,裴大人已经走了,天色不早了,您也请回吧。”
沈怀景抬脚一步上前,突然凑近。
俊脸在眼前放大,不等她反应过来,温热的手掌握住她的腰。
姜昭瞳孔紧缩,忙道:“殿下请留步。”
还是晚了一步,沈怀景屈指在她腰间一勾,顺走了她的腰牌。
姜昭来不及阻止,便见他将腰牌揣进自己怀中,对她扬眉笑得张扬:
“礼尚往来,太傅的腰牌,孤就勉为其难收下了。”
姜昭:……
她怎么没看见他脸上写有“勉为其难”四个字?
好说歹说算是把这座瘟神也给送走了。
临走前,他还回头望了她一眼:
“太傅记得吃药。”
姜昭这才发现,床头放了张凳子,上面放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汤,还冒着热气。
她怕苦,原本请郎中过来也没让人去抓药,就是准备硬挺过去的。
也不知道沈怀景是从哪儿弄来的药,一碗下肚,第二日她就好了个七七八八。
对着铜镜中面色红润的自己,姜昭再次为自己以后都找不到借口告假默哀了片刻,便让人准备好拜帖,去了公主府。
没有想象之中的刁难,她刚到门口,就被门童殷勤地请了进去:
“太傅快请进,公主等了您许久。”
姜昭将信将疑地让人将带来的礼品递给门童,跟着管事的绕过曲水长廊,越往里走,假山层叠,松柏掩映,清幽无人。
不像是往前堂的路。
姜昭顿住脚步,问:“殿下要在哪儿见臣?”
“太傅您放心。”管事的笑道,“您只管跟奴才走就行,这里是公主府,不是强盗窝,您不会有危险的。”
话是这么说,但姜清慈放不了一点儿心。
她已经知道刺客是沈怀柔买的,她体内的蛊也是她下的,却不明白她的真实目的。
眼下她只身前来赴会,无异于羊入虎口,她在心里为自己捏了把汗。
管事的将她领进一座八角亭,三面环水,唯一靠岸的一面,被假山和松柏遮挡。
亭中铺着上好的羊皮毯子,沈怀柔一身常服,席地而坐,手肘撑着茶几,百无聊赖拨动几上的茶盏。
姜昭垂眸行过礼,毕恭毕敬地道歉:
“殿下万福,臣昨日染了风寒,未能前来,让殿下空等了。”
沈怀柔没抬头,也没说话,兀自抬手满了两杯茶。
扬手,一杯给她,一杯自己仰头抿了一口。
姜昭迟疑地伸手接过。
“太傅请坐。”
是纤细偏阴柔的声线,仔细听时,还掺着些异地的口音。
姜昭落座的同时,也在打量着她。
当年她被送去和亲,她未曾见过她;而今她回朝,姜昭才发现她比寻常的女子高出许多。
但其容貌妍丽,配上石榴裙凤头钗,并不会让人觉得违和。
“太傅今日可好了些?”
姜昭道:“臣喝过药,已经好了许多。”
“太傅会下棋吗?”
“略懂皮毛。”
说话间,沈怀柔已经让人搬来棋盘,黑子先行。
姜昭执白棋紧跟其后,要抬手时,手腕被碰了下,白子落在棋盘外,她伸手去捡,沈怀柔先她一步,将白子放回她的手中。
“多谢殿……”
话未说完,她便愣在原地——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沈怀柔屈指在她掌心勾了下,指腹带着薄薄的茧子。
姜昭像碰到烫手山芋一般,猛地收回手,熟悉的燥热感攀升而起。
茶里有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