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秋知道她的父亲沈定远是个什么德行,他好面子,自然不想把事情闹大,侯府嫡女有家不回住客栈,传出去他的脸往哪儿搁。
他以为几支珠钗,三两句好话就能把她哄回去?未免太小瞧她了。
更何况她这次回来,本就是为了把侯府搅个鸡犬不宁!
“姑娘,您是没看到,刘管家走的时候脸都绿了。”青兰笑得开怀,顺手为她家姑娘倒了杯茶水。
沈千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问:“昨夜让你查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青兰点头:“回姑娘的话,奴婢打听清楚了,岭南王世子是三日前入京的,如今他是陛下亲封的提举皇城司,官拜四品!”
“陛下把皇城司交给他了?”
青兰点头:“奴婢还打听到,原先那位提举半个月前遭遇暗杀,陛下愣是把提举的位置空悬着,直至岭南王世子入京。”说着,青兰不解的问:“姑娘,皇城司又不是没人了,陛下为何要把提举的位置交给岭南王世子?奴婢记得您说过,岭南王坐拥十万大军,陛下颇为忌惮。”
沈千秋神情凝重:“陛下把皇城司交给他,便可以顺理成章的将他留在盛京,谢知奕是岭南王最器重的儿子,留住他,等同于牵制住了岭南王。”
青兰倒抽一口凉气:“姑娘的意思是,岭南王世子是入京为质?”
沈千秋颔首,沉声道:“此事没那么简单,谢知奕为何入京,先前那位提举又为何遭遇暗杀,恐怕其中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青兰郑重道:“奴婢明白了,奴婢定会查探清楚。”
沈千秋微微摇头:“你是我的人,不便细查此事,交给拂柳吧。”
青兰顿时眼睛一亮,笑盈盈道:“姑娘所言极是,这些年拂柳姐姐在盛京为姑娘打理生意,由她出面定能打探到姑娘想要的答案。”说着,她又有些失落,“细细算来,奴婢有两年多没见过拂柳姐姐了。”
“知道你想她,不过现在还不是见面的时候。”
青兰垂头丧气的点了点头:“奴婢明白。”
沈千秋好笑的看着她,随口道:“你要是实在想她,可以去她铺子里,以商客的身份见上一面。”
“姑娘,真的可以吗?”青兰一下子又精神了,笑得眉眼弯弯。
“有何不可?”
“姑娘,您真好!”青兰高兴的拉起沈千秋的手,撒娇一般晃悠着。
沈千秋由着她,脸上尽是宠溺的笑。
主仆二人正有说有笑,外面却传来了争执声。
青兰当即严阵以待,“姑娘,奴婢出去瞧瞧。”
沈千秋颔首,也跟着起身,想来又是侯府的人,这么大的动静,难不成是那位侯爷亲自来了?
楼下果然是侯府的人,为首的正是她的父亲沈定远。
七年不见,他还是和当年一样,看似温文尔雅,实则眼高于顶,目中无人。
像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沈定远抬首看向他,父女二人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厌恶。
沈千秋像极了她的母亲杨氏,清冷矜贵,高不可攀。
“逆女!还不滚下来!”
四目相对,沈定远见她不为所动,怒不可遏的出言呵斥。
此时客栈的大门紧闭着,原先坐在楼下的客人也都被请了出去,不愧是威远侯,阵仗可见一斑。
沈千秋漫不经心的嗤笑了声,不疾不徐的缓步下楼。
田氏立即迎了上来,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劝她:“千秋,昨夜的事情你父亲都已经知道了,外面到底不安全,还是快些跟我们回去吧。”
“是啊姐姐,父亲都亲自来了,可见对姐姐的重视。”沈婉晴在旁帮腔。
沈千秋扯了扯嘴角,明知故问:“昨夜发生什么了?”
“姐姐,你和岭南王世子的荒唐事都已经传遍盛京了,姐姐还要抵赖吗?”
沈千秋疑惑的看向沈婉晴:“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昨夜我确实与岭南王世子有过一面之缘,可世子是为了抓捕刺客,我作为良民配合世子探查,难道还做错了不成?”
“可是外面都在传,姐姐和岭南王世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良久。”
“妹妹应该知道谣言不可信的道理,昨夜岭南王世子确实来过我的房间,可独处良久又是从何而来?”
沈婉晴见她应对如流,还想说话,却被田氏拽住了手,她只能不甘心的退至一旁。
田氏笑盈盈道:“原来都是误会,没事就好,不过盛京最近不太平,你还是跟我们回去吧。”
沈千秋轻蔑一笑:“回去作甚?跨火盆吗?”
“放肆!”沈定远怒声大喝:“你天生不祥,让你跨火盆也是为了给你去去晦气,你母亲为你思虑周全,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父亲说笑了,我母亲七年前就去世了,我哪来的母亲?”说着,她意味深长的看向田氏,笑道:“原来跨火盆是夫人的意思,夫人为何说谎?”
田氏面色尴尬,一时无言以对。
沈定远拧眉:“你此话何意?”
沈千秋淡声回应:“夫人告诉我,跨火盆是父亲的意思。”
“侯爷。”田氏回到沈定远身边,委屈的红了眼眶:“跨火盆一事,妾身问过您的意思,您忘了吗?”
沈定远眉头紧皱,但田氏所言显然是真的,说是他的意思也不为过。
“是不是为父的意思重要吗?不过是让你跨个火盆而已,你又何必装腔作势?非要闹到如此地步?”
沈千秋听了这番话,不甚在意的笑了笑,她抬眸看向她的父亲,一字一句的问:“既然父亲不待见女儿,又何苦将女儿接回来?任由女儿在东篱山自生自灭不好吗?”
“要不是你与镇北王世子有婚约,你以为本侯会接你回来?”
“镇北王世子的确与侯府嫡女有婚约,但如今侯府嫡女不止女儿一个!”
“婉晴怎么能嫁给镇北王世子,他……”沈定远突然噤声。
“父亲怎么不说了?”沈千秋讽刺一笑:“镇北王世子不能人道,这又不是什么新鲜事,父亲大可直言不讳,就像您恬不知耻要让我替嫁一样!”
“放肆!”沈定远怒目圆瞪,大声喝道:“来人,给本侯摁住她,家法伺候!”
“我看谁敢!”