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雕花木门被撞开的瞬间,楚砚寒猛地扯落床帐。茜红纱幔如血瀑垂落,将榻上光景遮得影影绰绰。
洛清泠只觉天旋地转,整个人被他铁箍般的手臂锁在怀中,鼻尖撞上他渗血的胸膛。
宁王妃的声音率先刺破寂静——
"是哪个登徒子胆大包天,敢对平西王府的少夫人行不轨之事?"
她嗓音尖利,带着几分刻意的高亢,仿佛生怕旁人听不清似的。身后一众贵妇、贵女探头探脑,目光如刀子般往床榻上剜去。
“哪个不长眼的敢扰本世子的好兴致。”
男人沙哑的嗓音里混着情欲未消的戾气,挥手将枕边玉枕砸向屏风。
并蒂牡丹屏风轰然倒地,碎木飞溅中,宁王妃与一众人惊愕在原地。
“世……世子?”
满室寂静。
火把的光映出楚砚寒半裸的后背——纵横交错的旧伤混着几道新鲜抓痕,野性中透着难以言喻的暧昧。
而他怀中的女子只露出半截雪白手腕,其余被他挡得严严实实。
“王妃这是要观礼?”楚砚寒露出半张凌厉的侧脸,勾唇一笑,修长的指尖漫不经心卷着怀中人的发丝。
“早知道你们爱看活春宫,本世子也不必苦寻厢房。”
宁王妃等人都是满口闺训的贵妇,哪里听过如此直白的羞人之语,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她身后的贵妇们更是面色涨红,有的掩面后退,有的却忍不住又瞥了两眼。
暗道平西王两位公子真是天壤之别。
大公子楚明霄温和儒雅,是谦谦君子。战场上则得将门真传,善用兵法,运筹帷幄,是震慑一方的儒将。
可二公子楚砚寒自小不学无术,只会跟着一帮狐朋狗友吃喝玩乐,十五岁就开始流连烟花之地,他的风流韵事京中人人皆知。
若不是三年前大公子意外身故,这世子之位也落不到他身上。
平西王大约还想挽留这个废物儿子,这两年把他拘在边关历练,直到近日才回京。
本以为三年过去了总该有个长进,没想到越发不像话,竟然在宁王府就迫不及待与女子缠绵。
碍于平西王府的威慑,宁王妃强压下怒意,勉强维持着端庄和气。
“本妃是担心你大嫂的安危,这才带人搜寻。若她真在此处,世子还是行个方便,让本妃确认她是否无虞。”
楚砚寒嗤笑一声,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洛清泠的后颈,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猫儿。
颈间泛起一阵颤栗,洛清泠脖颈一缩,攥住了他的衣角。
只听他语调慵懒,却字字带刺,“王妃这话说的,倒像是本公子藏了人似的。”
“怎么,您这是怀疑我平西王府的人,会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宁王妃被他噎住,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
人群中,一个胆大的婢女不死心,上前一步道:“世子爷,奴婢方才确实看见少夫人往这边来了,还是……”
话还没说完,一道破风声掠过。
一枚断刃贴着她头皮飞过,靴掉一撮顶发,叮入后方的柱子上。
婢女吓得面色发青,双膝一软瘫在地上。只要再低一厘,那断刃扎穿的就是她的脑袋。
众人噤若寒蝉。
看来,传闻二公子在关外变得残暴弑杀,并非空穴来风。
楚砚寒眸色冷冽,还未开口,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王妃!"一名嬷嬷匆匆赶来,抱拳低声道,"找到赵世子了,躺在后园昏迷不醒!”
宁王妃脸色骤变,顾不得再纠缠,连忙带人往外赶。
越国质子要是在宁王府出了事,那比算计一个寡妇严重多了。
众人散去时,一个明丽娇俏的女子不甘心地回头,美眸中划过一抹嫉恨。
方才众人慌乱时,她分明瞥见了一截熟悉的素白衣角。那上头绣着不甚明显的兰花,正是平西王府少夫人今日衣衫上的纹样。
宋绾绾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楚砚寒怀里的人……是洛清泠。他的嫂子!
