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物的作用唤起体内沉睡的蛊虫作祟,仿佛有千万只蚂蚁沿着骨髓啃咬,带出细细碎碎的痒意。
她连忙起身,强忍着体内升起的异样,拱手对沈怀柔道:
“回殿下,臣身体还是有些不适,臣……”
“太傅且慢。”她话没说完,沈怀柔拽住她的袖子,打断她,“可是本宫有哪里做的不妥,惹了太傅生厌,所以太傅才要匆匆离去?”
她仰头凑近,绕着纤长的手指搅缠上两圈,狭长的丹凤眼半眯着。
眼眸莹润,黑色的瞳仁如秋水,倒映着她的身形。
本该高坐上位睥睨众生的上位者,在她面前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
姜昭心头大骇。
她本就不善言辞,裴寂以前总说她木讷死板,不知变通。
说难听点儿叫一根筋,认准了的事儿一条道走到黑才肯作罢。
平生做过最出格的事,大抵就是身为裴寂的人,却一不小心睡了东宫储君。
而现在,身为裴寂的未婚妻,沈怀柔却拽着她的袖子向她示弱,她搜肠刮肚斟酌着措辞,也只涨红着脸挤出来一句:
“殿下言重了,臣敬殿下,万不敢生有二心。”
“殿下。”下人来报,欲言又止地看了眼两人。
沈怀柔收回手,上好云锦织就得料子从她指缝间落下,她面上重归于严肃:“说。”
下人继续道:“首辅大人在前厅候着。”
沈怀柔面色微变,姜昭长睫轻颤,遮掩住眸底一闪而过的失落,旋即又松了口气。
此时此刻,裴寂宛如她的救星,但也仅此而已了。
她识时务地垂头拱手道:
“那臣先告退了。”
说完,匆匆抬脚,转身离去。
到嘴的兔子又跑了,沈怀柔咬咬后槽牙,气急败坏地甩袖起身:
“来人,去给裴大人备茶。”
姜昭一路脚步匆忙,几乎是逃也似地离开公主府。
体内不断涌起热浪,一浪更比一浪高,每一浪都像是要将她整个人打翻,拉她进欲海中沉沦。
面上潮红一片,汗水浸湿了衣衫,她强撑着精神终于走到太傅府。
摆手推开前来搀扶自己的下人,一路跌跌撞撞向着房中走去。
一只手从假山后伸出,她没反应过来,便被抓着手腕带了进去。
视线坠入黑暗,她本能地曲肘向后袭击,宽厚温热的掌心覆上她的唇:
“嘘,太傅,是孤。”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炸开,也不知是不是体内的蛊虫为非作歹,先前勉强被她压下的那股子燥热被烧得旺盛。
姜昭紧咬着下唇,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
铁锈味在口腔中扩散开来,姜昭瞳孔聚焦,于黑暗中对上一双眼。
姜昭开口,疏离冷清:
“殿下怎么又来了?”
说话间,指腹粗粝的茧子摩挲着她的唇线,最后轻轻压着她的下唇,将其从齿尖解救下来。
指尖却被她含入口中。
视线在黑暗中交汇,两人同时一怔,姜昭忙向后仰头,后脑勺捧在石壁上,沈怀景反手扣住她的腰。
长腿弯曲,挤进她的腿间,两人的距离便近在咫尺。
沈怀景弯眸揶揄:
“孤来找太傅偷情。”
姜昭:……
她就不该指望沈怀景这张都是骚话的嘴里能吐出来什么狗牙。
燥得她满脸通红。
他却跟个没事儿人一样,手指熟练地解开她腰间的系带,继续道:
“看来孤来的很是时候,太傅刚刚好需要孤。”
姜昭紧抓着系带:“殿下您误会了,臣自己能解决。”
这话一出来,她就听到一声笑。
轻飘飘的,恍若羽毛,贴着她的耳廓送来,姜昭忍不住绷紧脚背。
“太傅打算怎么解决?”沈怀景笑问,“玉势还是手指?”
姜昭顿时脸上更红了。
抓着系带的手一时间尴尬得无处安放,沈怀景却松了手,后退半步,站定。
“哦对,孤忘了,太傅一向清正耿直,恪守礼法,想必府上是没有这种东西的。”他若有所思地想了想,笑道,“孤的东宫也没有这种东西。”
“无妨,太傅在此处稍等片刻,孤去给你去买。太傅要哪种的?”
姜昭在心里骂爹。
“太傅是不知道吗?这也情有可原,那孤就把所有尺寸都买回来给太傅……”
沈怀景说着,抬脚要走,姜昭眼皮子狂跳,手先脑子一步,拉住他:
“殿下……请留步。”
沈怀景回头望她,日光从洞口打进来,他站在洞口,身材高大,肩宽腰窄,堪堪挡住照进来的光线,俊脸隐在阴影里。
涌到嘴边的话瞬间卡壳,姜昭吞了口口水,硬着头皮道:
“最小的就行。”
沈怀景:……
反应过来她意有所指之后,他不笑了,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挤出来一个“好”。
沈怀景抬脚出去,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个东西。
姜昭看清楚之后,差点儿没背过去气去。
她本以为他只是一句戏言,却没想到他会当了真。
也不知是因为蛊毒的作用,还是恼羞成怒,姜昭脸涨得通红——他好歹也是东宫太子,光天化日之下给她买这种东西算怎么回事?
他将东西塞到她手里,冰冰凉凉的,舒缓了蛊毒带来的燥热,但也只是滴水落入大海里,微乎其微。
姜昭像握着个烫手山芋,站在原地没动。
沈怀景笑着,伸出手来手,笑道:
“或者,孤的手也可以借给太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