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毅先去布店扯了几匹布，有做衣服的，有拉扯棉被的，随后又去了供销社。
供销社的门口竖着一块牌子，写着限购，比如大米和面粉这些主要粮食，每人每次购买的量都有严格限制。
这也足以说明，近几年的灾荒有多严重。
好在其他东西倒算是充盈，方毅买了一些糖果，还有一些棉花和玻璃，又打了点油，换了店面粉，当然，还弄了不少结实的铁丝。
等他大包小包的往家赶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
小河村，方毅家。
许念真心不在焉，时不时的看向门口。
她其实在方毅走后就醒了，自然也清楚方毅是去卖东西去了，只是非常担心，后半夜都没睡好。
白天把家里的东西都洗了洗，依然没办法转移注意力。
这还是几年来，她第一次关心方毅在外面的情况。
好不容易日子有些盼头，可千万别在这个时候出现任何差池啊。
她甚至有些后悔，应该阻止方毅的。
就在这个时候，邻居王桂兰走了进来。
“念真，吃过了吗？”
王桂兰大大咧咧的打着招呼。
“吃了。”
许念真笑的很勉强。
“哎，又是野菜糊糊吧，真是难为你了。”
“我这还剩点陈的黄面，不多，但够你们娘俩喝一顿了，怎么也比野菜强吧。”
王桂兰端出一碗黄面，递了过来。
许念真挺感动的，这些年王桂兰没少帮衬自己，虽然东西不多，但也是心意。
“谢谢嫂子。”
“对了，我这也有点东西给你。”
许念真想到了昨天方毅交代了，那个山鸡杀了后，给王桂兰送一半，她昨天下午去了一趟，但王桂兰家没人，后面就忘记了。
“行了，你那点野菜还是省着点吃吧，嫂子不缺那口。”
“昨天我看到方毅去河边弄鹅卵石，说是给妞妞玩乐。”
“哎，这人算是彻底废了，当务之急最主要的是想办法让你们娘俩吃饱饭，其他的有啥用，真以为把女儿哄好了，爷俩就能亲近一点。”
“你也是，嫂子早就跟你说了，跟着他这日子算是毁了，让你离婚，你又不肯，当年你们结婚本就是因为欠他们方家的，可那是上辈人的事情，为啥要牺牲你。”
王桂兰滔滔不绝，好似从她的角度看，方毅是一无是处，和人渣没什么两样。
“嫂子，方毅他变了，都改好了。”许念真试图替方毅解释一下。
但王桂兰压根就不信，撇了撇嘴，道：“你也用不着替他说话，你看全村，谁把光景能过成这烂包样。”
“现在是都吃不上饭，但他前些年如果勤劳一些，那一年分下来的粮食也不少，这个时候也能应个急。”
眼看着王桂兰要叭叭个没完，许念真也不想解释了，连忙说道：“嫂子，你等会，我把黄面送回去，给你碗腾出来。”
说完，许念真转身进了屋内，将黄面倒进自家碗里，然后拿出早就切好的半只鸡，还用腾出来的那个碗弄了满满一碗炒栗子。
“山里的野菜也不多了，你得抓紧时间再去弄点，也不知道这灾荒得到啥时候。”
王桂兰絮絮叨叨的，但下一秒，看到许念真拿着那么多东西从窑洞内出来，整个人的表情就僵在脸上。
“嫂子，这些是方毅嘱咐我给你的。”
许念真笑着说道，一方面有还王桂兰人情的感恩之心，另一方面也舒畅，毕竟一直是接受王桂兰的帮助，没想到这次自己也能帮助她了。
“这……”
“不是，这些东西哪来的啊？”
王桂兰不可思议，尤其是视线盯着那半只山鸡，久久不能挪开。
她家日子虽然好一点，但吃的也都是粗粮，最多是不怎么挨饿，肉也是好久都没吃过了。
眼下她一直扶贫的邻居，居然拿出半只山鸡，那足以说明，人家剩的肉更多。
更讽刺的是，她刚才还在讽刺方毅啥也不是呢。
这些东西，犹如巴掌一样扇在她脸上，不疼但却臊得慌。
“这些都是方毅从山上弄来的。”
“我也不知道他啥时候会打猎了，我们这两天吃的兔肉，还别说，真的挺香的。”
许念真说得真诚，但王桂兰却呼吸一滞，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方毅？就那个烂人，怎么可能会打猎。
“念真，这山鸡，会不会误食了什么老鼠药死了，才恰巧被方毅捡回来了？”
“你可不敢瞎吃这些来路不明的东西啊。”
许念真刚想解释，却看到妞妞从屋内跑了出来。
“胡说，我爸爸不仅带回来了这个山鸡，还有三只野兔，都是活着的。”
“我爸还说，过两天要给我带一只小的野兔回来让我养。”
妞妞那天真的话，却像一道道雷一样，在王桂兰耳畔炸开。
小孩子可不会说谎的。
方毅居然有这么大本事，居然能弄回来这么多东西。
但她对方毅的认知早已定性，尽管感觉这母女俩说得都是实话，但还是忍不住冲进了窑洞。
她亲眼看到了散落在桌角没来得及处理的一些骨头，还有簸箕上面的栗子。
这下，她不得不信了。
许念真也知道王桂兰一时间难以接受，就像她当初也是这种反应。
“嫂子，其实昨天方毅拿鹅卵石不是让妞妞玩的，而是炒了这些栗子。”
“你尝尝，这栗子可香了，能直接吃。”
说着，许念真更是剥好了一颗栗子，递给王桂兰。
王桂兰僵硬的结果栗子，塞进嘴里，那一秒，那股甘甜香糯的口感，让她整个人精神一震。
“还真是比煮粥好吃哈。”
王桂兰笑着，但笑的很不自然。
她不相信的同时也有几分不甘，方毅的日子凭什么能比自己过得好？
然而，让王桂兰更难以接受的是，就在此时，方毅带着大包小包的回来了。
那布匹，鲜亮，绸面很好，做出来的衣服肯定漂亮，她有一次去县城就看到了这布，但一直弄不来布票。
还有，棉花，糖果……
每一样东西，都让她心生羡慕！
“嫂子，你刚好在，帮我给我老婆参谋参谋，看看这些布料做什么衣服好看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