——凭什么?
他将自己的心意置若罔闻,却对一个寡妇如此维护!
可她终究没有声张。
她不能让他更加讨厌自己。
楚砚寒正是为大哥的祭日回来的。这几日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每每想起那夜的荒唐,洛清泠总觉得夫君的灵牌正盯着她。
好不容易捱到祭日过去,眼看楚砚寒还没有出门的打算,她只好上街采买顺便避一避。
“听说了吗?平西王府那位少夫人,在宁王府宴上喝醉了酒,跟越国质子拉拉扯扯进了厢房……”
洛清泠站在药铺门口,一道尖锐的声音从隔壁首饰铺传来。
“啧啧,守寡才多久,就这么耐不住寂寞?”
“切,说明就是个水性杨花的贱骨头呗!”
一句比一句刺耳,洛清泠指尖微微发冷。
她本不想理会这些闲言碎语,可偏偏有人不肯放过她。
“哟,这不是楚少夫人吗?”只见一名穿着杏红罗裙的女子从首饰铺里出来,见到她脸上的嘲讽更甚。
她身侧还挽着个鹅黄衫子的女子,同样眼含讥诮,语带恶意。
洛清泠认得她们。杏红罗裙的是户部尚书家的二小姐何琳琅,另一个是尚书夫人娘家来的表小姐陈文鸢。
据说出身江南大族,与洛清泠的娘亲一个地方。
“听说您前几日在宁王府跟赵世子……玩得挺尽兴?”何琳琅故作天真地歪头,“怎么,后悔嫁给短命鬼,转头就去勾引赵世子了?”
她话音未落,洛清泠突然抬手——
“啪!”
一记耳光清脆响亮,何琳琅踉跄着后退两步,半边脸瞬间红肿起来。
旁人只以为洛家女养在深闺,将门也想培养出一个温婉文静的大家闺秀。
殊不知,父母兄长对她溺爱极深。
想学医,就请来名师亲授。
想学武,爹爹手把手的教。
就连兵法,也是爹的军师林叔叔陪着演练。沙盘就是她从小的玩具。
她从来不是文弱女子。只不过,为了掩人耳目,伪装娴静罢了。
这一巴掌用了巧劲,面上看着不严重,实则不休养个一个月好不了。
“你、你敢打我?”何琳琅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洛清泠冷冷看着她,嗓音平静,却无端让人感到可怖,“打你就打你,还需要挑日子?”
一旁的陈文鸢气得发抖,指着洛清泠尖声叫道:“你敢打尚书府小姐!来人!给我教训这个不知廉耻的寡妇!”
“差点漏了你。”洛清泠一把攥住快戳上自己鼻间的手指。肘部往她手骨一压。
惨叫声伴随着“咔嚓——”一声脆响。
陈文鸢的左手软软耷拉下去,竟是被她轻而易举地拧脱臼了。
“啊啊啊!你这个贱女人!”她疼得脸色惨白,像狗一样对着她吱哇乱叫,“你们这帮废物还愣着干什么!动手啊!”
她们身后的几名护卫立刻冲上前,可还未靠近洛清泠三步之内,便见她衣袖一翻——
"嗖!嗖!嗖!"
三根银针破空而出,精准刺入护卫的穴位。几人纷纷哀嚎着倒地。
两人脸色煞白:“你、你使了什么妖术?”
洛清泠缓步走近,指尖不知何时又捏了一根银针,寒光凛冽。
“妖术?”她轻笑,“这飞针专治嘴贱之人。”
她抬手,银针在江忍惊恐的目光下轻轻划过她的脸颊——
“再让我听见半句闲言碎语,下次……就不是巴掌和卸手那么简单了。”
既然无论她如何安分守己的在平西王府做她的少夫人,宫里那帮人依然不肯放过她。
那她何需再忍!
不远处,宋绾绾站在阁楼上,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她眯了眯眼,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冷笑。
“两个废物,不堪中用。”
“洛清泠,你敢勾引本郡主的意中人,咱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