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想做什么?”
文沙白是真的慌了。
他乃当世大儒,名满天下,谁见了他不得恭恭敬敬的叫一声“文夫子”。
从来没有人,敢对他无礼,更不要说露出如此凶恶的姿态。
简直,就像是一头人形猛兽一般。
“逆子不可,还快向文夫子道歉!”沈国忠大急上前,将文沙白挡在了身后。
文沙白关乎沈清文举廉成败与否,本身在北离朝堂之上又门生众多,儒门领袖,得罪了他,便等于得罪了大半个北离朝堂。
更不要说,要是动手打了他,就不仅仅只是他的门生故吏了,到时连天下文人都要得罪个遍。
那就不只是沈清文举廉不成而已了,恐怕就连太守府都要受到极大的牵连。
关键在于,沈国忠心底莫名的是真相信,沈牧能干得出来这事儿。
“道歉?太守大人何出此言,我说错什么了吗?沈清文是不是我的弟弟?这位文夫子张口闭口都是礼制,不曾听过子为父纲,长兄为父,长嫂为母?”
沈牧轻笑一声,淡然道,“老子教育儿子,天经地义,碍着他个老东西什么事儿了?更何况,沈清文对长嫂出言不逊,这是什么行为?如此狂悖不堪难道不应该教训?”
他一番话说出来,像连珠炮一样,竟是说得有理有据。
沈国忠不由得一时语塞。
虽然总觉得沈牧话里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细琢磨又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
还是文沙白反应快,毕竟是大儒,对先贤经典的认知理解还是要深刻一些的,当即便是出声反驳。
“胡说八道,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岂能用在此处,沈大人又没过世!”
听着文沙白的话,沈国忠这才猛然反应过来。
对呀,长兄如父的前提是,父母过世,由长兄抚育幼弟成人,老子又没死,哪儿来的这个说法?
不对!
这混账,不是咒自己早死吗!
沈国忠当即大怒。
然而还不等他开口,沈牧已然再度道,“那若是身为臣子,欺辱君上呢?”
“身为臣子,自当……”
文沙白下意识的接话,话出口才反应过来不对,皱眉问道,“这里谁是君上?”
“老东西,好叫你知道,这位是清河郡王之女,长庆郡主,皇亲贵胄,你说,在她面前,尔等算不算臣子?”沈牧是以楚香凝道。
“郡主?”文沙白一愣,“这……”
堵住了这老东西的嘴,沈牧将目光再次放在了沈清文的身上,“让你重新磕头认错,你磨磨蹭蹭的干嘛呢?”
沈清文绝望了!
他没想到,身为太守的父亲帮不了他,就连身为当世大儒,人人京中的岳麓书院掌院夫子的文夫子,也帮不了他。
而他又绝计挣脱不了沈牧的手掌,只能屈辱的再度磕头认错。
看得沈国忠和文沙白二人又是心疼,又是恼怒无比,却偏偏拿沈牧没有任何办法。
待到又连磕了三个响头,沈牧这才满意的松开了抓着沈清文的手。
“勉勉强强吧,你可以滚了,以后记得见了长嫂,要行礼拜见。”
沈清文屈辱至极,眼眶之中泪水涌动,终究是捂着脸转身往外面跑,再没脸见人了。
文沙白见此,也是愤然拂袖而去。
沈国忠心里担心自己的宝贝二儿子,还想要追上去,至少也让府上下人跟上,别让他做了什么傻事。
然而他还没转过身,沈牧的声音再度下去。
“太守大人,有件事告知你一下,郡主殿下打算在江阳停留几日,下榻太守府,你抓紧把别院腾出来吧。”
沈国忠闻言猛的回头,目光看着沈牧,眼神里带着愤怒之色。
“怎么?太守大人这是不愿意的意思?”
沈牧脸上刚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沈国忠。
而这时楚香凝也立即开口道,“既然太守大人不愿意,那本郡主只好上奏朝廷,就说太守大人官威甚大,容不下本郡主,请朝廷给本郡主安排行榻了。”
“微臣不敢。”沈国忠赶忙道,“微臣这就命府上下人立刻收拾。”
“还有,沈牧既然是本郡主的未婚夫,而且婚期将近,本郡主希望郡马在太守府上应该享有他该有的权利,住在他该住的地方,那些鸠占鹊巢的,就赶紧清出去吧!”
楚香凝再度补充道。
沈国忠嘴角一阵抽搐,终究还是不敢违抗楚香凝的意思。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在楚香凝身上的,一桩桩一件件,随便拎出来一见,若是她上奏朝廷,那自己这个太守都就做到头了。
所以尽管心有不甘,也只好先应下来。
反正沈清文生日在即,等到生日宴会广邀江阳上下,借机宣布沈清文以军功举廉入仕,把事情定下来,很快沈牧就要履行与王府的婚约,入赘王府。
到时候一切便如先前计划好的一样发展,眼下的事情,最多也只是一点细枝末节而已,不影响大局,忍忍就过了。
沈牧倒是没有想到,楚香凝心思如此细腻,这个时候居然还想到了他在太守府先前的处境,专门开口,给他要来本就该属于他的待遇。
心下感动之余,也就开开心心的受着。
他倒是也想知道,沈清文和他,在太守府上的境遇差别究竟有多大,纯好奇而已。
沈国忠实在害怕继续久留两人还会闹出什么幺蛾子,赶忙离开。
他心里也是实在担心沈清文,刚才受了那般奇耻大辱,千万莫要留下阴影才好。
二人自然不留他,任由他追了出去。
太守府地方很大,别院本来是用来迎接安置贵客所用,平常也是打理收拾着的,所以楚香凝下榻也是十分顺利。
反倒是沈牧,他要换到沈清文住的地方,还要先把里面沈清文的东西全都清出来,再换上新的,要麻烦许多。
索性沈牧也没有直接过去的意思,他和楚香凝三年再见,还有很多的话说不完。
于是他便跟着楚香凝,也不怕传出去有人说闲话,直接一起来到了别院,就在别院花园之中坐着说话。
到了晚上,也就在别院之中用饭。
等到天黑,要不是顾着楚香凝的名声,沈牧实在不想离开,终究还是依依不舍的走出别院,回到前院这边沈清文平时的居所。
才跨进院内,便听见了沈清文愤怒的声音。
“凭什么,凭什么要把我的屋子让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