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挑礼物
七月的烈日将玻璃幕墙烤得发烫，夏晟松开领口的银灰色领带。
额角的汗珠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滑落，中央空调送出的冷气裹着香奈儿的香味，却无法驱散他胸腔里翻涌的烦躁。
贺子阳不耐烦的冷笑像根钢针扎进他的耳膜。
自动扶梯缓缓下行，金属台阶折射出刺目的光。
夏晟的皮鞋踩在地面，发出空洞的回响，迟到走出旋转门，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他才惊觉自己惊吓自己竟然下意识的逃离了那个充满回忆的空间。
梧桐叶在头顶沙沙作响，蝉鸣生震得人耳膜生疼，他望着车水马龙的街道，突然想起手机备忘录里的提醒：
【给赵书彤及其父母选购礼物。】
这是他与赵书彤见过一面后，自己特意记得的事情。
他还记得赵书彤穿着但淡青色的真丝连衣裙，像一副水墨画里走出的女子。
可夏晟连他喜欢什么颜色，偏好什么口味都不知道，更别提他父母的喜好。
夏晟扯了扯领带，将记忆拉回现实，他站在街边，望着对面商场玻璃墙上自己扭曲的倒影。
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
柏油路面蒸腾着热气，蝉鸣声越发聒噪，他的衬衫后背早已被汗水浸透，且浑然不觉。
灼热的空气中漂浮着汽车尾气和柏油混合的气味，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灼烧鼻腔。
新开的商场里，冷气开的十足，夏晟正在品牌导览图前，目光扫过奢侈品区，珠宝区，家居用品区。
大脑一片空白，他从未如此认真的思考过，该如何挑选一份合适的礼物，给一个只见过一面的未婚妻，还有素未谋面的长辈。
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导览图边缘，塑料的触感带着凉意，却无法让他混沌的思绪变得清晰。
电梯上升时，金属镜面映出他略显疲惫的面容。
夏晟捏了捏眉心，想起赵书彤纤细的手腕上戴着一串沉香木手串，那是见面时他唯一注意到的细节。
或许可以从香道用品入手？
他心里盘算着，脚步不自觉的迈向家居用品区。
皮鞋踏在地毯上的闷响，像是心跳的鼓点，一下又一下的撞击着神经。
“先生，需要看看香薰吗？”导购小姐甜美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夏晟抬眼，目光落在陈列架上的琉璃香炉上，幽兰的釉色在灯光下流转，像极了赵书彤旗袍领口的盘扣。
他鬼使神差的拿起一个，触手生凉，却又突然想起郑雨昕曾说过：“讨厌过于甜腻的香味。”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郑雨昕皱着鼻子推开香薰蜡烛的模样，与眼前的琉璃香炉重叠，让他的指尖微微发颤。
这个念头让他猛然清醒。
夏晟放下香炉，向导购道谢后转身离开。
他在走廊下停下脚步，从西装内袋掏出手机，翻出与赵书彤的聊天界面。
对话框只有简单的寒暄，最新的消息还停留在昨天，她发来一个微笑表情，而自己只是礼貌性的回复了一个“嗯”。
看着寥寥无几的聊天记录，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对这个即将与自己绑定一生的女子，竟然如此陌生。
夏晟倚靠在廊柱上，望着玻璃窗外渐渐西斜的太阳。
阳光透过云层，在远处的摩天大楼上洒下一片金黄。
他想起父亲在饭桌上说的话：“书彤这孩子家教很好，赵家在商界也是有头有脸的……”
那些话像背影音乐般的在他耳边循环。
再次走进一家瓷器店时，夏晟的目光被一套白瓷茶具吸引。
素白的瓷胎上，用金线勾勒出几枝墨竹，简约而不失雅致。
他想起赵书彤举手投足般对温婉气质，或许这样的茶具会适合她的父亲？
导购员热情的介绍着这套茶具的工艺，从拉坯到上釉，从烧制温度到窑变效果，专业的术语在夏晟耳中却渐渐模糊。
他在想，赵父会喜欢喝茶吗？
他们家平时是喝龙井，还是普洱？会不会觉得这套茶具太过文气，不符合他的喜好？
最终，他买下了这套茶具，又挑选了两罐上等的碧螺春。
在结账时，他瞥见货架上的云锦丝巾，淡紫色的底色上绣着玉兰花，或许可以把这条丝巾送给她的母亲？
他有些犹豫，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连对方的喜好都不了解，就这样贸然送礼，会不会显得太过唐突？
但导购员一句“这款丝巾很衬气质”，还是让他鬼使神差的将丝巾也放进了购物篮。
走出家居用品区时，夏晟的手里已经拎了好几个包装精美的礼盒。
他在休息区的长椅上坐下，揉了揉发酸的肩膀。
手机屏幕亮起，是助理发来的工作邮件，他却没有心思查看。
他的脑海里全是该给赵书彤买什么样的礼物？
给赵书彤的礼物还没有着落，夏晟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陷入沉思。
珠宝首饰太过俗套，香水有怕不合她的喜好，衣服包包更是无从下手。
他起身在商场里漫无目的的走着，目光扫过橱窗里的每一件商品，却始终找不到让他眼前一亮的东西。
路过女装店时，模特身上的淡青色连衣裙让他驻足，可尺码、款式是否合适，他一概不知，走进饰品店，琳琅满目的项链手链让他眼花缭乱，却又担心太过华丽，与赵书彤的气质不符。
路过花店时，夏晟停住了脚步。
玻璃橱窗里，一束新鲜的白玫瑰在空调的冷气中静静绽放，花瓣上还凝着水珠，他想起赵书彤身上若有若无的清香。
突然觉得，或许送花是个不错的选择。
走进花店，他挑选了一束最娇艳的白玫瑰，又让店员搭配了几支淡紫色的鸢尾花。
他临时在手机上查到的鸢尾花花语：长久思念。
看着店员精心包装花束，丝带在指尖翻飞，他的心跳也不由自主的加快，仿佛这不是一份礼物，而是一封未说出口的情书。
当夏晟提着所有礼物走出商场时，夜幕已经降临，霓虹灯在雨后的街道上折射出斑斓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